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扑了个空的李寄眠带着助理往外走, 迎面突然跑来个神情慌张的男人,拉着服务员问:“找你们的经理过来,我要看看你们的监控画面。”
“抱歉, ”见他这找事的架势, 服务员熟练地抛出托词:“经理今晚不在。”
游竟啪地一下将一张黑卡拍在桌上, 吼道:“把你们酒吧里的服务员都叫过来, 给我找一个人, ”他脸色发沉:“短发男生, 二十岁左右,皮肤很白,穿着身玫红色高定小西装, 戴着墨镜,一米八三的样子,刚我看到有几个架着他从206那边的包厢出来,你们快帮我找找。”
刚才他越想越不对, 作为一个走遍大江南北写生的素描高手, 他对人的形体过目不忘,沈迦又是他在意的人,他无数次对着照片描摹过他的身形,不可能认错, 刚才那人就是沈迦。
而且看他的状态, 分明意识不清,不是喝醉了就是被人下·药。联想到这是什么地方, 游竟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一想到这里他就心急如焚。
服务员被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镇住, 拿起电话:“我我现在就叫人,您稍等。”
“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旁边插进来一道声音, 正是听到全程的李寄眠,他挂断无法接听的电话,又向尤霏馨简单了解了情况后,已然猜到发生了什么,眉峰间煞气聚集。
见游竟对自己防备,李寄眠摘下口罩,面沉如水:“现在,立刻关闭地下停车场进出的所有通道。”
他身边的助理清晰地听到整个大厅里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没有多说,点头转身去办。
不过李寄眠没闲工夫管那些扬起手机的人,看了眼服务员,对方立刻打电话叫来经理,刚还说“不在”的经理衣衫不整地从门外赶进来,一边道歉一边拿着权限卡打开监控。
不出五分钟,助理去而复返,身后一帮保镖很快把整个酒吧清空。
剩下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游竟算是彻底见识到李寄眠的雷厉风行,但他现在没工夫震惊,脸上只剩焦急:“怎么样?找到了吗?”
酒吧经理拿着,调到时间,他一眼看出那人就是沈迦,被人架着拐过走廊,消失在监控里。
经理调了其他画面都没找到人,面露难色:“这些人是经过训练的,知道怎么躲摄像头。”
监控画面显示他们离开的时间在五分钟前。
自己就晚来了五分钟。
李寄眠牙根猛地一紧:“调回去,看他是从哪个包厢出来的。”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在场众人不由背后一寒。
服务员连忙动作,看清包厢号,又拿起对讲机确认:“是,是冯少的包厢,刚才已经走了。”
一群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而已,游竟平日里根本不放在眼里,谁知道这些人渣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沈迦身上。
“冯少?”李寄眠看着镜头中那个喝得醉醺醺的青年,眯了眯眼:“冯东实业?”
自从上月儿子在自家酒店得罪高总后,冯东实业的合作方就连夜提出撤资,拖家带口都要跟他断绝关系,冯总是好话说尽,老脸丢尽,甚至搬出早年的交情才勉强留下一两个。不过大的股东们留下了,小的股东们也扯出了一大堆乱子,直到现在都没处理完,大半夜的冯东实业的老总在焦头烂额地一边看文件,一边臭骂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
正头晕眼花时,手机响了。
冯总放下文件,捏了捏眉心:“喂,你好!”
一道冷淡的声音自听筒那头传来:“冯总,我是李寄眠。”
“寄眠啊,”冯总放下手,微微挺直脊背,脸上不由自主带出和善的笑容:“怎么有空给冯叔叔打电话,你爸最近还好吗?听说他上个月去阿尔卑斯山度假摔了一跤,不严重吧?”
“不严重,”寒暄的话一笔带过,李寄眠单刀直入:“今晚贵公子从酒吧带走了一个人,是我朋友,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也联系不上贵公子,您能让他尽快给我个回复吗?”
冯总嘴唇一抖,捂住听筒叫来秘书,怒气冲得他脸颊通红,头发都要竖起来了:“那个逆子呢?他又去了哪儿干什么好事了?!!马上让人联系他,老子有事要问他!!!”
秘书顶着他的雷霆之怒,脚步没停,轻轻点了下办公室的地面就跑出去了。
冯总平复了下心情,这才重新接起电话:“寄眠别着急,我马上给你个交代。你放心,我儿子虽然爱玩,但最重义气,他应该只是想交个朋友,不会对你朋友怎么样的。”
……
这边酒后昏昏欲睡的冯少被人硬生生扇醒,还没来得及发怒,一个冰冷的大铁块贴上侧脸,他老爹血压飙升的声音从里面爆出来:“逆子!!你把寄眠的朋友带到哪儿去了?!!老子给你三分钟,立刻!马上!给老子送回去!!!”
