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不净身【完结】>第77章 解禁

  接连两日忙于接管东厂事务,直至今日入夜方才得空,佟飞旭遣退随从,一身官服未换,在风颜楼外下马时,披风携满了桂花甜香。

  如今早已没了往日笙歌鼎沸的热闹之景,风颜楼主楼灯火俱灭,佟飞旭径直去往后院,白薇正欣喜,迎面跑来,被他单手一捞,托抱起来。

  “留君!你瞧东家给我染的指甲,好不好看?”白薇抻着十根手指,朝他夸耀。

  “好看。”

  几滴雨点打落地面,佟飞旭浅笑,带人往廊下行去。

  “东家本还说待我及笄时才给染呢,谁知他今日忽然又应了,只是他说这颜色能留很久,他会在褪完前就回来,留君你说,这颜色要什么时候才会褪完呢,早些褪完,东家是不是就早些回来了?”

  佟飞旭却是沉下双眸,脚步一顿。

  白薇一脸不高兴,趴在他肩头嘟囔着:“东家说鸟儿怕寒,要到暖和的地方过冬,所以他就要早些把鸟儿送走了,东家还说留君的府邸离北镇抚司近些,要我这段时日到你府上住着,也免得让尉师父和赵师父得空便要往这儿跑,不方便,所以你是来接我的吗?”

  夜雨骤落,佟飞旭停在廊下与来人相视,见其清容冷淡,素面朗净,仅着一袭春衫,全然一副男子面貌。

  佟飞旭注视已久,轻将白薇正要转来的脸按回肩头,应道:“今夜不走。”

  风将雨点吹斜,打湿廊下灯盏。

  柳芳倾在灯下手捏刻刀,修着木剑,举手投足间远比先前利落。

  “白薇尚小,手持真刀真剑太过吃力也太过冒险,还是用这个更妥,我手工粗糙,随意刻了个模样,改日你将表面木刺磨去,便能给她用了。”

  佟飞旭站在一旁看着他,却问:“要去多久?”

  “不知道,不过趁这段时日正好可以让她习惯与你同住。不要再由她住回风颜楼了,她若不愿,你知道该怎么哄她。”

  佟飞旭自顾自问着:“所以为什么要走?”

  雨丝飘来几滴,柳芳倾抬指抹去水渍,吹开木屑。

  “放生,我没说过吗?”

  两人静下。不过片刻,雨声便又大了些,柳芳倾站在阶前,靴边已被雨水打湿,他浑然不管,却忽觉腰带被人往后扯去,他随那力道退了几步,停在佟飞旭身旁。

  “很想淋雨?”佟飞旭用指卡在他颊边,转回那张脸,抵高下颌,颇带恶意地用力抹过他面上的雨水,眼中却是无喜无怒。

  脸颊已被揉得泛红,柳芳倾无动于衷地与他对视着,淡声道:“指挥使纵是无所谓怜香惜玉,也不至于这么挟私报复吧。”

  佟飞旭这才不急不缓地松开手掌,由他避开了触碰。

  “放生,”佟飞旭复述,视线往他脚上挪去,“理由很蹩脚。”

  一句十足十的嘲讽,柳芳倾听得明白。佟飞旭在暗讽他那日刻意崴伤脚踝、投怀送抱的心思,固然也在笑他手段低劣,堪比荡‘妇。

  柳芳倾垂眸不语,狠狠错开一刀,划破了手指。

  血自刀口溢出,蓄成血珠淌出,佟飞旭往那处看去,目光落在他指上不过片刻,便将那手腕攥起。下一瞬指节被含入口中吮吸,伤处就在温热中隐隐刺痛。

  佟飞旭吐出口中血水,唇上残余浅淡血气,再欲张口含入时,柳芳倾屈起指节,抵在他唇边。

  “脏吗?”柳芳倾抹开渗血,目光淡淡地扫过他唇角。

  佟飞旭说:“刀上有锈,锈刀划破伤口非同——”

  软唇相触,亲吻冷不防地落下,佟飞旭微眯起双眼,由那人动情地攀上肩头,侵入齿间。

  谄媚一般,柳芳倾舔过他的舌尖,让血气渐往两人口中漫开,直至将唇上鲜血尝尽,方才慢慢退开,将微热吐息打在他唇边。

  “我是问,我脏吗?”

  声若悬丝,吊起人心,佟飞旭却似不为所动,挪眼定定地看着他。

  “自轻自贱,很痛快?”佟飞旭语气发寒,双眼冷极了,就像在鄙视他的轻佻。

  柳芳倾自嘲一笑,瞬时漠然。

  “雨中策马当心,不送了。”

  他松手走向房门,跨门而入那时,却猛被袭腰扯向身后,撞入了一人胸怀。

  木剑与刻刀一并撒落在地,佟飞旭一手带过房门,驾轻就熟地锁起他的双腕,推肩将人按向门板,压了过去。

  脊背猛地撞上房门,柳芳倾被吊高双手,掐起脖颈咬住了唇,佟飞旭的亲吻不带一点预兆,更是凶狠暴戾,像叼住雌兽后颈那般,要他顺从至任由掌控摆布,不能再有一丝抵抗。

  柳芳倾偏不遂他的愿,仰头承纳他在脖上的亲吻时,出声调侃:“指挥使在吻别的女子时,也是这么蛮横吗?前几日不是才去过青楼,重新尝到了女色,可还玩得尽兴?”

