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帐外,蹲下了身子,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罐子,侧身朝着安康,她的裙子很精致,是那种很轻薄的材料,下蹲的姿态,将她的臀部线条凸显了出来,倒也不怕冷。
安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臀部,他心中没有别的想法,纯粹是出于一种好奇,阿哲那一刀没有任何的迟疑,干净利落,几乎将匕首整个没入,造成的伤害是剧烈的。
她现在没什么异样,她挖了点东西,往罐子里放。
拍了拍手,站起了身,她很敏锐,觉察到了远远站在微弱火把照射下的少年,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身子,他盯着是自己的臀部,女子下意识的,用一手抹了一下臀部的衣物,没有什么漏光的。
她扫了一眼过来,脸上微微发红,转身急匆匆往帐篷走去,细微的蹙眉动作,惊醒了安康,才意识到自己的刚才的行为多少有些猥亵。
安康自嘲的笑了笑,这女子明显已经是人妇,想不到比外面那些未婚却泛滥形骸的女子,多了矜持和柔美,想到远处帐篷内那些女子,安康情绪复杂:生存面前,没有什么尊严可言,他不欣赏她们,但能理解她们的行为。
阿康整理思绪,想往回走,今天一天脑袋都乱哄哄的,他想躺下睡一觉,将这些情绪给抚平,理智告诉他,纷乱的情绪对自己没有好处。
“小兄弟,要不要来喝一杯。”一个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声音很亲和。
安康抬头看去,一个中年男人正掀起帘子看着自己,很沉稳的一个男人。
安康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但是接触到这个男人的目光,他心生好感,这个目光走透漏出真诚,这种感觉让他焦躁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帐篷里很温暖,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黑色兽皮,踩在上面异常的柔软舒适。一个火炉在帐篷中间燃烧着,温度恰到好处。上方又挂了几盏灯,散发出暖心的淡黄色。安康闻到了一种女性体香夹杂着婴儿的奶香,还有淡淡的酱泥香味。
角落侧卧着那个女子,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背朝着安康,正逗着坐在自己边上的孩子,孩子似乎还不会走,发出咯咯的笑声,一副温馨的画面。
“不知道是宋部长,小子,冒犯了。”
“什么宋部长,叫我宋缺,正缺个人一起喝酒。”宋缺比想象的还要亲和,两人在案几上对面而坐,宋缺在安康前头放了一盏晶莹剔透的小杯子。
对这个聚居地曾经的一把手安康是远远见过的,但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过。他有一种儒雅但又不乏威严的气质。让人心生亲近,和正坤那种狩猎人的铁血气质,刘为民貌似亲密骨子有种骄傲的人截然不同。
“小兄弟,你今天有口福,这酒我可是珍藏了10多年,今天犹豫徘徊了好一阵,才下定决心开启。”宋缺的笑声没有一丝做作,似乎安康是他原本就相熟的。
“我们先温一半。”宋缺将手中的酒坛子往火炉上一口小锅倒去,琥珀色的酒水,在灯光下流淌着丝滑的光泽。
刹那间整个帐篷里升腾起醇厚的酒香。安康没有喝过酒,但是这香味让他感到一种深入心扉的暖意。
两人贴着火炉,宋缺兴致很高。指着桌上,一条条巴掌大小,梭子形,雪白色的用细小的木棍给穿成一串一串的东西。
“这个是雪梭鱼,东面大海那边捕捞过来的。肉质鲜美,不过我们这个是冻鱼了,吃之前要烤一阵子,海盐的味道就出来。”
说罢就拿起两串往炉火上放。
安康心中惊讶不已,他未曾见过大海,只在保育局的书本见识过,大海听说是无数的水聚集而成,比雪原还要宽广:“东面还有海?”
“晨昏线上的海还在。”宋缺注意力在炉火上的雪梭鱼。
“宋部长,我来吧。”
“叫我宋缺或者宋大哥吧。”对方见安康手心有微火冒起,明显一愣,然后恍然。
“我倒忘记了,孤身一人在寒夜行走的,不是控火师还有谁?正好,正好,据说你们的火烤出来的更好吃。”
“宋大哥,晨昏线是什么?”
