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大的太阳挂在天际，山啊，树啊，云啊，都成了金色的一片。
略微起伏的小山坡，一群披着日光的小金人大步朝前走着，深秋的枯草被踏得横七竖八。
“咱们只能在这外山瞅瞅，里头就不去了。天气越来越冷，野菜都被挖光了，深山里的野兽也没吃的，咱们去了，那就是给它们送吃的了!”二狗子还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裳，手上还提着两个捕兽夹。
二狗子的爷爷年轻时候，长得亦是壮实，自个捯饬了捕猎的物什，得空了便往山里一钻，偶尔也能抓个野兔或野鸡，只是，这些年来，大围山里的野物越发狡猾了，而他爷爷也老了，跑不动了。
除了前些天顾家送的两斤野猪肉，他便再没吃过野味了。
野牛他不奢望，倒是希望能打个野鸡野兔都行。
“祖宗，我背你吧！这山路可不好走。”
“祖宗，你说往哪儿走？咱们都听你的。”
一群孩子边走边笑闹。
其中，最大的也才十岁，最小的便是顾清沐兄弟二人，六岁。他们手里还提了个竹篮子，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去摘被村里人遗漏的野菜。
“别采，这个是毒蘑菇，吃不得！”顾清泽几人走在最后头，看着杨家宝正要采那朵红艳艳的蘑菇，连忙出声喊道。
多亏妹妹教了他们，不然，此刻他也不认识毒蘑菇。
杨家宝伸出去的手倏地收回来了。
他也是饿怕了，看着能放进肚子里的便都想摘。
顾小暖瞧着毒蘑菇旁边枞针底下，露出的一抹灰白，手中的棍子划了划，几朵肥嘟嘟的枞树菌便露了出来。
“喏，小家宝，那个是可以吃的。”
围山村多山，而山上又以枞树为主，蘑菇本就是天生地养，吃不完的也很快会烂地下，还不如给这些娃娃们摘回去添道菜，若是烘成菌干，冬天里也算是不缺蔬菜了。
“这种丑不拉几的蘑菇，真能吃？”杨家宝眉头微蹙，有些不敢相信。
因着前些年，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吃蘑菇吃死人，后面便都不让娃娃们采蘑菇了，更不用谈教娃娃们分辨哪些有毒，哪些没毒了。
小孩子嘛，自然觉得越好看的，越好吃。
“快快快！摘蘑菇，祖宗说了能吃便能吃！”一听是可以吃的，二狗子的眼便亮了，振臂一挥，孩子们瞬时四散开，砍木棍，翻枞针，捡蘑菇。
顾清泽兄弟仨和杨子欣也加入了采蘑菇大军中。
运气不错，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雨，这块地的枞针堆得层层叠叠，下面长了一簇簇的枞菌，还有榛蘑。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每个人的篮子都要满了。
“可惜没肉，这么鲜的蘑菇，搞两根大棒骨炖着可香了。对着大骨头一吸，骨髓白乎滑嫩，可美着哩！”
二狗子是最爱吃的了。
只是如今，别说野牛了，野毛都没见着一根，他瞄了眼顾小暖。
只见白乎乎的小奶娃，正猫着身子，亮晶晶的盯着一处空地，空地中，放着一只海碗，碗上还破了好几道口子。看書溂
他正想过去瞅瞅呢，便听得还没他膝盖高的祖宗喊道：“都躲起来！有猎物过来了。”
顾清泽兄弟仨有经验，轻车熟路，拽着杨子欣，提着竹篮子，便往妹妹那边狂奔。
其他的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见一头黑黢黢的庞然大物，浑身毛发泛着冰冷的光，顶着一对硕大的牛角，呲着一口尖锐的牙，迈着如柱子般的四蹄，直直朝空地中央冲了过来。
“是野牛！”
“快！快躲开！”
一群孩子吓得连连尖叫，壮如小山丘的野牛，便是最老练的猎手见了也得跑啊。
小牛犊一般的二狗子，见着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真野牛，吓得一动不动，全身上下，只剩一双眼睑，眨个不停，那还是因为惊吓过度后的无意识行为。
一伙人都以为今儿个要交代在这儿了，纷纷闭上了眼睛。
胆子小的，直接吓尿了。
“小二狗，小家宝，还有小什么……你们闭眼干啥？不要吃野牛肉了吗？”顾小暖皱着精致的小鼻子，这味儿也真是一言难尽呀。
众人一惊，赶忙睁开了眼。
却见，那壮如小山的大野牛四角朝天的躺在地上，一对尖锐弯曲的牛角都被撞直了，四只蹄子还在瞪着，却半点翻不过身来。
乖乖！这大家伙怕是得有七八百斤了吧！
大野牛在挣扎，顾清池深深看了眼妹妹，当即大喝道：“快，野牛快要翻身了，必须赶紧杀了！”
“都让开！我来！”
二狗子不仅长得壮如牛犊，更是一身腱子肉，力气大得不得了，袖子一挽，从侧腰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刀。
顾清沐见状，蹬蹬蹬的跑到野牛脖颈处，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罐子，直接放在地上接牛血。
这罐子先前装满了黄鳝，他特意洗干净带过来的。
猪血、羊血打底的毛血旺他都吃过了，可牛血的还没尝过味呢。
野牛皮糙肉厚，二狗子一刀下去，竟是连皮都没划开，又接连砍了三刀，堪堪破了点皮，血却不见一滴。
顾清池趁乱收了妹妹放在空地的碗后，实在看不过去了。
黑漆漆的眸子对着野牛扫视了一圈，小嘴一抿，接过二狗子手中的大刀，避开牛锁骨，对着牛脖子上头皮最薄的一处，一个横切，野牛便咽了气，牛血一滴不落的落在罐子里。
顾小暖倚在大树旁，乐滋滋的看着。
突然，小脚丫子有些痒。
低头，便瞧见两头小牛犊子正眯着眼睛在拱她的脚丫子，可能是乳牙才刚长出来，舔一下，啃一口，直让她痒得咯咯直笑。
“有牛在拱你家的小白菜！”杨家宝小脸煞白，哆哆嗦嗦指了指顾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