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总裁豪门>天堂里的马车夫>第159章 一个人的发展后面站着的永远是这个国家

方春华在高新的房子是暑假装修好的,房子的位置不错,就在高新最繁华的街上,关府中学旁边。

儿子铜镜明年就要上高中了,而上关府中学在春华是很自然的事。薛心海在上半年居然被任命成一中的教务副主任,算是当了中层。

不知不觉间一中的彻底崛起,让心海的生活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收入的增加是不用说的,更多的是他的内心世界。过去在方春华还认为他有些不谙人事,现在心海居然越来越通达。刚到学校时,薜心海带化学和当班主任,因代课的成绩好,班也带得好,就到了教务处当了干事。直到这次他带的毕业班成为考上关府中学人数最多的班,也顺利的成了教务处的副主任。

更神奇的是,一中看似只是一所普通的学校,却可以将触角通过家长深入到每个领域。而这两年一中招生的火爆,让一中老师的身份也倍增。很多人以能认识一中的老师,以能与一中的老师有关系为荣。

而心海把这一切运用的非常好,这一点在好多日常的生活中春华都能感到。不论是去医院,去政府部门办事都有熟人,甚至是买东西都会碰到认识他的人。至于三天两头的请吃,送礼就更平常了。这种变化让心海更加热爱一中,也更加觉得自己像回事儿了。

事实上,为一些熟人孩子上一中,为在一中得到更多的关注,方春华都要给心海去讲,要心海去操心。这种像回事还包括着他更像个男人了,装修房子对春华自然重要,可心海的要求似乎更高,一切都尽可能的好,尽可能的奢侈,那种口气让方春华有时觉得对薜心海自己要重新认识。

以致搬家时的请客变成了一种在方春华看来的摆排场,不光叫了现在的同事,还将当年关南的老同事们也叫来了,还有一些心海帮过忙的医生、官员、经理们、家长们。

看着心海在他们面前说话时的神情,春华知道心海是找到了所谓的自我,有了那种豪情与气度。看着他的样子,让人会不知他干了多大的事。

而春华能感到心海把这种人生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以致心海自己有时会发出感叹,觉得同样是当老师,当年在关南与现在在一中实在是天地之别。

更让春华不解的是,莫船居然会将心海的虚荣尽情地满足,三天两头叫他喝酒,连丽丽也说,你老公看来活出人样了。虽然这个人样是什么,方春华自己并不清楚。

坐在大客厅的沙发上,方春华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短短几年时间,生活的变化似乎太快了,两个原本还在偏僻之地工作的人迅速到了所谓的名校,并且都各自拥有一份让人羡慕的生活。房有了,车这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心海说了,明年的目标就是买辆车,他已开始学车了。

这样的生活变化是自己在阳湾,在铜镜时想都不敢想的,但现在它就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快收假的八月底方春华回了趟方家庄,看望了父母。她知道一旦上班,要闲下来就难了。老家的变化不是很大,仍是那种安宁的生活,只是整个山庄变得更冷清了。村上的人越来越少,细看父母时也老了不少。

她回来是想陪在父母身旁静静心的,那种变化太快的生活对她的冲击太大,大到都有些让她受不了。整个假期加上装修和培训的事,方春华其实没闲几日。

而培训对方春华是件新鲜事,一个省级能手的边际效应大到让她吃惊的地步。在学校,她去后不久就成了英语组的组长,而且被高新区聘为英语教研员,她不光要辅导本校的英语教师,还经常要代表区上进行培训。刚放假,先是区上的培训,再是市上的培训,而她会被当成专家请去讲课,她也成了省上教育学会的会员,市上英语教学的骨干。加上每年五六月份全省举办的英语大赛,她会成为市区校三级评委。

对这些工作,学校倒很支持,支持的结果是现在她只承担一个班的教学任务,她的社会活动已占了每月工作量的很大一部分。而这些还是行政部门组织的,像别的县区学校的邀请,甚至是一些英语培训机构的邀请就更多了。她在省外专打下的良好英语基础,特别是十分流利的、纯正的英语口语,对英语文学的熟悉,对英语教育的见解越来越得到更为广泛的认可。

所有这些共同为她展现出一个丰富多彩的生活。

但是这份多彩的生活在她总有不真实的一面,这一面让她不断地困惑。

更可怕的是,一方面困惑,一方面又乐此不疲地参与着,而且为了这种参与,总会很有意去为维护各方面的关系。从市局的孙科长,到市教研室的主任,中教、小教科科长,英语组组长,到自己区上及学校的领导,她总能用自己的方式恰当地表达自己的感激与私谊。以致同省教科所的几位领导专家,方春华都能迅速搭上关系,并有意识地把这种关系保留下来。

然后利用这种不知不觉结成的大网为自己不断地获得名誉与利益,也不断地进行着各种利益输出。通过这种输出与获得,方春华也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圈子。

方春华当然明白,在这个圈子里大家都是赢家。如同刚刚结束的暑期老师培训,她不只是作为一个英语老师在培训讲课,更是做为一个省级能手,省级骨干在给大家讲如何做一名优秀老师了。

走在方家庄的小路上,方春华想着那些光鲜亮丽的生活,想着自己的教书生涯,一个感受却是与学生远了。

或许正是与学生远了,反倒总觉得学生更为洋气,更为快乐,也更为可爱了。在自己能看到薜心海身上那种因生活变化而有的人生虚荣与豪情时,方春华发现自己也慢慢陷入这种虚荣与奢华的生活。

不但会买越来越贵的衣服,也加入到美容化妆之列,对自己的仪容仪表更加在意,展示在外人面前的是一个更为知性,更为美丽,更有修养的英语权威教师的形象。

这个形象不但在迷惑着别人,让很多老师对自己充满着敬意与喜欢,更在迷惑着自己,让自己相信自己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方春华时常看着校园或会场外介绍自己的展板,那一串虚虚实实的头衔,那张充满着知性与美丽的照片,方春华会问,这是真实的自己吗?

