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辆车被堵得滴滴叫唤，杨小乔赶忙拉开车门坐进去。
“为什么不打车？”他把车暂停在路口，脸色有点阴沉。
他在后面跟了她两个红绿灯，丝毫不见她有要打车的迹象，难道她是打算从二环步行到南五环么？！
“我想到前面坐地铁。”杨小乔小声道。
“这个时间已经错过末班车了，而且，”他转过脸看她，“你方向走反了。”
杨小乔脑袋一懵：“啊，是吗？我明明看过地图了啊！”
“你何时对自己看地图的本事那么自信了？”秦于骁唇角微弯，不知是讽刺还是取笑，随即划开手机丢给她，“地址。”
他这是要送自己吗？
见杨小乔犹犹豫豫，秦于骁问道：“怎么，家里有人，不方便？”
“没。”杨小乔条件反射般地否认道，只好接过他的手机，在目的地一栏输入自己住的公寓名。
深夜的路，畅通无阻，半个小时就到达公寓楼下。四周万籁俱寂，小小的车厢里静得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杨小乔摸索着解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
秦于骁依旧维持着扶方向盘的动作，眼睛望向昏黄路灯下空无一人的巷口。
“你和林恒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清冷星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连同问出的话都带着寒意。
“这个……跟我们的工作内容有关系吗？”安全扣咔吧一声弹开，很是清脆。
秦于骁苦涩一笑，难道他和她之间，只剩工作关系了吗？除了工作，别的就再也无话可说？
她镇定自若的样子让他很挫败，却也激起了他的怒火：“要么你亲自告诉我，要么，我找人去查。”
查？查什么？他这是在威胁她吗？他拿她当什么？可以无需尊重、随意玩弄、侮辱的工具吗？！
“五年前。”她克制着生气的情绪，回答得也很冷淡，“确切地说，是五年前的夏天，我们刚毕业的时候。”
既然他想知道，那么她也不畏畏缩缩地藏着掖着，索性详细告之。
“刚毕业的时候……”他喃喃着，阴影里的脸有些可怖，“这么说，我们一分手你就跟他在一起了，还是，在跟我分手之前你们就认识？你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杨小乔，你还真是一天都不甘寂寞！”
他还跟以前一样，生气时说出的话像刀子一样直直捅到人的心上，只管发泄自己的坏情绪，全然不顾会不会把人伤到。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对视上他怒气冲冲的表情，不知怎的，突然感到疲惫，淡淡地自认：“你说是，那就是吧。”
车门开了又关，她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转角处，秦于骁看一眼空荡荡的副驾驶，怒从心头起，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她总是能这么轻易就把他激怒。无论是五年前的蛮不讲理，还是五年后的冷静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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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型orise的策划案暂告一段落，商务部总算不那么忙了。奇怪的是，最近总监办公室总是闭着门，公司里各部门也不见那个令人望而却步的“战斗机”的身影。杨小乔路过那扇门时总不自觉地望两眼，虽然她现在的职位是总监助理，按理说最应该清楚领导的一切行踪，但如今却委实不晓得秦于骁到底去哪了。
老王又端着他那泡着枸杞的保温杯四处转悠，看到站在总监办公司门口走神的杨小乔，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飘过来：“怎么，吵架了？”
杨小乔不明所以：“……什么吵架？”
老王朝空空如也的办公室努努嘴角：“老于出差了，都走了快一星期啦！你这个助理当的可不怎么称职哟！”
去哪里出差要这么久？怎么突然一声不吭就走了？杨小乔不解，但看到老王意味深长的笑容，也就不好再问。
“俩人在一块儿哪有不吵架拌嘴的？”老王似猜中了她的心思一般，笑眯眯地，“老于这个人呐，吃软不吃硬，你主动给他打个电话，他肯定明天就屁颠儿屁颠儿地从上海飞回来了！”
这个老王！那么大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小姑娘八卦，宁宁的想象力都比不上他！再说，他不是明知道秦于骁有女朋友么，为何还要起哄看他们的热闹？
