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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便是鸣锋大会择选法器的日子了, 也正如白凛所言,玄天赦所在的组别便是当日的第一组。

  玄天赦四处张望了一番,却没见到白凛过来。倒是阿春见他心不在焉,便嘲讽了两句。自那件事之后, 阿春也知晓自己与玄天赦是再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便直接撕破了脸面。

  “哟, 玄天赦你不是抱上玄武峰的大腿,怎得还要和我们这群人一起去鸣锋大会?”

  玄天赦瞥他一眼, 并无回应。

  但阿春却颇为不要脸地继续嘲讽着,“你那位好师兄我见今日没有到场啊?怎得,是不是也不想搭理你了。怪不得你最近成日里都呆在外门, 也不往玄武峰跑了,是你那亲亲师兄也看出你是个什么东西了吧?”

  “呵,闭嘴吧,瞧你那嫉妒的样子, 恶心死了。”玄天赦虽不想生事,但他总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主儿。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总是有按捺不住性子的时候, 更别提阿春这话着实有些过分了。

  玄天赦这些日子从白凛那拿了几本会神凝气的秘籍,便只呆在外门潜心修炼着, 足不出户。如今倒被阿春反咬一口,说他是被白凛撇下了,当真好笑。

  “瞧你瞧你, 我不就说了两句实话,你就咋呼极了。看看你浑身上下哪还有一丝半点灵修的稳重?”阿春捋捋头发, 笑道。

  “我做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你只要自己做好你自己该做的就行了。”

  “我该做什么啊?”阿春翻了个白眼, “你的活计都被管事安排给我们了,谁叫你寻了个高枝儿,竟然攀附上了玄武峰。我时常想啊,还不如当时我帮你把罪责一把抗下,那受了穿骨之刑,出入了玄武峰的岂不是我了。”

  玄天赦听他提前先前自己被穿了琵琶骨的事情,脸上笑意便是愈加的冷冽起来,他弯了弯眉目,道,“也不知当时当日是谁逼得我一人承下了罪责?也不知是谁提议的去戏耍管事,是谁主导的这一场好戏?现下你倒还有脸提起这事,当真不要脸之至。”

  “哪能啊?当然是合该你一人做事一人当,便是别人提起当日之事,也只会说你玄天赦不识抬举、不肯低头认错,与我何干?你可别是听岔了,我方才说的是,若是我帮你。”阿春听他说自己不要脸,便将不要脸贯彻下去了。他咬了“帮”字的重音,挑着眉看着玄天赦。

  玄天赦险些恼怒出手,却忽然忆起这是鸣锋大会的择选现场,若是他动了手,恐怕直接会被轰下山去。他见阿春看着他高高扬起的右手,脸上便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笑意,瞬间也明白了这人做的也是激怒他的打算。

  瞧这阿春的算盘打的多好。

  玄天赦便改怒为喜,右手轻轻放置在阿春的头上,细细帮他捋了发丝。他温和地说道,“阿春你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连着头上落了东西都看不见。若非我瞧见了,你等下便是要在众位仙师面前出丑了。”

  阿春见他手放下,刚想着喊“你要作甚”,可话到嘴头,却看见玄天赦更了表情,一下便憋得脸颊通红。

  一旁他组的外门弟子,见此也指指点点,倒还有的正说着,“你瞧那边,他们师兄弟感情当真是好啊。”

  阿春一拂衣袖,恨恨地说道,“玄天赦你等着。”

  玄天赦也不甘示弱,“等便等了,我时刻候着你。”

  正巧那边择选开始了,四峰分坐两端,玄天赦此组便径直朝着玄武峰那块去了。

  管事如白凛所言地将玄天赦安排到了第一,玄天赦也便高高兴兴地备着去挑出他师兄准备送予他的那柄古剑。可事发突然,他却没想到就在他缓步走向前去准备择选出来的时候,阿春竟抢先一步直直地跪在了张仲琰的前面,哭喊着。

  “张首座,我也不知这玄天赦送了管事什么礼,他竟然买通了管事让他排在首位,而将与他小有过节的我编排在了末位。我们本该抽签决定着首末,可却被他买通了管事,我便是不服的!您也知晓,这首位与末位便是相去甚远,我身处末位便是只有别人选剩下的了。”

  玄天赦竟不知何时阿春知晓了白凛安排管事的事情,还有这张仲琰厌恶他的情况,竟将自己玩弄地如鱼得水。他心下一凉,慌极了。

  阿春奸计得逞般地瞥了玄天赦一眼,又说,“我知张首座您最为公平公正,请您为我与其他师兄弟主持公道。”

  后侧众人便也是当年与阿春沆瀣一气陷害玄天赦的,他们当然站定了阿春的那一侧,也都随着应和道,“请张首座主持公道。”

  张仲琰不喜玄天赦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下听闻他人说玄天赦的不好,便更是怒上心头。他冷眼瞧着玄天赦那在他看来不思悔改、暗害同门的表情表现,更是怒火中烧,立马呵斥道,“玄天赦!”

