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某时, 正屋里间粉柔柔的山茶散花撒金帐忽然被一只苍虬有劲的老手无情掀开,大亮的天光如闪缎般倾洒下来,幼云不用睁眼便知今儿果真又起迟了,朦胧间伸手摸了摸身旁, 只抓到了被子的一角, 黎秉恪早不知何时就起身上朝去了。

  幼云揉着痕迹斑斑的脖肩, 半眯着眼睛勉强从被窝里挣扎起来,轻叹了一口气还没忘了今日的要事, 向掀帐子赶她下床的赵妈妈吩咐道:“今儿又迟了, 上午已是来不及了,就叫那些嬷嬷妈妈们下午再来罢。”

  赵妈妈心疼地看着困倦不已的幼云,忍不住唠叨道:“幸好昨儿没得空儿去知会她们上午来见王妃,不然叫人瞧见当家主母睡到日上三竿还忘了正经事, 可要怎么好哦!”

  幼云披上一件月白素面湖绸外衣,腿脚酸软得只能半挂在彩鹭的身上去到隔间沐浴更衣, 像小孩子似的朝赵妈妈撒娇道:“我睡迟了, 妈妈怎么也不早点来叫我嘛, 有妈妈来叫, 我绝不会赖床做懒虫的。”

  赵妈妈嘴角扯了扯,不自然地咳了两声,避过头去低声道:“咳咳, 这个, 王爷出门的时候嘱咐过别来叫您,让您多睡会儿来着……”

  赵妈妈对黎秉恪的话是绝对不敢阳奉阴违的,眼瞧着日头越来越烈, 任由王妃再睡下去真要成笑话了, 才敢进来叫醒她。

  幼云躲在澡桶上升腾的水汽后偷偷笑了笑, 心道,果然还是我家那对外惯常冷脸的王爷说话好使呀。

  沐浴更衣完毕,幼云又叫彩鸽给她化了个淡妆,今日不用出门,头发也只简单地拿一支盘花镶红宝金簪在脑后挽了个端正的髻儿,发间再点缀上几支蓝银珠钗便算完工了。

  幼云特意挑了一件显得端庄些的花青色宝瓶妆花褙子出来,边穿上边反过来催赵妈妈道:“妈妈快些把消息放给她们,让她们心里先有个底儿,自行演练一番。若是聪明的呢,便该知道下午见了我要怎么做了。”

  就让她下午去数一数,里面有几个是聪明人儿。

  赵妈妈见幼云这副摩拳擦掌的样子颇觉欣慰,连忙换了夏菱上来服侍幼云,自出去寻了那几个谈心对象,赶在幼云动筷子用午膳前一一告知了一番。

  午饭后,夏菱趁着婆子们还没来正院的空隙,奉上了昨日连夜写好的丫鬟们的履历册,幼云略翻了翻,夸了她一句:“旁的不说,咱们夏菱的字儿是越发的好了,昨夜写得匆忙字儿也没走样呢。”

  夏菱受了夸奖小脸红扑扑的,眼下的两抹乌青都被欢欣的神色掩盖了下去,一旁领着小丫鬟收拾碗筷的彩鸽远远看了看册子,笑着附和道:“我虽不认得字,也觉着这册子抄写得很清爽呢。”

  陪嫁过来大半个月,彩鸽已与原来宝念斋的丫鬟们混得很熟了,她晓得宝念斋的丫鬟们大多都认得字,连半途插队的叶子都已学完了千字文,又见识字的夏菱彩鹭能替主子办这些更要紧的差事,语气里不免露出几分羡慕。

  幼云翻着册子,抬头朝彩鸽和煦地一笑,道:“认字也不难的,不是给了你一本三字经了么,慢慢学罢,以后你出去嫁人当家了,算账理事也能方便些。”

  彩鸽的老子娘都是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幼云估摸着熬过这替太上皇守孝的三年,他老子娘便该来求放彩鸽出去做正头娘子了,到时候幼云再为她脱了奴籍,便可做个快乐的小老百姓了。

  彩鸽听懂了幼云的暗示,自觉得了王妃的默许,前程有了着落,抿着小嘴又害羞又高兴,手底下的动作更加利落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收拾妥当了,领着一队捧着大小食盒的丫鬟鱼贯而出。

  幼云翻看了一会儿履历册,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走到外间的紫檀木方胜纹大椅上坐定,理了理衣衫钗环,召来赵妈妈和三大丫鬟大开屋门,严阵以待。

