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爷子的后事, 后来是回北城办的。
许家夫妻包揽了所有丧仪,并且还把出殡当天的排场弄得非常大,看上去像是那种生前就很孝顺的子女一样。
整个过程里, 许家夫妇哭了很多回,就连许娇娇看上去眼睛都红红的……可是许南星却一次也没再哭过。
她全程都很沉默,不声不响的, 直到葬礼结束,她都没说过一句话。
后来老爷子的后事办完, 她就马不停蹄的返回了学校上课。
每天看上去和之前差不多, 按时上学放学,但是渐渐的, 在家照顾她的冯姨就发觉出了一些不对劲。
她每天回家后,基本上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习了, 除了吃饭以外,她不再因为别的事情或者累啊无聊啊下楼找冯姨他们说话。
她也不再询问盛铎的任何情况,也不爱说话不爱笑了, 每天每天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学习机器似的, 不停的输入。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 倒也还说得过去。
冯姨是后来有一次, 晚上失眠睡不着,出去倒水的时候, 忽然发现二楼许南星的房间还亮着灯。
她当时惊讶的看了一眼挂钟,已经凌晨三点了, 许南星还没有睡……而她每天凌晨五点就要起床的!
打这事之后,冯姨就有些坐不住了, 直到又有一次,她在许南星卫生间的垃圾桶里, 看到了很多擦鼻血的纸巾……
她吓了一跳,又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慌张的给盛铎打过去电话。
盛铎那段时间其实除了公司的事情外,还一直忙着帮许南星争取老爷子生前的那些遗物。
他知道老爷子对许南星的重要性,所以他就想帮她把老人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拿回来。
他也早就想回别墅看着许南星了,但是这件事一直在处理着,他也实在分身乏术。
后来听见冯姨提起许南星的那些情况,他沉默半晌后,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他这几天马上回去。
而除了在家之外,许南星在学校的时候,其实也变化非常大。
在班级里她看上去和以前差不多,但是了解一点她的人,就知道她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她更加认真的听老师每节课讲的内容,从来没再有走神的时候,下课的十分钟和午休时间,也全都被她安排的满满的,不再浪费一分钟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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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实验班下了晚自习打铃放学。
许南星沉默地收拾着书包,照常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李却在旁边一直看着她,几次想开口和她说话,但最后还是犹豫着没出声。
后来秦晴和盛灵过来找许南星,因为明天是难得的放假天,她们想约许南星去看电影。
“星星,去嘛去嘛,我们难得放假!就跟我们一块去轻松一下吧!”
“对啊,而且这部电影是之前几个月,我们在网上看到拍摄花絮的那个……我记得那会儿你可感兴趣了,一直说着等上映了一定要去电影院看的!”
两个姑娘语气非常积极的模样,说完话就都一脸期待地看着许南星。
但是她却丝毫没有兴趣,没什么表情地摇了摇头。
“不了,我明天还要刷题,没空出去,你们去看吧。”
盛灵真是太担心她这副沉闷闷的样子了,这会儿忍不住上前拉了许南星胳膊一把。
“星星,我们知道你爷爷去世……你很伤心。可是再怎么样,你的生活也要继续啊,你不能让自己一直沉浸在那个悲伤的情绪里,这会拖垮你的。”
许南星难得笑笑,说:“我什么时候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了?我现在只是想好好学习而已啊。”
她将书包的拉好挎到了肩上,起身又冲那边两个女孩子道:“我真的是想抓紧时间学习,什么别的事情都没有。你们不用担心我的。电影我就不去看了,你们两个去吧。”
说罢,她没再管她们都反应,绕过去径直就往教室外走。
盛灵和秦晴一脸担心的在后面望着她,就连李却都神色复杂地皱起了眉。
……
从教室出来时,许南星第一时间打开了mp3塞上耳机开始做听力练习。
学校不允许学生带手机,她后来只能想办法淘到了这种“古董”,然后把听力题都拷到里面,利用来回上下学的碎片时间,来练习。
现在每天还是全叔来接送许南星。
她闷头一边听着mp3,一边走到校门外,抬头扫了一眼后,第一时间在外面的台阶下看见了全叔的车。
她像往常一样走了过去,可是打开车门后的一刹那,她的动作却忽然顿住——
原本应该空着的车后排,此刻盛铎正坐在那里。
他像是才从公司过来,身上的西装也没换,见车门响动,他第一时间转过了头。
两个人差不多有一周没见过了。从老爷子葬礼结束,盛铎把许南星送回家之后,他就没再回来,而她也从来没找过他。
这会儿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安静相交,远处是挂着朦胧月色的夜空,周围嘈杂弥漫。
许南星大概在外面站了几秒钟,然后也没多说什么,弯腰坐了进去。
车子里的气氛异常安静,空气中都隐隐流淌着一丝不自在的疏离感。许南星本想什么也不多说,继续塞着耳机做听力练习的,但是旁边的盛铎却在这时忽然开了口。
“先耽误你两分钟时间,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许南星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抬手把耳机摘了下来。
盛铎在旁边先拿过了一个袋子,里面像是装了什么东西似的,他一一掏了出来。
“这是老师和你在朝木县住的那套房子的产权证,许家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里面的东西他们一样也不会拿走,回头等你好考结束,我带你回去一趟,然后顺便再做一下产权过户。”
说着话的时候,他把红色的产权本递到了许南星那边,片刻后,他又拿过了另一样东西。
“还有这个,老师生前最宝贝的一些徽章……”
许南星闻声朝他那边看了一眼,果然在他手上瞧见了以前在朝木县时,爷爷经常拿出来显摆的木盒子。
那里面装着老头一生的所有荣光,是他的荣耀与信仰。
许南星曾经就想过后面有机会回朝木县了,她一定要帮爷爷把这个盒子收好,没想到……盛铎竟然先替她拿回来了。
她默默的把东西都接过来,低着头看了半晌,然后闷闷的对盛铎说了句“谢谢”。
男人在旁边看着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道:“冯姨说你最近学习非常拼,强度也比以前大的多,她很担心你的身体。”
许南星没多大感觉,只闷声回了句:“没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盛铎听了她说的,沉默两三秒,又道:“别的我们可以不管,但是无论如何你都得好好休息,就是再想努力,也得在保证健康的前提下,先要有一个好身体,才能有其他的一切……明白吗?”
