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区随处可见的老式居民楼，房租相对于市中心便宜许多，外地人扎堆聚集的地方。这是一间窗户朝北的一室一厅，户型方正常见，很适合单身一人居住。
进屋以后，一股异味扑面而来。女房东受不了地翻个白眼，捂着鼻子骂骂咧咧：“哎呦，这个臭小子，什么味道啊。”
屋内有股异味，像是什么东西馊掉了，李慕泽也闻到了，他站在门口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客厅的小茶几上面。
“真是脏的嘞！”
女房东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两张纸巾，用手搓成一团塞在鼻孔，回头把剩余的纸巾递给李慕泽：“帅哥，快给你，这味道也忒重了！”
李慕泽接过纸巾，攥在手里没动，面无表情地继续观察屋内环境。
不论是茶几还是沙发，或者是客厅摆放的餐桌，上面都积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还有吃完没有收拾的餐盒，就如房东所言，确实很脏，并且因为长久没有打理卫生，招来了许多苍蝇和不明生物。
女房东一边抱怨一边去开客厅的窗户，打开一扇窗，终于能呼吸了。她深深吸口气，转过头抱怨：“这个小朴，真是不靠谱，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这么久不回来，真是脏死了，幸亏我上来看一眼。”
李慕泽走到冰箱面前，打量几眼，轻轻打开上面的一扇门，冷藏室里装的都是一些泡面和吃了一半的拌酱菜，因为长时间没有处理，难闻的味道很快散出来。
“哎呦我的天啊！”女房东夸张地小跑过来，一巴掌把冰箱的门拍严，随后推着李慕泽的肩膀往客厅窗户的方向走，“你都闻不到的吗？脸色都没变也真是厉害，你快去吹吹风，熏晕了我可扛不动你。”
被迫走到窗边，李慕泽绷着的一口气松了，忍耐异味良久，终于闻到窗外吹进来的新鲜空气。
女房东转身走了，嘴里嘀嘀咕咕，估计都是在骂小朴不靠谱之类的。
李慕泽探出窗户，低头往下看，七层楼的风景，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迈腾车停放的位置。不远处，仍旧有一辆黑色商务车，明明是S市随处可见的车型，可是那辆车总能吸引李慕泽的目光。
他不动声色地退回身子，把自己隐藏在窗户旁边的角落里，静静观察下面的景色。
就在这时，女房东突然喊了一声：“哎呦我的天啊！”
李慕泽心下一沉，急忙快步移至卧室，紧张地问：“怎么了？”
“这都是什么呀！”女房东站在卧室门口，一手指着脏乱的床铺，满脸惊叹的模样。
李慕泽抬眸看去，只见床铺上满是成年人的情.趣用品，而且都是用过放在那里没有清洗的，包括地板上也布满了用过的纸巾，以及垃圾桶里使用过的套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做过什么。
“哎呦，真是....”女房东反应过来，看着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尤其是旁边还有个男性，霎时间尴尬得脸都红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知道说什么好，都有点特殊癖好....”
李慕泽充耳不闻，他的注意力被床头柜摆放的一次性拖鞋吸引。他把手伸进衣兜，掏出来早就准备好的白色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在手上，然后移步过去。
女房东看他这架势，忍不住猜测道：“我说小伙子，你不会是便衣吧？”
“不是，”李慕泽很快回道，“我有洁癖。”
女房东不信：“你要是警察就直说，我是良好市民绝对全力配合，我就看你不像是跟小朴有那种关系的，哪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
“我真的不是。”李慕泽再次否认。
随意敷衍两句，他便不再理会身后的女房东，自顾自地翻看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拿起一只拖鞋，看眼上面印有的logo，很快又放下，顺手又拉开下面的抽屉，定眼一看，里面有一个工作单位发放的胸针牌，与拖鞋上面印有的logo是出自同一家。
胸针牌是金色的，上面是一串公司名称，下面是一个女孩的名字。
李慕泽戴着白手套的拇指轻轻擦了两下，擦干净以后悄无声息地揣进衣兜。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一眼垃圾桶里的套套，又看一眼床铺上面的情趣用品，回过头问：“你好，我想问问，小朴不是一直单身吗？他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女房东自行脑补之后，已经把他当成不方便透漏身份的便衣警察，立马站直了身子，态度十分端正，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调低：“哪里是女朋友啊，我看是从外面找回来的，你看看他们用这些恶心人的东西，这是正常小两口该有的东西嘛。”
李慕泽随意扫两眼，莫名其妙就想到褚辰，想到褚辰躺在床上的模样，还有被他欺负时红着眼睛的模样，如果那些东西用在褚辰身上.....
