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动不动, 凌曲试探着喊了一声:“阿衿?”

  没人应,小和尚罕见地睡得深沉。

  凌曲没想到小和尚气急了竟然水和酒都分不清,现在睡着倒还好, 等他酒醒盘问起来, 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这么趴在桌上睡下去总归不是个办法, 凌曲看不下去,准备把他抱起来, 岂料小和尚嘟囔一声,竟然不愿意。

  “去塌上睡岂不是更舒服?”凌曲哄他。

  思衿晃着脑袋,说什么也不愿意去。

  “你说你小小一和尚, 力气怎么这么大?”凌曲拽了他两下没拽动, 哭笑不得。

  岂料听闻他这么说,小和尚竟然兀自起身了。

  “醒了?”凌曲诧异,怎么毫无征兆地就醒了呢?

  结果仔细一看, 小和尚虽然站着,眼睛却闭得紧紧的,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带着酒气的嗝, 随后东倒西歪地就要找地方躺。

  凌曲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我的主子,躺榻上不好吗?当心一头栽在油灯上。”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伺候过谁, 小和尚是第一个。

  “你。”小和尚指着油灯, 用凌曲先前的语气说, “聒噪。”

  “对对对, 它聒噪,我将它拿走。”凌曲担心小和尚烫伤, 把油灯端到他够不着的地方去。

  没了油灯, 房间顿时暗下去好多。

  “阿弥陀佛, 天已黑,该休息了。”思衿说。

  这厮终于肯上床休息了。凌曲刚松一口气,就看见思衿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窗户,正准备往上爬。

  凌曲大惊,连忙追过去,将他一把拉下来,骂道:“你这是干什么?”

  此楼甚高,就这么堂而皇之爬出去,若是跌下去就算没死也要断几根肋骨。

  “你凭什么拽我!”思衿打他的手,挣扎个不停,“天黑了,我要回窝里。”

  “窝里?”凌曲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思衿道:“就允许你们孔雀有窝,我一个麻雀就不能有窝了吗?”

  振振有词的样子。

  凌曲没脾气了,只能暂且哄着他:“你一个麻雀造窝很辛苦的,我的窝大,分一半给你睡吧?”

  打死凌曲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今天。

  似乎觉得凌曲说的有道理,思衿挣扎了两下就不挣扎了。他回到床边,拍了拍被褥,兴奋地说:“好软。”

  “喜欢吗?”凌曲走过去,笑得胆战心惊。

  “喜欢。”思衿也跟着笑了一下,笑着笑着就哭了,“同样是鸟,为什么你们孔雀能住这么好的窝……”

  “……”

  思衿哭累了停下来,忽然意识到什么,卑微地抬起眼睛,问:“我能跟你分一个窝吗?我很小,不会跟你挤的。”

  说完他在床上画了个圈,对凌曲说:“我就睡这一块,剩下的都是你的。”

  凌曲望着他画的巴掌大小的圈,欲言又止。

  “孔雀怕冷,需要有一只鸟跟我挤着睡,晚上才不会冻死。”他看着小和尚,说。

  “这样吗?”思衿诧异,随即露出同情的眼神,“原来孔雀这么可怜。那我就跟你挤着睡吧。”

  凌曲正待点头,思衿忽而上前,一把扑向他,身子贴得紧紧的,瞳仁中水波荡漾:“就像这样。”

  酒气灼热,扑打在凌曲脸上。

  凌曲眼色沉了沉,袖中的扇子将思衿的下巴略微挑起。

  装了这么久的孔雀,他怎么忘了,自己最爱吃的,可是肉啊。

  “怎么了?”思衿的眼睛雾气腾腾。

  凌曲俯首,鼻息碰了碰思衿的。

  “酒气好重。”他皱眉,语气略带嫌弃。

  “不过,罢了。”他慢条斯理地道,“你喝光了我的酒,这会儿该轮到我尝一尝了。”

  思衿刚想开口说话,灼热的气息就衔住了他的嘴唇,让他的言语全部化作呜咽声,吞入腹中。

  凌曲衔得轻柔,舌尖慢慢舔舐思衿嘴角的晶莹,随后带着这份濡湿掀启思衿的牙关,在思衿不可反抗的同时向里卷入口舌深处。

  于是吞吞吐吐,唇齿交缠。

  过了好久,凌曲才放开他。

  思衿的眼神充满懵懂,仿佛根本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唇齿一热,有什么软糯的东西钻了进去,一直试图吸吮着什么。

  嘴里所有的香甜都被吸走了,空荡荡的好不舒服,思衿不喜欢这样,于是鼓着腮帮子,捧起凌曲的脸用力亲了回去。

  凌曲被亲了个猝不及防,差点朝后一仰。

  他没想到思衿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竟然敢现学现卖,还卖出一股青出于蓝的架势。

  醉酒的人到底是没有章法的,思衿对着他的唇又吸又咬,凌曲不用费什么力气就成功让自己嘴角上的血染红了雪白的里衣。

  空气中血腥味混杂着危险的花香,且有加重的趋势。

  凌曲垂眸,看着眼下这个不依不饶的人,想舔舐掉多余的铁锈味。

  修行者大多执着,思衿并没有松嘴的打算。于是情况变成了他在帮凌曲止住渗出的血。

  “我不介意你占我一晚上便宜。”凌曲瞥过脸,让思衿无法再亲吻到他,“但是明日一早醒来,你不要怨我当时没有制止住你。毕竟,我不是什么好人,送到嘴边的肉没有不吃的道理。”

