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错长欢【完结】>第43章 东安堂

  林长欢并不在乎杨延的揶揄和怼话,看着他做最后的包扎,有些担忧道,“摄魂烟这么厉害,真的睡醒了就没事了吗?”

  杨延手头边忙着,边道,“摄人魂魄的烟气,那是西南地区自古时巫族传下来的,我从未见过,不过只知道效力并不持久,醒了虽不记得发生过的事,倒没什么生命危险......我听说除了在密闭环境中才有效,还需要有个引子,你当时可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比如说哨声,铃声,笛声什么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长欢隐约记起当时确实有的清脆银铃声,只是当时她已经慌了神,并没有留意。

  见长欢沉默,杨延最后将手中白布打了个结,道,“你莫要小瞧了谢白棠,我认识的谢白棠,可是出名的爱憎分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谢家老大不是她的对手......我还是那句话,你万事小心。”杨延说完看了眼窗外,外面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又道,“已经这么晚了吗?”说着就要起身。

  “杨延--你等等...”长欢急急叫住了他,却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低声道,“母亲...母亲是否和...先太子...有关系?”

  杨延一下子动作有些凝固,凝眉望向长欢,道,“你听谁说的?”

  “杨延,我要听实话,有还是没有?”长欢追问道。

  “他们以前是认识,这也是我听你二舅说的。”

  “那,那个人,是我父亲吗?”林长欢以为早已经不在意了,可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这件事,没有你想你的那么简单,也不该我来告诉你。阿荀说的对,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杨延看着桌面,说着同昔日林荀一般模棱两可的话,让长欢的心又空落了下来。

  杨延说完,手在门边上一顿,微张的嘴还是闭上了,而后径直开了门走了出去。

  安错见门被打开,早已迫不及待的一个箭步就冲上前,进了屋子。

  年年刚想跟着进门,安错一把将门关上,幸亏她退的及时,否则不免要磕破了鼻子。口中小声嘟囔了一句,便跟上了杨延去询问情况。

  安错在长欢身侧,却不敢触碰那双手,只是心疼的问道,“好些了吗?”

  长欢缓过神来,笑道,“你刚伤了右臂,我也跟着伤了,若这还不算默契,那这世间就真的不存在缘分了。”

  安错伸出食指轻轻在她脑袋上弹了下,道,“你这脑袋,整日都在想些什么...以后不准拿自己受伤的事,开玩笑。”

  长欢挤眉弄眼的假装哎呦一声,安错便紧张的问询道,“怎么了?哪里疼了?快坐下--”

  长欢身子没动,只抬眼道,“许你骗我,就不许我骗回来吗?”那笑颜如花。

  安错又凑近了一步,眼下二人已是贴身相对。

  安错低沉的嗓音响起,那眼神充满了魅惑,道,“你可知,从来没人可以骗我的?我该怎么罚你呢?”

  长欢刚想说什么,下一刻嘴巴便被两片柔软所堵上。眼下口中苦涩,而阿错却给她带来了甘甜如蜜。长欢轻轻闭上了双眼,享受着这让她忘却了疼痛的吻。

  这一刻,思绪已空。那些困扰纷杂,都已烟消云散。

  而后,长欢贪恋的抱着安错,将头靠在她的胸前,倾听着她的心跳,像是怎么也听不够。她想,若能永远这般下去,该多好。她多想,能永远这般下去。

  许多事,无需言语,便是一种心安。而心安处,便是归宿。

  而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安错开口道,“今日之事,你想和我说下吗?”

  长欢摇了摇头。

  安错声调没有半点起伏,静静道,“那个谢禄风,他若敢出逍遥岛,我要他,身首异处。”一番话说得淡淡如常,就如同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熟识安错的人都知道,很少有人能看到她的情绪起伏。当她平静的说事的时候,那便是在心里下了决心的,而她从来说到做到。也正因此,整个明月楼的杀手堂,没有人敢小瞧她。而眼下,谢禄风敢伤她的心上人,安错也定是忍不了的。

  长欢却顾忌的劝解道,“阿错,你别冲动。现下,还不是时候,他还有些用处。这事,我自有安排。”长欢顾忌的,无非是他是谢天冬父亲的身份,而她在还没有拿到百日红之前,这谢禄风,还动不得。

  安错道,“你若受了委屈,一定要告知我。知道吗?”

  长欢突然猛地抬头,一脸小女儿家神态,道,“那...那个陈思宁,你要离她远一点,还有...以后不许对她笑--”

  原来是吃醋了。

  安错笑了,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有人为自己吃醋,是这般美好。她低头看向长欢,道,“好--以后离她远一些,只对你笑,可好?”

  长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羞赧的抿了抿嘴,又寻着借口,道,“我一般很少吃醋的,要不那个陈思宁...”

