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辰眼底的温和一碎，情绪掀澜。
带着点疑惑、不敢相信，还有难以掩饰的惊恐，他不自觉地挪动身体往后退，倚靠在沙发激动得深深喘息：“你说什么。”
声色低沉，尾音颤抖。
李慕泽想去握住他的手，被他自然而然躲开了。李慕泽神色一敛，压低声：“呆呆，你先别激动，你听我把话说完。”
褚辰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觉呼吸困难，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有一种难言的恐惧从心底深处迸发而出。他看着自己抖动不停的手，想让它停下来，却发现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现在的行为。
“呆呆，你怎么了？”李慕泽迅速抓住那只手，想凑近一些把人抱进怀里安慰，“你先稳定下来，我们一起商量，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会.....”
“你别碰我！”褚辰眸底一片灰暗，下意识做出戒备的举动。
紧接着李慕泽胸口被一股力量击中，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朝后倒去。
他被褚辰猝不及防地推下了沙发，上半身先落地，后脑不小心碰到地面。
“哥，你没事吧！”做完这一切，褚辰满是愧疚，很担心地看着他。
他连连摆手：“我没事。”
褚辰想伸手去扶他起来，眼前忽然黑了一片，脑后传来剧烈的疼痛，这是前所未有的痛感，比以往每次都要难过，像是被人硬生生撕成两半。褚辰抱住自己的脑袋，痛到呻.吟出声，有一道冰冷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说话，怎么也挥之不去。
当他闭上眼睛时，无数个记忆破碎朝他袭来，他看见许多过往的画面，亲人、朋友，还有陌生而凶狠的面孔，各种各样的声音围绕在他身边，一时间在他脑海里炸开了锅。
意识一点点的模糊，晕倒之前，他又听到李慕泽焦急地在唤他的名字。
他到底是谁，李呆呆还是褚辰。
*
“陈医生，呆呆没事吧？”
李慕泽见到陈携炜从诊室里走出来，一个短跑冲刺过来，抓住对方的衣袖便紧张地问。
陈携炜温和的面孔无异样，语气很轻：“受了一点刺激，这次反应这么大，想必跟近期的催眠治疗有关，我会找舒雅医生问问具体情况，不用担心。”
闻言，李慕泽一颗上窜下跳的心渐渐平稳，“他的身体不要紧吧？”
“没事，”陈携炜说，“吃了一点安神药，对身体没有危害，他还在睡，这种情况尽量不要打扰他。”
“谢谢。”李慕泽点头应道。
他先是进去看一眼褚辰，确定人没有大碍，他来到洗手间，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面容静静思考。
关于爱人怀孕这件事，他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心情复杂到极致，激动、紧张、喜悦，还有恐惧。他和褚辰一样，对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有些惊慌失措。
褚辰过激的反应，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如果换成是他，突然被人告知可以怀孕生子，那估计他会疯。
空气静止数秒。
他垂下眼眸，拧开水龙头，单手捧起冷水抹了一把脸。
从洗手间出来时，他冷不丁被人拽住胸前衣领，还未等看清楚是谁，他身形一晃，被人用蛮力拽到无人的楼梯口。
定眼一看，居然是褚钧。
褚钧左右巡视一番，确定没外人，凑近一些问：“小五是不是有了？”
带着点喜悦，还有点佩服之意，总之没在这双眼眸里看到惊讶。
李慕泽轻扯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好像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不惊讶，只有他和褚辰跟没见过世面一样。
“李大神，我居然要当叔叔了！”褚钧当他这副表情是默认，开心到想不顾场合放声大笑，似乎比他这个亲爹还兴奋。
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留下来，现在还是个未知。李慕泽无声叹口气，没有心情跟褚钧庆祝，转身想走人。
褚钧哪能让他轻易走，两步上前挡住去路，一脸得意的表情：“陈渣浪不肯跟我说实话，他当我耳聋？你们说什么我都听见了。”
“既然如此....”李慕泽皱起眉头，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都不觉得这件事很惊奇吗？”
褚钧双臂环胸，嗤了声：“李大神，我有什么好惊奇的，小五什么体质我早就知道，不过有一点我确实挺惊讶的，我是真没想到....”
停顿一瞬，褚钧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含着惊讶说完剩下的半句话：“你居然是在上面！”
“……”李慕泽差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真的有那么白吗？
“我家小五A爆了，凭什么让你压啊。”就这一点，褚钧很不服气。
李慕泽勾起唇角，故意气人，“他不仅让我压，还给我生娃，你能怎么样，你只能干瞪眼看着。”
“……”
这一趴，褚钧完败。
*
褚辰沉沉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发现李慕泽很担心地望着他，眼睛里仿佛有一万句话要说。
“哥。”他低低叫了一声，语气仍旧发抖。
李慕泽赶紧应声：“我在。”
褚辰眼底的冰冷和疏离已褪去，只剩慌张和无措的恐惧，他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肚子，又很快松开手，他将自己缩成一团往李慕泽怀里钻，害怕到声音都带有哭腔：“哥，我不要生孩子，求求你了，我是男人，我不想大肚子。”
“呆呆，没事的，”李慕泽将他搂紧，轻抚他的脊背安慰，“你不喜欢，那就……不要。”
褚辰鼻尖酸涩感浓重，眼泪在眼眶里滚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这次哭得特别凶，边哭边抓着李慕泽的衣襟用来擦鼻水，抽抽噎噎的很难过。
李慕泽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他，等他自己平复情绪。
这副画面恰巧被路过的褚钧撞见，褚钧探头进来，白眼一翻，张开嘴对李慕泽小声说：“我刚才说他A爆的话，现在收回。”
李慕泽没表情，长腿伸直，用脚把诊室虚掩着的门关上。
褚辰哭累了，再加上怀孕的关系情绪容易波动，哭了一会儿又趴在李慕泽的怀里睡着了。
李慕泽用外套把人裹紧抱到床上，帮人把眼泪擦干以后，他不动声色地离开诊室。
他在办公室找到陈携炜。
“你们想好了？”陈携炜坐在办公椅，身子前倾，双臂敷在桌面，问这个问题时表情略显严肃。
“想好了，”李慕泽倒是淡然无波，早就做过思想准备，看起来并没有太多失落，“他不喜欢，我是不会强求他的。”
陈携炜总觉得可惜，还想再劝几句：“李先生，不如....”
