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今天吃什么【完结番外】>第五十七章 新春 新年第一天一定

  大年初一,正该是一年里心安理得地快活舒服的日子。

  秦姑娘昨夜睡得晚,起得早,懒洋洋躺在床上没动弹,仍旧抱着柳舒窝在被子里。

  今天既不能催人急,也不能劳累,神仙般的日子何等模样,正月初一里就该是什么模样。有破财的、着急的、争执的、讨债的,都不算好彩头,也没谁非要这天上门讨债惹骂的。大家都慢悠悠地起来,祭拜先祖,好吃好喝,悠闲过了今天,再去忙——是以昨天还在和气一团拜年,过了初一就打起来的事,乡里乡间算是常见。

  村里有惯来早起的人家,这会儿放了几通开门炮,噼里啪啦一阵响,又沉寂下去。柳舒不是猪,外面有声儿,到底吵醒点,哼哼唧唧地在秦大怀里扭两下。

  她家秦姑娘是做活的人,身上到处都结实,可姑娘家身前是软的,柳舒梦里也不忘吃豆腐,在秦大胸前好生蹭了蹭,寻着舒服处,话也没说一句,继续睡。

  秦大见她在被子里咕涌,最后趴自己胸口睡,只觉好笑,心里骂她新年头一天先惦记这事儿。骂归骂,也没把柳姑娘脑袋挪个位置,自己将被子往下拉了些,露出她捂得红扑扑的一张脸,秦姑娘盯着看,不知不觉,又跟着柳舒一道睡去。

  这一通回笼觉,虽未到日上三竿,可两人醒来时,外面也都有些人声了。

  秦大这通觉睡得比柳舒晚起来些许,刚睁眼,就见着柳舒已睡回枕头上,正笑眯眯地盯着她。她俩的被子不知何时已被重新盖好,秦大肩上还有点儿凉,往里面钻了点,同她额头相抵,笑道:“阿舒,新年好。”

  柳姑娘不讲礼数,先上去将她媳妇亲过两口,这才道:“阿安新年好——我都瞧你半晌,可算是睡醒了。”

  她又将秦大啄两口,道:“正月初一,我可不做偷偷摸摸的事情,等着亲你,等得都要又睡过去。”

  她想来是不记得自己没睡醒时,已经做了吃人豆腐的事,自觉一睁眼能同秦大腻在一块,已是心满意足,得意洋洋,脸上的笑半点也不去遮,明晃晃地露在外边。

  秦姑娘没有点破的心思,只笑着捏她两下,道:“给你藏了东西,阿舒找找?”

  “藏了东西……?”

  柳舒拿眼将目光所及之处都看了一遍,不舍从秦大怀里钻出来,只稍稍拉远些,把秦姑娘左右探看,伸出手去挠她痒痒肉。

  “懒得去找,有这功夫,不若来逼问主谋。阿安快说,藏在哪儿了?”

  秦大怕痒,给她闹得缩着肚皮往后退,背后一空,差点从床上摔下去。眼看着柳舒手不老实,要往旁的地方去,秦大忙抓住她爪子,将自己拉回被窝里,讨饶道:“别闹,别闹,要掉下去了。就在枕头底下,阿舒摸摸看?”

  柳舒这才放过她,往枕头底下一摸,正好拽着红包的角,轻轻巧巧捏住一拉,把那份方方正正叠在红纸里的压岁钱拿了出来。

  她放在手里一看,就知是什么,大为惊喜,细细开了封来,里面是薄薄几枚用银子打做铜钱模样的银板,有“平安喜乐”“百岁无忧”等吉祥字。柳姑娘将它们往手里捏住,抬头去看秦大,笑道:“几时准备的?我也还有压岁钱能拿的?”