  话音未落,便被安错食指附上了嘴唇,只听安错低语,嘘声道,“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不说也罢。”

  这话甚是合了长欢的心意,喃喃道,“还说你不懂女孩子,明明就很懂--”却是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安错道,“我听世子说,谢家的夫人明日要来侯府做客,眼下你这般,怕是不能来了,也好,你就好好养伤。”她既盼着见到长欢,可也不愿她来侯府涉险。毕竟她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和江夏王府的人扯上关系才好。

  长欢刚想发问,只听敲门声起,两人忙不迭的分开站好间,杨延便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年年。

  杨延指着年年手中的药,叮嘱道,“快喝了。”

  长欢皱眉,不过看到安错冲她点了点头,还是端起了药碗,一饮而尽后方道,“好苦啊。”而后吐着舌头,一手还不停的扇着,不知道还以为被烫到了或是吃了辣椒。

  只见话音刚落,眼前便出现一只手,手上静静躺着一粒糖。长欢看向安错,笑着接过,见年年在旁,鼓囊着嘴道,“多谢了,安公子--”

  年年道,“小姐,这么晚了,咱们该回去了,若是夫人找不到小姐,该着急了。”

  长欢恋恋不舍的看着眼前的二人。可再不舍,也要离去。

  临上马车前,杨延将一个青瓷瓶放到长欢手中,低声叮嘱道,“这是回春丹,紧要时候保命要紧。”

  长欢默默放入怀中,点了点头。有些话,不必说出口,这么多年的默契,杨延怎会不懂。

  看着马车从后院驶出,杨延同安错道,“今晚别回侯府了,陪我下棋吧--我还不信邪了,我赢不了你?!”

  安错没有回应,只是注视着马车行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良久才道,“还是老规矩,输一次,讲一件她小时候的事。”

  身而为人,总不能全占的,也算是老天的公平。

  就像杨延医术非凡,轻功了得,偏偏在厨艺和赌桌上不行,而棋艺更是一塌糊涂。

  安错自月初在这里调养身体时,便与杨延对弈打发时间,这么久以来,他也从未赢过。好在各取所需,倒也相安无事。

  而越挫越勇,屡败屡战,说的便是杨延这样的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安错佩服他,也同情他,却从未手下留情过,只因,她在乎的,只是赌注。

  逍遥岛上,叶蓉早于谢白棠先醒,而后他们便将整件事琢磨了透,这中间,还有绿竹的一份功劳。

  林长欢回到逍遥岛后,才发觉,自己低估了谢白棠,正如杨延所说,自己小瞧了她。

  长欢听绿竹说,谢天冬后酒醒了,便一直待在西院,直到谢白棠醒后,他才离去。

  所幸,谢白棠和叶蓉都以为行凶之事是谢禄风所为,两人压根就没有朝谢白棠身上想。这让长欢放下心来舒了口气。

  而之所以说小瞧了她,是刚进院时听丫鬟们议论,傍晚时候,府里出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便是谢总管被赶出了府,第二件,便是大老爷院中,三夫人去过一趟出来后,谢禄风便咳了血,而他带进岛的那些灰衣人,一个不留全都七窍流血死了。

  这消息,让长欢顿觉毛骨悚然。

  那时候的她,只见过谢白棠对待暖暖的一面,那里面饱含了太多的温暖和无私的爱意,即使是出于亏欠也好,想弥补也罢。却从未想过谢白棠办事竟如此的干净利索,那么多条人命,在她眼中竟如此不值一虑。

  是夜,长欢再次见到谢白棠落泪的时候,再次一整夜守在她床边的时候,她才这才发觉自己有多可笑。一心想要护住的,无非是内心深处那点愧疚,可眼下,愧疚滋生出另一人的愧疚,让纠缠变得越来越深,越理越乱。

  那些丫鬟们说的闲言碎语,犹在长欢脑中回荡。林长欢看着谢白棠,不敢想象,那些事皆是出自她手,她的命令。林长欢更不敢想象,若有一日,当她知道了暖暖的事后,是否会将自己看做是仇敌,到那时又会是什么样子。

  也是直到此时,长欢才恍然发觉,自己从来不懂她。

  人常说,飞得越高,摔得越痛。天道轮回,一点都不含糊。正如,此时的爱有多浓,将来真相大白时,恨便有多深厚。这自是后话。

  次日,谢天赐便同温庭照一同来看她。

  长欢从未发觉,原来温庭照倒是个讲信义的,任凭谢天赐如何说,他都没有将她的身份说出去。直到趁着谢白棠不在,身边无人时,面见了长欢,待她点了头,才说出口。

  谢天赐自听到江陵林家后,一直紧皱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而后便一直沉默不语,待了片刻,便低头出了门去。温庭照跟在身后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理会。

  谢白棠难得接连几日没在主院用饭,眼下她心中更重要的事,便是陪伴和照顾长欢吃饭。其实自长欢手受伤以来,谢白棠便每餐饭都陪她一起吃,还耐心的喂她。晚上为她唱催眠曲,直至她睡去,才离去。

  若说这次的摄魂烟事件,除了带给林长欢伤痛外,还有什么好处的话,唯一的,便是三日后,谢天冬的到来。

  其实这几日就连温庭照都是三天跑了两趟,而谢天冬这个大少爷离得这么近,却一次都没来。林长欢只当他是因了谢禄风的事,拉不下脸面,羞愧罢了,并未放在心上。

  十一月十三日,谢白棠起早下厨做了早饭,长欢左手已经恢复的至少可以自是喝粥了。正吃饭间,谢天冬来了。恰好他还未用,便被谢白棠邀请一同落了座,又吩咐了叶蓉添副碗筷。

  很久以后,长欢一直记得那个早上,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风平浪静,像是在提前告知她,好事将至。

  很久以后,长欢回忆起谢天冬的神情,才发觉,自己一直忽略了什么。而她所忽略的东西,恰好成了她后来成为俘虏和阶下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