当然,这是真实的自己,一个四十岁的成熟女教师。而从另一方面,方春华感到自己真正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自己读的那么多的英文书籍才在自己心里复活。

虽然回想起来这么多年,有太多的压抑与痛苦,但自己的经历告诉自己这个社会还是有正义的一面。相比这些年纪轻轻就进到城里,就呆在一小工作的教师,自己不是从现在才比他们优秀,而是从一开始就比他们优秀。想想他们所毕业的乱七八糟的学校,自己当年的省外专,现在的省外国语大学,远比他们来的更专业。

但自己有好的求学起点,却不能有好的开始,不是自己对不住这个社会,而是这个社会对不住自己。再想想那些呆在机关的市教研室的,仍需要自己主动靠近的教研员和科长们,自己又比他们差在哪里?

这般想时,自己得到这一切不是很正常吗?自己不是过早,而是过迟的才得到这些吗?

可自己为什么会感到不真实?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惶恐呢?自己为什么总把自己看得很卑微呢?自己为什么还不时地会想起阳湾,想起铜镜那些孩子,那些生活困难,要自己打饭,自己洗碗,自己睡觉的孩子?为什么还会想起他们惊恐而胆怯的眼神?为什么还会想起与自己同样优秀的老师还在乡下忍受许多莫名的煎熬?为什么每次还会为作报告,讲课拿到酬劳而不安?

难道自己做一个报告,讲一堂课,当一次评委,不值那几百元上千元吗?自己是应坦然地走在这块大地上,坦然地面对别人的羡慕与赞美,而不是觉得不好意思。自己要相信自己的付出,自己的知识当得起这些回报,而不是相反。可这一切如果是应得的,可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不真实,一种不安呢?

方春华看着田地里长着的玉米,陷入一种莫名的纠结中。

玉米生长的时间短,但长得很快,两三个月就长高了,长大了,成熟了。而小麦要花一年的时间,一颗麦秆上只有一小撮儿麦穗。但玉米长的虽快,果实也大,但却是粗粮,小麦生长时间长麦粒小但却是细粮。

难道自己就如同那生长缓慢的小麦,而不是速生的玉米吗?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同玉米相比呢?为什么对自己的价值高而感到不安呢?是呀,自己不光应在方家庄的大路上坦然地走着,也应在关府的大街上,省城的大街上坦然地走着,而不要总想着那些得到时的不安。这样想时,方春华倒笑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回到家里,同父母吃过饭,母亲说要让父亲到雷公镇买些菜,割些肉。春华说她去吧,她骑自行车会快些,不让父亲去了。

母亲说,你好久不骑了,能骑吗?春华说,学会了,就一辈子会的。就把旧自行车打扫了下,又看了家里缺的东西,就骑车到镇上去。

从他们这儿到镇上有六七里的路,但在八月底的骄阳下走一回还是很累人的。好在现在路修的好多了,骑了车子20多分钟能到,当年自己上学时就天天骑了车子来回跑,只这些年到镇上去的少了。

雷公镇是山区里比较大的镇了,出了雷公镇向南就是原区,向北就是纯山区了。这些年镇子繁华了一些,但主要还就一条南北街道,初中在北头,县属的雷公高中在南头。听说这几年高中的学生少了许多,只有几百人了,好多学生都到县城上高中了。

雷公初中的情况要比高中好,它一直是一所大校。从校门前经过时,她还扭头看了眼校门。校门是新修的,当年的旧门早早拆了,里面有好几栋教学楼也是新的。

可想想当年在初中上学时的快乐,真不觉得学校的楼高了,孩子们的快乐就多。

在街上买了东西,一直转到雷公高中那里。

高中基本还是原来的样子,从外面看着有变化,但变化不大,校门也开着,不时有人进出。

春华看了眼心想,这也是自己的母校,可一个学生对自己的母校到底意味着什么?自己怎么做才算回馈母校呢?

而对方春华来说,在雷公高中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一批好老师,是他们激发了自己,鼓励自己走出农村。

想当年高考完,收到通知书后,自己就为自己能凭一纸通知书走出这山里,走到大城市感到神奇。在这种神奇中她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国家两字的份量。而这种份量的加重,则是到学校得到的各种补助后。想想自己为这个国家还什么都没有做,可这个国家就已为自己提供着这些无偿的补助。

想着这些时,春华的心里突然有些沉。想想自己这个所谓的名师,如果还算一个人才的话,那这个人才后面站着的是国家,而不只是自己,或许正因为如此,自己心里才有那种不安。

而当年关心爱护自己的老师们,大多数已退休了吧。而没有他们,自己成不了今天这个样子。

可自己正在把他们忘记着,而在他们面前,自己那些虚荣的骄傲,那些名师的虚名不是很可笑吗?

这么想着时,春华不由低了头推了车往前走。快到街口时她才骑上车,准备回。

可走到雷公初中门口时,一辆要进学校的车挡了路,自己就下来,准备等那车进去后再走。

但这车却不急着进校门,横在路上。

方春华正诧异时车门开了,刘连舟从车上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