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第一个吻是意外, 那第二个吻算什么?

  还是她主动的。

  李别芝望着秋明澶那张清冷漂亮的娇颜,不敢深想下去,面上瞬间闪过一抹慌乱, 下意识往后退开三步。

  “求你,帮帮我。”

  秋明澶垂眼,卷翘的长睫覆盖住闪烁的眸光, 黑发如云,散在烟雾云霞般的锦缎上。

  李别芝愣愣注视对方的模样,目光快速掠过对方玲珑有致的身段, 还有对方那微微散开的领口, 不过瞧上一眼那雪白的肌肤,立马便被烫开, 慌忙偏开视线。

  她在心中默念几遍冷静,才敢扭头面对秋明澶, 咳嗽一声道:“我去给你找大夫,你先忍着,我马上就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罢, 脚底抹油,转身就走。

  风急速掠过她的发带,动作快的连裙摆都跟着扬起,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木门被她用力合上,力道大到连空气里的尘埃都跟着震了震。

  秋明澶:“……”

  她沉默片刻,抬手摩挲自己红润的嘴唇, 想着刚才李别芝明明慌乱却佯装镇定的模样, 兀自沉吟品尝片刻,缓缓笑了。

  发生那件事之后, 李别芝一连几天都没见秋明澶。而将军府中,竟然也没传出任何关于梁英奕与小厮的流言。

  李别芝猜测,这事情也许被将军府的人特意压下去了,毕竟堂堂将军府公子和小厮有染,还是做下面那个的,传出去多丢脸。

  还有那个相琬凝,心思如此狠毒。她不过将人轰出府外,便想出如此下三滥的招数对付她。她李别芝最是睚眦必报,必定要报这个仇。

  所以她这次去将军府,绝对不是为了见秋明澶,而是找相琬凝的麻烦。

  可到了将军府,相琬凝没找着,问起秋明澶,丫鬟也支支吾吾,不肯带她去见人。

  李别芝见不着人,不肯罢休,最后还是大夫人宓云岚接见了她。

  将军府,花厅。

  宓云岚端坐上首,手上端着青玉茶杯,正在品茗。她虽上了年纪,但眉眼舒展,能看出年轻时绝对是个出众的美人。

  李别芝按捺住性子,弯腰行了礼:“见过大夫人。”

  宓云岚笑了笑,算作回礼,倒是没有表现多殷勤,只淡淡道:“听说李小姐想见明澶那丫头?”

  李别芝担心秋明澶出事,心中焦急,面上却不动声色,点头道:“秋明澶在何处?她可还欠了我东西没还呢。”jsg

  宓云岚抬眼打量她,静静瞧了片刻,轻叹道:“总听说丞相府中的大小姐与一般女子不同,如今一见,果真非同凡响。”

  李别芝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心道不如直接说她桀骜不驯,骄横跋扈算了。

  “大夫人。”李别芝不与她兜圈子,直言道,“秋明澶究竟在哪?难道病还没好?”

  大夫人顿了顿,将茶盏搁在茶几上,慈眉善目道:“李小姐何必执着,你与她身份到底不同……”

  李别芝越听心中越是慌乱,这意思该不会是将秋明澶给处理了吧?堂堂将军府,竟这么不能容人?

  她脸上沉了沉,打断大夫人的话:“夫人,秋明澶究竟在何处?”

  大夫人瞥了眼李别芝按在茶几上的手,见对方紧紧握拳,眉间也露出一丝不耐,不由挑眉道:“那丫头身体弱,呆在京城不好养病,所以老爷做主,将她送到乡下庄子养病去了。”

  实则是李别芝与秋明澶捉弄梁英奕的事情败露,除了李别芝,三人一个都没落得好。

  秋明澶被送到乡下庄子自生自灭,而梁英奕被拉去军中历练,而给梁英奕出主意的相琬凝则被关进佛堂,恐怕得被关上一辈子。

  李别芝不关心那二人的结局,得到想要的答案,二话不说便打道回府。

  李别芝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只因自己好恶行事。长到这么大,一直不曾后悔过。

  过去,是有爹爹娘亲大哥给她兜底,才能活得那样悠然恣意。

  可是现在,她第一次后悔那日自己行事不够谨慎,将秋明澶给搭了进去。第一次意识到,干坏事,会连累其他人。

  李别芝越想越气,恨恨踹了一脚路边的石子,那石子骨碌碌滚出去,滚到一双白色的绣着荷花的绣鞋旁。

  李别芝目光一顿,愣愣抬首,看见秋明澶白衣蹁跹站在她跟前,目光温柔如水,不禁下意识道:“你……你不是被送去乡下庄子去了吗?”

  秋明澶浅笑,上前几步,牵起李别芝的手,嗓音柔润道:“我怕你找不到我,所以特意回来等你。”

  “……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李别芝疑惑,都没注意秋明澶牵她手的举动,察觉不对时,两人已经手牵手这走过热闹的街头。

  现在再抽回手,岂不是显得自己好蠢?不如就牵着?

