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闻笛御剑而行, 在迢迢山路之中,在冷冷月色之下。

  突然, 一片梅叶飘向他,薛闻笛神色一凛,侧身落下,那梅叶如同锋利的刀片,钉入他身后的灌木之中。

  “临渊禁止夜行。”

  缥缈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似山间幽泉,空谷传响。

  “晚辈有要事前往,非是有意坏了临渊规矩,还请前辈行个方便,容晚辈通过此处。”薛闻笛朝南行礼。

  无人回应。

  薛闻笛右手覆上剑柄,幽静长夜中,传来两三宛转拨弦声, 似落花入水, 缠绵悱恻。空中梅叶纷扬, 簌簌作响。薛闻笛屏息,须臾间, 那琵琶便转了个调, 如玉珠走盘,清脆高昂, 梅叶为笼, 曲声作茧, 磅礴灵力化为利刃, 直逼他手中佩剑。

  横雁刹那出鞘。

  “当啷——”

  铁链应声而断。

  小鱼直直地望着面前这个老人, 又惊又怕, 不敢吭声。

  “你走吧。”

  小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 您要放我走吗?”

  老人嗤笑:“还不滚?”

  小鱼这才回过神,心脏剧烈跳动,仿佛在说,自由了,他自由了。这声响不断变大,不断回响,震耳欲聋。他扶着墙,吃力地站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被锁了太久,还是因为太激动,他两条腿一直在打颤。他只能靠着墙,慢慢调整呼吸,就在此时,一把长剑没入了他的胸腔,将他牢牢钉死在了墙砖上。

  小鱼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痛还是痛的,但除了痛,没有别的感觉。

  “你知道濒临死亡,是一种什么感受吗?”掌门苍老的声音近在咫尺,满是苍凉与哀戚,他默默地抽回长鲸行,剑刃在皮肉之中缓慢穿过,小鱼却不再感到痛了,他想,原来死掉的时候,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长鲸行终于完整地从他身体里退了出来,鲜血顺着剑锋滑落在地,绽开一朵朵如红梅般的花。小鱼顺着墙壁慢慢滑跪在地,掌门却又是一声冷笑:“你根本不会知道。”

  心脏还是那般强烈,呼吸急促,四肢温热——他还活着。

  “你是一个杀不死的怪物。”

  老人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将他的五脏六腑劈了个碎。小鱼怔怔的,咬住了嘴唇。

  “五年前,我就想处理掉你这个祸害。”老人沉声,说不出是悲悯或是憎恶,他没有表情,“可我用尽手段,名剑宝物,灵术符咒,都杀不死你。”

  “万般无奈,我只能将你锁在这里。可现在看来,这并非长久之计。”掌门长叹,“那只雨燕的主人,是锁春谷弟子薛闻笛。我临渊留不得你,你可去找他,一道前往锁春谷。至于老谷主将如何处置你,就与我临渊无关了。”

  言罢,掌门拾起地上断开的铁链,将其与锁头分开,扔在了地上。

  又是一声脆响,刺耳极了。

  薛闻笛如同一只迅猛矫捷的猎鹰,在密集如雨般的梅叶中穿梭,脚下全是密密麻麻的蚁穴似的孔洞——那时梅叶打出来的痕迹。琵琶声未绝,气势却渐渐小了下来,如雨打蕉叶,不再催命。薛闻笛知道背后那人无意伤他,高声:“请前辈容我过此路!”

  “薛闻笛,你往后走,我就不为难你。”

  琵琶主人声音缥缈。

  一滴汗从薛闻笛额角滑落,他沉声道:“那只能得罪前辈了。”

  横雁剑光大作,紫气漫天,磅礴剑气将纷扬梅叶弹开数丈远,尘土四散,草木零落,大半山路被震出道道裂缝。

  琵琶声止,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从山路那头走来。

  “薛闻笛,你好本事。”

  那人负手而来,嘴角含笑,薛闻笛诧异:“陆馆主?”

  那琵琶主人所用灵气与陆茗完全不同,这么说,他得再过一关?

  陆茗像是看穿了他心思,笑着:“我来不是为了拦你,只是有话要说。”

  “我有要事在身,陆馆主可否等我回来?”

  “巧了,我要说的,刚好与你的要事有关。”陆茗在薛闻笛面前停下,清俊的脸上仍然带着和煦如风的笑意,“你知道,你要去找的人,是谁吗?”

  “知道,他是魔君的儿子。”薛闻笛没有想过隐瞒,他逃不过陆茗的眼睛的。

  “那你知道你现在去找他,意味着什么吗?”

