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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元霜诧异地看着白凛,问道,“你管这个叫戏法?”

  “这不是戏法吗?”白凛也有些意外,他从前看过马戏团来桐陵表演的时候,人家也是手一挥便把手中原本拿的东西变了个模样。

  周元霜显然是有些不能理解的样子,又说,“白叔叔和婶母没有教过你法术吗?这个便是最基本的障眼法。我只当梦儿人小,还未习得,便是不知道你也看不出来。那雪兔子只是在普通人眼里变了样子,在我的眼下还是一团雪罢了。”

  “障眼法?”

  “障眼法不就是最简单的法术。”周元霜解释道,“我学艺不精,不过才跟着我爹学了几年,就会一点这种小打小闹而已。婶母他们当真没有教过你吗?”

  白凛还是摇摇头。

  周元霜的疑惑写在了脸上,“我记得我爹跟我说过,叔叔和婶母都是师从四象门的,法术也精湛。就算门规要求不得私收徒弟,但他们也应当偷摸教你一招半式的防身术吧,怎得你连这障眼法都不知道?”

  “不瞒元霜妹妹,我确实不知。”白凛细细思考片刻,又说,“但是昔年的时候,我曾听见父母争论过——我爹说总是要教我些东西的,但我娘却反驳他说,不愿意让我学习那些东西,只要开开心心、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就好。”

  “然后我还听到了我爹提到什么招魂幡,说是什么我白家的家传法器,总不能白白断送在我这一代上面吧。我娘就说着招魂幡是什么、什么阴毒法器,早该弃了为好。别的也好似没有什么了,哦对,还有——”

  “我还听见我娘在吐槽我爹的一个师弟,说他为了练功,竟将容貌毁了,头发也花白了大半。她可不想自己漂亮的脸蛋也变成那个样子。”白凛有些羞红了脸,着实觉得这种刻薄的话语不应当从自己温柔可亲的娘嘴里吐露出来,“我一直以为我娘是个很随和的人,也不知道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周元霜笑了笑,也没太在意。只是抓到了个关键词“招魂幡”,便问,“这招魂幡是什么啊?”

  白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从未见过,也从未听我爹娘说过。”

  “好吧。”周元霜也不计较这些,牵了白梦的手便朝着院子中间的梅花去了。

  接风宴之后,周修冶便带着周元霜回了白家给他们父女安排好的院落里歇下。洗漱完毕,两父女便遣了奴婢去外面候着,说起了悄悄话。

  “元霜,你见那白家小子如何?”周修冶问道。

  周元霜微微红了脸,点了点头说,“白哥哥是个很好的人,待我、待他自己妹妹都很好。”

  周修冶笑吟吟地摸了摸女儿的鬓发,和蔼道,“那便好。霜儿若是喜欢,咱也好与白家结亲。”

  “结亲?”周元霜瞪大了双眼。

  “你以为爹爹为什么要带你来白家,这白家家大业大,当然是想让你嫁过来享清福的啊。”周修冶随意寻了把椅子坐下,又问周元霜,“你跟爹爹说说,这白凛还说什么了?”

  周元霜努力回忆着方才与白凛相处的场景,说,“倒是没什么,不过看起来白叔叔和婶母并未教他修习法术。”

  “当真?”

  “确实如此。”她一拍脑袋,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他还提到了他父母的争吵。看起来白叔叔还是想让他修习法术,但是婶母却想让他就过个凡人的日子。”

  “哟,是吗?倒是正好,以后嫁过来,你会法术而他不会的话,我也不用担心我家小元霜受欺负了。”周修冶捏了捏女儿的脸颊,一副宠溺的样子。

  “爹爹啊!”周元霜又是一阵的面红耳赤。

  “还害羞了不是。”周修冶取笑着周元霜,又说,“看来这白家小子是真合了你的心意了,等回头时机成熟了,爹就替你去说。你好歹也是华鹿府周家的小姐,身份配得上他。”

  周元霜摸摸鼻子,又嘿嘿一笑,说,“不过爹啊,我听他提了一句什么、什么招魂幡的。他说是白家的家传法器,但是他也不太清楚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爹?”

  “招魂幡?!”周修冶惊得拍了下桌子,直接站了起来,吓得周元霜一个激灵,“女儿,你没听错吗?”

  “没有、没有啊。”周元霜哆嗦了一下,着实没见过他爹这幅样子。

  周修冶“呵呵”一声,精明的双眼中却透露出点点贪婪的神色,“这白家小子竟是连这等家族密辛都说与了你,当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啊。”

  “爹,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周修冶正了正神色,恢复了以往温和可亲的样子,问道,“霜儿你可知这招魂幡是什么东西?”

