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娟叹口气。
想起前些天见着的女同学。
早些年上中专的时候，两人都是一个班的，那女同学长得也一般般，甚至个头还没自己高，家里占了个城镇户口，可是穷得叮当响，比自己差远了。
没想到也嫁了个好人家。
烫了个卷发，化着妆，甚至是最时髦的衣裳，谈吐间去过不少地方，就连那最时髦最先进的羊城她也去逛了逛。
说话还会用几个英文单词，洋气极了，简直闪闪发光变了个人似的！
再一瞧她对象。
穿着西装，笔挺板正，虽然样貌普通甚至有些丑陋，可是对她十分不错，不说别的，就那手腕上的大金镯子就能看出来了。
赵娟心里头顿时不是滋味儿。
想自己结婚这么些年，和程明生结婚，啥也没图，结果小家里头两个老人家跟了过来，跟着自己过日子。
这就算了，在学校里头工作的时候，常常鼻孔朝天，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儿子多优秀啥的。
几个同事打饭的时候听了几句，回来传到自己耳朵里，叫赵娟面皮上躁得慌。
真是丢尽了自己的脸。
她甚至不住地懊悔，想着要不是自己当初瞎了眼，怎么就看上程明生了呢？
她要是嫁个大老板，不，就算嫁一个家里头稍微条件好一些的，也总比这一家破烂户强。
两个农村来的公婆，总觉得邋遢，还有那个不着调的小叔子，更是叫她心烦。
总想着法儿问公婆要钱。
那不是相当于从她家里头拿钱吗？
那些钱，就该给她花，给她儿子花才是！
毕竟这一家子，可都欠了自己的！
赵娟胸口堵得慌，回到家，一开门就见着了正在和程兆根说话的程明生。
两人齐齐一顿。
程兆根顿时不吭声了，脸色有些难看，伸手在程明生的胳膊上拍了拍，小声道：“这事儿你别管，我回去一趟就成，你好好教书，可别耽误事儿了。”
说完低着头就要走。
赵娟一听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你们家怎么一天天这么多事儿？是不是那玩意儿又来要钱了？”
赵娟正在气头上，说话越发难听。
她冷笑了一声，盯着程明生，“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我做牛做马到现在，享过一天福了？”
“还有你那兄弟，一来就是要钱，真以为咱们家无底洞啊？”
“再看看你，压根拿不出手，在路上遇着人，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男人！”
程明生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他从小残疾，可爹妈也是将自己捧在心尖尖养着的。
因此他也极懂事，念书，娶妻，生子，都按照爹妈的意思一步步来。
甚至于从某些程度上来说，他隐约是有点骄傲的。
自己靠着念书从程家村走出来，在城镇落下户口，成为不少人眼中羡慕的人。
可偏偏就遇着了赵娟！
“你说话注意点！”
程明生声音陡然一沉，呵斥道：“别没大没小，爹妈都还在！”
赵娟哪儿受得了程明生凶她，当下一愣，旋即往地上一坐就哭了起来。
“好啊你！程明生！我真是瞎了眼了跟了你！一点福没享着，还得受你的气！要不是当初我瞎了眼瞧上你，你真以为谁愿意嫁给你们家？”
家属楼基本上都是筒子楼。
这一哭，声音又大，门再一扩音这哭嚎声顺着走廊像个喇叭似的整栋楼跑。
程明生也是要面儿的，程兆根和齐英赶紧过来劝。
一时之间乱成了一锅粥。
程明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干脆抓起衣服掉头就往外走。
一口气走出筒子楼，见着门外暗沉下来的天色，耳边拂过冷飕飕的寒风，他才终于稍稍冷静下来。
恰巧身边有三两同事经过，见着程明生，笑着摆摆手，冲他打了个招呼。
“程老师！吃了没？”
一人笑着道，“吃了一起去歌舞厅听听歌呀！”
歌舞厅？
听歌？
程明生眉头一皱，下意识就想要拒绝。
然而，话到嘴边却又蓦地被自己咽了回来。
他想起赵娟前两天也是跟着同学去歌舞厅玩了一趟，回来之后就不对劲儿了。
于是，嘴里头的话转了个弯儿，程明生生着闷气，黑着脸，点头答应了。
他也去瞧瞧，这舞厅里头，到底有啥这么吸引人？
…………
晚上七点。
金凤凰歌舞厅人满为患。
程易唱的这么几天，逐渐有了台柱子的风范。
一口粤语歌，再加上深情演绎，多少小姑娘被迷得五迷三道，甚至还有的小姑娘来了两天，专门盯着程易点歌。
一首接着一首，气氛逐渐被推向最顶点。
中场休息的时候，程易下台，一群小姑娘恋恋不舍的扯着嗓子喊，叫他赶紧上台回来。
程易笑着摆摆手答应了。
一下台，一个工作人员赶紧递了一杯水过来，又是散烟又是恭维，一脸的恭敬。
如今的程易已经算得上是半个台柱子，在年轻人里头，领导消费能力更是一等一。
杨受先也笑眯眯地过来，递了一只华子给了程易。
助理过来要结算钱，程易赶紧摆手拒绝，“我还欠您钱呢，就拿每天的工资扣吧，什么时候还完了再给我结账就成。”
“哎！”
杨受先掸掸烟灰，笑得牙不见眼，“怎么还这么客气？”
他说着，探头朝着舞池里头正在跳舞的男男女女们瞧了一眼，忽然问道：“程易，你会跳舞吗？”
程易喝着水，闻言侧着头瞧杨受先，笑着点点头：“会一点点。”
要是别人，杨受先指定觉得这人会的那一点点，指定也是在吹牛。
但是落在程易身上，他就知道这所谓的一点点，肯定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年轻人，水深，瞧着年纪轻轻，但是藏拙这事儿干的比谁都六。
“昨天我去了一趟羊城，发现那边又流行了新花样，瞧着像是个什么舞，华尔兹？迪斯科？我反正不大会，不过瞧着那些小年轻，跳起来很有一套！”
杨受先说着，将烟头塞进嘴里叼着，双手举起来，像模像样的在程易的面前示范了一下。
这僵硬古怪的动作，差点儿叫程易没笑出声。
“你要是能跳，一首歌给你五元钱的提成，咋样？”
五元钱？
这可比唱歌挣的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