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没发生前幼云又惶恐又紧绷, 现下刀都快架在脖子上了,她反而心生一种即将解脱的轻松感,歪坐在黎秉恪的怀里好似一个戏外人,眼睁睁地看着面目狰狞的庆王手持长剑一步步走向了老皇帝。

  “父皇, 您已退无可退, 还是快些写下诏书罢!待我荣登大位, 再与您演那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一定奉您为太上皇, 您就在宁寿宫安度晚年可好?”庆王自认为胜券在握, 身上杀气渐浓,站在老皇帝的食桌前叮叮当当地伸手弹了两下血剑。

  皇帝像被人掐着脖子似的有些喘不上来气,一双浊目里满是阴鸷之色,冷峻地盯着眼前这个他最宠爱的儿子, 紧闭着酱紫色的干唇不肯答话。

  庆王也不恼,回身看了一眼末座上悠闲地自斟自酌的竹竿道士, 转过来意味深长地劝道:“父皇, 您的身子骨如何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恐怕也没有几天活头了, 不如早些卸下担子,还能享几天清福。”

  “你!狼子野心的混账!竟敢诅咒于朕!”老皇帝笃信修仙不疑有他,当即急喘着呵斥逆子, 凌厉的目光如刀锋般横扫过去。

  庆王听得这句却陡然发疯起来, 肆意挥舞着寒光凛凛的长剑,犹如被长矛插|中的野兽般吼叫道:“野心?我有什么样的野心还不都是父皇您给的!是您把我当储君一样捧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打小旁的兄弟可以肆意偷懒玩耍, 纵使文不成武不就也无人斥责, 可我不行!我要早晚勤勉用功, 我要礼乐射御书数无所不能,我每日只想着如何学得再快些,早日成为您所期望的一国储君!可当我快要学成了,您又做了什么呢?您转手就把太子之位给了别人!您叫我如何能甘心?!”

  幼云听到此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庆王人生的前二十年确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眼瞧着离继承大统只有一步之遥了却前功尽弃,难怪他会发疯。

  突然,握在幼云肩头的大手忽然抽走,失去支撑的幼云背脊一软差点仰面倒在椅上,慌忙抬头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黎秉恪从容的起身,欲上前护着宝座上那位素日与他不对付的父皇。

  怒极反笑的庆王没把赤手空拳的皇弟放在眼里,一手持剑指着起身直立的黎秉恪,一手紧紧揪着皇帝衣领,逼迫他看向下首面色沉沉的太子,低吼着讥讽道:“父皇您睁眼看看,他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自以为安排得天衣无缝,到头来不还是斗不过我!堂堂太子竟耽于儿女私情,被一个小宫女骗得团团转,你也放心把大好江山交给他?”

  幼云失去了黎秉恪的护持一下子紧张起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太子,祈祷着他只是在演戏,实则早就识破了侍妾红棉的卧底身份。

  可是——太子深闭双目的痛楚神情告诉幼云,他不是在演戏,他是真的被骗去了一颗傻兮兮的少男心。

  幼云很绝望,老皇帝却还不肯放弃,纵然四肢动不了也努力伸着脖子越过庆王,向侧边巧笑嫣然的周贵妃道:“逆子如此说是忘了你母妃也曾是个花房小宫女了么?爱妃,朕这些年待你不薄罢?朕封你为贵妃,给了你无人能及的荣宠,为了抬举你的家世,还一并封赏了你的家人,你哥哥当街杀了一个秀才,朕也看在你的面子上法外开恩饶了他一命!朕有那么多皇子,独独给你的孩子赐封号为庆福,爱妃你真的忍心如此对朕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优待之事数过来,皇后本就阴沉的脸上更添了一抹冷笑,眼见偏宠贵妃多年的老皇帝也被心爱的女人背后插刀,她此刻倒不觉得功败垂成有多难受了,反而从胸腔里升腾起一种畅快之感。

  幼云看着那对悲催的父子,一时心情很复杂,直叹这父子俩绝对是亲生的,连情路都是一比一复刻的!

  周贵妃丝毫不为所动,优雅地摇着那柄如血一般红艳的纱扇,冷冷道:“陛下怕是忘了您这句爱妃对多少人说过了,臣妾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不知慧昭仪这会儿还能不能喘气了,陛下放心,臣妾会留她全尸的。”

  老皇帝一下噎住,自从有了慧昭仪相伴,他确实冷落周贵妃多时了。

  当年情深意浓时许下的那些承诺大多都渐渐背弃了,周贵妃娘家被夺了爵,自小宠爱非常的庆王没能坐上太子之位也就罢了,现下还被端王压了一头,他们母子心有怨气,老皇帝也哑口无言。

  幼云抬头细细地看着周贵妃那浓脂厚粉掩盖下的衰老面容,委屈、不甘、愤恨、决绝还有一点柔情在她的脸上杂糅成一团,她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直视着老皇帝道:“陛下对臣妾做不到善始善终,那陛下与臣妾的这点子情分自然也不得善终了!陛下不肯让臣妾的儿子继承大位,对臣妾再好又有什么用,臣妾母子眼看着就要沦为鱼肉了,陛下又忍心吗?”

