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公安？”林芙蕖惊讶道。
下来的男人穿着公安的绿衣服，又是从楼上下来的，还说了这种话，林芙蕖一下子就猜出陆绍不是公安。
“我是来找人的，本来想带着你去找孙大哥，孙大哥来了，你自己和他说吧。”陆绍有些心虚的解释道。
林芙蕖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较真反驳陆绍说的话。不管是不是误解，不过就是萍水相逢，陆绍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是她心里对陆绍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这么帅的小伙子人品怎么这样，可惜了。
陆绍看着林芙蕖痛惜的眼神，眼角不自觉地抽抽，又是熟悉的奶奶看孙子的眼神。
孙队长听两人的对话大概知道了林芙蕖的身份和来意，朝林芙蕖询问，“小同志，你来报案？”
林芙蕖点点头，“你是？”
孙队长道：“我姓孙，是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长，你有事可以和我说。”
林芙蕖将刘毅明上学的事告诉了他，孙队长越听眉头越是紧锁，林芙蕖即将讲完时他看了陆绍一眼，他记得陆绍也是东升村的。
“你这事……我有些为难，你不知道这个学校在哪里，也没有任何证据，就连你家的钱也没有被骗，你什么损失都没有。”孙队长清了一下嗓子，他话中的不信任之意太浓了，“当然我也不是说你是骗人，只是这事不太好办。小同志，我实话告诉你，你这事都立不了案。”
林芙蕖明白，她只是来和公安通个气，在公安局里找个关系。上辈子那伙骗子的老大跑了，还把钱卷跑了，林芙蕖觉得老大在公安局里可能有内应，提前收到风声逃跑了。如果等到事情发生了再去报警，林芙蕖怕还是会给老大机会。
“孙队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又担心把钱给骗子之后再报警，钱可能会被花光了，追不回来了。所以……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当个内应，有什么事我通知您，到交钱的时候我们来个里应外合，人脏并获。”
孙队长微微沉思，又打量了陆绍一眼，陆绍心有感应与孙队长对视相望。
孙队长给了林芙蕖写了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我办公室的电话，以后你有消息就打给我。”
————
办公室。
孙队长双腿翘在桌子上，一双大头皮鞋擦着油光铮亮。他从桌子上拿过一根烟叼在嘴里，刚要拿起桌子上的火柴，陆绍连忙拿过来点着了火，双手护着凑到孙队长嘴边。
孙队长抬眼看着陆绍不苟言笑的脸，动作上巴结，脸上倒是不悲不伉。孙队长冷哼一声，点着了烟，“师父师母怎么样了，在农村住的还适应吗？”
“挺好的，上次你放了我，他们一定要我来谢谢你。”
陆绍乖乖顺顺地站在旁边看起来真像是来道谢，孙队长知道他这个小师弟最会装样子，表面上人畜无害，芯子里蔫坏。
他那时候在陆绍的爷爷奶奶家里学英文，陆绍聪明，小小年纪也跟着他们一起学。他们这帮人正是猫嫌狗嫌的年纪，不好学习只知道玩闹，考试都抄陆绍。陆绍鬼精，知道打不过这些大哥哥就故意写错。
考得差不要紧，一个人作弊也就说两句，十道单词填空，全班人错的一摸一样，老师不能忍！把所有人的家长都叫来，开了一次批斗大会。
孙队长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屁股疼，那段时间天天屁股炒肉，抽着鸡毛掸子都不知断了几根。
孙队长冷了脸，“说什么虚的，你三番五次的找我到底干什么？帮你走私？你厉害了，谁能想到阳城黑市的老大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你奶奶知道你这么无法无天吗？”
