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五少爷，外面有车来了。”
蓉姐推开餐厅的两扇门，提醒正在用餐的两个男人。
时间刚刚好，李慕泽和褚辰同时放下餐具，然后站起身一前一后地走出餐厅。
来接人的不是褚源，而是拽到没朋友的褚钧，双手插兜倚靠在车身，熟悉的黑夹克黑墨镜，吹着口哨随意得不像话，若不是长相加分，真的跟街边小流氓没什么区别。
“怎么是你？”褚辰心直口快，疑惑问。
褚钧轻哼，还是那副嫌弃的嘴脸，转过身去开车门：“怎么，你那是什么表情，以为我愿意当跑腿的是吧，褚源被奶奶摁头教训呢，他拜托我来接你。”
褚辰没什么表情，不再搭话，上车之前转头看一眼站在身后也要出门的李慕泽，还是很不放心：“哥，开车要注意安全。”
李慕泽笑了，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放心呆呆，不会有事的。”
现在这种情况，褚辰还真是不放心。上车以后，他歪着头，车窗下降半格，目光始终看向小院门口的黑色迈腾。李慕泽正坐在那辆车的驾驶位，半天没启动车子，有一只夹烟的手探出来，另一只手好像在拿着手机讲电话。
褚辰的视线锁定那只探出车窗的手，修长漂亮，一点也不像是个整天敲代码的手，他看得认真，久久不能回神，甚至想开门下车冲过去再多说几句话。
“喂！”
褚钧忍无可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看？你俩太虐狗了吧！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不用这么腻歪吧。”
最后两句话只是随口一说，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没想到褚辰直接变了脸，霎那间苍白无血，心脏跳动的厉害，仿佛卡在喉咙一样不安，他皱眉道：“不要胡说，他不会有事。”
“……”褚钧无语，紧接着变为一脸古怪神色，上下扫他两眼，认为他是病糊涂了，也就没放在心上，转头吩咐道：“开车，回山庄。”
车子缓缓行驶，褚辰的视线却很难从那辆迈腾车上移开，他总能想到萧靖在耳边警告的话，现在只要与李慕泽分开一秒钟，他就控制不住地心慌意乱。
“真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回山庄，我以为你不喜欢回去呢。”褚钧没话找话。坐车玩手机会晕车，又是一个闲不住的浪人，只能扯着弟弟聊天。
好半天没人回应，褚钧转头看一眼，瞧见褚辰目视前方，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嘿！跟你说话呢！”褚钧不悦地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服了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长大以后就是个扑克脸，就算失忆也改不了你身上的臭毛病，目无尊长。”
褚辰心思根本不再聊天，一心惦记着李慕泽，他对褚钧的话充耳不闻，倏地转头直视对方，说：“能不能派两个人跟着李慕泽。”
“哈？”褚钧愣住，疑惑不解。
褚辰语气低沉，神色晦暗不明：“我知道，三哥有派人保护我，能不能让那些人跟着李慕泽。”
“怎么？”褚钧嘴角扯出一丝坏笑，调侃道，“没必要看的这么紧吧，你还怕他偷吃？”
“我问你能不能。”褚辰耐心耗尽，眉头不自觉向中间靠拢，一身戾气看着眼前满目不正经的男人。
“啧啧，你这是跟谁俩的呢？求人就这个态度？”褚钧本身也是个暴脾气，俩兄弟年龄相仿，小时候天天干架，长大以后褚辰变得高冷，不打架了话也少，不过褚钧对这个弟弟始终憋着一口气。
至于为什么，褚钧不想回答。
他嘴角抽搐，瞪了一眼褚辰，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放置耳畔打通电话，语气很不耐烦：“叫老杨派两个人跟着李慕泽，他去哪里及时向我汇报。”
说完就挂了，褚钧收好手机，冷哼道：“少爷，满意了吧？”
褚辰面无表情地点头：“满意。”
“……”褚钧眼睛瞪大，被对方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气到差点心梗，他转头看向车窗外，嘴里小声嘀咕：“操，庆幸你失忆了，不然我非拖着你下车干一架....”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好奇心那么重呢？”
“……”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落日山庄的大门前。褚家的佣人以及管家早就站在门厅毕恭毕敬地等待。
褚辰先下的车，直接被人带到厅堂落座。
褚钧不喜欢回宅子混时间，他坐在车里磨蹭好半晌，抽根烟的时间又接了一通电话。
“什么？跟丢了？”他诧异道，眸子沉了几分。
电话另一侧的人说：“他发现我们了，在夕阳路的桥岔口突然不见的。”
“你们还能干点什么？跟人都不会，就这样怎么保护小五？”褚钧暴脾气又上来了，太阳穴的位置暴起一道道青筋，手里的烟都被他掐变形了。
那边的人还试图解释，感觉挺委屈：“四少，这个人很聪明，耍着我们绕两圈，然后....”