  老皇帝避开了视线,还在垂死挣扎:“太子仁厚,总不至于要你们的命的。待他……”

  “所以陛下自有了嫡子后,果真不想传位给我儿了!”周贵妃眼里的最后一点柔情也消散得干干净净,大笑着讥讽道,“您的太子是仁厚,仁厚到容许一个小宫女在他眼皮子底下咬穿了东宫的厚墙哈哈哈哈,您说这是什么笑话?”

  提到这茬,幼云很想哭,本以为太子至少是个钻石段位的大佬,没想到是个感情小白?我命不该绝今日啊呜呜呜!

  不止幼云哀嚎内心不已,座中的宋老国公等人都脸色难看至极。

  想他们外头安排得那样妥帖,凡是今日轮休的太子派的禁卫军都不敢稍歇,正齐齐守在东华门外,三大营里也派了兵士乔装打扮守在附近好来回通消息,只等着以号炮青烟为令,攻入城门勤王救驾。谁能想到负责放炮燃烟的侍卫竟折在了一个小小侍妾的手里?这种输法也太不光彩了!

  周贵妃扫视了一圈对面众人的神色,脸上笑意愈浓,又对着太子妃狠狠扎了一刀:“要说姚阁老病得可真是时候,难为他年纪那么大了,还硬拖着一口气要等着你们一块儿下黄泉呢。太子妃放心,那几只你素日看不顺眼的狸花猫,本宫都会把它们送下去陪你的,黄泉路上你再好好数一数,若是少了哪只,只管托梦给本宫!”

  太子妃也不过才二十来岁,如何能是宫斗冠军的对手,当即脸色一片苍白,眼底涌起淡淡的水雾,若不是四肢使不上力,只怕手里捏着的衣角都能被生生扯下一块来。

  幼云暗叹周贵妃好功夫,死也不让人死个安生,都这会儿了一手离间计还玩得这么顺溜。

  她侧头瞥了瞥站似一棵劲松的黎秉恪,突然觉得她的夫君好有先见之明,周贵妃估计也没少往他身边安插别有用心的宫女,奈何他在周身砌了一道铜墙铁壁,分不清敌我就干脆一棍子打死,绝不给周贵妃可乘之机。

  可惜了,他没中招,但太子中招了,如今也还是一样要去阎王殿报到。

  幼云这边抓紧最后的时间欣赏着夫君的俊颜,庆王则渐渐失去了耐心,提剑猛力敲了两下桌子,一把扯下了绣着彩龙的明黄桌布,看向菜汤酒水洒了一身的老皇帝笑道:“想来父皇已是无力提笔了,好在诏书我早已备好,就请父皇为我加盖玉玺罢。”

  老皇帝重重地哼了一声,撇过头去詈骂道:“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庆王阴测测地笑看着明黄桌布上污浊不堪的绣龙,摇头晃脑道:“父皇连这点小事也不肯成全呐,也罢,那您就好好地坐着,反正前任掌印马公公已经替我去取玉玺了。”

  幼云微张了一下嘴巴,暗道都好久没听人提起这个马巍了,这回竟也出来蹦哒了,他既是前任掌印太监,那岂不是熟门熟路?

  完了,庆王最在意的“正统”也有了,玉玺一到手,他们太子这一派是真要下黄泉了。

  老皇帝不似幼云那般哭丧着脸,他精光闪闪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屑,甚至还轻摇了摇头,似是在嘲笑儿子还是太年轻。

  不多会儿后,幼云许久没见的马巍匆匆跑了进来,他带来的消息令庆王沉了脸色,却让老皇帝露出了笑容:“庆王殿下,老奴去看了,玉玺不在原来的铁盒里,里头只有一块光溜溜的大玉块,真玉玺想是已被人调换走了!”