  李别芝顺应自己心意,反手一握,扣住秋明澶的手,执着追问:“你还没说你怎么逃出来的呢。”

  “不如随我来看看?”秋明道,叫来一辆马车,示意李别芝随她一起出城。

  李别芝望着这突然出现,好像就等着她的马车,心里快速略过一抹不安,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她好几日没见秋明澶,刚见她,她就出现,还弄来这样一辆豪华马车,要带她出城。

  秋明澶望着她,凤眸含笑:“怎么,怕我把你卖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家大小姐,竟然也有怕的时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激将法。”李别芝断言道,不过片刻,撇撇嘴,“本小姐就随你去看看,看你准备了什么。”

  说着,双手撑住车头,用力一撑,身手利落地跳上马车。

  秋明澶眉目温和望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马车行至城外,又行了半个时辰,最后在一片荒郊野地停下。

  李别芝跳下马车,正准备询问秋明澶带她来这里究竟看什么,不想一抬头,瞧见眼前景色,便当场愣住。

  这门口气派的两个大石狮子,还有那金红的门扉,高高的门槛,无不在昭示着府邸的气派。

  这地方,应是哪个富商的别院,或者干脆是朝廷哪位贵人的私产。

  “你……”李别芝才说一个字,那气派大门便被人从内打开,穿着锦衣华服的小厮见到秋明澶,面无表情,恭恭敬敬行礼道:“小姐,您回来了。”

  秋明澶淡淡点头,牵着李别芝就往院内走去。

  入目所及,皆是琼楼玉宇,丹楹刻桷,令人眼花缭乱。

  李别芝只觉自己出生至今,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院落。此地比之皇宫,都要富丽堂皇,实在令人生疑。

  李别芝满脸怀疑,看向秋明澶,秋明澶望着这片景色,表情有些奇怪,察觉到李别芝的目光,若无其事道:“怎么了?”

  李别芝松开手,双手环胸,斜睨着她:“现在总可以说了吧。你带我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还有,大夫人说你被送到乡下庄子养病,又是怎么回事?”

  秋明澶正要解释,一个身着艳丽红衣,长相娇美可人的女子突然从假山之后转了出来,笑吟吟道:“李姑娘有所不知,其实这院子,原本就是秋姑娘的。”

  那女子满脸谄笑,滔滔不绝,没等李别芝追问,话语便如倒豆子似的蹦出来:“我家主人和秋姑娘的娘本是童年好友。奈何世事无常,主人嫁去异国,与好友分离。等再次回到广丰国,才发现斯人早已病逝,只留下一个孤女。”

  李别芝眨了眨眼睛,将信将疑:“你是说,你主人特意去庄子上找到了秋明澶,将人接到了这儿?”

  这经历离奇程度,完全可以写进话本里。李别芝并不认识秋明澶的娘,也不清楚秋家的情况。所以对方到底是否有个家财万贯的童年好友,根本无从考证。

  要么就是秋明澶在骗她,要么就是秋明澶被人骗了。她回眸,看见秋明澶正默默盯着她,黑眸温润和蔼,不禁心中一动。

  以秋明澶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不说对方主观意愿上是否骗她,就单从能力来说,对方也不能吧?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是秋明澶被骗了。

  李别芝扯过秋明澶的手就往旁边走去,压低声音道:“你傻不傻?人家说是你娘童年好友,你就跟人走了?万一是对方是从事贩卖人□□动的歹人呢?把你卖了,八成还给人数钱呢!”

  秋明澶极快地瞥那红衣女子一眼,黑眸迅速闪过一抹冷意。转眸看向李别芝时,再次恢复温柔之色,嗓音温润的道:“不怕,对方有我娘的信物。”

  说着,掏出一块质地精良的玉佩。李别芝也没细看,得知对方有凭证,先放心了三分。不过剩下七分,还是持怀疑态度。

  究竟什么人,才能有如此大的手笔,在京郊至下如此大的产业,而她以前,却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豪华的府邸,还有那红衣女子,以及刚刚开门的小厮,都给李别芝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

  “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书房。”秋明澶蓦然扯住李别芝的手,打断了她的思绪。

  李别芝一愣,犹豫片刻,微微点头,便被秋明澶拉着手朝着院子深处走去。

  砌着鹅卵石小道的两旁,种着红色的花朵,密密匝匝,鲜红欲滴,在阳光下肆意绽放着。

  李别芝随意瞥了一眼,眼前似有黑雾闪过,不过片刻,便消失无踪。

  出现在眼前的,却是秋明澶温柔的笑脸,她黑眸波光粼粼,似有疑问:“怎么了?”

  李别芝顿了顿,强制按捺住情绪,若无其事道:“这些都是什么花?开得这样好。”

  秋明澶随手摘下一朵,递给李别芝,柔声道:“这是府里特意栽培的一种观赏花,名叫玫瑰。”

  李别芝伸手接过,手指触碰枝干,却蓦然痛呼一声。玫瑰尖刺锋利,刺破她的指腹,细微疼痛过后,鲜血慢慢溢出。

  一个画面突然从她脑海之中闪过,好像曾经,这一切都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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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烈的既视感让李别芝顿住,对此刻情景产生了一种极为强烈的荒诞感。眼前一切,所见为真?还是都是假的?

  若都是假的,那是否意味着,就连爹爹娘亲,大哥小妹都是假的?

  家人亲切可爱的脸在她脑海之中浮现,李别芝的心骤然沉了沉。

  她眼眸动了动,嘴角微微上扬。失笑想着,自然是真的,她怎么会产生如此古怪的念头?

  秋明澶连忙拿出干净的帕子,将李别芝的伤口裹住。

  李别芝拒绝了,若无其事道:“一点小伤,用不着。你不是要带我看书房吗?”

  秋明澶点头,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一路穿花拂柳,景色异常漂亮,李别芝心中地疑问却越来越多。却按捺着没有继续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