“行了行了！”褚钧不想听废话，“跟丢就算了，你们回来吧。”
褚钧恨铁不成钢，冷脸踏进山庄厅堂。
老管家过来要帮他拿外套，被他抬手拒绝了，他直接看向坐在沙发的褚辰，欲言又止。
“怎么了？”褚辰与他对视，平静地问。
他张了张嘴，犹豫几秒，还是没能说实话：“没事儿，我上楼了。”话说完，他抬脚往二楼的方向走，没再回头。
敷衍的过于明显。
褚辰很敏感地察觉到可能有事发生，刚安生没多久的心脏又开始活跃起来，跳的有点快。
*
*
*
李慕泽把车开进旅游景点的露天停车场，熄了伙，拿好公文包开门下车。
他挺直脊背，抬眸环视四周，脸色渐沉。
四周环山，苍翠欲滴的浓绿，还没有散尽的雾气像淡雅丝绸，一缕缕地缠在山河腰间，这边风景独好，可惜李慕泽的心情称不上好。
所在地点是罗山，褚辰出事的地方。只要想象到那个画面，他就很难露出笑容。
静静站在原地观察半晌，他收敛神色，迈开脚步往罗山接待处的方向走去。
接待处值班的工作人员似乎一直在等他，听到有人敲门，非常热络地站起身来开门。
“你好，是李先生吧？”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小伙，笑得很亲切，克制不住地将来人从头到脚迅速打量一番。
难得一见的帅哥，移不开视线很正常。
李慕泽嘴角挂着淡笑，点头说：“是我，你好，昨晚有电话联系。”
“你好，快请进。”
工作人员让出位置，顺便把门关上，他走回工作岗位，一屁股坐下，手握鼠标操作电脑，嘴里说道：“李先生，你找个椅子先坐吧，我得查一查，你打电话是说你的手机……几号来着？”
李慕泽缓步来到他的身后，轻声说：“七月十二号，我在后门丢失了钱包和手机，当时有联系工作人员，答应帮忙找回，但一直没等来消息，手机里有重要的文件，我不想放弃。”
“七月份，那真是够久了。”工作人员点开值班表，眯着眼睛靠近显示器，“李先生，这是景区，每天人来人往的太多了，说实话，你别抱太大希望，监控肯定是看不了了，因为系统只保留两个月，我尽量帮你查查当天的游客记录。”
李慕泽不甚在意，别开脸开始静静观察办公环境，最后目光被接待处的工作墙吸引，他走近了些，盯着上面的员工签到板，说：“能帮我问问当天值班的工作人员是谁吗？他今天有来上班吗？”
工作人员说：“我得查一查，看看那天是谁值班.....唉，找到了，是小朴啊。”
闻言，李慕泽马上转头问：“他来了吗？”
“他早就辞职了，两个月前就回家了，”工作人员摸着下巴看值班表，表情越来越奇怪，“不对啊，李先生你是不是记错了，七月十二号是阴雨天，山上容易爆发泥石流，景区关闭了啊，值班的确实是小朴，但是上面显示无游客记录，前一天就停止售票了。”
李慕泽稍稍变脸，眸光渐暗，他看着显示器的排班表，语气保持平静：“小朴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啊这....”
