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不净身【完结】>第60章 用意

  段绪言非是没有想过缘由。

  若是因为假宦官的身份或是和阮青洲的暧昧之情,锦衣卫完全没必要急于在他们返回皇都时出手,但若是因细作身份暴露,柳芳倾必定不会只在暗中助他,更不可能袖手旁观。那么阮誉之安排这出刺杀就是别有用意,至于用意是什么,如今又会否将他置于死地,段绪言无从猜测,只能搏命赌一把。

  他答:“奴才不敢妄加揣测,还请陛下言明。”

  “东宫宫人俱要经朕查验,方可到青洲身侧侍奉,唯你不是,”目光犹带审视,阮誉之沉声道,“听闻你入宫前原是贱籍乐人,能顺利入宫应当费了不少周折,因而朕也很是好奇,截杀你之时,在林中阻拦佟飞旭的是何人?”

  段绪言应道:“是太子殿下。”

  阮誉之若有所思,侧行几步,停至燃旺的炭炉旁打量几番。他道:“还有一人,带着东厂信物,于青洲之后出面,你说,此人是为护谁而来?”

  他借严九伶的身份留于南望,便是一介无家世背景的草民,到了皇都更是降为贱籍,自当不能够同阮青洲一般,危急关头还能引人出面相护。想必也是为了避免让人起疑,柳芳倾才会借东厂之名出手。

  段绪言便也顺势答道:“想来是因刘督主辨不明锦衣卫的来意,唯恐殿下在东厂护送之下出了闪失,才会误打误撞帮奴才避过了指挥使的追击。”

  阮誉之俯视他:“那你觉得,此次礼佛朕特让青洲独行,除了试你底细,还能有何目的?”

  阮誉之仍在试他。自武学、耐性到才略,若段绪言有半分不合他意,也便成了随手可弃的草芥。他知道自己唯有一条生路,便是显山露水,让阮誉之觉得他还有为人所用的价值。

  段绪言不再有所保留,答道:“陛下既让东厂独担护行之责,又让锦衣卫在驿站制造事端,因而奴才斗胆猜测,陛下是想借此行,以渎职之罪为由,暂压东厂势头。”

  阮誉之呷出几分意味,又问:“如今司礼监掌权过盛,朕最先要将东厂重新纳入掌中,以保关州军防及细作事务不受阉党胁迫,你认为该当如何?”

  段绪言说:“诱引东厂犯错失职,借机推举可信之人逐步分去东厂权势。”

  阮誉之负手搓着指头,缓缓颔首。

  “不错,猜对些许,”阮誉之不疾不徐地自刑具中挑来一柄烙铁,置于炉中,道,“为了瓦解东厂权势,朕想顺理成章地将东厂并入锦衣卫,需要一人推波助澜,但此人必不能归顺于司礼监和东厂,明面上也不能是由朕精挑细选出的宦官,你很合适。”

  将东厂并入锦衣卫一举足以表明阮誉之对阉党的忌惮。可为了避免提前引起阉党的不安,阮誉之也要顾及振南党和阉党相抗衡的局面。

  段绪言明白,他本是风颜楼乐人,入宫时又遭谢存弈排斥,在朝臣看来,纵使伴侍在阮青洲身侧,他也还是可能与阉党有所勾连,而司礼监侵入朝堂已久,阮誉之不能大张旗鼓地收权,由他来暗中协助,就算被人觉察,旁人顶多也只会以为是阉党内斗,最合适不过。

  阮誉之又道:“不过,纵使朕多番试探,也做不到轻信任何人,但青洲既敢用你,必然清楚你的底细,只是他太过仁善,不会逼迫何人以死效忠,可朕不一样,朕若要信一个人,必要他做到舍生忘死,唯唯听命,不若纵是天降奇才,也免不了粉身碎骨的下场。”

  听得炉中烙铁翻转,火星上蹿,段绪言神色不动,俯首应道:“能为陛下效劳,奴才不胜荣幸。”