杨小乔不搭他的腔，转身就走。老王哎哎叫着：“别走呀，我这是好心给你出主意呢！”眼看她头也不回地进了格子间，叹息般地摇头，“年轻人要面子，好好的姻缘非要作死……”
她不是不想知道秦于骁的消息，只是，关心他的日常，哪里轮得到她？现在的秦于骁于她而言，是骄傲冷酷的领导，是霸道严肃的上司，或者不介意地再往远了说，是对她始乱终弃的前男友；而她对于秦于骁来说，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实习生，是众多下属中普通的一员，是他感情生活里被厌恶的一笔黑历史。
懂分寸，知好歹，是每个成年人都要学会的、最基本的为人处世的规则吧，她杨小乔在世事上再不通达，也知不能无耻插足、平白给人添堵的道理。
因惦记着琳达交代的工作，怕一忙起来琐碎小事就忘了，干脆趁午休时解决，于是她便拿着一份文件去找老王签字。老王的办公室在长廊尽头，圆弧形的落地窗好似一个180度的高空观景台，入则可观帝都城，出则可视办公区，加上玻璃的隔音效果十分之好，老王平时打电话都肆无忌惮的开免提。
杨小乔一推玻璃门，就听见他那大嗓门对着桌子上的座机吼叫，他本人却窝在高大威武的真皮太空椅上，大大的电脑屏幕把他整个人挡得严严实实的，也顺带挡严实了进门的她。
“这帮孙子！”老王骂道，“既然知道没戏，你也别跟他们耗着，该撤撤，不陪他们玩儿了！”
“看样子，姚继明的意思是要见到金薇薇本人，不然不松口，”秦于骁的语气本是又冷又硬，经过扩音器的放大，听起来还有一丝挫败感，“我已经联系金薇薇在帝都组了个局，明天就回去，到时候见机行事。”
“组个屁的局！”老王一拍桌子，“一群老狐狸，爷还不伺候了，我就不信没有他姚继明，咱这项目就能黄了。”
那头的秦于骁沉默一下，冷静道：“你在荣会所定个房间，不管怎样，过了明天再说。”
老王还想再骂，杨小乔弯起手指敲了敲门。老王从电脑屏后面探出头，当即又恢复往日那弥勒佛般笑眯眯的样子：“小杨来啦！什么事儿？”
杨小乔把文件递过去：“琳达姐要您在这里签一下字。”
座机那头的人不再说话，但似乎也没有立即挂断，扬声器里传来他匀速的呼吸，一下又一下。
老王龙飞凤舞地签了自己的大名，乐呵呵地：“我正跟于总打电话，你上午不是还找他呢吗？有什么话现在正好说了！”又拍拍座机，“老于啊，小杨都问我好几回了，于总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呀，人小姑娘这么惦记你，你还不表示表示？”
杨小乔真是郁闷，她觉得放着身边这么活生生的一手材料不用真是太浪费，所以自己回去一定要马上动笔写本书，书名就叫《我的老板是戏精》。
“于总终日奔波劳累，为公司呕心沥血，我们做下属的关心关心是应该的，如果王总也像于总这么辛苦，我们肯定也会时时惦记着您。”杨小乔笑意盈盈，拿过文件优雅转身而去。
老王一脸懵，心想看不出来嘛，这南方来的小姑娘平时看着温柔文静，原来这么伶牙俐齿，转头就跟秦于骁告状：“你可都听见了啊，你们之间要没点儿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她能这么护着你？我也很辛苦的好不好，我天天保温杯里泡枸杞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有一副健康的体魄来支撑公司？让她这么一说好像全公司都忙得团团转，就我是吃白饭的闲人一个！”
本来为着工作上的事怒不可遏的两人，此时经杨小乔一调和，心情的阴霾立时烟消云散，听着老王愤愤不平地抗议，秦于骁冷峻的面上浮出笑意，语调也轻快了不少：“公道自在人心。”
老王气结：“狼狈为奸啊你们！”
秦于骁挂断电话，起身走到明亮的大落地窗前，东方明珠巍然耸立，天朗气清，阳光和暖，一如他此时的心情，拿起手机拨出去：“小李，帮我订一张明天早上回帝都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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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秦于骁一大早就出现在公司，杨小乔一点也不奇怪。而他一来到公司，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老王一反常态，去了秦于骁办公室就没再出来，公司里也就少了一道捧着保温杯到处乱窜、逢人就笑眯眯跟人打趣的身影。公司被一层凝重的氛围包围着，任谁都知道两位大领导在商计大事，故而谁都不敢去打扰。
捱到快下班时，杨小乔看了看时间，不得不硬着头皮敲开总监办公室的门。别的事情都可以放到明天，但这份报表是市场部传过来的，那边再三叮嘱很重要，一定要在今天下班前交到秦于骁手里。她虽不愿去打扰因某个重大商机而殚精竭虑的两位佛爷，但若是耽搁了工作，她不晓得秦于骁又要丢出什么样难看的脸色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