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新竹走到冰场边, 伸指敲了敲栏杆。

  林雪看到温新竹后,冷着脸瞪了唐诗珊一眼。

  唐诗珊立马为自己辩解:“不是我叫她来的。”

  温新竹接话:“不需要唐医生告诉我,现在你的动向, 在花滑圈子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只不过……”

  她顿了顿, 林雪跟她隔着一段距离,冷冷看着她。

  温新竹:“只不过我来一看, 以你现在的实力和恢复状态的速度, 我忍不住怀疑,你值不值得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了。”

  林雪反而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林雪:“温新竹,收起你的那一套。从前你对晁曦是这样, 现在对我还是这样,为了激我们练的更多更苦,你什么难听话都说得出来。”

  温新竹:“你心里很清楚我说得对不对,商演时观众为你鼓掌,那是因为她们不够专业。你和我一样清楚, 以你现在这样的恢复速度,想练成四周跳要多久?至少三年。”

  “可你已经多少岁了?二十四了,等一过二十五, 你的体能和柔韧性就会断崖似下跌,这对一个花滑女单选手来说是致命的。 你不在二十五岁之前练成四周跳, 这么不疼不痒的混下去, 还指望到赛场上去挑战伊万诺娃么?”

  桑恬一看林雪的脸色,就知道她其实认同温新竹所说的。

  “不用你告诉我这些。”林雪冷冷说:“我自己有分寸。”

  温新竹转向唐诗珊:“今天这训练场订了多久?”

  唐诗珊:“三小时。”

  温新竹冷笑一声:“开什么玩笑?加到六小时。” 她再次敲敲栏杆:“小雪我提醒你, 回邶城之后的训练时间也要翻倍, 这是起码的。”

  桑恬心里一紧:她已经眼看着林雪,每天把自己练得嘴唇都泛白了。

  唐诗珊也几乎是低喝了出来:“温教练!我以为……”

  温新竹笑了下:“以为什么?以为我会劝小雪少练点?” 她摇摇头:“我们以前共事那么多年, 我以为你多少有点了解我。”

  唐诗珊最大限度压低声音,不想让林雪听到:“以前无论多少人因为小曦的事、说过多少难听的话,我始终坚定的为你辩解,我觉得你是爱她们的,你总能拿捏好分寸。可你现在……”

  温新竹:“如果你要我对她们心软才为我说话,那我宁愿你跟其他人一起骂我。”

  唐诗珊气得一拍栏杆转身就走,林雪叫住她:“唐唐。”

  唐诗珊:“雪雪你知道不能听她的吧?”

  林雪沉默了一下:“帮我把训练时间延到六小时吧。”

  唐诗珊:“你……”

  她气得跺了一下脚,一摔门直接走出冰场。

  ******

  之后,林雪继续在冰上滑开,再不搭理温新竹了。

  温新竹丝毫不在意,笑了下,转身也走出冰场,好像她专门跑这一趟,不是为了给林雪任何技术指导,只是单纯为了来刺激她。

  桑恬想了想,追着她跑了出去。

  跑出冰场一看,唐诗珊一个人气鼓鼓坐在租来的车里,看到温新竹出来,理都不理。

  而温新竹租来的车停在更远处,她倒没急着走过去,反而站在山崖边望着远方的风景,任凭猎猎的风扬起她的长发。

  桑恬走过去站在她身边。

  温新竹:“桑记者,你觉得这里的景色美不美?”

  桑恬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

  老实说这儿视野虽然开阔,但风景其实一般,就是光秃秃的山,灰蒙蒙的岩,甚至因过分开阔而没有任何装饰,生出一种寂寥苍茫的感觉。

  温新竹看了看桑恬的脸色:“你觉得一般对吧?可我觉得美极了。”

  “因为我从六岁开始,除了白茫茫的冰面,就没看过任何别的风景。”

  桑恬:“你不是经常陪着运动员、去世界各地比赛和训练么?到过的地方应该很多吧。”

  温新竹:“那都是匆匆的去、匆匆的走,恨不得把每一秒钟都花在训练上,哪有空抬头去看眼前的风景?今天要不是我特意在这站一会儿,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藏区的山是这个样子。”

  桑恬:“后悔过么?”

  “后悔?”温新竹指了指山的另一侧,隐隐能看到一群磕长头的人:“桑记者你看到他们了么?”

