搜罗小说>都市情感>小狗上位【完结】>第36章 跟我对视都不行?

  严旭自己是一吐为快了,连天的焦虑忍耐都借此抒发出去了一半,一身轻松。

  但他的话无疑像是个重磅炸弹,猛一投下,在平静的十多平米的房间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陆一心是炸弹的主要受害者,他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眼神里的惑色越来越浓重,终于忍不住又看向严旭。

  然后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要问什么,还被严旭断然拒绝了。

  严旭语气和缓,“谢谢你的汤,我会喝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这次陆一心真的被请出了门,于是心头的涟漪散得更大了。

  陆一心是懵着走回房间的——幸好这边只有这一家条件稍好的宾馆,他们都订在了这家,他回到房间只需要直走到电梯,上楼再走两步就行,不然陆一心怀疑自己真的会迷路。

  然而,迷路是没有迷路,进门的时候,他一头磕到了门框上。

  陆一心痛感不敏锐,迷迷糊糊地揉了揉额角,把门关上了。

  恰好这时,不远处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他走过去拿起来。

  付年发来了消息,一是让陆一心不要生气自己自作主张把木牌交给严旭转交,毕竟陆一心的赔罪准备时间太长了,她等急了,相信严旭也等急了。二是委婉地打探严旭有没有联系他或是直接送过来。

  陆一心看着屏幕沉吟了好一会,这期间说他的脑袋像浆糊也不为过,搅成了一团,所以完全想不出应该回复什么。

  于是他避重就轻地回复了第一条:没关系,我不会生气。

  付年旋即接道:啊——那你…

  陆一心看到这话,逃避似的发了一句“我去洗澡”,便息了屏。

  现在时间还早,九点不到,往常这个时候,陆一心在练字,但今天是练不了了。

  练字曾经是除了学习之外,他唯一会的技能,并且内心不感到排斥,直到现在,情绪不对的时候,他也惯常会选择练字静心。

  可练字其实是不能让心静下来的,只是转移了人的注意力。

  陆一心不认为这次他的注意力可以被练字吸引走,因为他脱下外衣挂进衣柜里时,抬头时又撞到了衣柜柜门。

  第二日一早,剧组正常开拍。

  这几日,楚南天的心情相当不错,电影蹭了一波陆一心的热度,宣发预热提前,关注度平稳不减,加上他们严格保密,拍摄地挑得十分偏远,等烦人的媒体找来路透,他们早就已经拍完了,根本造不成困扰。

  言而总之就是倒赚了。楚南天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明亮,老烟枪大有戒烟的趋势,讲戏的时候也更有耐心了些。

  “在这座陈旧简陋的小屋里,骆醒完成了他人生中几个非常重大的转变,几个节点贯穿其中,前面的我们略过不谈,本子中提到的,一个是杨声的到来,来之前,骆醒沮丧麻木,来之后,他受杨声感染,开始勇敢尝试、挑战,想改变生活。”

  “一个是工作被辞退,时隔几年,他再一次被狠狠打击,这对他的伤害是巨大的。”

  楚南天说着,给严旭看剧本,“他再躺到床上,再捡起锄头铁锹,心境和以前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面他是迫于自身条件等种种原因,心底还存着一丝希望,杨声的到来点燃了它,但是现在呢,努力了,却又失败了。大起大落,人是很难接受的。”

  严旭点头,“嗯。”

  楚南天:“懂了?那行,直接拍吧。”

  在乡下小屋的戏份,基本是按照剧本顺序来的了。前几天补上了在杨声来之前,骆醒的单人戏,又补上了前期杨声在这里混吃混喝,骆醒任劳任怨的戏份,接下来就是接上假期前最后在镇上拍摄的被辞退一幕,继续拍后面的故事。

  楚南天说小屋的戏对严旭要求较高,前几天的拍摄还算不上印证这话,今天的戏份难度才算正式提高,为此,他特地讲了讲,希望严旭能表现好点。

  现在要拍的是骆醒一早回到家中,杨声不明所以地追问了下没得到回答,两个人性格都犟,各自生着闷气等几幕。

  严旭想到自己这几天差不多就是在生闷气,稍微代入了点,然后瞥了眼陆一心,见他和前几天一样安安静静地等着上戏,便示意可以了。

  骆醒上班一般天不亮就要出发,如果要备第二天的菜,会一直忙到晚上八九点,回到家都要十点多了。

  杨声直到此时还是甩手掌柜,一觉睡到天亮,慢吞吞起床穿好衣服,刚走出卧室,迎面撞上一个人。

  他吓了一跳,以为是贼,但以这屋子的破旧程度,估计贼不是走投无路到一定程度都看不上。

  再仔细一看,是骆醒,杨声便放心了,“还没走?这都几点了?”

  骆醒没答,埋头进了屋,没一会出来了,杨声看见他换了一套衣服。

  自从干了厨师这份正经活,骆醒便自然而然地养成了整理仪表的习惯,穿着不说多昂贵,干净体面总是要有的,但现在,他又换回了那老一套带着补丁的。

  杨声之前就叫嚣过这衣服太不修边幅,简直辣眼睛,此刻更觉得不解:“干嘛呢?怎么想起来穿这身啊?”