  这头的主仆刚各就各位,叶子和香蕊就领着几个高矮胖瘦年纪都不一的仆妇从院门外就走了进来。

  待这些新面孔在五步外站定,幼云便细细地打量起她们来。

  底下的人共站了两排,第一排站着两个四五十岁的妈妈并一个穿着体面的老妇,第二排则是四个比嫁去庄子里的瑞燕稍大些的年轻媳妇子。

  那两个妈妈长相截然相反,一个圆脸细眉,身躯肥胖,就好像成日泡在油水里似的,一双肿泡眼还滴溜溜的转个没完;另一个方脸粗眉,身形清瘦,她自进门起便安守沉静,不苟言笑的样子倒让幼云想起了黄嬷嬷。

  中间微佝着背的老妇个子不高,一张扁圆的大脸上麻斑点点,再配上两只黑豆似的小眼睛,更显得有些滑稽,她不像胖妈妈那样沉不住气,一进来就领着众仆妇恭敬地行了礼,微低着头任由幼云来回扫视。

  那四个年轻媳妇子在后头从高到矮一字排开,俱穿着同色衣裙,论样貌都不过是中人之姿,只边儿上个头最高的那个长了一双好看些的丹凤眼。幼云见她们面色毕恭毕敬,举止温顺拘谨,心下稍稍安定。

  现下外头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她们这些资历尚浅的不比前头三个嬷嬷妈妈上头有人,在府里尚未站稳脚跟,生怕惹王妃不喜被弃之不用,自然是的低眉顺眼的。

  赵妈妈替幼云一一指认了一遍,中间的老妇是伍嬷嬷,胖的那个是曲妈妈,瘦的那个是丁妈妈,后头的高个儿媳妇子是前院管马圈的虞佑的媳妇。

  哦,边儿上还陪站着管厨房的罗妈妈,她早已投入幼云的麾下了,是以赵妈妈特意叫她来帮个腔。

  幼云虽然已从经验老道的赵妈妈那里摸清了几分底细,但仍然走过个场,问了问各人的来历:“我自嫁进王府后也没得空儿照管家事,还不知妈妈们进府前原是在何处当差的?”

  伍嬷嬷答得很简短,只说了一句原是跟在太后身边的,曲妈妈也是一样的答案,但说起来却是满面骄色:“回王妃,老奴十四岁起就被选到太后娘娘身边服侍了,太后以前常夸……”

  幼云目色微冷地瞥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无边追忆,幽幽叹道:“哦,原来嬷嬷妈妈都是母后身边的。唉,如今母后精神不济,我与王爷日夜悬着心呢,也不知母后何时才能转好些。”

  曲妈妈立刻不说话了,如今天上的日月都换新了,太后惊吓过度已是自顾不暇,哪还有空儿替她撑腰,还是安静些罢。

  丁妈妈不与她们两个争风,答话最慢却最令幼云吃惊:“老奴原是宋国公府的,老国公怕王爷刚开府人手不够,便知会了太后娘娘,把老奴一家送进来了。”

  这这…还有这种操作?这是可以的吗?

  幼云很震惊,宋老国公虽然是舅舅,但也是臣子呀,怎么还能往王府派人呢?太后是有多不放心宫里可能是细作的每一个人,才费这么大劲为丁妈妈一家走全了手续送进王府来呀。

  幼云朝目前看来最靠谱的丁妈妈和善地笑了笑,又明知故问道:“我自进府还未理事,这阵子全靠妈妈们替我撑着,也是辛苦了。你们现下都领着什么差事呢?可有什么难处要说与我听的?”

  领了大肥差的罗妈妈自然不说话,免得遭人妒忌,其他人则依次报了一下差事。

  曲妈妈负责内院脂粉头油等日常用品的采买,丁妈妈负责调|教各处新来的小丫鬟,四个年轻媳妇分别管着下厨房、茶房、针线房和园子打理栽种事宜。

  至于伍嬷嬷么,她资历高,身上还没有具体的差事,幼云猜测她是惦记着内院总管这个位子呢。

  曲妈妈这个采买虽然是个肥差,但自王妃来了后,王爷便让王妃的陪房陈妈妈也插手进来,同她共掌此事,陈妈妈跟只乌眼鸡似的看守着她的一举一动,闹得她连油水都不好捞了,她有意邀陈妈妈入伙分赃,可人家丝毫不为所动,真是要命!

  曲妈妈对此早已暗恨多时了,这会儿见伍嬷嬷不肯为她出头说话,便少不得亲自上阵:“瞧王妃说的,咱们这点辛苦不算什么,只要能为王爷王妃分忧,便是再辛苦些也是该当的。只不过我那老姐妹陈妈妈近来确实有些劳累过头了,身体拖垮了,咳嗽得厉害,老婆子我愿多替她担待些,求王妃许她暂且卸下担子,让她轻省地回去好好歇息一阵子罢。”

  幼云微微偏过头看了看彩鸽,那陈妈妈就是彩鸽的娘。

  彩鸽正一脸气愤地怒瞪着夸大其词的曲妈妈,暗自咬牙道,我娘不过是夜里巡查着了凉,略微咳嗽两声罢了,好你个老虔婆,竟要趁机卸了我娘的差事!