  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么说我们还有救?本能的求生欲让幼云眼睛闪闪发光,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

  老皇帝长长地笑了一声,叹道:“自我病后梦里都是你这样的乱臣贼子要害朕的性命,朕只好把玉玺挪个位了。这原不是防你的,可叹我小心谨慎了大半辈子,竟然防错了人。”

  幼云看了看一旁眼皮微动的太子,大抵能猜到这原本恐怕是多疑的老皇帝用来防太子的。

  被戏弄了的庆王勃然大怒,一把利剑径直架上了老皇帝的脖子,威胁道:“父皇,刀剑无眼,您可别逼儿臣!您若好好的把玉玺拿出来传给我,我还能保您安安稳稳的做个太上皇。”

  老皇帝感受着脖间凉凉的剑刃,闭着眼睛轻哼了两声,再睁开眼时,幼云仿佛能从他纷乱的眼神里看见一黑一白两颗棋子在激烈的碰撞,那是他励精图治的前半生和昏聩不堪的后半生。

  老皇帝在回忆里挣扎了一番,面儿上似是下定了决心,向庆王提出了条件:“事已至此,朕也无甚可说的。玉玺可以给你,但在座的皆是你的兄弟姐妹,朕不许你残害手足,无论如何也要留他们一命。”

  这话老皇帝是看着太子和端王说的,指向性无疑很明显。

  庆王仍旧拿长剑抵着老皇帝的脖子,看了一圈底下瑟瑟发抖的王妃驸马,笑了笑道:“父皇,不是我不肯宽宥,实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若今日得胜的是太子,他就算不杀我,也会把我如猪如狗般圈禁一辈子,如此,我也这样对待他们兄弟二人如何?不过您那帮儿媳女婿可不是我的兄弟姐妹,我自是不会留他们的。”留着他们关押起来还多几张吃饭的嘴呢!

  幼云听了几乎仰天吐血三升,这就和娇云那桩事一样,做小姐的好歹还能留条命,陪着铤而走险的丫鬟却没有免死金牌。

  老皇帝一副大势已去的神情点了点头,侧头想招来李元宝,却发现他已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两腿抖颤得比喝了毒酒的老皇帝还软。

  黎秉恪接到老皇帝扫视过来的目光,人生二十年里第一回 与他父皇心意相通,心下猜测父皇如此大费周章地把玉玺藏在某处,一定还留有后招。

  他心头一跳,一个大步走出食桌后,刚要开口自请代劳,周贵妃隐含嘲弄的笑语就传至耳边:“端王莫不是把我们都当傻子了?本宫宁可不要那玉玺,叫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也不会放你出这个殿门的!”

  庆王微微皱眉,若不是缺一个嫡子的身份,他何至于从云端摔了下来,人呐越缺什么就越看重什么,是以他颇在乎“名正言顺”这四个大字,诏书和玉玺都非得拿到手不可!

  “李公公不得用,父皇就说与马公公听罢,索性都是近身服侍过您的,想必一样能领会您的意思。”庆王对马巍招了招手,说话还夹着刺儿。

  老皇帝面露厉色,恨声道:“朕宁肯叫你这个不孝子一剑抹了脖子,也不会再用他这样的背主恶奴!”

  “陛下这可是为难我们了,您瞧瞧,这座大殿里外守着的都是您口中所说的恶奴,叫咱们上哪里去寻一个您要的忠仆呢?”周贵妃讽刺人的功力很是深厚,看着孤立无援的老皇帝暗暗好笑。

  幼云左右看了看,殿外的兵士不用说,都是庆王的人马,殿内原本的太监宫女被拽出去一批,换上来的也都是周贵妃的心腹,整座泰清殿已然被箍成个大牢笼了。

  别说老谋深算的庆王母子万分提防,就连幼云也看出来老皇帝这么坚持不肯用他们的人,只怕藏玉玺的地方还留有后招呢。

  幼云动了动灵活自如的手脚,尝试说服自己,座中只有她和黎秉恪还能行动自如,再枯坐在这儿也是死路一条,搏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幼云其实心里很害怕,但还是硬逼着自己扶着桌边站起来,控制不住地抖着肩膀,怯怯地自荐道:“父皇,我…我可以去。”

  刚说完就收到了来自黎秉恪的两个狠厉的眼刀,幼云的脖子不自觉地又短了两寸。

  老皇帝闻言眸色一亮,庆王则艴然不悦,冷笑道:“父皇这可是还有后招等着我?别是要换个假的糊弄我罢,不如与我直说罢,何必还让弟妹以身赴险呢。”

  “就她了,不然你就杀了朕,做你那名不正言不顺的伪帝去!”知子莫如父,老皇帝一下就戳中了庆王的命门,不容他反对。

  两边僵持了一会儿,幼云眼瞧着庆王的大红脸先后转为了青白色和猪肝色,他思索了好一气才道:“那便让马公公一道儿跟去,寸步不离!弟妹你可得小心些,我派一队侍卫押着你前去,若有异动,顷刻便叫你身首异处!”