他这番话说的语重心长,但是许南星却像是没听进去似的,一直默不作声的,没反驳也没答应。
盛铎面对小姑娘这个样子,心中莫名就生出了一些无力感。
他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又对小姑娘说:“我今天开始要回别墅那边住了。”
许南星本来想重新拿起耳机继续刷听力题的,听到盛铎忽然说起这个,她动作明显的一顿。
但是很快的,她就又自然地抬起手,将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接着语气不太在意的模样,随口回了一句:“哦,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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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日子里,许南星确实像她说的那样,对盛铎重新回来这件事,表现出很“随便”的态度。
对她而言,似乎盛铎在不在区别都不大。
她还是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时无刻不在学习。按时早起上学,每天回家也学到很晚很晚,甚至大多数时间都是过了凌晨两三点才熄灯。
有一次在饭桌上,她一边刷着物理课件的视频,一边吃饭。
吃着吃着,她忽然感觉鼻腔一热,低头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饭碗里早就滴了几滴鲜红的鼻血。
盛铎当时就坐在她对面,发现出状况,第一时间起身拽着她往卫生间走。
后来处理好了,盛铎的脸色也变得有点沉,他看着许南星,涌很严肃的语气说她今天必须早点休息。
许南星却没太当回事,推开他只回了一句她自己有分寸,之后连饭也没再吃,转身就直接回了二楼房间,继续学习。
日子就这么一天被她掰成两天的过,很快,高考如期而至。
那几天的天气非常非常好,每天都是万里晴空,天空蓝的像水洗过一样,阳光耀的刺眼。
北城的考区分了十几个,其中有近百的考点。许南星分到了勤华附近的一所高校,前前后后考了三天,总算是考完了。
后来等待出成绩的日子里,许南星像是彻底放松下去了一样,她不再像以往那样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反而是每天都抱着被子不撒手,除去上厕所和吃饭的时间外,她基本上都会在房间里睡得昏天暗地。
这回冯姨再次因为她的反常而开始担心,给盛铎说完之后,他也有些皱眉,转头就给相熟的医生打过去了电话。
好在医生在那边了解了详细情况之后,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医生说,只要在不影响健康的前提下,许南星想睡多久其实在短时间里对身体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还叫他们不必过于担心。
他这话确实让盛铎稍微放心了一点,冯姨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唉声叹气的发愁了。
后来又过了将近二十天,眼看着就要到了出高考成绩的日子。
盛铎在前一天的时候,本来已经计划好将明天的工作全部推迟,然后一整天都留在别墅,和许南星一块等待成绩出来。
但是就在他跟庞特助交代明天工作的时候,家里却忽然来了一通电话。
盛铎还以为是许南星又出了什么问题,他看到号码之后,就连忙接起。
“冯姨,怎么了?那小鬼又有什么事了吗?”
听见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心,冯姨怕他着急,就赶紧乐呵呵地说:“不是不是!今天星星什么状况也没出……而是要好事!”
“好事?”
“是啊!这不是明天才正式发成绩吗?但是刚刚Q大和B大的招生老师都给家里打过电话了!他们那意思好像是说星星这次的高考完成绩非常好,不出意外还是咱们北城的文科状元呢!他们都想提前把孩子招过去,这不就一前一后打来电话了!”
冯姨的话盛铎听完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他十分开心的模样,在这边又道:“你先叫小鬼等等,等晚上回家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商量商量她后面去哪所学校。”
“哎!我这就和她说!”
电话挂断后,盛铎脸上的笑意还没消散。他其实在公司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一般底下的员工见到他,要么是普通的平和神色,要么就是很严肃紧绷的工作状态。
像现在这样非常发自内心的愉悦,还是很少有的。
庞特助在旁边早就把电话内容猜得一清二楚了,大家都是经历过高考的人,自然也知道放成绩的头一天接到名校电话的意义。
所以这会儿他也很开心的,对盛铎道:“盛总,是不是许同学成绩很好啊?”
盛铎笑着点点头,回:“大概率是北城的文科状元。”
庞特助表情更开心了,他发自内心的替许南星高兴的模样。
“那可太好了!这段时间您也跟着许同学操了不少心,现在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盛铎笑笑,也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你和财务那边提一嘴,今年公司所有员工的暑假高温津贴,全部翻倍。然后每个人月底再多发500的奖金。”
庞特助这下可是笑得快合不拢嘴了,他马上就说“谢谢盛总”,然后便欢喜的走出办公室和大伙儿去分享这些喜事了。
后来盛铎在网上又搜索了一些适合送高考生的礼物清单,他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选的时候,家里忽然又来了一通电话。
因为有了之前的事情做铺垫,盛铎接起来时,嘴边还含着笑。
“冯姨,是又有什么好事了?”
哪想,这次冯姨在电话那头的语气,完全变了变——
“小铎啊,你快回来一趟吧!星星她那个爸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来别墅这了!”
“他还说要把孩子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