  陆茗继续问他,薛闻笛却反问:“陆馆主与琵琶前辈拦住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自然是为你好。”陆茗说话轻轻的,温柔又很耐心,“你是老谷主唯一的弟子,走在这红尘,代表的就是锁春谷。眼下你与魔君的儿子交好,世人又该如何看待你,看待锁春谷呢?”

  薛闻笛并未迟疑,他郑重回答道:“小鱼心性善良,是个值得我结交的朋友,我不会因为他的出身看低他。”

  “那你不怕你师父责罚吗?”

  “师父教导我,心定身正,不吝善举,无需太多在意世人眼光。”

  陆茗轻笑,似乎是在细细回味他这番话,倏地喟叹:“可是有人被他师父责罚了。”

  薛闻笛一愣,好像从对方的笑意里,看到了某个负剑而行的背影:“是小雪吗?”

  “嗯。”陆茗微微倾身,按着他的肩,“我临渊不比锁春谷,数百年基业,将来都要压在小雪肩上。你们的事情很早就被掌门发现了,小雪因为袒护你,挨了掌门三下戒尺。你可以不在意世人流言,去救那个孩子,但小雪不行。”

  薛闻笛听到陆茗的叹息,满是惋惜之意:“你若执意往前走,就必须与小雪分道扬镳。”

  肩上的力道一松,薛闻笛回过神,陆茗已经再次走向了山路尽头。

  “分道扬镳。”

  薛闻笛重复着这四个字,蓦然生出许多迷茫。

  是了,小雪是临渊掌剑,将来注定要成为临渊掌门。他这一生必定要坦荡磊落,不可沾染非议。有时候,流言蜚语也是能压垮一个人的。

  薛闻笛抬手,望着自己古朴雅致的佩剑:“横雁,你说呢?我要继续往前走吗?”

  横雁无声,前路未卜。

  小鱼跌跌撞撞爬出了密室。

  月光撞进眼里时,他竟然觉得很疼,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他咬着牙,低声哭泣,边哭边走。手腕上的锁异常沉重,好像压在他心上,扼住了他的呼吸。他恍惚中觉得,脚下这条路从来不曾通往自由与安全,而是通往断头台,通往黄泉,通往无边地狱。

  临渊掌门说他是个杀不死的怪物,要他去锁春谷,可他能活着走到那地方吗?那老谷主是不是也会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杀了他?

  若是死亡不可避免,那他也不想死在薛闻笛面前。

  他唯一的朋友,可是夸过他是一条好看的小鱼的。

  他呜咽着,越走越快,他要尽快离开这里,去哪儿都好,他不能再给薛闻笛惹麻烦了。

  小鱼一口气跑到了清江边,只要渡过这条江,他就彻底与临渊断了关系。

  “你手腕上的锁刻着隐踪符,可以藏住你身上的气息。但你的力量太强大,又不知收敛,我不知这个隐踪符能起到多大多久的作用。”掌门的话犹言在耳,小鱼望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江面,有些呆愣。

  “逃吧,用尽全力逃,若是被魔都或是被其他正道盟友抓到,那就是你的命。”

  小鱼捂住了耳朵,老人的话语仿佛是个魔咒,令他头痛不已。

  夜深了,无人摆渡,他握拳,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没事的,应该可以游过去。”

  现在是春夏交接之时,江水并不冷。但小鱼很怕,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慢慢往江心走去,江水摇晃,月光破碎。他不知怎地,十分想念薛闻笛。等过了江,他也会失去与这个人的联系。

  小鱼转过头,望着那座巍峨的山城,巨大的阴影如同一只伏息的野兽,随时都会睁开嗜血的眼睛,露出尖锐的獠牙,将他一口吞没。

  小鱼身上魔气暴涨,他想他是愤怒,是不甘的。他明明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却被无故关了整整五年。可是他答应了母亲,要做个好人,起了杀心,染了鲜血,就对不起母亲了。

  也对不起薛闻笛,那些都是他的同道。

  手腕上的锁裂开一个口子,魔气溢了出来,小鱼沉到水底,默念着薛闻笛教他的咒语。不知为何,原本不起作用的东西,在此刻竟将身上的气息完全收拢住。

  小鱼成功了。

  他屏息,往前游了一段。

  手腕的锁很重,他游了一段,歇一段。在即将到达彼岸的时候,在他准备上岸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人的呼唤:“小鱼!”

  小鱼一惊,没有现身,沉在水底。

  一个少年御剑在水面盘旋,最后在他最开始入水的地方停了下来。

  小鱼内心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那个人,是不是薛闻笛?