  桑恬点点头。

  温新竹:“这世界上的快乐有很多种,有人的快乐是钱给的,有人的快乐是权给的,那些磕长头的人,他们的快乐是佛给的。”

  “至于我,从我六岁时我妈让我在民族舞和花滑中选一种,我的快乐就是冰给的。”

  “要说我这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只有一件,就是我在二十五岁之前没有抓紧每一秒钟去训练。”

  桑恬知道温新竹在退役以前,是中国首个在国际上展露头角的女单花滑运动员,她是少数民族,从小又有练民族舞的功底,一段根据《孔雀东南飞》编的自由滑节目,曾把她带到过世锦赛第四的高度。

  温新竹:“那时我才发现,我是有机会代表中国站上领奖台的,只要我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可那时,我还有八个月就满二十五岁了。很多人都说,二十五岁是运动员的一道坎,等我自己到了那一天我才发现,这话真不是吓唬人的。”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体能一点点流失,柔韧性一点点变差,当我拼了命想再练习的多一点,等着我的是一次又一次的骨折、关节磨损、软组织挫伤……”

  “我在国际大赛的成绩掉到第五、第八、甚至第十,曾经触手可及的领奖台,无论我怎么拼命的伸手去够,都离我越来越远了。”

  “如果我早一点醒悟,早一点拿出那种拼命的劲头去练习的话,也许中国成年组女单,早就有人站在世界前三的领奖台了。”

  桑恬心底一片震撼——温新竹抱着双臂,临山而立,她一直喜欢穿民族风情的服饰,此时扎染蓝裙的宽大裙摆被风一吹,竟有种要带着她融于苍茫天地的效果,好像温新竹这个人随时会消失一样。

  温新竹早已放弃了为人的快乐,她的快乐,早已和冰融为一体。

  有人为了自己的理想而燃烧,比如左茗。有人为了自己的理想而疯魔,比如温新竹。

  也许当人要取得一些极端的成就时,本来就是不疯魔,不成活。

  温新竹:“我只是不希望小雪到了我这个年纪,再去为她现在没有拼尽全力而后悔。”

  “小雪和代清不一样,代清像只天鹅,太美也太脆弱了,我不敢对她施重压,但小雪是狼啊,只要她逼自己一把,她会杀出一片天地的。”

  “桑记者,作为她的伴侣,希望你永远不要成为绊住她的那根线。”

  ******

  温新竹说完,就登上她租的车开车走了。

  桑恬一个人默默往冰场的方向走,唐诗珊拉开车门跳下吉普,站在路边等桑恬。

  她问:“你跟温新竹聊什么聊了那么久?”

  她现在连“温教练”都不想叫了,直呼其大名“温新竹”。

  桑恬把刚才跟温新竹的对话告诉了唐诗珊。

  唐诗珊沉默很久:“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梦想,这在我们医生看来实在太离谱了。你知道身体的一百亿个细胞、每一个都要多努力,才能维持人体存活么?”

  她问桑恬:“你能理解么?”

  桑恬挠挠头:“怎么办?其实我理解。”

  就算她以前不理解,看看左茗,她也能理解了。

  唐诗珊叹了口气:“是我的想法太理性了么?”

  桑恬笑着挽住唐诗珊的胳膊:“走吧,我们先去帮狼崽子把场地续成六小时吧。”

  ******

  于是等林雪练完,已经下午了。

  林雪看上去很累,不过心情很好,像是在为自己的身体能承受这样的训练强度而开心。所幸,唐诗珊所担心的受伤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唐诗珊因为急着回酒店看迟夏,把两人送到城区后,就自己开车先走了。

  林雪和桑恬牵着手,漫步在民族风情的街头,远处山腰上五彩的经幡,眼前不远处是一步一跪磕长头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和梦想,都有值得自己为之付出生命的东西。

  林雪晃晃桑恬的手:“我今天是不是表现不错?”

  桑恬还惦记着和温新竹的对话,心不在焉的:“嗯。”

  林雪居然像个闹别扭的小孩一样,站在原地不走了,还拉着桑恬的手不让她走。

  桑恬有点好笑:“怎么?”

  林雪居然点点自己的唇:“要奖励。”

  桑恬:“你可别闹了人家整座城都是佛门净地,信仰虔诚着呢。”

  “我也虔诚啊。”林雪理直气壮的说:“你就是我的信仰。”

  桑恬老脸一红:“那也不行,人家习惯和我们不一样,被人看见不好……”

  林雪笑了一声:“原来不是不想,是怕人看见。”

  她扬手轻轻一挥,防风外套大大的帽子就像被一阵风吹着一样,罩在了她头上。她手上用力轻轻一拉,桑恬一个没防备失去重心,往她那边跌去。

  脸撞进林雪的帽兜,双眼蓦然迎来一片黑暗,却没丝毫不安的感觉,因为林雪一对温柔的双唇,藏在帽兜里温柔的迎接了她。

  然后笑着又一扬手摘掉帽子,笑看着脸越发红的桑恬,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桑恬简直受不住林雪这样的目光,拉着林雪:“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林雪还不依:“你以前不是说,如果喜欢的人在运动场上表现很好,都要给送可乐吗?”