  脖上接来狠狠的一咬,柳芳倾紧攥他的肩头,疼得抽气。

  佟飞旭冷着声:“柳芳倾,我劝你乖一点,别挑衅。”

  “你去找别的女人,我不能呷醋?”柳芳倾嘲笑起来,“可指挥使都已寻遍了楼里姑娘,怎还没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呢?莫不是,转性喜欢男人了。”

  最后一句说得轻慢,柳芳倾不甘示弱地挑拨着,被托起扔到了榻上,他无从挣扎,双腕更被绞起,拧出道淤红。

  佟飞旭俯身压在上方,将他面颊捏正了,质问那般,沉声道:“这是呷醋吗?”

  柳芳倾欣然承认:“是啊,谁让我喜欢你。”

  一句“喜欢”听得心血沸起,佟飞旭审视着他的双眼,尽管知道这句喜欢掺着几分虚假,仍旧动了欲念。

  “我看你更喜欢惹怒我。”手间忽然用力,佟飞旭掐高他的下巴,俯身吻下,两人相扣的手掌也被捆起,推着湿皱的被褥,又用力地陷进去。

  浪潮迭起,激荡至迸溅,几番涌动渐又沉息,等到床头烛灯残尽,桂花香气残余鼻尖,两只相捆的手仍旧不分,柳芳倾已在潮热中入睡,佟飞旭静静地替他擦拭干净,躺下后忍不住吻了他的肩头。

  他不正常地想要控制这人的一切,说不清楚为何害怕他离开,为何想拥有那半真半假的喜欢,却又恼于他不够乖顺、不够驯服。

  着实叫人不安,佟飞旭将他圈入怀中,如禁锢一般搂抱着。

  可天将明时,曦光斜入窗扉,却在空枕上倾泻开,腕上布带悄声无息地散落在被褥间,独余一手虚搭在枕边,揪着一缕将散的热。

  马匹早自楼外离去,柳芳倾高束马尾,在马背上远驰,隐入天际那抹初绽的光晕中。

  没有一句道别。

  ——

  转眼已是寒冬,东宫迟迟未赦,阮誉之闭口不谈太子。此时銮殿合门避风,阮誉之坐在其中,与谢存奕对谈。

  “朕已冷落青洲有些时日,朝中近来可还有关于太子的风声?”

  谢存奕答:“虽有不少太子殿下只手遮天,欲夺阉党权势的说法,但朝中正在肃清孽党,人人明哲保身,也未大肆宣扬,已将平息了。”

  “平息也非是绝薪止火。如今司礼监内严九伶与刘客从持平,虽说还能相安一阵子,但毕竟严九伶曾是东宫之人,又是太子身侧近侍……”

  欲言又止,阮誉之似有顾虑地看了眼谢存弈,改口道:“青洲身在储位本就腹背受敌,他此次非要替戴家出这个面,当场与阉党针锋相对,便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和性命作赌,也不知随了谁,总是执拗至此。”

  阮誉之指了指谢存弈:“你也由他,叶宣鸣能与礼部顺利配合,合办那场大戏,便是你在其中牵线搭桥的吧。”

  谢存弈拱手:“臣惭愧。阉党在朝搅弄风云,又与关州布政司的属官勾连,此次闹出一场关州时疫,往后惹出的祸患更是无常,臣着实不能袖手旁观,还望陛下恕罪。也幸有殿下转呈来的名册,才能为日后慢慢清剿奸佞做好打算。殿下性情温良宽厚却也坚定,实属难得,虽心中执拗,但旁人其实也没法说出殿下为了国泰民安所做的哪一步是错的,陛下也是如此吧。”

  阮誉之沉声:“他是难得,但往后要在宫廷存活,情义也是负担。论起心狠,他比起泊文还差了一截。心慈手软固然无错,朕却想让他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所坚守的,也最廉价。”

  阮誉之负手独对窗台,静听寒风。

  指尖轻叩,阮誉之问:“暻王可已迁至关州?”

  “早几日便到了,叶宣鸣兼任关州巡抚,已暂将关州布政司的事由交至暻王手中,往后会在旁辅佐,待委派至关州的布政使上任,他便回皇都述职。”

  “既如此,严九伶的北巡也不必等到年后,可以提上日程了,”阮誉之转向谢存弈,“你定个时日,只要让严九伶离了皇都,司礼监内不再由东宫之人掌权,太子再不用避嫌,东宫也可解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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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是无情帝王家”出自唐代白居易《后宫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