  “之前到镇上叫人打的,”秦大又从红封里拉出一根红绳,“讨个吉利。阿舒比我小半岁,自然能有压岁钱。该是我给你的。”

  她拿了那几枚银钱,想用线串起来做个挂件,囫囵拿绳子将钱孔绕过一通,终是不得要领,银钱乱挂在绳上。秦大想着新年不能叹气,憋了好阵,最后胡乱打个结,塞回柳舒手里,苦着一张脸,同她道:“这手艺我当真不会,还是阿舒自己编个什么出来。银钱挂你的衣服上有些俗——既然给你了,就任凭阿舒处置吧。”

  她那欲愁又舒开的眉毛,实在是惹人怜爱,整张脸皱成一块,难得地显出些稚气。柳姑娘瞧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可爱好笑,把卷成一团的红线捏在手里,眼珠子一转,倒背过身去窝在她怀里,挡了秦姑娘视线,自己半缩在被子里去编那串银钱。

  温香软玉在怀,谁都快活,秦大搂住她,也不去看柳舒在干干什么,只拿些闲话同她两个慢悠悠谈着。

  “这下怕是睡过早饭时候了,中午就把菜在蒸笼里热一热,好不好?”

  “中午吃了剩饭,晚上吃什么?”

  “嗯……红薯他们倒是拿来了不少,不过那是白心的,宴席上炸红薯丸子来吃时用的。阿舒想吃吗?我下午蒸几个。对,糖也拿得多,正好做个拔丝红薯。今天正月初一,吃点甜的。”

  她说罢,笑起来,热气扑在柳舒耳边。

  “今天吃了甜的,往后这一年就不会吃苦了。”

  柳舒这会儿编完手上的东西,转过来,把那打着多宝结的一串银钱按在她心口,抬眼看着她笑:“既然如此,只好辛苦阿安新春下厨了。若是今年不会吃苦,夏天可不许做苦瓜来吃,我瞧见要给扔出去的。”

  柳姑娘不挑食,苦瓜除外,她看着就皱眉挤眼,要捂着鼻子跑出去十里地。秦大笑眯眯地将那银钱穗子连同她手握在自己身上,点点头。

  “好。今年地里就不种苦瓜了,怎么样?这会儿要是睡醒了,就起来吃饭。虽说不能催人起床,那也不能饿肚子,嗯?”

  柳舒嘴上应着,又同她赖在一块絮叨许久,才懒散散坐起来,披衣蹬鞋,漱口涂脂,开门放了一通炮。

  猫昨儿放满了吃食,柳舒一开门,吃饱喝足的小东西一窝蜂冲出去,没了影子。她伸手连个猫毛都没抓到,回头冲秦大无奈一笑,二人端上昨日的“余庆”,上厨房热饭去。

  鱼放过一晚,因着做的时候处理得好,一点儿腥气也没有。剩下的半边鱼身在酱汁里泡得全然入味,豆豉零零散散落在汤汁里,等着被好吃的人拿去泡饭。

  酸萝卜鸭汤是耐放的,加一点开水,煮开,盖上盖子炖。土豆烧的鸡肉也是同样。香肠腊肉昨日都剩了些,秦大把腊排上面的肉也剃下来,都切或撕成小块,在甑子里同饭一起蒸上,临熟之前加了把葱花,香气立刻就随着蒸腾的水雾扑了满脸。

  两人锅里弄好,没先急着吃。初一得祭祖,家里这些天地牌位,半捆纸,三炷香了事,爹娘坟前却得亲自去。蒸好的腊肉香肠饭盛三碗到篮子里,再装上纸钱香烛,提两卷鞭炮,昨天剩的半坛黄酒也抱上,两人掩上大门,往村外去。

  早上降过一场雾,小路上湿淋淋的。柳舒略提着裙摆,跟在秦大身后。这边过去还有两间空下的瓦房,久不住人,门前堆着已经发白的木柴,春联只剩半张灰纸,蛛网盈盈,已是破败景象。柳舒好奇,多看了两眼,见秦大走远,忙小跑着跟上去。

  “那处屋子是谁家的?”

  “搬走了,好像是哪家叔公,”秦大想了会儿,“我没见过,早就不在村里住了。”

  她见柳舒若有所思地打量,笑道:“阿舒喜欢这屋子?”

  柳舒看她一眼,拍拍她腰上挂着的银钱穗子,道:“是啊,我若喜欢,秦小财主要帮我买下来当个别院,让我金屋藏娇吗?”