  狼崽子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啊,撒起娇来没完没了。

  桑恬好气又好笑:“我入乡随俗给你买杯咸奶茶怎么样?”

  林雪居然点头:“好啊,只要是你买的都好。”

  桑恬笑着真就去给她买了一杯。

  奶茶暖暖的,林雪揭开盖子先递给桑恬:“你也尝一口。”

  桑恬喝了一口。

  林雪:“好喝么?”

  桑恬:“还行,你喝吧。”

  其实此时桑恬的内心,已经把脸皱成了巴哥犬那么拧巴,因为这奶茶齁咸齁咸的她实在喝不惯。

  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想:反正小狼狗现在也不怎么尝得出味道,就让小狼狗喝吧。

  虽然有点小缺德,也是为了给地球节约资源不是?

  林雪天真无邪的喝了一大口,然后问桑恬:“要是我喝不完你不会不高兴吧?”

  桑恬:“怎么喝不完呢?”

  林雪委屈的皱皱眉:“太咸,喝不惯。”

  桑恬一下把眼珠子都瞪圆了:“你说什么?!”

  “太咸啊。”林雪不知道她那么惊讶干嘛:“你不是也觉得咸么?我刚才看你表情都看出来了。”

  桑恬:“不是这个!我是说,你的味觉恢复了?!”

  林雪一愣——

  真的,她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

  咸咸的刺激从味蕾直接传导到她大脑,后味甚至泛起一种细腻的苦涩,她有多久没体会过这么丰富的味觉层次了?

  桑恬看着林雪呆呆的表情,一下子抱住了林雪。

  这一刻,她是真心实意的感谢温新竹了。

  温新竹那些刺耳的话语,表面是刺激林雪,实则为林雪指明了方向—— 在温新竹这位国内最顶尖的教练眼里,只要林雪拼了命的翻倍练习,她是真的有可能做成四周跳的。

  随着林雪的心结逐渐打开、胆怯逐渐消失,她的味觉也一点点回来了。

  ******

  第二天一早,四人卡着回程航班的时间,一起赶到机场。

  因为值机时间比较晚,四人没能坐在一起。唐诗珊带着迟夏坐在后排睡觉,桑恬则和林雪坐在前排,她校对翻译稿,林雪闭目养神。

  一个空姐挺不好意思的过来问:“请问你是楚凌雪么?”

  有时候桑恬真挺佩服这些粉丝的——小狼狗戴着帽子还戴着口罩,包得严严实实,她在路上擦肩而过都不一定能认出来那种,粉丝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林雪这人看着拽,其实很有礼貌,摘掉帽子点点头。

  空姐高兴坏了:“请问能跟你合个影么?”

  林雪答应了,空姐就特兴奋把她往工作间那边带:“我还有几个同事也想跟你合影,我们都觉得你太棒了,看了你第二场商演的视频,觉得你完全不输伊万诺娃……”

  桑恬坐在座位上,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林雪的一点侧脸,从工作间没拉严的帘子里露出来,被好几个空姐团团围着,跟真正的顶流明星似的。

  等林雪合影完回座位,转脸问桑恬:“会觉得麻烦么?”

  桑恬:“什么麻烦?”

  林雪:“越来越多人认出我。”

  桑恬笑:“有点凡尔赛了啊。”

  林雪:“有时我也在想,重回冰面会给我们生活带来很多麻烦,比如我要花大量时间训练、和你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还有认出我的人越来越多、出去玩越来越不方便……”

  桑恬摇摇头打断她:“跟你的味觉恢复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恋爱当然很重要,但也不是我们生活的全部。你味觉恢复,是因为你觉得你在做自己该做的事,而我,也有自己该做的事。 只有我们各自过好自己的人生,聚到一起才能像各自拥有半边翅膀的蝴蝶,让我们的感情飞得更高、永不落地。”

  林雪握住桑恬的手:“桑恬,谢谢你。”

  桑恬:“谢我不吃醋?”

  林雪轻轻摇头:“谢谢你一直当我的信仰,我的光。”

  ******

  桑恬落地后,先去医院看了趟桑佳,杨静思也在,桑恬正好把带给她的牦牛肉干给她。

  杨静思费劲吧啦的嚼着:“你说你怎么也不挖两株冬虫夏草给我带回来?”

  桑恬:“你以为那是随便挖的?那都是当地人才能挖,每年还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能挖。”

  桑佳嚼不动牦牛肉干,翻着桑恬带给她的奶茶:“怎么全是甜的?不是说那边的咸奶茶也很有名?”

