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菁菁跟面试她的那个学徒住在同一间宿舍, 当她把门带回去时, 沈微皱眉沉思，问道：“这就是你的全部身家吗？”
齐菁菁这才发现出门太匆匆，竟忘了带行李。
得知她为了带这扇门回来，竟然叫了货拉拉载她, 沈微就忍痛在狭小的储藏室让出一个位置。
明天就要入职, 齐菁菁原本的计划是先向沈微取取经，打探一些在公司的生存技巧, 可出了这档子事，她完全没心情了。
她这人从小没人缘儿, 越听跟她不是生死之交，但毕竟认识这么多年, 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傻妞跟纪惠篱反目成仇。就算反目成仇，也不能是为了程琮那万花丛中过的傻货。
实在不行，纪惠篱看上越听也可以, 怎么偏偏是程琮。
纠结半天，她实在想不通，叫车去了酒吧。
下楼五分钟，她又折回去，向沈微借了件加绒卫衣。
沈微给了她一把钥匙，并嘱咐她早点回来, 明天可以一起乘地铁上班。
宿舍离公司步行需要二十分钟, 乘地铁只需要九分钟。齐菁菁应下，沮丧地离去。
当她在酒吧消费完毕时，发现自己的余额已经所剩无几。
这意味着她明天只能去公司食堂去吃那该死的员工餐。
所有的事都压在她柔弱的肩头, 她欲哭无泪，在卡座愣神。
韩妤远远瞧见她, 过来打招呼。
齐菁菁抬头一瞧，又没精打采地垂下脑袋。
韩妤示意她碰个杯，齐菁菁端起酒杯的死样儿说是郁郁寡欢也不为过。
韩妤不相信最近还有人比自己更无助，道：“外面的世界不好玩吧？你这是不习惯自己打拼的日子啊？”
齐菁菁叹息：“要真是这点破事儿就好了。”
韩妤觉得今晚她俩能聊一块儿：“那我不相信有人比我更惨，试想一下，你带的艺人各方面都超级优秀，但挑选恋爱对象的眼光跟扶贫一样，你会不会万念俱灰？”
齐菁菁道：“这算什么？假如你最尊敬的人喜欢上了一个混账，而那个混账喜欢一个笨蛋，问题是那个笨蛋是你的朋友，这种三角恋你怎么处理？”
韩妤沉思半响，“如果再加一条那个笨蛋喜欢你的线，可真是个好剧本。”
齐菁菁：“……”
韩妤道：“让我猜猜，你说的那个最尊敬的人是纪惠篱吧？但她喜欢的混账……她不是喜欢尚眷吗？”
齐菁菁：“尚眷？女团出来的那个？”
韩妤道：“你不知道？不会吧，都那么明显了！上次拍戏，你姐盯着人家不放，眼神可深情了，我还以为她们有什么发展呢。”
齐菁菁如坠云雾。
怎么又多出来一个尚眷？
就在她脑袋快炸时，许多大逆不道的想法涌上心头，最终结论却只有一个：或许，她的姐姐，是渣女。
同时喜欢好几个，谁回应就跟谁在一起。
广撒网多捞鱼让她掌握得死死的。
齐菁菁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赶紧饮酒压惊。
韩妤道：“你跟越听关系应该可以吧？我向你打听个事儿？”
齐菁菁还没回神：“你说。”
韩妤道：“越听她应该不喜欢女孩儿吧，她之前不是在追简云辙嘛？”
齐菁菁把这茬儿忘了：“我也不知道。对哦，上次还有传言说简云辙怀孕了。”
韩妤：“……”
这么荒诞的事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从齐菁菁提起这事后，她就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了。
不然怎么说人以群分，越听的朋友跟她一样傻乎乎的。
*
程煜被骂了足足半个月后，那位女星的粉丝才消气。
这件事大大伤了他的威望，蓝嘉听说圈里很多人都在避雷他。
她对此很满意，工作效率也大大提升，一个月就完成了两个月的活儿。
接到试衣邀请时，越听已经闲在家一个多月。
她焦虑坏了，尽管每天健身，心情却一直闷闷的，有种自己失业在家的错觉，整日提心吊胆。
尽管这次只是试衣服，但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大事，值得重视。
前一晚，她认真做了护肤工作，早早睡了。
次日，幸仪来接她，发现她整个人容光焕发，看上去比之前更加好看。
去金融大楼的路上，幸仪还在心里嘀咕，越听这样的颜值怎么还没大火。
真的会有人不喜欢她吗？
蓝嘉恨不得给她开个欢迎会，上来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化妆师临时被叫去改妆了，下午才能来，你先在我店里逛一会儿，看上什么尽管拿。”
她给越听派了最好的时装讲解员。
越听不太适应这么隆重的购物过程，她家里虽然有钱，但她却没过过特别奢侈的生活，极少买名牌，当然不是她不想，而是没钱。