  他想去看看他,就一眼。

  他潜在水底,往薛闻笛那边游。

  薛闻笛起先找不到他,后来终于感知到江上有一丝气息,便追了过来,可是现在又忽然不见了。

  他会去哪儿呢?

  薛闻笛望着天上的明月,又看了看脚下浩荡的江水。夜深了,他能去哪儿呢?

  小鱼终于快游到他那个位置的时候,薛闻笛突然从横雁上跳了下来。“哗啦——”水花四溅,江水晃啊晃,小鱼一看面前多出一张人脸,惊到呛了水。“咳咳咳”,他剧烈挣扎起来,薛闻笛也吓了一跳,赶忙游过去,抱住他,将他托出了水面。

  “噗——”

  小鱼胡乱抹着脸,薛闻笛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对方摇摇头,艰难睁开眼,看清了这人的面容。

  月色下,他那双桃花眼出奇的漂亮,溢满清光,耳侧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颊边,微微喘着气,唇边一滴水珠落下,摇摇欲坠挂在了白皙的下颌。

  “见过我的人都说我很俊。”

  小鱼脑袋里回响起这句话。

  他喃喃着:“你好俊啊。”

  薛闻笛见到他手腕上的锁,就知道他找到他了。

  他莞尔:“我带你上去。”

  薛闻笛召来横雁,抱着人翻身上去,行至岸边,才将他放下。

  小鱼还有点恍惚,望着他出了神。薛闻笛难得画了一张除水符,将俩人的衣服弄干。他脱下外袍,给小鱼套上,轻声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对方摇摇头。

  “那就好。”薛闻笛笑着,“初次见面,我叫薛闻笛。”

  他眼神很亮,跟星星一样,“你可以叫我小楼。”

  小鱼愣愣的,他想,这人真俊啊,他会一辈子记住这张笑脸的。

  “我叫,孙渔浮,你可以叫我,小鱼。”

  薛闻笛微微蹙眉,姓孙?那小鱼的母亲,在临渊地位应该不低。

  小鱼见他神色不对,小心翼翼问着:“不好听吗?”

  薛闻笛回过神:“没有没有,这个名字很好听,听着就知道你是很乖很好的人。”

  小鱼被关了五年,一直维持着八岁的模样,薛闻笛下意识拿他当弟弟,忘了他实际年岁。小鱼很高兴,手上的锁又裂了一道口子,魔气又泄了出来。

  薛闻笛心生慨叹:“走吧,我背你。”

  “去哪儿?”

  “带你去找我师父,请他老人家想想办法,你总得有个归处。”

  小鱼又想起临渊掌门的话,有些担忧:“你师父会不会把我杀掉?”

  “不会,我对你发誓。”

  薛闻笛正声,少年尚且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坚定与真挚。

  小鱼鼻子一酸,很想流泪:“谢谢你。”

  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的信任,此生无以为报。

  薛闻笛背起他,小鱼贴着他温热的后背,感到安心。忽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不和你的朋友们道别吗?”

  在密室的时候,薛闻笛也曾讲述过他的几个朋友,叫小雪,叫阿青。

  薛闻笛脚步一顿:“我们会再见的,所以不需要道别。”

  他给孙雪华留了一只雨燕,现在应该快飞到对方身边了。

  薛闻笛思量着,面前就落下来一个人。

  说曹操,曹操便到。

  小鱼见到前边一个冰山脸,以为他是来找麻烦的,刚想解释说这一切和薛闻笛没关系,就听对方问道:“什么时候再见?”

  薛闻笛回他:“等我安顿好小鱼,我们再见。”

  孙雪华负剑,慢慢走了过来:“我醒后遇到了陆馆主,他告诉我,你要跟我分道扬镳?”

  “怎么会呢?我给你留了一只雨燕,上边明明写着藕断丝连。”薛闻笛开着玩笑,孙雪华点头:“那就好。雨燕也许飞偏了,没有到我这儿。”

  他既没有误会薛闻笛,也没有提及陆茗可能动的手脚,他只是说雨燕飞偏了。

  薛闻笛神色微敛:“小雪,你疼不疼?”

  “不疼。”

  “陆馆主说,我要救人,必须要跟你断绝往来。我现在做这个决定,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

  薛闻笛心下感动,却又听孙雪华一脸冷漠地说道:“不过你说你不需要跟我道别,我倒觉得你要跟他私奔了。”

  薛闻笛一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人,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呃,”薛闻笛有点犹豫,“我应该笑吗?”