工作人员愣了一瞬，等再想开口时，接待处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
是一脸怒气的男经理，先是冷冷看一眼李慕泽，随后指着工作人员骂道：“谁让你在这儿坐着的？去门口发单子！”
“我...”工作人员无缘无故被骂，想解释，“是这位先生，想找钱包和手机。”
“谁让你动电脑的？”经理跟没听见一样，走到办公位，气愤地关闭电脑，脸色更难看，“还磨蹭什么，赶紧出去工作！不想干了是不是！”
“哦哦，我现在就去。”工作人员不敢违抗顶头上司的命令，抓起工作服快步走出接待室。
经理深吸口气，转头看向李慕泽，沉声开口：“这位先生，景区有规定，游客需要提供当日消费凭据或者购票信息，有了这些，我们才能帮忙查找资料。”
李慕泽不以为意，不露声色地把眼前的男经理打量一番，默默记住这个人的样貌，然后轻笑了声：“抱歉，可能是我记错了，应该不是在罗山丢的，我去隔壁的青山问问，打扰了。”
走出接待处，李慕泽脚步加急，他迅速找到自己的迈腾车，上车以后，他通过倒车镜往后看了一眼。
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看不清楚里面有没有人，也不知道停在那里多久了。
他微皱起眉头，不敢有大动作，放在方向盘启动键上的手也缩了回去，他从后座拿起背包，翻出里面的新小型排雷检测器，直接扣在车顶。
类似于激光线的红色，慢慢扫过整个车身，并没有检查出异样。为此他默默松口气，收起检测器放回背包，然后启动车子。
他在罗山工作室得到了小朴的入职信息以及工作履历。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正是禁不住诱惑的年龄，大专刚毕业没多久，一年之内换了好几份工作，家境一般，独自一人在S市上班，未婚单身。
北郊区的居民楼，附近正在实施道路维修和地铁延伸线，车辆行驶路线复杂，不分工作日和周末长时间堵车，马路中央水泄不通，各种车喇叭声音持续响起。
无奈之下，李慕泽只能把车先停放在路口的停车位，拎着背包步行一段路程，来到资料显示中的居住地址。
门牌上落了一层灰，像是很久都没有人回来了。
他试着敲两下门，意料之中的没人回应。随即伸出手指，碰了碰门锁。
“嘿！你谁啊？”
身后冷不防传来一道女性嗓音，嗓门还挺高。
李慕泽急忙回过头看一眼。
是一位中年妇女，手中拿着一串钥匙。她看清楚李慕泽的模样，立刻变脸，笑得很灿烂：“帅哥，有事吗？看房子？想租多大平米的？”
李慕泽面不改色，指了指上锁的门：“我找小朴。”
“你找他啊。”中年妇女“”了一声，接着又说，“我是他的房东，一年前他在我这里租的房子，就住这间，我看他一个小伙来S市打拼不容易，就给他降了一点房租，但是这小伙子真是不识好歹。”
李慕泽不想听这些，直接问：“他去哪儿了？现在还回来吗？”
“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消失好几个月了，”女房东打量起李慕泽来，八卦道，“你是他的谁啊？朋友？亲戚？不像啊！就小朴那穷酸样.....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哈。”
“我是他的朋友，”李慕泽说，“好长时间没见到他，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哦，原来是朋友啊，真没想到他会有你这样的朋友，我跟你说....”女房东四周看几眼，压低了声音，“这个小朴啊，估计是干坏事儿了，平时扣的要命，在景区挣的那点工资都不够他挥霍的，你说说就这种穷光蛋，半年前，突然就富起来了，还一次性.交了两年房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给我买两条鱼，多奇怪啊。”
李慕泽抓住重点问：“半年前，七月份？”
“差不多吧，”女房东满不在乎地点头，“突然就变有钱了，陪我老公喝酒，请我老公吃饭，喝多了还跟我老公吹牛逼，说他找到来钱的道儿了，这辈子都不愁吃喝，相当于银行提款机，我家外面的老母猪都快被他吹上天了。”
“这位姐姐，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他做了什么？是有人介绍新工作给他吗？”
听了女房东的一番描述之后，李慕泽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但不够肯定。
这声姐姐叫得女房东心花怒放，止不住笑容，捂嘴小声说：“小朴啊，他跟我说，他知道了一些秘密，所以来钱快，我怀疑啊....”
女房东声音压的更低：“他是不是贩毒了，好几个月没回来，估计是被人抓进去改造了，我也不确定，这些都是我瞎猜的，他房租还要一年到期，我也不敢租给别人啊，万一他哪天又回来了怎么办，我这不抽空过来看看，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了。”
“原来是这样，”李慕泽表示了解地点头，“谢谢你，辛苦。”
“不辛苦，太客气了，帅哥，如果想在附近租房子就找我，多大户型的都有。”女房东晃了晃手里的一串钥匙，露出土豪的微笑。
李慕泽原本是打算走人，听到钥匙发出来“哗啦啦”的清脆声音，他突然脚步顿住，盯着那一串钥匙问：“我能进去看看吗？”
“哎呦，这....”女房东攥紧手里的钥匙，有些为难。
李慕泽先是哀伤地叹口气，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瞎掰：“实不相瞒，我一直暗恋他，所以....”
“……”
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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