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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白凛与周元霜的婚事也定了下来。日子定了三月十九,宜嫁娶,也宜纳财。

  敲敲打打、锣鼓喧天的,好不热闹。

  因着华鹿府离桐陵距离太远,周元霜便从驿馆出了嫁。凤冠霞帔红盖头,再配上新娘子那不扫香腮而粉的面容,分外好看。

  白府内等着踢轿门的白凛也十分抓心焦急。三个月来的相处,让他喜爱周元霜这个女孩子,也更加期待能与她相携白头、举案齐眉。

  唢呐声隐隐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还没等管家来报,他便急匆匆地推开了门,险些左脚绊了右脚跌了一跤。还被一旁伺候的丫鬟取笑了一番,“少爷,您这是有多心急去见新娘子,左不过才一日未见。”

  白凛羞红了脸,说,“一日未见如隔三秋。”

  丫鬟偷偷捂嘴,“咱们少夫人以后可是要享福咯,真羡慕少夫人呢!”

  白凛也不再过多言语,只是默默出了门,迎他的新娘子去了。

  迎亲的事情繁多,但是左不过二人相互倾慕。白凛知道周元霜已是饿了一早上了,趁着踢轿门的当口,朝她塞了一块糕点,小声说,“快点吃。”

  周元霜也是一愣,平日里最讲礼法的人,竟然明着面做出这样的事,差点让她一口没咽下去,闹出笑话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喜婆的嗓音尖细高亢,扯着脖子叫唤的声音恨不得整个桐陵都能听到,“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新娘子由喜婆丫鬟搀扶环绕着送进了布置好的新房里面,而新郎官白凛却仍有在外面陪着宾客饮酒。

  白家来的亲戚朋友不多,不过十来人,坐了两桌,不大一会儿便把姑姑舅舅全敬了个遍。剩下的便是不远万里赶来的周家人,与一些左邻右舍、同学老师。

  这些人大多说着些吉祥话,吃了点酒,便告辞了,只余下星星点点的周家人,和白家十二口。

  白梦才四岁,从未熬过夜,先前一直扯着哥哥要看东看西,后来便忍不住待在白夫人腿上打着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却还是迷迷瞪瞪地睁着眼睛。

  白夫人看她好笑,想叫乳母送她回去,她偏不依,嘟着小嘴说,“哥哥第一次娶媳妇,梦儿要看!”

  白凛醉醺醺地戳了戳她的小脸蛋儿,说,“你还想哥哥娶几房?有你元霜姐姐不就够了。”

  众人听他的一句剖白都哈哈大笑起来,周修冶也借着酒劲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说道,“白兄、嫂夫人,我敬、敬你们一杯。”

  说完,便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酒杯,还没碰着杯子呢,便已经把其中的酒泼洒了大半。

  周夫人也笑着来扶他,说,“好不容易把我家这个皮丫头嫁出去,他可是开心坏了呢。刚刚就是贤婿没来敬酒的时候,也一杯一杯没停过。”

  “就是、开心!”周修冶把他夫人扶着他的手推开,往前踉跄了两步,扯着白老爷,“亲家、亲家!我们接着喝!”

  白老爷倒是没喝多少,他心里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就算是儿子真的结了亲,也觉得什么事情不对劲儿。他一边阻止着周修冶拿着空杯子往嘴里倒得动作,一边喊旁边侍候的丫鬟去端解酒药过来。

  周修冶也不消停,甚至拿起了酒杯对月就想吟诗,没说两句就被周夫人按了下来,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丫鬟端了解酒药过来,却被周修冶一巴掌扫到了地上。他说,“亲家,我的好亲家!先头我便听说咱们白家有个法宝,叫、叫什么招魂幡来着,你快拿出来给咱们瞅瞅、就瞅瞅!”

  白夫人瞬间酒醒了大半,唤来乳母强硬地将不依不饶的白梦塞去了乳母的怀里。她扭头看着白老爷,也获得了一副相同的皱着眉的面容。他们白家是有招魂幡,但是因为太过阴毒霸道,便早早被他们收了起来,也渐渐随着时间流逝,想着总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周夫人见白家夫妇脸色不好,便赶紧捂了周修冶的嘴,把他拉到一边。却没想到,周修冶一把挥开了她的手,把她推了一个踉跄。

  白凛紧忙上前扶稳了濒临跌倒的岳母,他心里虽然发慌,却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上前刚开口叫了一声“爹”,便被白老爷阻止了。

  “实不相瞒,白家的招魂幡在二十年前便不见踪迹了,这也是我们夫妻二人为何愿意舍了修士身份,隐居在桐陵的原因。请亲家公见谅!”白老爷抬手抱了一拳。

  周修冶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一把扯住白老爷的领子,说,“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先前霜儿跟我、跟我说,我这贤婿告诉她,你、你还想让他继承招魂幡,是嫂夫人劝、劝说才没让的。”