  阮誉之轻笑,道:“此话说得太早,朕说过,要对朕效忠,不会是口头上的一句空言。但据朕所知,你已无亲无故,那么唯能用以约束你的,也只有风颜楼众人的性命,如此,倘若来日你有违逆之举,他们也当必死无疑。你要清楚,朕若要谁性命,都会同杀你这般容易。”

  十指不由得攥起,段绪言垂眸冷视,一声不发。

  炉中木炭已烧至冒红,阮誉之凝视那处,用帕包住长柄,将烤热的烙铁缓缓抽出,掷向地面。

  “此刻起,你若无悔,便以此烙铁为证,不若朕可赐一杯鸩酒助你了结性命,由你选择。”

  目光停至滚烫的烙铁之上,眸中染来炙烤出的猩红,段绪言冷漠地看着,磨过后齿。

  “奴才无悔,忠心不二。”

  ——

  东宫寝殿,两人已在灯前坐了半晌,烛泪微淌,滑至灯台,阮青洲无声凝视那处,只听着谢存奕把话说完。

  他扶额沉声道:“先是借病推去礼佛,再将锦衣卫召回皇都,让东厂独担护行之责……父帝的用意,我早该想到的。”

  谢存奕接道:“臣相信殿下早已清楚严九伶有何底细,也同样相信殿下的识人之术,更知每逢危急时刻,他必然会拦于殿下身前,可这样一个心思缜密又有武艺在身的人进了宫廷,难言会否居心叵测、好高骛远,这是柄极具威胁的刀刃,陛下必先探知此刀的厚薄、利钝、真假,才敢放心收为己用。佟指挥使只是让这把刀淬了火,往后此刀能否配得了一把上乘的刀鞘,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阮青洲心不在焉,面色仍旧很差,谢存奕续了杯白水,递至他手边。

  阮青洲接过,迟迟没饮。他问:“可若是那夜,他死在了佟飞旭刀下呢?”

  谢存奕喟叹:“殿下可知,历经淬火的刀,也是会断的,既是断刀,又何来用武之地?”

  阮青洲苦笑:“那便……罢了吗?”

  谢存奕侧过头去,避而不谈。

  手指愈渐握得紧,阮青洲蹙眉阖眸,只觉得头疼。

  “他人在何处?”阮青洲问。

  谢存奕犹豫片刻,才答:“正收在……诏狱的水牢之中。”

  一声碰响,杯中清水倾倒,流过指间的水渍恍若温热浓血,阮青洲压抑不安,撑膝起身,却再被拦住。

  “殿下!”谢存奕颤颤摇头,“虽说殿下心慈仁爱,但若是为了一个宦官,甘愿频频自降身位出面相护,陛下会如何去想?陛下有意将他纳入麾下,已是给他留了生路,可若知殿下对他偏爱至此,陛下对他的杀心只会有增无减,到时定然还将牵连殿下自身,何况如今陛下已有心压制阉党,刘客从或也觉察出端倪。关心则乱,殿下不能再轻举妄动,要知陛下心牵殿下安危,定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方才如此,殿下还是莫再执着了。”

  淌过指尖的凉水被攥入掌中,阮青洲站立不动,被风吹着,身骨清羸。

  他沉默许久,渐也沉郁下来,开口道:“自登上储位起,青洲听凭父帝安排,日夜活在父帝的目光之下,从未有过叛逆之举。受尽父帝关怀是青洲之幸,可待消磨尽了父帝对青洲的愧疚,父子终究会变回君臣。九伶是唯一一个由我凭着己意留在身边的人,可父帝每每见他时,是会庆幸我终能敞开心扉多留一人伴身,还是在担忧来日我会借他夺来东厂之权,逐步增扩权势,威胁帝位?”

  阮青洲静下,声音显得落魄。

  “为人臣,为人子,青洲已尽力做到忠孝仁义,可父帝借把控东宫收揽权柄时,当真就没有提防青洲之意吗?”