像这样的顶奢店，她一般都不会进来。
讲解员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一款包的设计理念，越听却已经跑神。
她心里想着，假如有一天这里的东西可以大甩卖就好了，她一定拉一车回去。
讲解员推荐了一套很贵的衣服，是蓝嘉公司旗下的一个潮牌。
越听并没有试，对讲解员道声抱歉，“我自己看看就行。”
她可不敢贸然接受蓝嘉的好意，否则这些人情又要落到纪惠篱头上。
讲解员离开，她随处看了看。
正为一条裙子痴迷时，隔壁传来吵闹声，她天生爱看热闹，立刻跑过去瞧，发现是销售和客人吵起来了，照这架势，很快就要打起来。
她假装去挑衣服，站的离矛盾中心很近。
而这一看，也让她大吃一惊。
这位敢跟客人吵架的销售不是别人，正是齐菁菁。
而那位客人也出奇的眼熟，越听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是她上部戏的男三号，演太监的，叫卜世仁。
剧组私下里管他和他那位好兄弟叫‘不是人’和‘真缺德’。
这男的什么来头，竟然敢跟齐菁菁杠上。
他不知道人家亲爹是大导演吗？
吵得越来越凶，一位长相清秀的女孩出来拉架，看她穿着，应该是另一位销售。
卜世仁不依不饶，非要讨个说法。
齐菁菁不干了，解开工作装的扣子，揎起袖子就要打人。
越听赶紧上前拉架。
齐菁菁其实吓得要死，她打不过这男的，可又气不过，动手那一刻她真害怕没人拦她。
只不过转头一看时，她心一沉。不如死了算了。
越听一定会告诉纪惠篱的。
她前几天还跟纪惠篱承诺，一定不会惹事。
沈微赶紧向卜世仁道歉。
卜世仁依旧不依不饶，非要讨个说法。
没办法，沈微只好去找主管。
主管在这儿工作八年多，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三言两语就了解了事情经过。
原来是卜世仁调戏沈微，还作出承诺，只要沈微答应晚上与他共进晚餐，就会买两个包，帮她完成今天的业绩。
沈微又不傻，他这样的人独自来这区买包，肯定是为了讨好谁，不论沈微态度如何，他都会买，却想趁机占便宜，无耻至极。
尽管她严词拒绝，卜世仁照样穷追不舍，见沈微不为所动，竟然开始动手动脚。
扯坏了沈微的衬衫扣子不说，还扬言要举报她上班期间衣着不整。
沈微气哭了，却被拦着不让走。
齐菁菁刚换好工作服就看到这场面，当即上去跟卜世仁理论，卜世仁没认出来她，很快吵起来。
主管去调监控，当场放给大家看，证据确凿，确实是卜世仁犯贱在先。
主管笑容温煦：“卜先生，我想是有误会，沈微工作很认真，也从不跟客人有私人交往，您看是不是要向她道歉？”
沈微眼睛还红着，被齐菁菁护在身后。
卜世仁像是听到什么以下犯上的言论，很快炸毛：“凭什么我道歉？她敢说没跟我示好？我买两个包她不满意，就要倒打一耙，也太物质了，你们店里招聘这样的员工是什么意思？”
越听本来就对他印象很差，这番话真是闻者愤怒。
她出声道：“包买了吗？”
卜世仁理直气壮：“我凭什么要在这种店买？”
越听一脸无辜：“这种店……什么店？溪荷排名前三的顶奢店你看不上？据我所知，你片酬也不高，没人找你拍广告，哪来的钱？晚上当鸭去了吗？富到连这店都看不上，你得多贵啊？”
她上下打量着卜世仁，很嫌弃地撇嘴：“你也管人家少要点吧。”
卜世仁气得满脸通红：“越听！别以为你是越家人我就不敢动你！”
越听求饶：“哥您的客人里一定有位高权重的，我求您放过我，我就是嘴贱而已，您大人有大量嘛。”
卜世仁：“你——”
越听伸手：“把你名片给我几张，我那栋楼里住了几个有钱的，我把你名片塞他们门缝里。”
卜世仁：“越听！”
越听道：“在呢在呢，有什么吩咐？”
卜世仁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她先怠慢我的！”
越听道：“我知道，她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明明这么漂亮，但凡想征服你这样的，比喂狗难不到哪儿去，可她就是不愿意，真的太、太、太过分了。”
卜世仁：“……好，你们道行深，我走行了吧？！”
越听拦住他：“先别，你客人那么多，万一找个大人物告一状，这店还开不开了？得送个东西向你赔罪。”
她从男装区挑了件最便宜的裤子，从前台翻出剪吊牌的剪刀，沿着□□剪了一刀：“你这么天真无邪，就该穿开裆的。齐菁菁你赶紧给人家包好，别怠慢了。”
齐菁菁愣愣地抽出包装袋，很认真地包好。
越听把袋子递给卜世仁：“哥，这衣服我送你了，慢走。”
卜世仁气的站都站不稳，可恨的是他根本没办法回这些话。
“你给我等着！”