安康用双指捏了一下鱼身,硬邦邦的,冰冻到骨子里去了,但是他大体上知道了这鱼的冰冻程度,自从觉醒的冰霜天赋后,对冰霜的了解有了质的变化。
淡淡的蓝色火焰,在鱼身上划过,鱼被火焰给包围了。
“你这样会不会烤焦?”宋缺不无担心。“这东西可别糟蹋了。”
“不会的。”安康控制着温度,均匀的从里到外给鱼加热。10多秒后,火焰消失了,鲜味扑鼻。
入口的烤鱼,保持了最大的水分,得益于安康的控火术,他没有将鱼身上的水分给燃烧蒸发,最大限度的保留下大海的味道。
这鱼果真是少见的美味,酒热了宋缺给安康倒了一杯,才露出回忆。
“晨昏线,是光和影交接处,那里不会太暗也不会太亮,不像我们这里这么寒冷,也没有酷热,是个好地方。”宋缺指了指地面上被篝火映照出的修长的影子的边界线。
安康眼里露出惊讶:“我们的雪原在影子中?”
“呵呵,小兄弟聪明,这黑夜就是影子,只是太大了,但终究是有边界的。”
“影子外面呢?”安康握着鱼,突然觉的食之无味了。
“自然是永远的光和烈焰了。”
“小兄弟,你这烤鱼的方法好是好,但也有美中不足的。”宋缺似乎不愿意再多谈这个话题,笑着道。
“哦?”
“原先这烤鱼的过程也是一大享受,从里到外这样冻的极致的,约莫要10来分钟才能烤熟,而且手法稍微不够,就会烤的焦黑,口感会极差。这烤的乐趣,本身也是极吸引人的。”
“小兄弟这般,几秒钟两条鱼就出来了。实在有些过于便捷了乐趣也少了几分。不过这肉的鲜美,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酒很温,入喉很柔。安康不知道所有的酒都是这样,还是这个珍藏的酒如此好喝。
宋缺的酒量很不错,安康一杯喝完,那边已经三五杯见底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多是谈一些安康未曾听闻的食物,趣事。不知不觉有了七分醉意,宋缺也是微醺。
安康觉的这行政部部长某些方面和自己很像,在价值追求上和对待人生态度上,很合自己的胃口。
“安兄弟,你觉的正坤的政策怎么样?”宋缺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安康思索了一下,他没有随意打哈哈过掉:“下面的人不满降低了,配给制度改过了,能让大部分人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不过也有一些混乱,怎么说呢,我感觉他释放出了我们聚居地隐藏的东西,是好,是坏很难说。”
“原本我是很赞成给d类,c类提高待遇的。但现在我不是很确定。”安康实话实说,今天帐篷内那10多具女性赤裸的尸体,那一群想要自己食物的男人,动摇了他的心思。“也许严格的层级制是适应这个世界的,否则也不会延续百年,大家都按这个套路来,只是我们之前的分配确实太极端了。”
宋缺认真听着,没有直接发表意见,安康以为他至少会为自己的政策辩护几句。
“安兄弟,很多人觉的我这行政部长现在是空有幌子,心中会有悲愤和不甘,其实老哥我当初就不想这位子,现在陪陪老婆孩子,待遇争取到了,聚居地里按武力没有人比得上我,他们也奈何不了我,遇到大的啃不下的骨头也还需要老哥我,我现在就是尊神像被供着。”
宋缺打了个饱嗝,醉眼有些朦胧的盯着安康。
这少年人像极年轻时的自己,有些话和老婆、属下不好谈,和他却如相知多年。
自己年轻时生活条件优越,上一任行政部长是自己的爹,年轻时,除了享受,唯一的爱好就是修炼自己的闪电天赋,老头子死了。轮到自己上位,内心是真的排斥,每天乱七八糟的事情打乱原本惬意的生活,一度想退去,可是老头子边上的人不愿意。在行政部部长这个位置这么多年,倒是为了别人居多。说来好笑,分配制度造成极端的差距,自己早有预感,但有时候自己觉的被一种势力裹挟着,来自跟随着的裹挟。
酒坛子里最后一滴酒倒尽。两人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不知何时两人并肩靠着,面向着被风雪摆动着的帘子,各自都不知在想什么。
“老弟,我能看透你的心思。”宋缺用肩微微撞了一下侧坐的安康。
“你可别羡慕老哥我啊。也不要走我这条路。”
“聚居地能量塔灭了最大的责任是谁?不是这突如其来的降温,是我。”或许是酒精上来了,宋缺说到最后,真情流露,带着一丝自责。
“这些日子我也想过许多,如果不是我什么都不管,这天灾不该死这么多人,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此。”
“你知道天赋者的意义吗?”
