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又黑又黄的手，还沾满了泥巴，在对方的白嫩软糯下，显得异常突兀。
二狗子顿时有些难为情。
莫名的，脑海里浮现出顾清炳念过的一句话：你是天上的云，我是地上的泥。
二狗子在围山村里那是占据着绝对话语权的，村里的娃娃都听他的。此刻，身后一排泥娃，攥着一衣兜的泥鳅黄鳝，咧着一口大牙，齐刷刷朝着顾小暖喊了声。
“祖宗。”
“祖宗，咱们下回继续抓泥鳅，摸螺蛳？”二狗子吭哧吭哧朝上爬，这次终于稳稳当当地上了岸，蹲下身，眸子亮晶晶的看着她。
这个小福宝，可是个大宝贝。
顾小暖摇摇头，头上的小揪揪一晃一晃，“泥鳅螺蛳吃多了会腻得慌，换个别的。”抬头瞅了瞅，铜盆大的日头挂在天际，时辰还早着呢。
“您想换啥？咱们什么都行！”二狗子脑子转得飞快，不管啥都比那苦掉渣的野菜强吧。
杨家宝瘪瘪嘴：“二狗哥，你还真信村子里的那些话呀？”
顾小暖是福宝这话头，村子里都传了整整五年了。
可，这五年，也只旺了老顾家啊。
而顾家二房不但被赶了出来，顾小暖半个月前还差点一命呜呼了呢，一家人比他们的日子还过得苦哈哈。
也就是，这半个月才逐渐好了起来，挖了山参，猎了野猪，开始在村里盖大房子。
“想吃牛肉……”顾小暖眸子晶亮，烤串怎么能少了牛肉串呢。
薄如蝉翼的牛肉片，以牛油打底，签子一穿，燃上炭火，撒点香油、孜然、花椒以及辣椒，在炭火上滋滋冒油……
顾小暖吞了吞口水。
空间里低头嚼草的老黄牛不自觉刨了刨蹄子，莫名有些不安。
二狗子却是大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双手摆个不停：“祖宗，不能吃牛！三爷爷说了，私自杀牛要吃牢饭的……”
他嘴里的三爷爷，便是围山村的老村长，杨永丰，他也是杨氏家族的族长，杨氏家族的人在围山村占了绝大部分，二狗子的爷爷在杨家家族里排第五。
因此，他称老村长为三爷爷。
他还记得，五六岁的时候，馋肉馋疯了，去三爷爷家里玩，看到那头小黄牛，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把斧子，便往那小黄牛身上劈。
可斧子生了锈，他当时力气也小，劈了两刀，没见着肉不说，小黄牛还梗着脖子，顶着一对小牛角，满目凶光地朝他冲过去。
他都吓哭了。
也正是这哭声，救了他一命。
可事后，他不仅跪了三天三夜的搓衣板，还被说教了一整年，从三爷爷到他娘，一个一个轮着来。
如今，五年过去，小黄牛长成了老黄牛，他虽然依旧馋牛肉，可却牢牢记着牛比人还金贵，是万万动不得的。
“是呀，耕牛咱不能吃，但，可以吃野牛呀！”顾小暖抹了抹有些濡湿的嘴角。br>
野？牛？
二狗子惊惧的双眼，瞬间满是惊喜。
“祖宗就是祖宗，比我聪明多了！”
他馋啊，馋了那头牛五年了，除了能摸一摸过过手瘾，肉味可从没尝着一回。
“那咱们只能去山里了。走，先把黄鳝泥鳅拿回去养着，然后在山脚下集合。”二狗子大手一挥，所有的娃娃们都撒开腿往家里跑。
二狗子说的山脚，便是村口那片山的山脚，正好和顾小暖屋后的山坡相对而在。
以前，没从老顾家分出来，顾家兄妹几个经常在那山头打猪草，挖野菜，摘野果子，倒也是熟悉的。
“你们说，那顾清炳要是知道会不会生气呀？他不是最讨厌顾家几个兄妹了吗？”
顾清炳和他姐到县城治病去了，一个治手，一个治脸，若不然，掏泥鳅的队伍哪里少得了他。
“切，不用管他！祖宗能摸到泥鳅黄鳝，待会说不准还能找到野牛呢，你选祖宗还是选顾清炳？”
一群孩子瞬时不做声了，顾清炳算个什么东西？
除了装模作样的掉书袋，还会啥？
顾清泽兄弟仨一脸惊愕，他们被村里的孩子们排挤了这些年，平日里摸一把野水塘的泥巴都得被揍一顿。
如今……
这是要翻身把歌唱了？
一群孩子临走之前，还分外热络地称呼他们为泽哥沐哥池哥？
“走，咱们也将泥鳅黄鳝螺蛳放出来，丢到大盆子里去，待它们吐了泥腥子，吃起来味道更好呢。”顾清泽牵着妹妹往家赶。
顾清泽和顾清沐分别提着一桶最重的泥鳅，顾清池和杨子欣则抱着两个罐子，一罐黄鳝，一罐螺蛳，至于顾小暖，提了个空桶。
她准备了三个大木桶并两个大罐，本以为还会不够用，没想到最后却还空了一个。
顾大山这会在新房地基那边热火朝天的干活，周氏在院子里赶制冬衣，手头拿着一件粉红的布料穿花纳锦，已经初具雏形，沐浴在微暖的秋阳下，颇有种现世安好的恬静。
如果忽略掉她手中正要扬起的那根竹条，应该会更美。
“顾！清！沐！”
仿佛是从牙齿缝发出的声音，让正在急速倒泥鳅的小人儿一个踉跄，差点栽进水盆里。
“娘，您把剩下的倒盆子里，妹妹说要吃泥鳅！我们先去山脚啦……”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手里还不忘紧紧牵着不知何时进来的妹妹。
他特意让妹妹在院子外等的呀，就是怕给老娘瞅见她的脏样。
至于另外三个人，站在离院子老远的地方便不愿意再动了。
院子里。
周氏垂眸，只见一条条肥嘟嘟的泥鳅黄鳝争相往外爬，手中的粉红小夹袄差点惊掉到地上。
这几个臭小子还算是有点用。
只是，想起小泥猫似的闺女，这怒火又腾腾腾的往上涨。看書喇
手里顺势再拿了两根长竹条。
哼，三个阳奉阴违的臭小子，今晚一个都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