  “不好笑吗?”

  孙雪华的表情纹丝未动。

  薛闻笛憋出一丝苦笑:“好好好,挺好笑的。”

  “嗯。”

  薛闻笛哭笑不得,不怕冰山认真,就怕冰山跟你开玩笑。

  “我不会安慰人。”孙雪华从袖中取出两枚系着红线的铜钱,一枚给了薛闻笛,“你要平安。”

  “好。”

  “约好要一起游历,不能食言。”

  “嗯嗯。”

  薛闻笛接过那铜钱,塞入怀中。

  孙雪华又将剩下那枚递给小鱼,对方有些迟疑:“给,给我的吗?”

  “是。”

  小鱼双手捧过,那铜钱还残留着孙雪华的体温,很烫。

  “祝你平安,小鱼。”

  孙雪华说话总是一个调子,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是小鱼很感动,他满怀感激地说道:“你也是。”

  他那时不知这人姓名,只知道对方也是个好人。

  孙雪华又给了薛闻笛一袋银钱,告诉他可以在不远的城镇上休整一下,两个人匆匆说了几句话,就分别了。

  薛闻笛往外走,孙雪华往里走。

  一江水迢迢东流,群山绵延奔走,少年的情义永不断绝。

  薛闻笛知道,他会欠孙雪华一个很大的人情,但日子还长,他有很多机会偿还。

  孙雪华去了一趟至阳殿,请他师父不要再追究此事。

  老人望着他,很久都没有说话。烛火明灭,孙雪华安静地站着,神情肃然坚毅。

  “为师本想借此机会,让薛闻笛身败名裂,让锁春谷再无出世可能。”老人语声低哑,“只要我传令下去,告知天下正道,薛闻笛背弃同盟,与魔都之人勾结,他定无翻身之日。”

  孙雪华面无表情,他猜到师父会这么做,为了让他成为正道魁首,为了他扫清一切可能的障碍。

  但他不需要。

  “小雪,你的天命,就是临渊,只能是我临渊。”掌门深邃的眼里,像是闪过一丝悲哀,“师父不愿你我二人,师徒离心,此事便罢了,师父不追究,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孙雪华微微一怔,抬头看向那个老人,对方道:“你跪下,跟师父发誓,你会毕生守护临渊,会让它发扬光大,成为正道顶峰。”

  孙雪华闻言,缓缓跪下,和光置于膝前,俯首而拜,额头抵在了剑身上:“弟子发誓,此生愿为临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三拜,久久未曾起身。直到掌门再次发话:“起来吧,回去好好休息。”

  孙雪华只是直起上半身,似乎话未说尽。

  掌门眼皮一跳,预感不好:“你最好识时务,不要跟为师讨价还价。”

  孙雪华不言,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混账!”掌门气急,抽出戒尺又想打他,但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动作。最后,他指着人鼻子骂道:“你想怎样?为师已经答应你不追究此事,你难不成还要送他到家门口?”

  孙雪华仍是沉默,但他眨了下眼,好像在说,是的,师父。

  掌门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他一把砸断戒尺,痛骂:“我怎么,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傻徒弟!”

  他袖子一甩,在大殿内走来走去。

  孙雪华这才缓缓开口:“师父,弟子只是也到下山游历的年纪了,想出山门,去外边看看。”

  “明年再去也不迟。”

  “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

  掌门气糊涂了,他怒瞪着孙雪华,对方没有丝毫悔意。

  对峙片刻,他只得咬牙切齿道:“滚吧!记得滚回来!”

  “谢师父。”

  孙雪华这才收了剑,向他行礼。

  走到大殿门口,他看向焦急等待的顾青:“阿青,我们走。”

  “好嘞师兄!”

  顾青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孙雪华背过她身上的行囊,即刻与人下山。

  第二天,发现两个人都不见的掌门气急败坏地找来陆茗:“快,给我把人追回来!”

  “师父莫气,既然答应了小雪,出尔反尔可不好。”

  陆茗倒是一脸悠闲,掌门一巴掌将他扇出去好远,可对方轻飘飘地落了地,笑着:“师父,你这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可得改改了。”

  他知道,掌门不杀小鱼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那个孩子的母亲,曾经也是掌门最得意最喜爱的弟子,是他的师姐。他的师姐并不是被献祭,而是心甘情愿甚至是执意要嫁给魔君的,掌门骂她是猪油蒙了心,与之断绝关系,但也没有让她身败名裂,只是说被袭身亡,除去名姓。

  陆茗听着掌门骂他,一笑而过,无声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