他狼狈离开。
越听还在后面喊：“你名片还没留呢，那几个客人要不要啊？”
卜世仁步子停顿片刻，快步离去。
尽管背着身，但大家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怒火，不过无人在意就是了。
主管松了口气。
她平时就怕遇上这种男的，没钱不说，还要惹事，太难应付了。
她安慰好沈微，又向越听道谢，要走时才认出越听，但这时越听已经去和齐菁菁说话了，她就没打扰，而是将这件事发到小紫薯上，把越听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越听还不知自己收获了一位新粉，正严厉地批评齐菁菁：“你好歹多叫几个人啊，又打不过，智取懂不懂？”
齐菁菁被她骂的次数多了，早已不在意，朝她竖起大拇指：“你是真能说，我都忘了，你胡说八道真的很有一套。”
越听抬着下巴，得意地斜睨。
她还没觉得有什么，沈微却温声道：“菁菁，是越小姐帮我们解围的，我们要好好谢谢她，不能这么不礼貌。”
齐菁菁不情不愿地站好，跟沈微一起鞠躬道谢。
这一下给越听尬麻了。
她往后一跳，“这是干什么？”
沈微道：“如果不是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害的菁菁差点为我打架，我……”
越听道：“这怎么能怪你，齐菁菁那是英雄主义，至于卜世仁，他就是胡搅蛮缠，反正他怎么说你，你就怎么说他，保证他服服帖帖的。”
沈微算了算自己的余额，鼓起勇气道：“中午我请您吃饭。”
越听赶紧拒绝：“不用不用，我要等我经纪人。”
沈微一脸严肃：“那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越听：“……真的不用客气。”
她凑过去悄声道：“你可以帮我微博转评赞，我涨点人气比什么都好。”
沈微道：“啊？”
越听以为她不认识自己，有些受伤，道：“齐菁菁知道我是谁，你让她把我微博推给你。”
沈微立刻摇头：“不是不是，我知道你是越听，我只是觉得你已经特别火了……”
越听眼睛一亮：“真的？”
沈微笑道：“嗯嗯真的，你的账号我都关注了，每条都赞的。你真的……比照片还漂亮好多。”
越听要是有尾巴，这会儿已经翘上天了。
齐菁菁道：“你再夸下去，她半夜睡觉都得笑醒。”
沈微有些害羞，自己喜欢的女明星帮自己解围，这叫双向奔赴。她再次表态：“我说的是真心话。”
齐菁菁看着越听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儿，竟然不像以前那样觉得讨厌。
她突然想到那次在酒吧和韩妤的谈话，如果纪惠篱喜欢的是越听就好了。
蓝嘉知道这边发生的事后，从客户信息里找到卜世仁的住址，把那件被越听剪成开裆的裤子快递到他家。
她又发现了越听新的优点，突然觉得她们两人挺投缘，中午特地带越听去了一家高档餐厅。
越听觉得自己是真要转运了，以前她走哪儿都是讨厌她的目光。
这种感觉也太好了。
她内心默默感慨，等《未央风云》播出，她岂不要真的要爆红了？
正在想象自己的爆红日常，许久未出现的系统出声：[那部剧最快也要明年播，你做什么美梦呢？]
它的声音还是那么烦人。
越听瞬间觉得生活又跌入低估：[你又带什么坏消息来了。]
系统：[别那么悲观，我带来的是好消息。你今天风头出大了，这事儿被人发到网上了，你可以去看看私信，好多人跟你表白呢，女主也是哦，她对你的好感度一下子涨了二十，一万爆红币已经够了，我要取消恋爱脑道具了。]
越听还是喜欢正常的秦书宛，她道：[你可麻利点儿吧。还有，以后别对女主用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受害者是我！]
系统倒是惊讶：[女主那么对你，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要是趁这个机会多刷点好感度，你之后做任务也方便一点呢。]
越听也想，但是秦书宛最近过于热情，她真的不敢靠近。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系统提醒：[道具已取消。]
系统：[检测到：女配和白月光异常。新任务，说台词第四弹——“那么多新人，你当时为什么选择带我？”两小时之内完成。]
越听：[我闲一会儿都不行是吧？]
系统：[快点做任务哦。今晚我要跟你谈话。]
越听：[……]
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
但是以她现在跟纪惠篱的关系，问个问题绝不是难事。