  思衿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似懂非懂的样子。

  “还要吗?”凌曲问他。

  思衿点点头,闭着眼睛将自己的唇凑上去。

  凌曲眉眼一沉,干脆将他带到榻上,随后拂袖将灯熄灭。醉酒的人不能沐浴,只能先这样将就一晚,明日再做考量。

  视线昏暗,思衿一时无法适应,可凌曲却行动自如。

  他俯首将思衿按在身下,借着微弱的室外光线打量小和尚的醉颜。清秀的面容一旦带上醉意,眉眼、鼻尖、下颌就无一处不值得把玩。就仿佛一块色泽淡雅的朴玉,一旦沁入血色,就是一件无价珍品。

  “母后说过,人贵在自尊自重。”小和尚突然开口,一本正经地说。

  母后?凌曲眯着眼睛,不知其所指。

  思衿点头,神情认真:“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己不是好人。在这宫里,无论官职大小、年岁几何,大家都爱惜珍视自己,都注重仪表品德。只要你不做自绝于自己的事,你也可以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

  凌曲盯着他许久,蓦然开口:“什么宫里?”

  思衿想了想,回答:“我住的太极宫。”

  此言一出,周遭安静下来。

  若是凌曲没有记错的话,十年前僧军一把火烧掉一座同名的宫殿。

  -

  思衿后半夜睡得萫萫猪极为不踏实。

  他先是感到周身异常的热,接着仿佛失重一般,身体一直往下坠落,到后半夜,整个人翻来覆去,像在油锅里滚。

  周遭环境太陌生了:床榻绵软,与禅房的床榻有所不同;鼻尖不是悠扬的檀香,而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花香。

  这花香张牙舞爪,缠绵在他鼻尖,令他无法呼吸。

  窒息到一定程度他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不小心撞到温热的身体。那身体与他贴得格外紧,仿佛要融为一体。

  什么人?

  思衿惊了一下,睡意顿时少了一半。奈何天太黑,他全然看不清楚,只摸到一手光滑的发丝,柔顺到流水一般,抓都抓不住。

  “醒得这样早?”温热的身体翻过来,声音沉闷而慵懒,将他抱住,搂在怀中,“再睡一个时辰好不好?”

  思衿心中警铃大作,可身体一时失去反抗挣扎的力气,脑子里的记忆也像是被人打散,七零八落。

  他只能任由孔雀将他整个人紧紧抱着,听着对方的呼吸渐渐平稳。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思衿强迫自己思考,可越思考他就越发头痛,索性跟着凌曲一块儿陷入梦乡。

  这一觉倒是睡得格外安稳。

  等到醒来,枕边人已经不在了。

  思衿强忍着头痛,起身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他记起来了,昨晚吃东西太急,想着喝些东西解渴,不小心将凌曲壶中的酒给喝了干净。

  喝完酒后他就睡了过去,期间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望着自己格外整洁的衣衫,他慢慢思忖:也许一夜安稳,没有发生什么令人发指的事?

  “起来了?”

  思衿抬眸望去,局促地点了点头:“头还有些疼。”

  他不清楚自己昨夜有没有给孔雀惹麻烦,所以说的很小心:“我不知道那是酒,喝下去的时候没有感觉,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辣辣的整个人都很困……”

  “嗯。”凌曲收拾好昨夜被扯烂的衣裳,听他忏悔。

  思衿不明白他这声“嗯”意味着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我不知道酒劲竟然会如此之大,我现在除了头有点痛,肩膀,腹部、后背、腰身,大腿深处都是痛的。”

  “甚至……”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因充血而变得麻木红肿的嘴唇,“嘴都觉得好痛。”

  他不明白喝酒既然如此痛苦,为什么世上还有那么多人爱喝?

  凌曲不语,目光却随着他的言语在他身上一点一点游移。

  昨夜,他将小和尚吃了个尽兴。

  醉酒的小和尚身体很软,整个人软绵绵地任他摆布。

  凌曲发誓,若是当时思衿说出一个“不”字,他都不会继续下去;可是小和尚忍力极强,愣是全程没让自己发出声响,承受下了这一切。

  凌曲以为他不喜欢的,可是思衿却揽住他的脖子,给予了他回应。

  单纯借着酒劲,凌曲并不觉得体面。他起初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个自称是小麻雀的家伙,谁料到结局却一发不可收拾。

  他只想放颗烟花,结果两人携手纵了大火。

  “我昨天,有做什么吗?”思衿小心翼翼地问凌曲。他的嘴角还红肿着,脖颈处有大片大片的深紫被整洁的里衣遮住。

  “没有。”凌曲坐下,慢条斯理地用温水洗净茶碗。

  因为都是我做的。

  “那就好。”思衿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时候估计也不早了,我们现在就动身……”

  出乎意料地,他双腿软得像是一滩水,毫无征兆地趴倒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响。

  “我这是……怎么了?”他怔怔地问凌曲。

  纵使之前没喝过酒,也该知道这绝对不是因为喝酒造成的。

  因此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凌曲将茶碗中的水倒掉,重新倒入温水,一声不吭。

  思衿意识到什么,撩开自己的衣裳。入眼的是大片大片的青紫色,带有不知名的划痕和红斑,触目惊心。

  他的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冷着声音发问。

  凌曲晃着茶碗,轻轻抿了一口。随即上前,将剩下的茶水喂给他喝。

  思衿咬牙不喝,凌曲掰开他的齿缝,一滴不剩地灌下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思衿咳嗽着,又问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孔雀:这人吧,我是越发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