  “可惜叔公家不卖,往前有想买他家这些砖瓦去修房的,他都不肯。”

  “必是他要拿乔了,要我说这院子虽青砖灰瓦的看着漂亮,到底不如我们家——莫若过完年,把上面架个新棚子,这样也能遮风挡雨,闲来无事,上面去坐坐也好。养些鸽子大鹅的也行。”

  她方才还说喜欢人家那个,这会儿又来埋汰,秦大笑笑,点点头:“爹在的时候,也说上面再修一层楼,搭个瓦顶。只是事情多,一年年就给搁置下来了。”

  “啊呀,”柳舒笑着一拍手,“正好,这就是我跟爹想到一处去,找两个泥瓦匠来……”

  她说到此,将旁人的屋子丢到一边去。只道届时盖房,此处这般,那处如何,种什么花,养什么鸽,二人说笑间,便到了林后的秦家坟。

  她俩前不久才来过,秦大同爹娘没太多话好讲,燃烛点香,烧纸放炮,带着柳舒拜祭过,给她爹供了酒,两人绕着小路从竹林下去后山,给秦大哥哥上坟。

  那处小坟因着冬日草木枯败,露出山石,愈发不大好找。秦大怕柳舒摔着,只让她在山坡上等,顺便瞧瞧有没有人过来。

  她自个儿上香烧纸,放过一通炮,将腊肉饭放在小石头上,拜过三拜,蹲下来。

  柳舒嫁给她,族谱上却要挂在她哥哥旁边,便是她那改名的文书已经递交官府,成婚时秦大变秦安,说来说去,也是秦正的长子成亲,那个小女儿夭折快二十年了。

  秦姑娘此前没觉得有什么,眼前婚期将近,到哥哥坟前一站,蓦地冒出来许多酸水。她自己咂摸一番,拍小孩脑袋似的拍拍那坟头石。

  “哥,我虽是借了你的名娶媳妇儿,但这也是我的媳妇。往后若是一不小心,阿舒走得比我早,你可不能在下面抢我的人。往后给你买糖葫芦来吃。”

  她说完,又觉得十分别扭,给自己膈应得不清,一口气叹在心里,按着那石头站起来。

  “算了,算了。你和爹娘在下面都好好的,缺什么跟我说,我给你们烧来。”

  她收好供碗,三两下跑到山坡上。

  柳舒张望着,转头来笑:“给哥哥烧完纸了?”

  秦大暗忖还好没带柳舒一起近前去,自己同一个去世多年的小孩抢醋,实在是丢人,点点头,向她伸手。柳舒一笑,朝那坟头方向也拜了三拜,提着秦大手里的篮子,二人携手往家去。

  蒸鱼酱汤和着腊肉饭一道吃,正是滋味鲜足。

  她俩都没吃早饭,这会儿配着菜,吃了两大碗,填够八分饱,方才停手,慢慢地打发这午饭。

  柳舒戳会儿碗里的土豆,伸筷去夹了那鱼尾肉给秦大,道:“阿安吃鱼尾,这叫‘鱼跃龙门’。”

  秦大一愣,吃下鱼尾肉,笑着反给她夹了鱼眼,问:“这叫什么?”

  柳舒眨巴眨巴眼,沉吟片刻,道:“这叫‘慧眼识人’。”

  “鱼肚呢?”

  “大肚能容。”

  “鱼背。”

  “乘龙……乘龙髙升。”

  “鱼头肉。”

  柳舒张口便道:“独占鳌头。”

  秦大直笑起来:“分明是鱼头,你怎么叫它鳌头。”

  柳舒夹起那块肉,摇头晃脑:“柳姑娘说它是鳌头就是鳌头,反正都是水里生的,也别分个彼此你我,全当作一家人也可以。”

  秦大又将剩下的鱼肉饱蘸汁水,放她碗里,道:“哪儿学来这些话?旁的还有什么讲究?”