  骆醒仍然不回,吭哧吭哧地抱着簸箕坐到外头剥玉米粒,留给杨声一个背影。

  杨声便有点生气了。

  沉默是中年人的一种语言,含义是无法说出口,可小孩儿跟中年人经常不在一个频道,在小孩儿看来这就是不理人。

  杨声心想,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洗漱完硬气地只吃了个橙子,窝在房间里的老式乘凉椅子里面打游戏。

  出来这么长时间,他也没玩腻,游戏音乐声开得巨大,骆醒没听见似的,手头机械地重复动作。

  杨声玩了两局,觉得那“呲呲”刮玉米粒的微弱声响比自己的游戏声还大,压了半天的火气燃更高了,冲出去走到骆醒身旁,随便踢了脚地上的玉米棒。

  玉米棒堆被他踢得塌了一脚,一只磕磕绊绊地滚了一路,直到它停下,杨声才不耐烦地说:“你又怎么了?”

  但骆醒今天就是跟没长了嘴似的,杨声都这么给台阶了——虽然并不太温柔客气,但毕竟是给了,而他竟然不愿意走。

  这在杨声看来简直匪夷所思,他进房拿了个小板凳,丢在骆醒旁边,一屁股坐下,“不说话是吧?”

  那我吵不死你,杨声心说。他再次打开游戏,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

  令人奇怪的是,骆醒仍然无动于衷。

  杨声一边玩还要一边分神去看骆醒的反应,骆醒眉头都没皱一下,自己倒又输了两局。

  他突然觉得这闹得也挺没意思,想了想,把手机揣进兜里,随手拿了个玉米棒盘。

  盘着,也带着火气抠着,指尖又痒又痛的。

  突然,骆醒停了手里的动作,杨声看见了,手上也一顿。

  骆醒低着头没有看他,声音很沉,说得很慢:“杨声,你还是尽早回家吧。”

  杨声有那么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待他明白骆醒的意思后,“你什么意思啊骆醒?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可别跟之前一样说你这里日子苦我住不惯,现在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吗?所以你就想赶我走呗?”

  在学校看不惯的人,嚣张跋扈的杨声可以直接武力制服,没胆儿还讨嫌的杨声给他堵了警告一回就好,偏偏骆醒哪种也不是,他治不了。

  骆醒说得好听是老实,难听点就是拧巴得要命,死脑筋,闷葫芦。他最怕这种人,一拳打下去,就是打在棉花上,对方只会毫无反应地回你一个“反弹”。

  不过今天,杨声偏也要做死脑筋,他趁着骆醒抬头,挪到对方面前和他对视,又问了一遍,“你就是想赶我走是吧?”

  严旭的妆很贴合骆醒的形象,整个一粗糙乡下汉子,眼睛则因为本身就贴合眼疾的设定,没有做什么修饰。

  不修边幅更能突出那一双眼睛,因为瞳色浅,不管什么角度都尤其明亮,对视的那一刻,陆一心看见那里面有浓浓且化不开的情绪,悲伤倒不是很多——

  他走神了一瞬,无意识地紧紧捏住了手里的玉米棒,下一秒,感觉到一阵尖锐刺痛。

  楚南天紧盯着拍摄画面,头已经微微摇了起来,严旭这个眼神戏还是不行,但没等他叫停,他就见严旭忽得起身,很快将陆一心也拉起来,牵着人的手腕进了屋子里。

  严旭上次被虫子咬,彭凡带了一堆药过来,他当时把药箱放在了卧室的柜子里,走的时候没拿,现在应该还在。

  他找到热水瓶,往冷水里倒了点,混混匀,把陆一心割伤的手指放进里面过了过,见伤口不算深,便打开药箱找到创可贴,帮人严丝合缝地贴好了。

  陆一心一开始被牵着进来,多少又有点懵,现下已然回神,正适应了些这种不发一言的状态,严旭就说话了,“所以现在是……跟我对视都不行?”

  严旭前一天告白时就提过,陆一心不需要为此感到困扰,却没有细说更多,因为他一直觉得陆一心从容不迫,做什么都可以游刃有余,几乎不会出乱子,尤其在工作上,并不会受自己一句告白的影响,不需要他来再三强调。

  只是实际情况似乎不是这样的。对视那一刻,他看见陆一心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紧接着,手就被玉米棒上未完全撕去的干枯掉的玉米叶划伤了。

  陆一心闻言摇了下头,看了严旭一眼,随即视线又落回自己手上。

  这一眼像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可以对视,不得不说看起来有点强装镇定的意味。

  严旭知道陆一心这是还没反应过来,但总归一晚上过去了,没有选择直接拒绝自己。

  他抿了抿唇,唇角微扬,听屋外楚南天在叫他们了,便刻意收敛了,说:“那你自己注意点,这次是我表演的问题让你出戏了,后面尽量不影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