  让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妹去碰碰看也好,老皇帝有什么暗招就让他使出来,免得现下隐而不发,过后反而坏他大事。

  幼云淡淡地扫了一眼笑得很阴险的马巍,心下一坠,老皇帝却答应得很爽快,示意幼云走上来听命。

  幼云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狠心挣脱了黎秉恪握在她腕上的大手,走上台阶俯身附耳过去。

  虽有一把瘆人的利剑横在眼前,幼云也还是努力聚拢神思,听得很仔细,生怕有什么深意没觉察出来。然而老皇帝在她耳边说得越多,她的小心脏就怦怦跳得越厉害,到了最后幼云直觉一颗滚烫的心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下头众人都在揣测幼云的表情,黎秉恪幽深的眼神一点一点晦暗下去,浓烈的担忧牢牢占据了他的玉脸;周贵妃拿纱扇半掩着满是疑虑的面容,锐利如刀的目光差点在幼云面门上扎出一个洞;许久没有抬头的太子夫妇一齐看向幼云,三分期待里还夹杂着一分歉然;皇后则神情淡淡的,似是不相信平日无甚出彩的小儿媳能救得了他们。

  幼云颇觉压力山大,只想赶紧逃离众人夹缠的目光,可惜她今日着实霉星高照,还没走下台阶,就又有人跳出来横插一脚。

  “庆王殿下!奴婢曾偷偷见过陛下把玉玺藏于何处,就在宝兴殿里头!奴婢虽然不知如何打开密室,但可一同跟去,确保端王妃无处弄虚作假,但求殿下饶奴婢一命!”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匍匐在地的人是王保,颤抖的尾音透露出他急切的求生欲。

  老皇帝惊诧了一下,旋即动怒大骂:“该死的阉人,竟敢给朕使绊子!枉费朕如此提拔你,吃里扒外的东西!”

  幼云也暗啐了一口,墙头草,风向转得真快,我们这头还没输光呢!

  庆王把长剑从老皇帝的脖子上移开了些,同周贵妃一块儿审视了一番地上冷汗涔涔的王保,母子俩对了个眼神,都看得出这软骨头不是打算耍滑头,是真的很怕死。

  “留你一条小命有何难,不过要了你的小命也不难。”庆王微笑着威胁了两句,欣然应允道,“有王公公相帮,想必更能快去快回了。”

  幼云脑内不住地回响着老皇帝方才那一番步骤颇多的嘱咐,看了看起身姿势十分滑稽的王保,暗叹一声:老皇帝的法子只够除掉那个阴险狡诈的马巍,这又多了个贪生怕死的王保跟去,唉,怎么办呢?

  叹气归叹气,幼云也不敢拖延,走过黎秉恪身边时,他正被六七个太监按着捆上了手脚扔在座位上,他顾不上勒出血痕的手脚,疯狂向幼云的方向挣扎着,猛力摇头不止,低声道:“别去。”

  幼云只是淡淡一笑,语气轻松得就好像只是去别家串门一样:“我走啦。”

  黎秉恪丽目瞪得泛红,颓然后仰在椅中,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好似有无数蚁虫啃噬着心肺,浑身一阵阵的抽痛起来。

  幼云别过头去,尽力不去看众人的神色,只在走到末座经过宋霓宋霞的席位时,转头给了她们一个微笑,并且敏锐地注意到宋霓悄悄对着银杯伸出一根手指。

  幼云眼角余光瞥到她掩在桌下的衣袖上微露水迹的一角,猛然想起宋霓今日刚说过她有些风寒,席间不会喝酒!

  唔,她大概是掩袖饮酒时偷偷把酒水都倒了。

  幼云很想再给宋霓抛去一个探问的眼神,只通个气也是好的,但——

  门外忽然跑进一个身着丽服但容色凄楚的年轻女子,她鬓发散乱不堪,显见是一路急奔而来,跑进踉跄了没几步便一下摔倒在地上,险些撞到傻眼的幼云。

  “太子殿下!妾身对不住你!”那女子的哭嚎声如利刀一般划破天际,边手脚并用地往太子的席位跪爬,边哭道,“妾身的父母兄弟都捏在贵妃的手上,实在是不得以,妾身别无他法,唯有陪殿下一同赴死!”

  哦,她就是红棉。

  幼云远远地看着红棉爬到太子的席位前痛哭流涕,她那单薄的身躯因痛苦不能自抑而蜷缩成一团,随着瓢泼大雨般倾泻而下的泪珠不住地颤抖。看样子做戏大概是做不成这么逼真的,况且太子都被她害到这境地了,也没什么做戏的必要了。

  若换在平时,幼云早就去搬来一个小板凳前排吃瓜了,可现下有两个押囚的太监紧紧跟在她身后,幼云无心理会太子和红棉之间的爱恨情仇。

  隔得远幼云也看不清太子的神情,只在踏出门槛前轻轻一叹,在如此俊美的太子面前做卧底,很容易动了真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