  玄天赦听闻便知事情已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可他余光瞥见白凛所造与他的古剑,又咬着嘴唇不想就此作罢。他便快走两步上前,与阿春并排跪在张仲琰面前,厉声道,“张首座明鉴,弟子并无此番举动,不信可以请出管事作证!”

  张仲琰哪里听得他的辩解,只道,“诡辩!”

  阿春垂着头,带着哭腔地说道,“管事既已被你收买,他自然是替你作证的,要不他也不会让你光明正大的排在首位了。”

  张仲琰的方向看不清阿春的表情,可玄天赦却看得真真切切,那阿春贪婪的笑意让玄天赦反胃,厌恶至极。

  “玄天赦你还不知悔改!”张仲琰拍了桌子,“本座就判你待所有外门弟子全部择选完法器后,若有剩余便可择选,若无,便赤手空拳吧!”

  玄天赦沉默良久,还是垂着头道了句,“是。”

  一瞬间他便感受到了何为天昏地暗,他本以为自己从此之后便能摆脱这悲惨的命运。从前是父母双亡也罢,是玄安城百姓不待见他也罢,更甚是石中灵不要他了,是他受了穿骨之刑都好。可他以为他遇见了师兄,他以为自己的日子会愈加地变好的。可是呢?可是他连白凛的送他的法器都选不到保不住,他不在乎着他到底能不能有自己的法器,他只在乎他师兄送他的。

  没有了,不见了。

  他当如何?他该如何!他什么都没了……

  玄天赦浑浑噩噩地竟不知自己是怎么等到所有人都选完了法器。

  明明是正午时分的太阳,洒在他的身上却让他觉得冷极了,他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留在这四象门了,他再也不能陪伴在师兄左右了。

  玄天赦仰天大笑了起来,却是泪流满面。他便像着往常一样,攥着他的小石头,明明他知晓他的石中灵也不会再出现了,可他还是如往常一般对着他的石中灵说道,“石中灵啊石中灵,你说我悲哀吗?我连这么一点都护不住,我该当如何?我看着阿春那副贪婪的、可恨的面容,我当真想要冲上去撕碎了他,可我不能,我不敢!我与他们有什么过节,竟然非要如此待我,我恨啊!”

  隐隐约约间,他便听到有人在说着,“若是他们不在便好了,若是他们消失便好了……”

  玄天赦猛地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却未见一人人影,他问道,“你是谁?”

  却没人应答,他便又低头翻来覆去地看着小石头,“是你吗,石中灵?是你回来了对吧!石中灵,你说让他们消失是什么意思?对……你说得对,若是他们再也不在这四象门里,便无人欺辱我陷害我了。没错,我便可借着这次鸣锋大会将他们排除在外,又或者……我是否能让他们就此在这鸣锋大会上消失殆尽?呵呵,你说得太对了!”

  白凛来的时候,玄天赦便像是魔怔了一般嘴里自己瞎念叨着什么。白凛一下通红了双眼,紧抱着玄天赦带着哽咽的语调,“阿赦,是师兄没有来观礼才闹成这样,你不要吓师兄好吗?”

  玄天赦蓦地清明了起来,看着抱着他的白凛笑道,“师兄我想好了,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什么?”白凛诧异。

  “无妨,师兄你可见那边还有什么剩余的法器,我便选了吧。”玄天赦抬手抹去白凛眼角的水迹,还宽慰着为他心急火燎的白凛。

  “好。”

  台子上便只剩下一柄龙首琵琶了,玄天赦猜测着是朱雀峰造与女子的。那龙首琵琶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白玉雕成的琴头磕着飞龙,再接下去是白玉为相苍木为品。好不漂亮,可惜却不知为何没人择选。

  “师兄你瞧,这琵琶雕琢的花纹倒是与你本要送我的古剑相差无几,也算是缘分了。只不过不知那古剑终是花落谁家,我当真羡慕极了。”

  白凛见玄天赦嘴角虽勾出笑意的痕迹,但他曾经那明澈干净的眼神,却变了样子。白凛有些心慌,他不知怎了,觉得面前的玄天赦便不再是原先的玄天赦了。

  玄天赦见白凛瞧着他发呆,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师兄放心,我不会记恨张首座的,就如同往日一样,他只是惩罚我教育我罢了。”

  白凛叹了口气,却只是拍拍玄天赦的肩膀。

  有一些事,大概真的不一样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别问我为什么选琵琶

  问就是……我弹琵琶弹了快二十年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