  白凛惊慌地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得到的却是审视的目光,但他确实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是否真的跟周元霜说过这样的话了。

  “小孩子家的玩笑话罢了,周兄不必太放在心上。”白夫人也出来打了圆场。

  “白、白兄,你就是、就是看不起我!”周修冶却是不听他们所言,将一桌酒席掀了起来,惊得众人尖叫连连。他看白老爷还没有动作,便要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喜房的方向走去,“我这就叫元霜出来,跟我、跟我回华鹿府去。”

  周夫人也控制不住发狂的周修冶,只一个劲儿地抹眼泪。喜宴上的宾客见这等场景,也纷纷找了说辞离了场。

  白老爷气得发颤,转身给了白凛一巴掌,打得他脸颊明显的五个指印,嘴角也裂了开来。

  一场明明该是欢天喜地的宴席,却被一个中途耍酒疯的人全毁了。而这个人还一直咄咄逼人,只揪着白老爷不放,让他把白家的家传法器招魂幡拿出来。

  白夫人把挨了打的儿子扶了起来,用眼神示意他别再去触白老爷的霉头,赶紧下去吧。

  白凛咬了咬嘴唇,扭头便走了。他这幅样子也不敢去见周元霜,便拐了个弯去了白梦的院子里,叫乳母给他寻了冰块敷脸。

  白老爷还在应付不依不饶的周修冶,最后见他那副泼皮模样实在是哄不好了。便朝白夫人努了努嘴,说,“去把招魂幡请出来吧。”

  白夫人瞪大了双眼,“老爷?”

  “去吧。”白老爷点点头。

  白夫人只得听从,沉默不语地走进旁厅,从其中密室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白老爷。

  白老爷打开锦盒,里面便是一件长约三尺的幡旗。通体成纯白色,边缘压着些花纹,细细看去竟是一圈圈的经文。可那招魂幡虽是法宝,却隐隐透露出一股子的黑气,让人看了浑身发冷,格外不舒服。

  周修冶见到招魂幡便是酒也不醉了,眼也瞪直了,快走了几步到白老爷面前,想要摸一摸这幡旗。却被白老爷无情地制止了,“亲家公,咱这招魂幡也看了,喜宴也散了,是否该收拾收拾让孩子们进洞房了?”

  “别急啊,亲家公。”他看见招魂幡眼神中满是贪婪地神色,哪还有一丝醉意,“你还没给我们大伙儿展示展示着招魂幡是怎么用的呢。”

  下面的众人早散了,余下的只有从华鹿府来的周家人和寥寥几个白氏族人。周家人见到周修冶的表现,也一个劲儿地喊着“是啊是啊”。周夫人蜷缩到了白家夫妻看不到的角落里,她看着这场闹剧,脸上泪痕还没有擦去,可是嘴角却弯得那么开心。

  “周兄说笑了,这招魂幡本就不是什么正道法器。早些年我便把其中炼化的魂魄散了,现在它已经不能再如往日一般发挥作用了,只是一面破旗子,当真是不能展示给你看了。”白老爷解释道。

  “笑话!”周修冶哪里知道见好就收,“你又唬我是不是,方才就说瞎话骗我。”

  “是着实没有了。”

  周修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看见旁边忙着收拾的小丫鬟,便直接用灵力吸了过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掐断了丫鬟的脖子,将尸体甩在一边,说,“这不就有现成的魂魄了,白兄快快替我展示一番,小弟早就拭目以待了!”

  白老爷瞠目,“周修冶,你!”

  白夫人惊呼一声,看到自家丫鬟惨死的模样,顿时扶着椅子吐了出来。她哪里想到自己给儿子找的好姻缘,对方的父亲竟是个如此禽兽不如的东西?

  “快啊白兄,等会儿就抓不住这小丫鬟的魂魄了。”周修冶那厢还在急哄哄地催促着,一点不把人命当命的样子。

  白老爷将招魂幡的锦盒盖好放在椅子上,对周修冶作了一揖,比了个“请”的手势。面露愠色的说,“请周兄快快离开我家,这场婚礼便也不作数了。我白家小门小户,供不起你们周家这尊大佛。文管家,去后院把周小姐请出来,送他们回华鹿府。”

  “怎得怎得,倒是恼羞成怒了,小弟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周修冶嘻嘻哈哈地拍着手,一脸不在意的说着。

  “开个玩笑便草菅人命,若是真当真了,你不是要屠了我白家满门?!”

  “不错,今儿个本就不是为了嫁女儿的。”周修冶笑盈盈地看着满脸怒意的白老爷,接了话茬,“我本就当了真,今日来就是为了要屠了你白家满门,得到这至尊法宝招魂幡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修冶大畜生!跟我一起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