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恭喜你获得境灵碎片1/4【曼陀罗般若绘】!”

  舟向月拿到境灵碎片时,下意识看了一眼郁归尘。

  郁归尘比他醒得稍晚一点,但也醒了。

  舟向月决定在他身边还是先装个乖,现场开马甲这种高危动作暂时先不做了。

  他对郁归尘说:“我拿到了境灵碎片,叫做曼陀罗般若绘。”

  郁归尘点点头,没有让他把境灵碎片给他,只是让他自己收好。

  两人简单交流了一下在般若绘里残留的记忆,舟向月也拿捏着分寸说了一些自己的所见所闻。

  他现在发现,自己在般若绘里恢复理智应该是邪神特权,别人是没有的。

  因此,既然经历过这些般若绘之后会获得境灵碎片,那么其他境客应该也会留有与魇境主线相关的记忆。

  果然,郁归尘记得里面关于颜料和那对双胞胎姐妹的事。

  舟向月又补充说,他似乎在般若绘里面看到了付一笑和祝清祝凉,付一笑好像也出来了,但祝清祝凉好像还在里面。

  总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尽快破境。

  于是,两人继续沿着宫殿往上走。

  同一时间,付一笑也重新出现在了之前那个挂着黑白曼陀罗花纹丝绸的房间里。

  白措正在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哀求伞蝶和楮知墨放过他,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上山采草药误入这里的普通人……

  付一笑:“你们……”

  伞蝶那凶器伞尖瞬间转向他:“你刚才去哪儿了?”

  付一笑赶紧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想干什么:“你刚才把我迷晕了,我就进入了一个幻境,像做梦一样,记忆不是很清晰。”

  他简单讲了一下自己残留的记忆,伞蝶和楮知墨听得若有所思。

  付一笑说:“这些可能跟魇境背景有关,不过我们是不是先把真假这件事弄清楚?你一上来就下死手,是因为之前见到了一个假的我吗?”

  伞蝶冷笑一声,并没有收起伞:“是啊。要不是那个你有点奇怪,我都发现不了,但被识破了之后就下死手,我差一点就被你杀了。”

  付一笑明明知道那不是自己,但莫名还是产生了一种愧疚感:“……啊,你没事吧?”

  伞蝶:“没事。我还能真被你杀了不成?先说重点。”

  重点就是,曼陀宫里有能够以假乱真的东西冒充他们。

  再加上他们都是莫名其妙地就在一瞬间与其他人走散了,这很可能就是这个魇境里的一个重要陷阱。

  付一笑想起来在一个房间里不能停留太久,赶紧告诉他们。

  他们一起进了下一个房间,确认周围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情况之后,付一笑又看向白措:“刚才我们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我之前确实在外面见到过你,但你又对我完全没有印象……你确认没有什么缺失的记忆?”

  毕竟,是有法术可以洗去人的记忆,但一般都会有断片和记忆模糊的后遗症,仔细回忆还是能找到破绽的。

  白措急忙连连点头,他现在被这里的诡异情况和上来就杀人的凶残女子吓得不行,“我真就是进来转了几天,然后就遇到你们了。”

  伞蝶道:“现在还不能完全确认你就是真的。”

  白措欲哭无泪:“姑奶奶你刚才都要切掉我脑袋了,我要真是你们说的鬼,还不跑等死吗?!”

  伞蝶和楮知墨对视了一眼。

  确实,之前认出假的付一笑时,他立刻就不装了;而白措被她们恐吓了这么半天,都要吓尿了也没能逃走。

  楮知墨想了想:“不过也是,我们又不认识他,魇境送个假的他来对我们没有意义。这么反推,倒应该是真的。”

  白措气愤道:“我真是真的啊!再说了,说不定你们两个里面也有假的呢。”

  伞蝶和楮知墨相视一笑。

  伞蝶道:“不可能是假的。”

  付一笑心里微微疑惑。

  她们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器,可以辨别真假么?

  如果真是这样,确实可以省很多事。

  他倒是没怎么怀疑过她们两人是假的——毕竟关于真假的问题就是她们挑起来的,如果是假的,不会专门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到这上面来。

  伞蝶看向付一笑:“既然你们认识,那你们对质吧。”

  付一笑沉思片刻,问伞蝶:“你说之前遇到的那个我有点奇怪,奇怪在哪里?”

  伞蝶:“那个你居然会撩妹。你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可能开窍。”

  楮知墨噗嗤笑了一声。

  付一笑:“……”

  他涨红了脸,心想这鬼怎么这么……

  他强行集中精神,理了理思路。

  之前已经基本排除了里外两个白措都是真的的情况,大概率是一真一假。

  但其实他跟白措也并不熟,而且并不能确认自己在外面认识的那个白措是真是假,所以完全不能通过诸如性格习惯之类的细节去判断真假。

  如果外面的白措是真的,这个是假的,那他的表现其实不太讲得通。

  假白措之所以出现在他面前,自然是要利用付一笑对真白措的信任。

  那么,他应该做的是让付一笑误以为自己是真的白措,以此取信于他再利用他,而不是倒打一耙说外面的白措是假的。

  和伞蝶不像是假的同理,假白措出现之前,付一笑尚未遇到任何假人,假白措完全没必要自己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引人怀疑。

  那么,如果外面的白措是假的,这个是真的——

  从这个思路延伸出去,倒是产生了一个关键问题:假白措应该是魇境中的产物,他为什么可以离开魇境?