头部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他脑袋“嗡”的一声，很快羞愧地红了耳根。暗骂自己没正事，也不看看时间和地点就想这些有的没的。
迅速调整好心态，他先把褚辰的样貌抛在脑后，保持淡定的容颜，转过身继续问女房东：“你见过那个女生吗？”
“哎呦！”女房东闭眼挥手，一脸晦气样，“我上哪见去啊，谁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
李慕泽轻点头，表示了解。
最后再看一眼卧室，收回视线后，他打算先离开，不想在这里多做逗留。
从卧室里走出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迅速折回去，他的视线直接锁定卧室墙面装订的简易书架，眯着眼眸问：“有人来过吗？”
“什么？”女房东愣了一下。
李慕泽说：“除了我之外，小朴走了以后，还有人来过吗？”
女房东皱眉思索：“没有吧，那我就不清楚了，谁知道他把钥匙给了谁，或者是带谁回来过，我上次来的时候，也没见到人啊。”
说到这里，女房东眼睛一亮，突然想起来，拍了一下大腿，“对了！我上次来的时候，客厅的衣架上面还有没收的衣服，我刚才看一眼，都被人扔到沙发后面去了，我猜小朴有偷偷回来过。”
李慕泽追着问：“您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上次....”女房东认真回忆，“一个月前吧，我来关水电，顺便取点东西，阳台放着的干果都是我买的，我等会都拿走。”
一个月前....
李慕泽的目光又回到卧室的书架，眸光幽深，心中有了答案。
小朴没有回来过，来的是另一伙人，屋子里被翻成这样，想必他们应该还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离开小朴的住所，李慕泽没有走小区正门，而是跟着房东从小区侧门悄悄离开。他绕了整整一圈，回到停车位找到自己的车。
一直跟着他的商务车，离他有一段距离，那些人的目标似乎还停留在小朴的住所。
他不动声色地来到迈腾车后方，开启后备箱将手里的背包扔进去，顺便卸掉安装在汽车底盘的跟踪器。搞定以后，他打开车门钻进驾驶位，照常启动车子。
上了高架桥，车子进入市中心，拐了几个弯来到错综复杂的单行道，缓慢地行驶一段路程后，他突然转动方向盘改变路线，来到S市中心非常有名的大型露天停车场。
上万平面积的停车场，一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车辆，他围着入口地带转了好几圈，像是在认真找车位，最后把车停在最中间的位置。
车窗下降半格，他伸出一只手，把跟踪器悄无声息地扔进垃圾桶里面。
出来以后，他一脚油门踩到底，抄小道用最短的时间驶回北郊区。
重新回到小朴的住所附近，他沿着马路找到一家洗浴中心。看了看洗浴中心的门脸，从兜里摸出胸针牌，确定无误后，他推开了洗浴中心的转门。
北郊区近几年发展落后，房价偏低，聚集一些外地打工人，好多流氓地痞也喜欢在这一带出入，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的地方很少能看见个头和模样出挑的年轻男人。
李慕泽自从进来就吸引了无数目光，大厅里坐着休息的客人，或者是前台接待的服务生全部向他看来，眼底有惊喜也有好奇。
很快有一位接待人员走过来，是一个模样三十几岁的年轻女人，脸上画着浓妆，涂抹口红的红唇上扬，露出招牌式笑容：“你好先生，眼生啊，第一次来？”
李慕泽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两眼大厅的环境，结合工作人员的气质，还有这种晦暗不明的气氛，他认为这家洗浴中心……不是特别正规。