  桑恬一挥手:“别提了,齁咸齁咸的,我和林雪都喝不惯,更别说你了。”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把堆在床头柜上的一大堆特产收拾了一下,分了些给邻床方姨,又拿起一袋:“我给顾医生送过去。”

  本来她还担心顾纪存不在,没想到刚一出病房,就看顾纪存风风火火跑来。

  桑恬心想顾医生真有活力,别的医生都特稳重,就他每天在医院里跟激情蹦迪似的。

  她笑着迎上去:“顾医生,你是不是闻着我牦牛肉干的味来的?”

  “你在说什么?”顾纪存好像根本不知道她去藏区的事,也没什么跟她聊特产的闲心:“我是来找你的,要是你不在我就要给你打电话了。”

  “你妈的癌症,扩散了。”

  ******

  桑恬一个人呆呆坐在医院的花园里。

  杨静思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没接,挂了。

  这是她重生以后,第一次觉得自己还真有那么点女主光环。

  因为在她心情最糟的这一天,还真的下雨了。

  刚开始是零星的小雨,后来越下越大,花园里散步的人都纷纷往楼里跑,看着桑恬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跟傻子似的。

  桑恬是真有点傻了。

  事情的发展太出乎意料——重生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桑佳去检查身体,所以很早就查出了乳腺癌,应该是在最佳时机开始治疗的。

  而且上辈子效果特好又特难搞的那进口特效药,这辈子也在左茗和林雪的帮忙下,一直没断过,顾纪存也一直说用药效果不错。

  刚才顾纪存跟她说桑佳癌症扩散的时候,她愣了半天才问出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顾纪存挺无奈:“我只能说在面对自然创造的这些疾病时,人类太渺小了,就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很多事也说不清为什么。”

  桑恬又问:“我妈有多大概率会死?”

  顾纪存:“你先别想这些,先做个紧急手术,看能不能把扩散控制住。”

  “手术当然要做,但我还是想知道,我妈有多大概率会死。” 桑恬挺坚持,因为她想到上辈子失去桑佳时的感受,痛到哭都哭不出来,让她脊骨发寒。

  顾纪存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她:“百分之八十。”

  桑恬点头:“我知道。”

  桑佳看着跟桑恬一样贫嘴不靠谱,其实是挺敏感那种老太太。

  上辈子癌症扩散的时候,桑恬本打算瞒着她,但她自己有感应似的,非扭着桑恬问个究竟,说知道真相以后心里反而踏实,才能好好治病。

  桑恬最后和医生商量了下,还是把桑佳的病情告诉了她。

  事实证明,这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桑恬没桑恬和她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强,得知病情以后精神垮了,身体也跟着垮得很快,不久之后就病逝了。

  这会儿桑恬坐在花园里发傻,心想:她能提醒桑佳去体检,能给桑佳搞来很难搞的进口特效药,能不把癌症扩散的真相告诉桑佳,能避免上辈子犯过的一切错误。

  可结果,桑佳还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死。

  也就是说她重生以后,自以为是的折腾了这么久,结局可能什么都不会改变。

  一切都是早已定好的命运轨迹。

  这时她手机又响了。

  马上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桑恬本以为是杨静思又打来叫她去吃饭,摸出来准备挂掉的时候,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居然是林雪。

  林雪一回邶城就去俱乐部训练了,按理说,是不会这时给她打电话的。

  桑恬不知林雪找她干嘛,但她实在不想接,还是把电话挂了。

  雨越下越大,淋着她的卷发湿漉漉挂在额前发沉,她都不知自己脸上是雨水还是眼泪。

  林雪这一个电话倒是提醒她了。

  要是一切都是命运的轨迹,要是桑佳还是会死。

  那林雪呢?是不是也还是会死?

  只不过这辈子比上辈子更惨的是:上辈子楚凌雪对她来说是个不相关的新闻人物,而这辈子,林雪是她爱的人。

  桑恬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c,别人重生都是开金手指爽文路线,怎么轮到她这,就跟命运在玩她似的?

  这辈子,如果桑佳还是病逝,那林雪会是怎么死的呢?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本以为还是林雪或杨静思,没想到是迟夏。

  桑恬还是给挂了,但迟夏这人特执着,桑恬挂了她就一直打,桑恬怕顾医生有什么急事又不敢关机,迟夏一直打来实在太吵,她只好接了。

  “喂,桑恬?”迟夏听桑恬这边没动静,喊得挺大声:“能听到我说话么?我查到了!说不定龚平和代莉莉那条线真的没找错!你拍的那盏长明灯上,那个叫陈澍的,原来他是陈子云的师弟,也在一家药企工作!”

  迟夏的声音钻入桑恬耳里,桑恬没忍住问了一句:“哪家药企?”

  迟夏说:“云恩。”

  作者有话要说:

  不记得“云恩“是哪家药企的小天使请翻回第一章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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