“陈医生，”李慕泽毫不避讳地打断，嗓音沙哑了几分，“你我都清楚，李呆呆都接受不了，何况是褚辰呢。”
陈携炜无言以对。清醒地分析完利弊，只得点头：“好，手术时间我来安排。”
褚辰再次醒来是晚上，外面太色已黑，室内只点亮一盏射灯，他靠在床头蜷缩身体，双臂抱住膝盖，很用力的模样像是要把凸出来的肚子压扁。
过一会儿，门被人推开，李慕泽走了进来。
先是把灯全部打开照亮整个房间。李慕泽走近一些，很自然地坐在床边，笑的温柔：“醒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褚辰刚点头又很快摇头：“不，我不想。”
李慕泽掀开被子的手顿住，抬眸问：“怎么了？”
褚辰咬着下唇，又湿了眼眶：“被阿姨叔叔知道，一定吓死了，我不想....”
“好，那就不回。”说罢，李慕泽帮他掖好被角，现在什么都依着他。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一道缝隙，李慕泽看一眼，起身要去关上，袖子忽然被人拽住了。
是褚辰，眼神朦胧，有点害怕还有点期待，更多的是紧张，“李慕泽，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李慕泽反握住他的手，重新坐回床边，声音非常柔和：“不会，不管你是褚辰还是李呆呆，都是我最喜欢的人。”
“真的？”褚辰亮晶晶的眼睛忽而瞪大，像是看到希望的光芒，“曾经的褚辰你也喜欢吗？”
李慕泽看着他，嘴角浅浅一动：“喜欢。”
不管是真心话还是善意的谎言，传到褚辰的耳朵里，他都很开心。
李慕泽把他拥入怀里，又在他耳边说：“呆呆不用怕，陈医生会安排好手术时间，最多不超过三天，结束以后，一切回归正常。”
褚辰又想哭，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李慕泽问。
褚辰吸了吸鼻子，有点窘迫之色：“我，我....”
“怎么了？快告诉我，我去找陈医生。”李慕泽急得两眼发慌。
褚辰缓缓抬起头，脸上染了红，撇嘴说：“我好饿。”
“……”
*
褚辰不想回别墅小院，李慕泽自然是不会强求的，不过外面太危险，他只能先把人安排在陈医生的工作室，身边有陈医生和褚钧照顾，他能放心不少。
接连两日没有回家，李爸李妈不得不打电话问问什么情况。
李慕泽没说实话，只说工作很忙，过几天回。
好在李爸李妈不是爱唠叨的人，叮嘱他注意身体，其他的没再多问，倒是李妈妈空出一嘴，问褚辰去哪里了。
李慕泽收敛神色，只说句出差，回答的滴会不漏。
安顿好父母和爱人，李慕泽必须回一趟公司，再不现身，NJ会联合全联盟的人拿刀杀到他家里去找人。
作为联盟主席，好多文件需要他亲自审批和签字，一来公司就被众人堵在办公室门口，忙的焦头烂额。
“叩叩叩”，刚安静不到两分钟的办公室门又被敲响。
李慕泽正在看某个项目签订的合同，头也没抬地回应：“进来。”
徐向阳推门而进，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直奔着他走来：“李大神，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李慕泽扫一眼，有些抱歉：“最近太忙，辛苦徐总了。”
这话徐向阳听得耳朵要起茧子，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敲了敲桌面：“你先看我手里的这份。”说着，直接扔到他面前，盖住了合同。
资金运转方案。
李慕泽看着文件上面一行醒目的黑体字，有些不解：“怎么了？”
徐向阳揉眉心，声音沉稳：“你不知道？时代资本出事了，准确地来讲，应该是褚三少名下负责的分公司全部出了一点问题。”
李慕泽心里“咯噔”一下，最近几天他被自己当爹的喜悦冲昏了头，不仅对公司的事儿不上心，褚源那边的进展也没有及时跟进。他拿起策划书翻开看两眼，眉头紧皱：“时代资本的资金链断裂，会不会耽误联盟赛事的启动，公司是有备用的运转资金。”
徐向阳有点无奈地摊开手：“看情况，幸亏《绝地反击》的市场效绩很给力，玩家络绎不绝，还不至于让刚成立的联盟倒台，现在最让人担心的是，害怕时代资本突然提出撤资，到时候真的是功亏一篑。”
“我明白了，找时间我会和褚源见面详谈，”李慕泽撂下手里的文件，很淡定地做出回应，“联盟赛事按照原计划进行，资金方面如果有问题，咱们就启动B计划，我这边有渠道可以向银行申请贷款。徐总放心，你既然选择来到NJ，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徐向阳笑了笑，说：“李大神也请放心，我这人做事从来都不会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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