负责接待的女人打量他的模样，笑道：“先生贵姓啊，先去前台领个手牌啊，需要按摩吗？”
李慕泽退后一步，与其保持距离，说：“我找人。”
女人问：“你找谁啊？”
“淼淼。”李慕泽拿出胸针牌，给对方看一眼。
女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眯眯地点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找淼淼啊，明白明白，我这就安排。”
她转过身，叫来吧台登记的男服务生，拍了拍那男孩的屁股，吩咐道：“往401打通电话，问问你的淼淼姐完事儿没，她的客人找她，大帅哥哦！”
男孩看一眼端正笔直的李慕泽，咋舌道：“淼姐好厉害，什么时候钓到的凯子，看着很不一样啊。”
“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去！”女人不满地催促。
只见那男孩两步一回头，赶忙往楼上跑。
女人回过头，笑意加深：“帅哥，先来交钱吧。”
交钱？
李慕泽怔了怔，解释道：“我只是来找人。”
闻言，女人脸色微变，将他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一番，唇边勾起一抹嘲弄：“帅哥，想见淼淼，这点钱都不愿意花？”
“……”
李慕泽深吸口气，迈开腿移步到前台。
女人点燃一支烟夹在手里，另一只手操作电脑鼠标，边吸烟边说：“三千。”
“……”李慕泽刚亮出来的付款二维码，自然反应地往回缩了缩，面无表情地问道，“洗澡要三千？”
“帅哥，你在搞笑吗？”女人缓缓吐出烟圈，稍微抬高了音量，“你找淼淼不是按摩？全套下来就是这个价，你到底见不见。”
这女人是吃准了他要见淼淼，趁此机会能黑多少是多少。李慕泽真想摸摸自己的脸，看上去就那么好欺负？
压下心底的不悦，他不想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很快把二维码递出去，冷声道：“我要立刻见到人。”
“哗啦啦”一声，三千到账。
女人笑得无比灿烂，一改之前的态度：“帅哥，真是豪气，淼淼认识你好福气啊，放心哒，我现在就让人带你去VIP包间。”
电梯升到四层，李慕泽被服务生带到401包间门口，他站在门前没动，服务生很有眼力见的迅速消失。
四下无人，他发现走廊里的监控是关掉的，至于原因显而易见。他收回视线，抬手轻轻敲门：“你好。”
“吱呀”一声，包间的门被人从里侧打开，还没等看清楚里面的风光，李慕泽就被一股陌生力量拽住前襟，紧接着就被人用力拖进室内。
“陈哥~~”
毫无防备的，右脸被人用长长的指尖刮了一下，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又被人恶意捏住轻轻一拧。
李慕泽：“……”
“哎呦陈哥，你的脸怎么嫩成这样啊，都要被我掐出水来了，这不像你啊，我等了你好些天，你终于来了，这次扮演什么角色？你他妈还敲门勒，还说你好，你可笑死我了！”
鼻尖窜入一股陌生的味道。对一个纯gay来讲，从来没有跟陌生女人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李慕泽缓了几秒，急忙推开身上挂着的女人，冷冷道：“你先开灯。”
声音意外的好听，而且非常年轻。
“嗯？你不是陈哥？”女人愣了一下，伸手去开灯。
下一秒，室内灯火通明，灯光是粉色的，是洗浴中心故意用来衬托暧.昧的气氛。包间不大，也就十几平米，中间摆放一张单人的按摩床，旁边还有一张双人床，用途不言而喻。
室内的俩人互相对视，互相打量。
女人眼里都是惊奇，脑海里搜索接待过的客人，确定没见过眼前这个帅到人神共愤的男人。
李慕泽擦了擦刚才被碰过的脸颊，然后把手中的工牌递给女人，率先开口：“你是淼淼吗？”
女人下意识接过工牌，低头看一眼：“我是啊，这不是我的胸针牌嘛，怎么会在你那里？害得我找好久....”
