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 \"游竟趁机钻进李寄眠的车里,对看过来的司机笑道:“正好我也没什么事,一起去。”

  李寄眠没说什么, 扶稳了沈迦, 命令司机开车。

  南方城市仲夏的夜晚总是格外闷热, 游竟之前扛安钦出了一身汗, 此时被风一吹男人味顿时充满整个车厢, 好在他糙惯了, 没什么不自在,倒惹得李寄眠看了他几眼,递过来一张湿纸巾。

  “谢谢!”游竟接过, 简单擦拭了下,状似不经意道:“你看起来也不像沈迦说的那么冷淡啊,对了,你跟沈迦怎么认识的?”

  李寄眠言简意赅:“拍戏”

  说完, 他抿了抿唇, 有些在意:“他说,我很冷淡?对他?”

  “那倒没有,”游竟大咧咧道:“只是上次聚会,我们团队里有人说你看起来不好相处, 他说你只是性格比较冷, 不是难相处。”

  李寄眠眉心一动,摸了摸怀中人柔软的发丝。

  游竟看得手痒, 心头突然涌上一郁气, 却又故作不在意:“嗨, 我们还约了下次一起吃饭,沈迦酒量不行, 沾一点就脸红,我还有他编的蚱蜢,那样式,别说多手巧了,比市面上卖的也不差。”

  蚱蜢?

  李寄眠手一顿,他都不知道沈迦会这个。

  不过,“我送过他一颗猫眼石,他也很喜欢,他应该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的语气平淡而亲昵,有种不经意的炫耀。

  游竟胸膛鼓了鼓,绞尽脑汁地想再掏出点跟沈迦的共同回忆来炫耀,但跟李寄眠比起来他这些似乎都不值一提,更被说就连蚱蜢都是借的安钦的。

  有些泄气地一低头,正对上一双睁开的眼睛,惊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迦:“有一……刚刚,刚刚才醒。”

  正巧医院到了,沈迦发现正是上次李寄眠带自己去检查眼睛的那家,据说保密性很强,而且是私人医院。

  快速地一通检查下来,证实了那群保镖没说谎。

  医生给沈迦打了针药助他恢复,让他坐在椅子上从手开始慢慢动。

  李寄眠被医生叫去,沈迦从游竟这里得知事情的始末,冷冷道:“看来我不仅多管闲事,还被人当做笑话看了。”

  游竟见他神情郁猝,担心他留下什么阴影,故意道:“你刚是不是听到我说的那些话了,知道我故意拿你的编给安钦的蚱蜢来跟李寄眠炫耀,在偷偷笑话我呢?”

  沈迦沉思的思绪一顿,有些尴尬:“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而且为什么要跟李寄眠炫耀,他又不会羡慕这个。

  “所以你看,”游竟咧嘴一笑:“我出于炫耀心理说谎骗人,你都不笑话我,你出于好心去救人,我又怎么会笑你?”

  沈迦:“……”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总有哪里不对劲的感觉,而且心情竟然真的好了那么一点点。

  ……

  这边得知计划流产的方迅应忍不住沉了脸:“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废物。”

  保镖问:“刚警局那边传来消息,说闫栗要见你。”

  方迅应冷哼一声:“他要稍微聪明点就该知道,现在找谁都没用,一口咬死了是个意外,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一个恶作剧而已,能有多大的事。

  “可是他说李寄眠要彻查,态度很坚决,而且知道什么的样子,说您要不帮他,就把您给供出来。”

  方迅应正将晚上刚买来的照片打开,刚看一眼就将手机扔了出去,居然是跟他失之交臂的沈迦,对着自己横眉冷对,跟高铭倒是有说有笑。

  他闭了闭眼,不明白自己身边怎么尽是些乌合之众:“联系律师,把他保出来,记得别用我的名义。”

  保镖点头:“明白。”

  ……

  回去之前,沈迦打电话给尤霏馨简单交代了下行程,没提今晚惊险的过程,再过两天又要进组拍综艺,没必要让尤霏馨担心。

  游竟跟他们不是一道,好不容易见到沈迦,还没怎么相处又要面临分别,他有些舍不得,叹了口气:“我还得回酒店,安钦那傻小子喝得醉醺醺没人照顾,我怕明早再去,儿子没了。”

  沈迦:“……好,今晚多亏了你,不然我不知道要被他们怎么折腾。”

  “我只是叫了两声,出力的另有其人……总之以后小心点。”

  游竟说完,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沈迦安钦为他的五音不全肝肠寸断这件事。

  不过最终还是没说,立志要娶个什么样的老婆是安钦自己的目标,跟沈迦完全没关系,而且看沈迦的样子,听到安钦喝醉了也不怎么在意,估计对那小子没那方面的意思,何必给他多增烦恼。

  想定后,游竟利落跟两人挥手告别。

  将沈迦送回宿舍,李寄眠递给他一袋药,特意叮嘱:“白的三颗一次一天两顿,红的两颗一次一天三顿,别弄混了。”

  沈迦点头,又听他道:“晚上要觉得没力气,或者惊悸惊醒了就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撑着。”

  “只是一点后遗症。”

  沈迦摇头,表示自己没问题:“学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然而李寄眠的表情却很严肃:“你要照顾得好自己,今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要不是他恰巧去了,游竟恰巧认出沈迦,后果不堪设想……李寄眠可不像沈迦那么单纯,认为今晚的意外就是场单纯的猎艳,闫栗身上违和的地方总让他觉得其中有什么阴谋,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想到这里,李寄眠脱口而出:“要不然今晚先去我那住一宿。”

  在沈迦惊讶的目光下,他面不改色地接下去:“我实在不放心放你一个人在外面。”

  沈迦哭笑不得:“学长,今晚只是一场意外。”

  “就这么定了!”