  柳舒和着饭吃下,方发觉秦姑娘竟将鱼肉大半都夹在她碗里,她挑出土豆底下那块鸡腿肉,塞到秦大饭里,便答:“这叫‘前程似锦’。我哪用去学这个,我爹啊,往那饭桌上一坐,多得是人来拍马屁。”

  她瞧秦大一副听热闹的好奇模样,当下来了劲,摆出个谄媚样子,屁股从长凳上抬起来,挑出块脖子,夹她碗里,道:“您吃您吃,这脖子叫‘一鸣惊人’。”

  柳姑娘存心要逗她乐,摆出样子来,好似真在伺候上司般,秦大放下碗,托腮支在桌上,看她做足功夫来演。

  “大人,您吃青菜,这青菜好,‘两袖清风’。”

  “您尝尝这萝卜,这是‘拔得头筹’。”

  “您来一口这菱角,这是‘令名广播’。”

  “您吃这鱼籽,这是‘爱民如子’。”

  秦大笑着挡住她夹到自己碗里的土豆碎,道:“‘子’都拿来吃了,怎么是爱民如子?”

  柳舒将那筷土豆喂到她嘴里,笑道:“我哪知道,我又不用去拍我爹马屁!哄着你好吃饭,不行么?”

  那土豆回锅一次,已经软烂,秦姑娘一抿就化进嘴里,她舌头将柳舒筷子抵出来,道:“好——但凭你说就对。阿舒这样会,不若成亲时,你来敬酒?”

  柳舒直笑答:“好啊,把你那新郎官的状元服拿来我穿,你盖上盖头,到屋里去当我的小娘子。”

  “好。”

  秦姑娘爽快答完,忽又道:“不成,还是你在屋里好好呆着。”

  “咦?你这变脸如翻书,悔得也太快了。”

  秦大笑她:“你喝了酒什么样子,自己不知道的?若是我俩在家,随你怎样开心都好。那宴席上的酒辣口,三两口就能喝得东倒西歪——”

  她伸手去捏柳舒鼻子,抿嘴捏捏她手:“你这端不稳酒杯是小,要是也做登徒子模样,抓着别人要亲,我还要自己掀盖头来救驾么?”

  “啧,”柳舒夹块酱汁里的鱼肉碎在她嘴里,“我怎么闻着一股酸味?”

  柳姑娘笑将来,自个儿掀了老底:“若不是你,我喝完酒去亲旁人做什么?只对着我家秦公子轻薄,算什么登徒子?你少来将这罪名扣我头上。”

  秦大无奈:“罢罢罢,是我胡说,阿舒最是知书达理,反是我认错了。”

  柳舒笑倒在她身上,捏了她耳朵,凑上去:“你耳根子怎么这么软?说什么都肯改。唉,可幸是遇着我,否则谁都能将你欺负去了。”

  两人笑闹半晌,收拾碗碟。正月里东西不出门,残羹剩饭也是,那洗碗水也都拿泔水桶装上,留待明日。

  午后,她俩将秦秦牵出来,沿河走了一圈,看看田里的槽沟。秦大托秦福问他舅舅要些瓜种,现下还没到手,留个心,没带柳舒到竹林那边的沙地去,沿着花庙村转一圈,走走停停,待回来时,天已开始发昏。

  秦大从仓库里找出几个白心不大甜软的红薯,又找出两个黄心甜脆的,洗净上面的灰,给柳舒做那红薯丸子与拔丝红薯。

  柳姑娘自个儿抓了把瓜子花生在旁边嗑,剥够一碗,秦姑娘只管张嘴要,立马就给送进嘴里。

  红薯丸子容易,这都是宴席菜,席上做,还得把炸好的丸子往糖浆里滚一圈,凉下来,上面一层糖霜,自家里做,就不折腾这样麻烦的。

  白心红薯去皮切块,上蒸屉蒸熟,隔着纱布锤捏成红薯泥,锅里热油,搓成汤圆那般大小的丸子,下锅炸到金黄酥脆,捞出来晾凉就行。这东西不甜腻,又有油香,红薯亦廉价易得,旁人摆宴,多炸来给亲朋当零嘴。秦大宴席里逢上,若是亲近人家的,她小时能守在人家灶前,出一筐就抓一把来吃,没见得吃伤过。