李慕泽一本正经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些问题想问你。”
淼淼还是挺年轻的一个女孩，看模样也就二十出头，只是脸上画着浓妆，显得有些老气，她退后两步靠在柜台，随意摆了一个姿势，笑着问：“什么问题啊？我不记得有接待过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别人推荐的？”
“小朴，你认识吗？”李慕泽开门见山，直接问。
淼淼转了转眼珠，搜索这个人的信息，很快想起来：“，他啊，你是他介绍来的？”
李慕泽不想说这些废话，故意忽略，又问：“你是他的女朋友吗？你们交往多久，最近有跟他联系吗？”
“谁是他女朋友啊！”淼淼毫不犹豫的否认，满脸嫌弃，“我跟他是单纯的交易关系，他一直哈老娘哈的要死，要不是看在他有两个臭钱，我会陪他？”
“你们还有联系吗？”李慕泽抓重点追着问。
淼淼空出一只手挠挠头，然后从后屁股兜摸出烟盒，一边点烟一边说：“很久没见了吧，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以前确实总找我，不过后来……你不提醒我都快把他给忘了。”
李慕泽继续盘问：“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的？”
“就在这里啊。”淼淼指了指脚下的地毯，很快露出不耐烦的模样，“帅哥，不要浪费时间好不好，我们边做边聊不行吗？”
李慕泽下意识往门口退后，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我今天找你……不是来那个的，我就是想打听小朴的下落。”
可惜他天生一张浪颜，越是这样解释，就越容易让人误会。
“哦~”淼淼掐灭烟头，挺着胸一点一点靠近。
李慕泽随着她的靠近，慢慢往后退，最后背部抵在门板，无路可退。
淼淼“噗嗤”笑出声，一手搭在他的肩膀，慢慢往下滑，声音故意压低：“长的这么帅，啧，女人都羡慕的皮肤，我说……你不会是雏男吧。”
“……”李慕泽闭眼又很快睁开，忍住想拔腿就跑的冲动，他握住女人伸过来的手腕，侧身躲避对方靠过来的身躯，长腿一迈，蹦出好几米远。
他与对方保持两米远的安全距离，整理衣衫，抿着唇道：“淼淼小姐，我只想知道，小朴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是……留下什么？”
“留下什么？”淼淼咯咯的笑出声，故意眨眨眼，“留下他的精力啊。”
“……”
淼淼笑着笑着突然止住声音，皱眉思索半晌，继续说：“你这样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他临走前确实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还留给我一个地址。”
李慕泽眼神一亮，急忙问：“什么地址？”
淼淼懒洋洋地走到柜台前，蹲下身去翻抽屉，找了好半天，就快失去耐心的时候，从最底层抽出一张泛黄的信封，随后直起腰递给李慕泽，“就是这个，我早就忘了，他神叨叨的，还交代我，如果一个星期见不到他，就让我去这个地址找他，神经病啊他，谁会去找他，玩玩而已，真以为老娘跟他动真情了。”
李慕泽把信封拿到自己手中反复看几眼，抬眸问：“能送给我吗？”
淼淼无所谓地挥手，像是摆脱麻烦一样：“给你了，我留着它又没用。”
“谢谢。”李慕泽礼貌道谢，将信封塞进怀里。
拿到想要的东西，他不打算逗留，转身就要离开。
见状，淼淼一个箭步飞到门口，用身子将门挡住，挑着眉眼笑说：“帅哥，这就走了？”
李慕泽扯了扯嘴角：“今天打扰了。”
“你好正经哦。”淼淼忍不住想占点便宜，毕竟这样的帅哥难得一见，“装什么啊装，既然都来了，就体验一下嘛，我也不是第一次接待像你这种客人，我之前还见过大学教授呢，来的时候也是人模狗样，脱了衣服还不是照样现原形。”
李慕泽第一次感到头大，对方是女孩他又不能动用武力，琢磨片刻，只能实话实说：“不好意思，我是Gay，而且我今天确实是来打听小朴的下落，绝对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
淼淼脸上的笑容僵住，主动收回作乱的手，叉腰瞪眼：“卧槽，你是Gay啊，真的假的，你耍老娘玩呢？”
李慕泽面不改色，接着说：“抱歉，请让让。”
“不行！”淼淼撸起袖子，卷了几圈，看着眼前的男人，笑容逐渐阴险，“放心，我也是讲职业道德的，你都花钱了，不能让你白来一次。”
“不好意思，我真的……唉唉唉，你要干嘛？！”
李慕泽措不及防被人推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直接倒在后面的按摩床上。
淼淼顺势压过来，笑得不怀好意，一手按住他的脖颈，说：“转身趴好。”
“唉，等等...”
话未等说完，李慕泽被迫翻身，后脑勺被人用蛮力一压，直接扣在床铺的呼吸洞，他看着眼下的地毯，耳边很快传来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紧接着他不可控制地大叫出声：“啊啊啊啊住手！疼疼疼！！！”
……
……
……
十五分钟后。
李慕泽一撅一拐地从包间里走出来，他扶着腰迈小步，表情是那个酸爽，被人强行按摩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又疼又舒服，总之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路过大厅时，之前黑他钱的接待人员，还笑眯眯地冲他摆手：“帅哥，下次再来哦！”话说完，又转头对吧台里侧的几个姑娘训话，“你们看淼淼多厉害，每次客人出来都是扶着腰，你们学着点！”
李慕泽听到了，脸色彻底黑透。
他推开转门走出洗浴中心，站在街边，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按了三位数的号码，打通电话：“你好，我匿名举报，XXX街60号天台洗浴中心，涉嫌卖.淫.嫖.娼，强行消费为客人提供特殊服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818:05:00~2021-03-0918:1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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