  幼云不慌不忙,作出一副深深自责的样子来,吩咐道:“这是我疏忽了,陈妈妈身子不适合该多体恤她些的。那就…再把我的陪房刘瑞家的拨过去帮忙采买罢。曲妈妈放心,刘瑞家的在我娘家当了二十年差,很是勤勉用心。”

  幼云特意用了一个“再”字,也没说要把彩鸽的娘给剔出去,言下之意是叫她们三个往后一起掌管采买的差事。

  曲妈妈傻眼了一下,没把劲敌踹出局,这又多加了一个更难缠的陪房来,岂不是更被她们看得死死的?

  曲妈妈还待再争辩一下,幼云就忽然摆起了当家主母的谱儿,不容反对地直跳过了这一项,指了指赵妈妈岔到了别的话题:“赵妈妈你们都是见过的,咱们王府与别的王府不大一样,府里没有管事的大太监,以后就由赵妈妈顶上这个缺儿了。”

  底下的四个年轻媳妇偷偷互换了一下眼色,犹豫了一下还是齐齐地应了一声,丁妈妈依旧波澜不惊,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曲妈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嘴角噙着一丝浅笑。

  果然,伍嬷嬷闻言眸色闪了闪,面儿上客气恭敬,口里却毫不犹豫地搬出了太后这座大山来压幼云:“赵妈妈日常还得照顾王爷王妃的起居,已是够忙的了,再给她添一副重担只怕她吃不消罢。太后让老奴来帮衬着王妃支起王府,老奴自然得多尽些力,方才不负太后所托,王妃若不嫌老奴托大,老奴这就腆着脸自荐了。”

  她果真是瞄准了这个位子呢,前面没动到自身利益她还装得像那么回事,这会儿便急着来咬了,幼云心头一阵冷笑。

  “嬷嬷当真是个实诚心肠,不过我已给日常近身服侍的大丫鬟们都排好班了,赵妈妈自今日起便可从这些日常起居的小事上脱身了。”幼云瞄了一眼伍嬷嬷张口欲驳的暗沉神色,紧跟着补充道,“说起来若不是上头压着太上皇的大事,我的大丫鬟呀这个年纪早就是与后头那四个一样的媳妇子了,赵妈妈又带着她们历练了一阵子,她们都能当得起事了。”

  太上皇快不行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彩鹭彩鸽都被这事耽误在这儿,几乎和虞佑家的差不多年岁了。

  赵妈妈站在幼云的后头,锐利的目光狠狠划过对面的四个年轻管事媳妇,轻眨了两下眼睛给她们递去了暗示,心内猜测着她们谁比较灵光会来助阵投诚。

  高个子的那个虞佑家的悄悄吸了一口气,抢在伍嬷嬷开口前,朗声道:“王妃说得极是,彩鹭彩鸽妹妹也比我们小不了两岁,当差嘛都是慢慢做起来的,她们又服侍王妃多年,一应规矩习惯都熟的不能再熟了,独当一面又有何难。”

  虞佑家的打了头阵,剩下的三个管事媳妇看着幼云赞许的笑容,便都大着胆子连声附和了几句,几乎让伍嬷嬷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更让幼云惊喜的是,半天没抬头的丁妈妈也向着她说话:“咱们府里的正经主子统共只有王爷和王妃两人而已,这三四年估计也不会再添新主子了,正院有三个大丫鬟搭班儿也就尽够了,想来王爷也不会不应许的。”

  太上皇一旦驾崩,王府又近在京城,言官御史嗅觉可不是一般的灵敏,王爷铁定是三年不能纳妾、不能生子的,是以短时间内王府的主子不会再多了。

  三个大丫鬟不约而同地给了丁妈妈一个笑脸,又冲着伍嬷嬷撇了撇嘴,甭管你那远在天边的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在王府里就是王爷王妃最大,只要他们夫妻二人商量一致,谁能多说什么!

  幼云坐在上首含笑啜茶,对众人的助攻很满意,伍嬷嬷却一张老脸垮塌下来,她原想着幼云年纪轻面皮薄又没经过事儿,她摆摆老资格再搬出太后来,幼云大抵不会不买她的账,谁知这位竟是个拿得定主意的。

  伍嬷嬷哪肯就此败退,刚捋直了舌头要争辩一番,幼云就赶紧让那柄尚方宝剑出了个鞘,凉凉道:“嬷嬷别急,我这里有桩天大的要紧事要托付给你呢!咱们就是在内宅待着也该知道,外头的郎官们这一阵子成天喊打喊杀的忙着抓逆王余党,咱们府里人口杂多,保不齐就有混迹其中的歹人,自然也得统统摸排一遍。”

  伍嬷嬷听到这儿心头一跳,一阵不好的预感直冲脑门,浑浊的双目微眯了起来。

  幼云不理会她阴沉的脸色,依旧摁着她的话头儿不让她插嘴反驳,接着道:“这事儿必定要交给一个熟知府里众人底细的老人儿的,可惜我的陪房初来乍到,与这府里的人也不熟,我思来想去,就只有嬷嬷是最合适的了。”

  伍嬷嬷胸口一阵抽紧,暗叹王妃好计谋,为绝了她做内院总管的心思,竟然给她派了摸查逆党这个得罪人的活儿!