“我告诉你，我上次是看在你奶奶的面子上放了你，下一次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陆绍莞尔一笑，笑声中带着点无奈，“孙大哥，我都解释多少回了，我就是去找那老大买点东西，你也知道改造的日子不好过，我奶奶就想让我当两件首饰换点钱。”
孙队长不耐烦地摆摆手，“别给我来这一套，我这次放了你就不会再去追究，下次抓到你，我照样公事公办。”
陆绍心中暗暗无语，因为你根本没有证据，只能放了我。陆绍也是倒霉，碰见一个小心眼的公安，抓着小时候的事不放。
心中虽然在吐槽，陆绍还是笑脸相对，“既然这次不再追究，孙大哥能不能把我的项链还给我？那是我家的传家宝，奶奶一直贴身戴着，以后要传给孙媳妇的。”
“孙媳妇？”孙队长抽了两口烟，脑子里想到好玩的事，嘿嘿一笑，“刚才的那个女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陆绍见他贱兮兮的表情，眼都没眨，谎言吐口而出，“不认识，她把我当成了门卫随便聊了两句，还没来得及说明身份，你就下来了。”看書溂
“切，你说我信不信。她和你都是东升村的，你能不认识！就你这脾气，不认识能说那么多话。这小同志虽然小，但已经看出来长得不错，以后肯定是个美人，配你，不差。”
陆绍平静的眼睛中多了一丝惆怅，语调沧桑，“哪个姑娘我都配不上，谁嫁给我谁倒霉。”
空气随着陆绍这番话变得沉闷，孙队长抽了口烟，想开点玩笑或者说点宽慰的话都说不出来。要是没有这场浩劫，就陆绍以前的家境、财富谁会拿他和农村姑娘打趣，阳城的名媛他都能配的上，而不是谁都配不上。
“别灰心，都能过去的。”
孙队长这话自己说得都没底气，这种日子能有头吗？
陆绍笑了笑，“希望。”
孙队长掐掉了烟屁股，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里面是走私案的档案，他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陆绍的项链，“项链还是证物，还有用，过几天再给你。”
孙队长将照片递给陆绍，他怕陆绍把他的话当借口，特地拿出照片证明。
陆绍没有拿，眼睛撇过文件里的事件经过，第一句话是“经眼线提供线索”。
“嗯，好，等你去东升村的时候捎给我吧。”陆绍道。
孙队长把文件和照片收拾到档案袋里，“你这求人的，还要我把东西给你送过去，架子够大的。”
“你反正要去东升村，举手之劳的事。”
“谁说我要去东升村，是不是骗子还不知道呢，公安局的大案那么多，我没空！”
陆绍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孙队长从小就是一个惩恶杨奸，正义感爆棚的人，当公安还挺符合他的性格。
“她不容易，你多帮帮她吧。”
“嘿嘿，你还说你不认识她。”
陆绍没搭理他不着调的话，没等他再开玩笑就告辞离开了。
第二天，林芙蕖起了一个大早，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厨房。厨房里空无一人，刘槐花还没起，她是不吃亏的性格，多一秒都不会到，甚至经常晚到。
林芙蕖打量着架子上的菜肉蛋，刘家每天的菜都是固定的，早上和中午是两荤一素，晚上是一荤一素，喜欢炒什么就炒什么，但数量不能变的。刘兰娟每三天准备一次菜，量都刚刚好，即使她不能做饭，也能防止你开小灶。
林芙蕖做了一辈子的饭，两荤一素小菜一碟，三十分钟轻松搞定，她拿出饭盒装了些腊肉青菜米饭，正要回屋，刚到的刘槐花一把抓住林芙蕖的手，“这是什么？你偷吃！”
如果能变没一个人，林芙蕖真想变走刘槐花，人菜还事多，明明没本事，天天来找事，林芙蕖真的好烦。
林芙蕖面露狠戾，瞪着她冷冰冰道；“松手。”
刘槐花没见过林芙蕖这么狠的样子，也没人这样瞪她，吓得一激灵松开了手。林芙蕖轻声冷笑，拿着饭盒转身要走。刘槐花立马反应过来，抓住林芙蕖，她为什么要害怕林芙蕖那个病秧子，她应该去告状啊。