  “不知。”周元霜摇摇头。

  “那闺女,你总是知道咱们这世上有多少修炼方式的吧?”

  “当然知道,爹你是在考我吗?”周元霜月牙儿似的眼睛弯了起来,骄傲地说,“咱们这世上分为六界,人界灵修、魔界魔修、妖界妖修、鬼界鬼修,还有仙界和天界,天界是天生神骨比不得,但是仙界可由其余四界修士飞升而来。”

  周修冶又问,“那你可知这鬼修,是怎么来的?”

  “鬼修便是死后的魂魄,只要不是四分五裂或者魂飞魄散,都有可能得机缘巧合而修炼成鬼修的。”

  周修冶点点头,解释道,“不错,你倒没全忘了。正是如此,这招魂幡就是用来炼化魂魄的。让魂魄在不分散、不投胎、不修炼的情况之下,收于招魂幡中,将魂魄炼化,再打斗中召请炼化的魂魄攻击,以支持其成为杀害力极大的法器。”

  “天啊,这招魂幡竟是如此恶毒的法宝!”周元霜惊呼一声,实在是这招魂幡的用法太过骇人,让她难以接受,“幸好婶母未曾让白哥哥修习,真是还好还好。”

  “是啊闺女,这招魂幡啊,是白家的家传法器,爹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其由来。”周修冶敲了敲桌子,瞅了周元霜一眼,讲起来了这招魂幡的故事——

  “相传这白家老祖宗原本不是什么修士,只是一个地痞流氓,但是他有一双阴阳眼可以普通人见鬼修。他救了个捉妖驱鬼的道士的鬼魂,那道士也没想到自己抓了一辈子的鬼,死后也没顺顺利利投了胎。正巧被白家老祖宗救了,就把招魂幡送给了他,说宁愿去被招魂幡炼化,也不愿去做个鬼修。这白家才得了个这么世代相传的法宝。”

  “原是如此,但这招魂幡却是也太过阴狠霸道了。”周元霜听闻了招魂幡的故事,仍是觉得一阵心悸后怕,想起白凛并无修习法术,更沾染不到这招魂幡,便又放下了心来。

  周修冶的目光投向窗外,像是深思熟虑什么事情一般,又像是下定了何等决心一样。叹了口气,但是收回来看着周元霜的眸子,却透露出一种她理解不了的决心。

  “好啊好啊,这白凛未曾修习招魂幡、未曾修习法术,可真是太妙了。哈哈哈哈!”周修冶仰头便是一阵狂笑,让周元霜心里毛得很,却又不知道父亲究竟是怎么了。周修冶又说,“我先头以为这白氏夫妇是觉得修士活的太长太久了,没有白头偕老的乐趣,才回这桐陵老家隐居。结果却并不如此,原是他俩藏了这么一颗心啊。”

  “什么心?”

  “我这兄嫂,恐怕是想让招魂幡的存在随着他俩永埋于地下吧。”周修冶琢磨着白氏夫妇不愿传授白凛法术,恐怕也有着这么一层的意义在,“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法器啊……”

  周元霜听到她爹说“好的法器”,跺了跺脚,嗔道,“爹你在说些什么啊,这招魂幡如此阴狠霸道,怎么算是好的法器呢!”

  “元霜,你不懂、你不懂啊!哈哈哈哈!”周修冶大笑着摇头,“既然他们白家夫妇不珍惜这招魂幡,自由人替他们珍惜,这可真真儿是太好了!”

  周元霜见周修冶一时半刻恐怕也恢复不了正常,便撇着嘴走了,只是心里仍有些疙疙瘩瘩、不明就里。

  周修冶终于缓过了劲儿来,但是想起自己在女儿面前失态,又有些害怕周元霜会把他今日之事说与白家人听,便急急忙忙追出门来,“元霜,今日咱们父女间所说的话,切勿讲与你白家叔婶、还有白凛听。”

  周元霜一阵不耐烦,只道,“知道了知道了,爹我困了,先回去睡了。”

  “去吧去吧。”

  周修冶把女儿送走之后,细想了周密的计划,便提笔给自己的夫人写信——

  “阿芫吾妻,

  今日见了白家之人,是为良缘。但,除此之外还有它事,能让我二人摆脱姐姐姐夫的阴影。具体事宜,待我归后,再行细商。

  夫锐字”

  写罢,便招了周家自己饲养的传呼灵兽来,把信件细细折好别在信筒中。趁着夜色漆黑,将灵兽放飞。

  看着渐渐远去的灵兽,周修冶由心地笑了笑,只是这笑容透露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

  白凛口无遮拦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