  若是她一个也查不出来,那她面儿上难看交不了差,便不好再提做内院总管的事了;若她真查出了谁,不管是不是她冤枉人家的,府里余下的人自此都会对她这只鹰爪倍加防备,她失了人心就更做不成内院总管了。

  伍嬷嬷一头冷汗,心知这是个烫手的山芋,连忙推辞道:“这…老奴原先一直是在太后身边侍奉的,府里的人来处不一,许多人老奴也不怎么认识,怕做的不好反而坏了大事。”

  幼云岂容她逃脱,当即又拿着她先前的话来堵她:“嬷嬷,你若做不成,那这府里便没有人能做成了。若让歹人潜伏在王府里,母后知道了更得忧思心悸了,母后特意派了你来帮我,这份倚重是旁人都没有的,我信得过嬷嬷。”

  伍嬷嬷阵脚已乱,紧攥的手心里全是汗,赶紧又推说自己年纪大了,恐有负所托,不敢领命,说着就要演一出虚弱不堪就地晕厥的戏码。

  边儿上一直寻摸机会表忠心的罗妈妈当即站了出来,面上笑得一脸灿烂,不动声色地挤开了□□,紧紧扶着伍嬷嬷的身子撑起她,热络道:“哎呀,瞧王妃多信重嬷嬷呀!嬷嬷在太后身边多年,旁的没有,故旧好友得有一箩筐罢?府里的人就那么几个来处,嬷嬷只消动动嘴皮子,稍一打听还能不成?”

  伍嬷嬷暗暗剜了罗妈妈一眼,罗妈妈好似看不见她那吃人的眼神,仍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不肯松手,那架势就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老姐姐似的。

  幼云闲闲地拨了拨茶碗,笑得一派温婉端庄,又劝道:“正是因为这桩差事万分要紧,所以才非嬷嬷莫属,能者多劳嘛。王爷对此事也很上心,若是做得好了,那嬷嬷就是保全王府安宁的大功臣,王爷自会厚赏的。”

  某人不在场,借用一下他的名头,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伍嬷嬷好似一只被掐着嗓子提起来的老鸭,扑腾着胳膊又大声推辞了几句,可幼云只装作听不见,赶众人回去各自干活儿之前,又语带深意地嘱咐道:“你们也都帮着伍嬷嬷留心些,咱们府里一旦抓到逆贼,就得立刻送到刑部郎官的手上去,后头要杀头要流放就跟咱们无关了,否则落个窝藏逆党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仆妇们都是有几分聪明劲儿在身的,暗自揣摩了一下便都听明白了,王妃这是暗戳戳的威胁她们要听话,不然指不定哪天一觉起来就成了逆党,还得连累全家人一起下地狱!

  四个年轻媳妇吓得遍体生寒,膝盖都软了三分,个个乖乖的深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下。曲妈妈看着排头兵伍嬷嬷都一脚踩了个钉子,便更不敢造次了,唯唯诺诺地带着一众仆妇应下了。

  幼云见众人都服了软,也懒得同她们再多啰嗦,挥挥手让彩鸽叶子送她们回去各干各的活儿,丁妈妈和罗妈妈一边一个,几乎是将愁容满面的伍嬷嬷强行架着出去的。

  待她们走远后,幼云才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中装模作样端了半天的金胎掐丝珐琅盖碗,招来赵妈妈,神情严肃地低语道:“我瞧着丁妈妈倒像个明理可信的,况且她又是从国公府出来的,规矩做派定然不差,只调|教几个小丫鬟太屈才了。不然考较她一阵子,慢慢把她提起来与你做副手如何?我是怕府里摊子这么大,妈妈独木难支忙不过来,别似陈妈妈那样再给累病了,叫我往后靠谁去呢?”

  只要是于幼云有利的事,赵妈妈无有不肯的,何况王府可比林府大多了,真叫她一个人掌内院的全局那是三头六臂也顾不过来的。

  遂点头赞同道:“王妃真是大有长进了,思虑得周全多了,一个篱笆还得有三个桩呢,是得选一两个上来分担些。那要不先把夜间各处巡点的差事交给丁妈妈?看看她威信如何、手段如何,后头才好下决断。”

  幼云闻言面色舒霁开来,“叮叮”拎了两下茶碗盖,主仆俩达成了一致,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