  付一笑道:“我们先假定你是真的。”

  白措抱着脑袋哀叹:“我就是真的,为什么要假定……所以你在外面遇上的那个我肯定是假的!”

  付一笑有点愧疚地轻咳一声,对伞蝶和楮知墨道:“那外面的那个假的为什么可以出去?”

  他这话一出,伞蝶和楮知墨立刻明白了。

  魇境里正常的鬼,哪怕是境主,也是不可能离开魇境的。

  伞蝶:“有人把那个假的带出去了。”

  魇境里的鬼自己是不可能出去的,但如果魇境本身特殊,再加上有特殊的契机,有人把他们带出去,这就有可能实现了。

  付一笑忽然想起,他们进入这个魇境之前听说这个魇境很特殊,几乎没有死过人,进来的境客都平安离开了。

  ……如果没有死人的原因是,离开的很多人其实都是假的呢?

  ***

  房薇和杜渐在一个房间里惊魂未定地暂时休息。

  他们进入的上一个房间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血红壁画,中间的神灵身上缠绕着宛如肠子一样血淋淋的飘带。

  他们进去之后,四周墙壁忽然渗出血来,整个房间像肠子内壁一样血淋淋地抽搐扭动,若不是他们逃得快,恐怕已经被突然逼近绞紧的墙壁活活绞死在里面。

  这个房间和那个比起来就令人安心了许多。

  墙上也挂着一幅巨大的曼陀宫风格的彩色画作,但画里没有那样凶神恶煞的神灵,也没有大面积恐怖的红色渲染。

  房顶中央垂下一根细线,悬挂着一个镶金嵌玉、装饰得十分华美的椭圆球状物。

  乍一眼看上去像是个形状奇异宛如蜂巢的吊灯,但仔细一看,就发现那是一个完整的人头骨。

  眼眶里镶嵌着巨大的玛瑙,眉骨、鼻骨和天灵盖周围一圈都贴着金银佩饰,头骨四周还点缀着各色宝石,给原本可怖的头骨增添了一些神秘华美的气息,却更瘆人了。

  两人找了一个在画作与那颗悬挂头颅之间的位置坐下休息,不敢靠那些东西太近,也不敢离墙壁太近。

  房薇小心地解开杜渐的衣袖,看到他手臂上的伤时满眼心疼,快要哭出来了:“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这些伤……”

  杜渐觉得头疼:“你别哭啊。你少尖叫几声就行了,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房薇瞪了他一眼,居然没跟他吵架。

  她抹了一把泪,在自己包里找出碘酒和棉签来,仔仔细细地给他伤口消毒,然后又翻出符咒沿着伤口细细地扫过。

  杜渐哭笑不得:“这点伤也要用符咒?”

  房薇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要的。谁知道那东西有没有毒呢?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杜渐一愣,房薇重新低下头去,而他依然低着头在看她。

  房薇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处理他的伤口,海藻般的长发就散落在肩头,发间传来一股若隐若现的栀子清香。

  杜渐忽然就想起当初自己爱上她的那一刻——女孩坐在窗边的阳光下,微微弯曲的黑色长发如海藻般垂落,清风吹来,吹得她的发梢拂过他的脸庞,带来一股清雅幽静的栀子花香。

  杜渐恍惚间心想,房薇应该就是这样一个安静优雅的女孩子,而不是总是神经质地大喊大叫,叫得他都要神经衰弱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房薇身后的墙壁上好像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缝。

  裂缝迅速扩大。

  他定睛一看。

  那不是裂缝,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

  成群的虫子从巨画的四周涌出,仿佛无穷无尽的黑色潮水,带来死亡的气息。

  杜渐霍然拽着房薇起身:“快跑!”

  房薇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他想制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房薇脸色竟没有尖叫出声,虽然脸色瞬间煞白,但还是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杜渐在心里松了口气。

  幸好房薇没有发疯,她最怕虫子了……要是她在这时候大叫大哭,他说不定都要顾不上她自己跑了。

  突然,房薇猛然抱住他一扭身。

  杜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踉跄了一步才稳住:“……你干什么?!”

  下一刻,他猛然发现原本在房顶中央悬吊的那个人头骨不知何时竟移动到了他的背后,牙关间紧咬着一把寒光闪烁的利刃。

  此刻,那把利刃上正滴落鲜血!

  ——房薇看见头骨到他背后偷袭,突然抱住他是为了帮他挡下这一击!

  房薇扑倒在他怀里,杜渐目眦尽裂地看见了她后肩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涌出的鲜血瞬间就染红了一片衣服。

  漆黑的虫潮飞速逼近,杜渐无暇多想,一把抱起房薇就往门口跑。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杜渐几乎感觉到有虫子爬上了他的裤脚。

  他拼尽全力冲到门边,猛地推开门。

  无论前面是什么,先逃出这个要命的房间再说——

  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在他面前响起:“啊啊啊啊啊——!!!”

  门的另一边,居然是一个满身是血的房薇。

  杜渐在一瞬间浑身寒毛直竖。

  面前的这个房薇满眼惊恐,看着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杜渐!快杀了她!”

  “她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