安康茫然的摇头,他的头有些胀胀的,但是宋缺的话,还是听到了。
“有信仰者才会被激活天赋,我们都是天选之子,这些能力都是天赐的,理该将这能力反馈给众人,都想着自己的享乐迟早要被剥夺的。”
宋缺贴近安康耳畔:“告诉你一个秘密,能量塔爆炸后,我的天赋能力退了3层。受天罚了。”说罢宋缺,重心不稳跌倒在安康怀里,嘴里却依旧喃喃“天罚啊。”
安康惊出了一身冷汗。酒醒了大半,他是坚定的信仰者,天赋觉醒和生命女神的感应有莫大的关系。
他从来没有想到天赋还会消失这个问题。现在细细一想,这些神奇的天赋既然能无缘无故出现,那么消失,或者降低了为何不行?
正坤说天赋觉醒和祖上吃了某种神奇的豆子有关,在心灵隐秘的最最深处对原本的信仰有过微小的动摇。虽然他自己未曾承认,但经宋缺这么一点醒,他心中升起一股亵神的罪恶。
自己所谓的幸福是建立在天赋能力的基础上,如果没有控火能力,自己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也许现在窝在后面的狭小帐篷里瑟瑟发抖,或者在聚居地已经在矿场死掉。
安康无法想象自己失去天赋的场面,追求幸福生活没有错,这从宋缺几十年的享受,天赋没有衰退可以验证,而且稳步提升,但需要付出被赐予能力相当的责任,一旦没有承担起自己最大的责任,天罚就会下来。
想到这里,脑海中的女神像似乎震动了一下,这让安康更加相信了自己的推测。
宋缺已经睡去,安康起身见帐篷那头他的妻儿也早已睡去,便踉跄出了帐篷,往回走去。
“安康兄弟,你终于回来了。”
醉眼的安康一下子想不起对方是谁。“你是?”
那人一脸陪笑,“我们是14号供暖点的。弟兄们冻了10来个小时了,实在受不了,请您老高抬贵手。”
“怎么?火灭了?”安康有些意外,不无醉意的问道。
“没灭,没灭,就是温度上不来。”
安康一下子想了起来,这几个家伙是14号供暖点的,要借自己食物的那几个家伙。
教训给了,安康在言语上不想多说教。不过也懒的回去,随手一个冰封的红色火球扔到对方怀里。那人惊慌失措,吓的就要跑掉。
“30分钟内不会融掉,快回去吧,扔到篝火里就可以了。”
安康这也是心血来潮,灵感乍现,火球出现的刹那,他用冰霜给罩了一个保护罩,冰霜强度和火焰的强度达到了精妙的平衡。
这种能力也是安康酒后灵感突发所为,想不到真的成功了,让他也有些意外,
“莫非这酒有提升能力的作用,还是今天晚上对信仰的感悟有关?”
那群人眼里露出了震撼,忙点头称谢离开了。
安康浑然不在意离去的人眼里的敬畏和恐惧。头晕的很,钻入帐篷便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