“你不用吓我，我们去找爷爷，看你怎么办。”
刘槐花兴匆匆地拽着林芙蕖去正房找刘富国告状。老人觉少，刘富国心里又压着学费的事，大家还在洗漱他就坐在正座上了。
刘槐花指着林芙蕖手里饭盒，“爷爷，林芙蕖偷菜，她装了一饭盒的菜想藏到屋子里。”
“偷菜？芙蕖你又惹事了？”刘富国惊讶，家里又不是吃不起饭，偷什么菜啊！刘槐花和林芙蕖不对头，三天两头的吵架，刘富国以为她们又闹脾气了，“槐花脾气急，你跟她吵什么，让着她点儿。”
林芙蕖发誓，上辈子、这辈子她从来没有主动惹过刘槐花一次，没事找事，抓着自己不放的都是刘槐花，她永远都在躲着她，让着她。但每次告到刘富国面前，他都是别跟她吵，让着她。
刘富国也知道刘槐花脾气急，闹事的都是她，可刘富国只想息事宁人，别烦他。自己挨骂了，刘槐花就高兴了，这事就解决了。至于自己会不会委屈，会不会伤心？谁在乎呢？安静就好了嘛。
“爷爷！”刘槐花撅着嘴不高兴，怎么说起她来了。
林芙蕖笑了笑，解释道：“外公，是这样的。我的病刚好，我怕我干不完村里的活，所以就准备了午饭，中午不回来吃了。三餐都是我和槐花做嘛，我中午不回来就一个人把早饭做了，槐花做午饭就行了，晚上我们再一起做。”
刘富国不耐烦地看着刘槐花，“你明白了，别整天找事。”
错在刘槐花，她不敢反驳，只敢小声嘀咕，“谁知道啊，她又没说。”
“行了，吃饭。”
“哦。”刘槐花灰溜溜地跑去端饭。
林芙蕖气定神闲地坐下，看着刘槐花忙里忙外，屋里屋外地跑了好几趟。林芙蕖坐在靠门的位置上，正好坐在刘富国对面，刘富国一抬头就能看见她。
刘富国见林芙蕖看热闹似的，刘槐花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也不帮忙，一点都不知道兄恭弟谦。“你去帮帮忙！”
“不应该她先道歉吗？”林芙蕖笑道：“我在生气，她不分青红皂白诬蔑我，事后一句对不起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帮她。”
林芙蕖说得稀松平常，好像在说今天家里的鸡下了几个蛋，早上吃的什么饭，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但语气里充分了讽刺。
刘富国想着这点小事就过去了，林芙蕖闹什么闹，抓着不放。“闹什么，一大早吵个没完。”
林芙蕖直勾勾地盯着刘富国，脸上面无表情，像是没听到一样。
刘富国被林芙蕖盯着心里发麻，觉得林芙蕖的行为很反常，怪里怪气。
刘兰娟很有眼力劲儿，刚才刘富国骂刘槐花的时候她没有出来，见刘富国要生气，她从卧室推门而出，骂道：“你怎么和外公说话呢，端饭去。”
刘兰娟顺了顺刘富国的背，“别生气，孩子不孝顺，多教教就好了……”
林芙蕖抢过刘兰娟的话，不让她接着诋毁自己，“刘阿婆你说错了吧，谁不孝顺了！我很生气，但我没有朝外公发脾气，只是和他解释。错明明在刘槐花，不能因为你是刘槐花的外婆就偏袒她。”
林芙蕖泪珠子啪唧啪唧地往外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但又不敢说的小媳妇样儿，“不能这么欺负人的。”
林芙蕖一把抹掉眼泪，拿起桌上的白米饭夹了些菜和肉，“泥人也是有脾气的，她不道歉，我也不想和这种人一桌吃饭，我去屋里吃。”尾调带着哭腔，听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林芙蕖生气也不忘弟弟，给弟弟盛了一碗饭，端着两碗饭回了房间。
一番操作看的刘富国和刘兰娟一愣一愣的，想着林芙蕖怎么改脾气了。本以为林芙蕖就闹两天，结果好几天林芙蕖都没和他们一起吃早饭。
这是后话，以后再说。却说林芙蕖回了房间后吃了饭就去上工，她身体弱，村里不敢让她干太重的活，就安排她和一群孩子去割猪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