回到休息室后，她翻出手机，才发现今天出门开了静音，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纪惠篱。
她立刻回拨过去。
纪惠篱开口就问：“齐菁菁说你们今天遇上麻烦了？”
越听道：“就是未央剧组的那个卜世仁，拍戏的时候他还骚扰过我，哦对了，在山上辟谷的时候他还骚扰过那个大胡子。”
纪惠篱：“……没事就好，以后碰到这种人就给我打电话，我出面就好。”
越听道：“好。”
顿了会儿，她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纪惠篱道：“你说。”
越听道：“那么多新人，你当时为什么选择带我？”
纪惠篱道：“因为我答应过，要捧红你。”
越听正要问，她答应过谁，纪惠篱那边传来谈话声，她道：“晚上去接你，到时候再说，先挂了。”
挂掉电话，越听正要呼唤系统，系统却已经发出警告声，[回应错误！！！]
越听被吓到：[什么？]
系统：[白月光的固定回答是：别人都觉得你红不了，我愿意接受这个挑战。]
越听：[……这个答案有点伤到我。]
系统指出重点：[问题是——她没这么回答。]
它不知所措：[我的剧情怎么了。]
越听道：[你的剧情应该很早就不对了吧，男女主现在如同陌路哦。]
系统：[这不是最重要的，就算男女主出了问题，世界法则依然可以生成新的剧情，但是白月光的这个回答……世界法则根本无从检测，一定是有重要剧情发生了变化。]
它急坏了，[我得好好捋捋剧情了。]
越听都被它影响，也紧张起来。
化妆师帮她上妆时，以为她是担心衣服效果：“别害怕，那件衣服真的很适合你，有些创新的细节，穿出来肯定特别美。”
越听笑了笑，也没解释。
当她穿上那件衣服时，才知道化妆师没有夸大其词，这件衣服真的很美。雾纱面料，浮雕刺绣设计，廓形合适，垂坠感也恰到好处，宫廷贵族的氛围感拉满。
越听喜欢极了。
蓝嘉觉得自己成功了。
越听显然是不适合今年的时尚主题，要想把她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这种自带历史背景的故事感才能给她表现的空间。
她原本想给越听试试爱情鸟绿，或者是长存蓝等智性风元素，最后还是定了这一套。
事实证明，她的眼光没错。
她道：“我先拍照保存一下，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越听想到程琮，便问了一句。
蓝嘉说：“哦，她被打了，近期应该不出门了。”
越听道：“被打了？”
蓝嘉目光躲闪，没有多说。
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既然纪惠篱没告诉她，她也不说，免得节外生枝。
换衣服时，越听都舍不得。
也不知道下一次穿它是什么时候。
蓝嘉看出她的心思，道：“我会帮你争取拍杂志的机会。”
主要是她现在咖位不太够，代言自己的潮牌好像不太行，但穿这身衣服上杂志还是可以的。
越听已经很满足了，最后看了眼衣服，跟蓝嘉道别，准备回去等那部校园剧的消息。
刚到楼下，手机突然响了，她以为是纪惠篱，没想到是越稹。
自打上次把亲爹送进医院后，越听跟他再没联系，不知这次越稹打电话是为什么事。
她接起来，越稹洪亮的嗓音清晰入耳，像是开了免提一样。“你怎么又欺负越厘的朋友了？”
越听仔细回想了一下，“你说的该不会是卜世仁吧？”
越稹道：“我哪知道是谁。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天天跟一帮小的较真，好好结个婚生个娃比什么都强。”
越听最不喜欢听这些话：“你要喜欢结婚你离一次再结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越稹：“胡说八道什么？行了，我也不跟你掰扯，你最近不是没工作吗，我给你安排几个相亲。”
越听烦死了，突然灵姬一动：“我不去。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是我经纪人，我暗恋她三年，这辈子就跟她，你要是闲的话就帮我劝劝她，让我美梦成真。”
越稹：“？”
越听见他不出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一转身时，看到纪惠篱就站在她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越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