  秦大炸好这一小筲箕,放在柳舒手边给她尝,就去做那拔丝红薯。

  黄心红薯去皮,切成小块,在清水里洗一遍,放进滚水里焯水断生,拿冷水冲凉,放在筲箕里晾干水。待到水晾干,用淀粉滚一层。冰糖在水里化成糖水,锅烧热,就着方才炸红薯丸子的油,将红薯丢进去,用小火慢慢炸熟。

  糖水要在锅里熬化成浆,加两勺盐,等到糖浆再冒泡时,加一勺油,炒成油黄色,丢进红薯,同糖浆一起炒匀,盛出。

  这两个都是甜口的菜,红薯丸子没有滚那糖浆还好。拔丝红薯只差将糖直接淋上去了。

  柳舒吃过两口,忽地愁起来:“不成,这头一日我就这样吃,今日胖一些,明日胖一些,待到明年年头,岂不是愈发胖了?”

  秦大失笑,道:“阿舒近日怎么总提起这个?”

  “毕竟要成亲——”柳舒看她一眼,“阿安瘦得很,当然不担心。我虽坐花轿,披盖头,可也不是不见人。届时上得轿,轿夫便想:‘嗬,这秦家新郎是个瘦髙个,新媳妇怎么这么重,真是细竹杆子挑秤砣,得压折了腰。’还是提防着好。”

  秦姑娘几要笑倒过去,摸摸她腰,没见得多出几斤肉,便道:“哪里学来这些话?”

  “自然是从婶子那里听来的闲话。”

  “旁的不学,又去学这个——”

  柳舒挑眉,将红薯里糖浆多的一个挑起来,喂她嘴里。

  “方才还不嫌弃,这会儿倒说不许了?便同灶王爷一样,拿这糖堵你的嘴。”

  “说不过你,”秦大嚼完一个,“婶子那儿也不都是好话,我怕你听着不开心。我俩关起门来过日子,管他们说什么。难不成是我做饭不好吃,所以你不肯多吃的吗?”

  柳舒大叹一气:“我讲不过你才是。这一盘红薯就都归我了!届时我娘若说你养猪似的养人,穿不进绣衣嫁不了人,你上哪儿找媳妇去。”

  秦姑娘拉着她笑:“我媳妇在这儿。”

  她那点儿顾虑全让秦大给搅和得不知去了何处,想来想去,睡不塌卧房的床。秦大好似格外喜爱她肚上那点儿软肉,倘是嫌痒不给摸,她还得在床榻上闹几番脾气才肯罢休。柳舒咂巴咂巴嘴里的甜味,料想开春之后,怎么也得找点儿事来做,不能成日窝在家中闲散度日了。

  至夜,秦大仍将那两个红灯笼里的烛点上,挂在门前。柳舒早早泡好脚,钻进被窝里暖床,等着她回来睡觉。初二开始就得早起,往各处拜年,秦大和村里族人不大亲近,但也有三两家要去的,都是长辈,去晚了到底不好。

  柳舒不愿路迢迢地往阳泉赶,两人都罢了去柳府拜年的心思,左右过几日柳复他们女家的亲朋好友都要往双河镇来,还能赶上拜个晚年。

  秦大锁了门进屋,磨蹭些时间,还没脱外裳,柳舒躺在床上同她闲话,无非讲些成亲时的事,彼时亲戚成亲有什么笑话,有什么趣事,新郎如何,新娘如何。

  大都是柳舒在讲,她讲过一通阳泉府的趣事,又笑起来:“那些人骑马戴花的,看着总奇怪,人不配衣裳。要我说,这新郎官的打扮,定是阿安的最好看,届时乌帽红袍,髙头大马,我可得叫婶子路上给你看好了,免得有什么旁人爱慕阿安美色,追到镇上来,闹着要跟我抢亲。”

  她说罢这句,秦大脱外衣的动作忽停了下。

  秦姑娘匆匆又束好外袍,冲她一笑:“阿舒等我一会儿,想起个急事,今天倒忘记跟婶子说了。你等等,我就回。”

  柳舒不明所以“啊”一声,还未问是何事如此急,就见秦大跑了出去。

  是夜,秦大背着媳妇儿敲开她大伯家的门,笑了一天的脸到底是苦起来,拉着她婶子愁道:“婶婶,咱们能上哪儿找匹漂亮的马来迎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