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曜浑身一僵,瞬间毛骨悚然,没敢违抗秦挚的话,怕他反悔掐死自己。

  他小心翼翼挪到床尾,掀起锦衾一角躺了进去,蜷缩着,整个人就占了一小幅位置,边竖起耳朵警惕戒备着秦挚。

  秦挚却没再说什么,他重新躺下,很快就有平缓的呼吸声响起。

  翌日秦挚睡醒,便看到林曜惨兮兮地蜷缩在床尾,身上只盖着一点被角,整个人蜷缩着,像被欺负狠了的小动物。

  他满脸不解,正觉诧异,视线又忽地凝在林曜脖颈上。林曜肌肤白皙,那道被人掐过的淤青就极为触目惊心。

  秦挚看着看着,脸色难看到极致,脑海刹那闪过诸多念头。

  他背脊绷得很紧,起身找到化瘀的药膏,挤出些,温柔地涂在林曜脖颈的淤痕上。

  林曜受到惊吓,哪怕在睡梦中都紧皱着眉。秦挚轻抚他蹙紧的眉头,心却是暖的。

  即使害怕成这样,曜曜昨晚也没有离开吗?

  “朕很抱歉。”秦挚低声道:“但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怕朕,想离开朕,知道吗?”

  他说完俯身亲吻林曜的唇,也没惊扰他,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寝房。

  秦挚一走,林曜便立刻睁开了眼。

  昨晚那种情况,他哪还能睡得着。整晚都在担惊受怕,神经紧绷,秦挚稍稍动一下,都能吓他一跳。

  他差点就没命了,秦挚还指望自己不怕他,不想离开他,开什么国际玩笑?

  林曜巴不得现在就走,一秒都不想待了。谁知道多留一秒,他这条命还能不能保住。

  梳洗时,青釉一眼就看到林曜脖子上的淤青,急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找件能遮挡的衣服给我。”林曜碰了碰脖子,心道秦挚昨晚下手真够狠的。

  青釉担忧点头,没想到陛下竟这么欺负公子。公子真是受苦了,还好从今以后,他们就能永远逃离这里了。

  这天林曜如常用早膳。早膳后,命青釉出宫去为他买些民间小吃。

  青釉走时低声嘱咐林曜万事小心:“我在清河畔等着公子。”

  送走青釉,林曜又去了趟书房,准备带着画稿跑路。却没想到进去一看,满屋的画像没了,他藏在画像下的画稿竟也没了。

  林曜霎时心痛如绞,连唤人来问:“我书房那些画像哪去了?”

  侍从老实回话道:“昨晚养心殿来人,说那些画像是贵君送给陛下的,命人都搬走了。”

  林曜让侍从下去,如遭雷劈。昨晚就命人搬走,秦挚有这么急吗?还有搬的人就不能好好看看?他可没说要把画稿送给秦挚。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画的画稿就这么付诸东流,秦挚还很快会发现,林曜便死的心都有了。

  跑路,得赶紧跑路!拿是拿不回来了,若让秦挚发现那些画稿就完了!

  林曜想着便收拾包袱,藏在披风下,以走走逛逛为由直奔永华殿。

  秦挚此时应当在太和殿举办传胪大典,是无瑕顾及他的。

  林曜熟门熟路走到永华殿。永华殿荒芜僻静,没有人烟。他跳进废井,搬开底部遮挡的石头,动作敏捷地钻了进去。

  密道入口狭窄,又因年久失修,许多碎石都掉落下来。

  林曜盯着地上的碎石,脑海却倏然闪过个念头,他上回来时地上有这么多碎石?

  这念头一闪而过,林曜也没多想,随即抬脚踹塌石块,把那入口结结实实堵了起来。就算秦挚派人寻到废井,也根本找不到密道。

  堵好入口,林曜松了口气。他脱掉披风,背着包袱往前走,还心情愉悦地哼着歌,满心都是恢复自由对将要呼吸到的新鲜空气的向往。

  也因此,在拐了个弯猝然看到以剑驻地、满面寒霜站在那的秦挚后,林曜第一时间是怀疑他出现了幻觉。

  他站在原地,揉揉眼,秦挚在,又揉揉眼,秦挚还在。

  林曜满心的激动欣喜顿时被这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

  他第一时间拔腿就想逃,但来路被堵死了,他根本无路可逃。况且他也不可能从秦挚手下成功逃走。

  秦挚也不知在此守株待兔了多久,眼神狠戾,表情极为难看。

  他阴沉着脸,冷冷开口,语气没有一丝温度:“贵君想告诉朕,你这回也是碰巧收拾好包袱,碰巧走进密道的吗?”

  林曜目光闪烁,脑海刹那涌过无数种应急策略,又被一一否决。

  人证物证俱在,他骗不了秦挚的。

  因此林曜反倒坦然了,他抬起头冲着秦挚粲然一笑。

  他此时的笑跟平常截然不同,先前总带着些忐忑、讨好,现在却是真的洒脱、随性、无畏无惧。

  “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一切都如您所见。”

  秦挚狠狠盯着林曜,那眼神像恨极林曜:“你是在找死。”

  “或许吧。”林曜耸耸肩,苦笑道:“但我从没想过对您或对秦不利,看在这点跟我陪您这么久的份上,希望您能给我个痛快,我怕疼。”

  他没觉得自己还能活命。秦挚是皇帝,一句话就能决定天下人的生死。他却骗了秦挚,把他耍得团团转。欺君之罪,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给他个痛快还是好的。

  林曜想着便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秦挚却站着久久都没动作。他讨厌极了林曜此时闭着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