  李寄眠神态坚定,“咔哒”一下锁住车门,转动方向盘往另一条路开去。

  沈迦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他不是到家了吗?

  “学长!”

  沈迦无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真的会照顾好自己的。”

  虽然出发点是为了他好,但对方不顾他意愿的行为,还是让沈迦有点在意。

  毕竟,李寄眠这种压倒性的强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似乎察觉到他郁闷的心情,李寄眠目视前方,嘴唇微动:“别让我担心,好吗?”

  那些微郁猝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沈迦看着对方疲惫的双眼,愧疚道:“好,那今晚麻烦学长了。”

  “不是麻烦,”李寄眠突然道:“我一直都想像这么照顾你。”

  可惜的是等了很久,沈迦一直没开过口,他找不到这么做的理由。

  像现在这样理所当然地把人锁住,绑在身边,在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做什么都可以……直到真实的场景发生,李寄眠才意识到他想这样做很久了,将另一个人完全掌控的感觉,简直让人上瘾。

  虽然他表面上与平日没什么两样,但眼角细微的抽动,在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平静地浮动,使他看起来有些微扭曲。

  沈迦没发现身边人的反常,感动之余觉得这句式太过熟悉,默默地想,怎么回事,学长被高铭附体了?

  ……

  被沈迦念叨的高铭摸了摸耳朵,阴恻恻地看着对面的人:“吃不下去吗?”

  原本应邀到别墅进行心理理疗的心理医生缩在沙发一角瑟瑟发抖:“No!please!gad!!我不要,我死也不要吃那玩意儿。”

  只见不远处的餐桌上放着一盘清炒小棉虫,白嫩嫩的颗粒分明,像煮熟的大米饭,还香味扑鼻,让人食欲大振。

  然而心理医生看清的第一眼就吐了,接着他就听到了有史以来最离谱的要求。

  ——“吃下去!”

  心理医生哽咽:“脱敏治疗不是这么治的,你既然害怕虫子,就要自己去克服见到虫子的恐惧,而不是强迫别人去吃给你看。”

  怪不得他进来时高家那群佣人都心有戚戚地看着这个方向,想来他们是第一批受害者吧!

  这个亚洲男人简直是个魔鬼!

  高铭翘起二郎腿,冷冷一笑:“不是你告诉我,脱敏要从听,到看,再到自己亲身感受,一步步解除恐惧……反正我这辈子是不会去吃虫子了,所以只要克服看到别人吃虫子就浑身发毛的恐怖心理,一切就万事大吉。”

  “现在,”他竖起一根手指:“才进行到第一步,我的医生,你不是一直想治好我这个疑难杂症,在心理学界扬名吗?机会就在眼前。”

  心理医生:“……”

  汪地一声哭成个大胖子。

  哪里来的歪理邪说,他不赞成!

  高铭表情一变,像个恶棍头子:“给你三秒钟……三,二……”

  “等等,”心理医生百思不得其解:“你怕虫子都二十多年了,之前不也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治疗啊!”

  高铭声音一顿,靠在椅背上,沉默良久,不情不愿开口:“因为我喜欢的人,他爱吃,而且不仅他,他们全家都爱吃。”

  心理医生:“……”

  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喜欢这种类型?

  不对,心理医生眼睛里突然爆发出生的希望:“是这样的铭,既然他喜欢吃虫子,你又想脱敏,为什么不让他吃给你看,先从刺激小的开始,慢慢增加砝码!”

  说完他恍然:“怪不得你那天说遇到了治愈你的良药,你们简直天生一对。”

  高铭:“……”

  不错,这也是个办法。

  可能是那天被沈迦吃虫的画面吓到,留下心理阴影,导致方寸大乱,这才没想到。

  仔细想想,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确定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高铭当即拨通王助理的电话。

  于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加班中的王助理又接到“找几个手艺出众的烤虫供应商”这样离谱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要求,面无表情地将其列入工作日程。

  并仰头看向窗外的渺渺灯火,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从老板认识沈迦后,自己工作量成倍增长,睡眠时间却急剧减少,整个人日渐憔悴,缓缓向中年油腻老男人齐步迈进。

  ——沈迦,你睡了吗?我没有!

  睡梦中的沈迦打了个寒战,裹紧被子。

  夜晚过来查房的李寄眠关上窗户,只留下纱窗,清风拂过……暗中注视的那道目光,专注得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