  谢存奕怔然抬首,久久不能作答。

  捏紧的手指逐渐松开,余下几处淤红指印,阮青洲徐徐抬眼,不再执拗,他拖着吹凉的衣摆,赤足踩过地面,转头跪于谢存奕身前。

  “殿下!殿下何至于此?”谢存奕满目惊愕,想将他扶起,却也屈膝同他相跪。

  阮青洲说:“劳国公忧心劝诫,也谢过国公照拂之恩,青洲命定困囿于此,不会再有怨言,但水牢折磨身心,煎熬难耐,九伶本就身负刀伤,再受不得重刑,青洲别无他求,只请国公能保九伶一命,若有触怒父帝之举,青洲定一力承担!”

  阮青洲拜下身去叩求,谢存奕看那身影,揪了心般地疼,掌心却在头顶颤然,始终不敢落下。

  窗外风也萧索,只剩孤凉。

  ——

  夜中,刘客从仰头于榻上承欢,被褥间传来几声吞咽,残缺处突觉一阵抖擞,他攥紧被褥,腾出一手捂了口鼻,方才忍下喘息,抬腿将被中那人的肩头抵开。

  张遥抹过唇角,将他脚踝拖来,压过身去,刘客从瞧那白净面容,却是不耐烦地扭头避开。

  “一股骚味,滚开。”刘客从踢开略湿的被褥,又极其厌恶自己的残缺,索性背身趴躺下去。

  张遥却于他身后靠来,指尖自他胯下钻进,便又听来刘客从尖细的几声喘。

  “不嫌脏啊!”刘客从扭身摁着那手,却被强势地掳进怀中。

  张遥于他耳侧轻蹭,笑道:“哥哥的东西怎么算得上脏,我喜欢得不行。”

  刘客从骂道:“断了茬的狗东西,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倒是在我这儿玩得尽兴,改日让你瞧瞧自己没了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模样,瞧你还能对着这骚臭的地方爱不释手吗!”

  张遥却将他的脸掰过,偏要磨着那唇角:“全的残的我也不是没见过,只是瞧遍了,也还是偏爱哥哥的罢了,毕竟哥哥何种模样,我都喜欢。”

  张遥戏谑地笑着,不由分说地收指掐着他的脖,刘客从被迫张唇喘气,再被那人饿疯似的又舔又咬。

  张遥就是个疯子。

  刘客从还记得,他初见张遥时就是在梁奉的府邸上,那时他正十七,张遥还是个十岁的少年,听闻是几经贩卖进了青楼,逃出后又受人贩拐骗,本要被送进宫中为奴,却让梁奉看上,带回府中。

  张遥模样清秀,又懂得不少讨好人的把戏,将梁奉哄得高兴,但被收为义子就是躲不过净身的命,刘客从也正是在那时才与他有了来往。

  刘客从自七岁起被梁奉带入宫中净身,早已看遍人情世故,也知雪中送炭要比锦上添花更叫人觉得珍惜,因而在张遥养伤的那段时日,他几乎每日都到张遥房中,非是喂药擦身,便是陪笑哄睡,真把这人当亲弟弟来照顾。

  他本想着往后应当多的是需要靠人情来办事的时候,方才施舍了这些好,可哪知张遥这人就执着于他给的好,虽说前些年也安分,人前人后都是副人畜无害的乖顺模样,可年过二八后便成了只疯狗,一寻到机会就要同他独处,结果没喊几声“哥哥”便将他压在了榻上。

  不过纵使张遥模样够招人稀罕,刘客从也还是厌恶阉人,任凭那人再如何示好,他也都爱答不理,便当做是用身子换来了个能替他办事的忠心手下。

  去年张遥听梁奉之令,扮作尊地道人在雨仁观中替他看守藏匿着的金银,实则却为刘客从背弃了梁奉,自雨仁观脱身之后,就一直藏在刘客从的府邸上。两人背着梁奉勾结,至今倒也还相处得默契。

  眼下那疯子咬够了,还要上手狎玩,刘客从揉着胸口的红肿处,直往他腿上踹了一脚。

  “狗东西,咬得没轻没重,没过两个时辰我可就要起身办差去了,你要尝够了就消停点,少在这儿折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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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把张遥和刘客从归为副cp,因为刘客从对张遥只是利用而已,单箭头的感情没有结果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