什么朋友?
冯少一头雾水,旁边的狐朋狗友对视一眼,小声道:“说得该不会是被闫栗带走的那个小帅哥吧!”
冯少放开捂住耳朵的手:“什么小帅哥?你们趁我喝醉干什么了?”
说话的人道:“闫栗说他看上了一个帅哥,请我们配合演一出戏把他拿下,然后他给人喝了杯带料的酒后带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冯少一脚踹过去:“那快打电话给他啊!没听见我爸杀了我的心都有了吗?”
……
这边好不容易躲过监控把沈迦带到底下停车场,闫栗掏出手机想打给方迅应。
然而保镖制住他:“别动,情况不对。”
闫栗一顿:“怎么了?”
保镖慢慢后退将他带进阴影里:“以往这个时候停车场车来车往,现在这么安静,太反常了。”
闫栗脸色一变,还没说话,手机先响了起来,一看居然是冯少,他不是喝醉了吗,半夜三更找自己干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迦听不清几人在说什么,但能从他们聊天的口吻中意识到大事不妙,没想到心血来潮做个好事居然也会被反噬,看来以后还是当个无情法师比较好。
心里胡乱地想着,沈迦将从刚才到现在暗暗积蓄的力气用在牙齿上,舌头一痛,嘴里马上尝到一股湿咸的血腥味,意识也跟着清明不少。
那边闫栗已经接起电话:“冯少?”
“闫栗你个狗娘养的,”那头传来冯少醉醺醺的怒骂:“你他妈今晚又干什么缺德事了,惹得我爸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我告诉你,不管你手上的是什么人,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不然老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再耽搁两分钟,被骂还是好的,你家那破公司就等着破产吧!”
“你……”闫栗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怎么……”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砰”地一声巨响,一条人影撞开地下通道的门跑了进去,应急灯将他汗湿地侧脸照得清楚,赫然是刚才还昏迷不醒的沈迦。
“快追!”
闫栗挂了电话。
然而刚追几步,黑暗那头突然传来动静。
跌跌撞撞的沈迦凭着一股韧劲儿跑到电梯边,已经尽了全力,手软地抬不起来,他恨恨地闭了闭眼,腿肚子一抽,身子也向前倒去。
就在这时,一双宽大的手握住他的肩膀,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别怕,是我!”
沈迦绷紧的心弦猛地一松,放心地晕了过去。
李寄眠紧紧地把怀里的人按进胸膛,沉沉松了口气,勉强让失衡了一晚上的心跳镇定下来。
游竟慢了半拍,伸出的手虚虚握了握拳,上下打量:“怎么这幅样子?”
李寄眠脸色一沉,眸中酝酿着某种可怕的风暴,仿佛一只安分守己多年的怪物,突然被人一刀捅在软肋上,脸上首先浮现的不是疼痛,而是暴怒。
“你们给他喂了什么?”
两拨人狭路相逢,闫栗根本来及不跑就被他们这边的保镖押住,被他的气势吓到,慌忙道:“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点肌肉松弛剂,其他的什么也没干。”
闻言游竟稍稍缓和下来:“那还好,新陈代谢个几轮就好了。”
“我本来也没想对他做什么。”
闫栗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他有点意思,先跟他玩玩儿而已,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啊!”
他可以说得暧昧娇憨,就是想叫人误会。
在得手之前,这件事说破天也只是一场猎艳,不会牵扯到其他,只要他咬死自己没有害人之心,只是一时兴起,又没真把沈迦怎么样,李寄眠也拿他没办法。
如果任由沈迦被方迅应带走,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想到这里闫栗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幸好冯少那通电话来的及时。
不过转念一想,谁能想到沈迦命这么大,就差最后一步都让他逃了,还是这种他和方迅应临时起意的情况下。闫栗咬住下唇,心里嫉恨不已。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关心沈迦,上一次是高铭,这一次是李寄眠,都跟宝贝疙瘩似的护着他,他到底凭什么?!!
看来事件始末很清楚。
众人看向李寄眠,等待他处理。
助理小心翼翼道:“老板,把人给我吧!”
李寄眠没回答他,也没看闫栗一眼,单手托起沈迦的腰,将人拦腰一抱,对助理道:“把今晚的视频、人证、物证全送到警局去,你全程跟进,等结果出来给我汇报。我送沈迦去医院检查,另外,你把他今晚被注射的东西也送到医院。”
闫栗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那双眼睛浑浊又污秽,却偏偏故作娇憨企图蒙蔽别人,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其实小心思全写在脸上,让人懒得去看……这不由让李寄眠想起沈迦那双眼睛,虽然时常藏在墨镜后,但清澈透亮单纯善良,还硬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