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选拔师傅和伴读的消息传播开来,大臣们和世家都沸腾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选拔,后面的学问可大着呢。

  但凡你在皇帝面前留了名字,只要你能力不拉垮,这辈子你就等着飞黄腾达吧。每个当官的人都想在皇帝面前留下印象,然而实际上,很多官吏一辈子说不定都没见过皇帝的面。

  现在皇帝年幼,有着幼时的情谊,将来等皇帝亲政,基本上就是“平流进取,坐至三公”。再不济,将来若犯了错,看着以往的情分还能留个命在。

  谁不心动?反正雒阳的世家们都狠狠心动了。

  这事对于邓绥和刘隆而言,就是为自己拉拢盟友。多一个人成为皇帝的近侍,那么就多一个对皇帝忠心的家族。

  皇帝年幼,现在利益与皇太后一体。至于将来皇帝元服后,刘隆会不会被这些人拉拢走,邓绥完全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对刘隆颇有信心。六岁就知道“千金买骨”的人,怎么会受人控制?这些家族反而要担心隆儿利用他们哩。

  邓绥常读《汉书》,对老刘家的薄情和过河拆桥深有感触。不知道隆儿会不会遗传到老刘家的这些秉性,邓绥心道。

  “家世固然重要,但人品不行不能选。”刘隆对母后提了伴读的要求,道:“南匈奴单于檀的儿子过来当侍子,那就过来当伴读嘛。”

  邓绥一面听,一面思索道:“可。既然这样,圣上周围的守卫就要增加了。”

  刘隆点头道:“但凭母后吩咐。”

  邓绥做主选了六位老成持重的宿臣大儒为帝师。但选伴读一事,邓绥咨询了刘隆的意见。

  知道刘隆的要求后,邓绥开始频繁召见宗亲、诸侯以及世家子弟。同时,雒阳城中的“神童”和“孝子顺孙”如雨后春笋一样涌向出来。

  席卷雒阳城的“伴读101选拔赛”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才最终确定了名单。而邓绥对凉州官吏的调整在选伴读这件事的衬托下黯然失色,以至于没有多朝臣关注或者说关心。

  王符干了一个月郎中后,被邓绥认可,诏为谒者,派去凉州寻访民间疾苦,抑制豪右,以及监察地方官吏是否守法。

  邓绥又调郎中

  虞诩担任武都郡下辨县县令。虞诩在是否放弃凉州的朝廷争论上,与大将军邓骘针锋相对,因而屡次受到邓氏一系的中伤,一直没有得到升迁。

  虞诩对于皇太后的诏令欣然领命。他慷慨有志气,看见国家被外夷凌欺,早就想出去做一番事业,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美中不足的是,庞参竟然被调任为汉阳太守。庞参就是当初在邓骘背后鼓动邓骘放弃凉州的罪魁祸首,没想到这人竟然被派到凉州的汉阳郡担任太守,真是……冤孽。

  虞诩倒要看看这位弃凉派在看到凉州生民煎熬的情形后,会做什么样的决定。说不定会被羌人吓破胆子,更加坚定放弃凉州的想法呢?虞诩是从心里看不上这些目光短浅的人。

  王符、虞诩和庞参三人几乎同时任命,且人都在雒阳,但他们是分别前往凉州。

  王符是主监察的官吏,他不愿意和凉州官员近距离接触,就避开了虞诩和庞参。虞诩和庞参有过节,也没想过一起走。于是,三人各走各的。

  除了凉州,邓绥如她所言择选谒者,前往幽州、冀州、益州、扬州、交州、荆州等一代巡境抚民,听夷狄疾苦,去刻薄寡恩之吏。

  听到这些人事任命,刘隆十分遗憾他对东汉历史不了解,不知道哪些人曾在历史留名,只能观其后效。做的好升官,做不好黜落。

  现在有母后支撑国家,刘隆不用怎么操心,他要操心的是他的功课。如今新添了老师和同学,学习规划都做了调整,不知道效果如何。

  不过让刘隆开心的是,母后说了,若是不喜欢哪个老师或者伴读,可以直接替换掉,重新再选。

  不过,应该没有人故意惹他不喜吧。

  昨日,刘隆拿到他最关心的伴读名单,伴读一共有六人:河间王子刘翼、南单于子兜楼储、真定郭氏郭盛、南阳阴氏阴泰、安定梁氏梁不疑、扶风耿氏耿晔。

  江平从蔡伦那里打听过伴读的事情,一看名单,顿时脸上露出忧虑之色:“圣上,他们都比你大,最小的十岁,会不会欺负你啊?”

  刘隆听到这里,惊讶地睁大眼睛,道:“朕可是皇上。”

  江平指着兜楼储的名字,皱眉道:“还有一个匈奴人,我听说匈奴人杀人如麻,会吃人肉。他老子

  被汉军打得丢盔弃甲,这儿子要是想为老子报仇怎么办?”

  刘隆笑江平是杞人忧天:“他现在是质子,四周都是咱们的人,兜楼储一定老老实实的。不过,不知道他汉话说得怎么样?”

  江平想了半天,还是不放心让一个匈奴人离皇帝这么近,遂道:“尚方令那边有许多勇武的寺人,我请尚方令调过来几个。”

  刘隆道:“如今宫里的事务都是大长秋管,你想要就得去找大长秋。”如今宫中无后,邓绥忙于朝政,这宫中的上上下下都是大长秋郑众在管理。

  “在其位,谋其政。”刘隆又补充了句。江平点头应下,立马起身去找郑众。郑众听了江平的来意,将早选拔好的寺人送来。

  江平走后,刘隆翻看名单后面的详单,每张都详细记录伴读的家庭情况。

  河间王子刘翼,是汉章帝的孙子,他父亲和先帝是兄弟,刘隆要喊刘翼堂兄。听说刘翼美姿仪又好学,所以母后选他当自己的伴读。

  郭盛,出自“樊郭阴马”的郭氏,郭氏这些年远离权势,但姻亲遍布,在朝堂之上还有一定的影响力。郭盛的母亲出自樊氏。

  阴泰,出自“樊郭阴马”的阴氏,母亲是皇太后的妹妹邓容。

  梁不疑,出自安定梁氏,开国元勋,祖父与先帝的母亲是兄妹,父亲是梁商。

  耿晔,出自扶风耿氏,开国元勋,扶风耿氏,世出武将。耿晔的族伯就是辽东太守耿夔。耿夔今年在追击南匈奴时,由于没有追击到低,被贬为云中太守。

  刘隆的伴读除了兜楼储和刘翼外,其他人都是东汉的勋贵,宗族子弟姻亲故旧遍布朝堂。

  看完详单,刘隆长舒一口气,未来任重而道远。有人曾说,魏晋南北朝的政治是贵族政治,而这种情况的发端在东汉。

  西汉时,开国君臣皆是布衣将相。到了东汉,开国君臣变成世家豪族。东汉灭亡,这些豪族纷纷形成割据势力,角逐天下。

  魏晋制定的九品中正制将选官与门第结合起来,世家大族子弟平流进取,三十岁就可以坐到宰相。

  隋文帝开设科举,让寒门看到了曙光,唐太宗和武则天进一步完善科举抑制世家。到了宋朝,那些世家大族在政治上终于再也看不到了踪影,科

  举成为读书人入仕的正途。

  刘隆将名单放下,往后一倒,这开局太难了。世家大族是东汉得以建立的重要原因,也是东汉灭亡的重要原因。

  刘隆是在新时代长大的好青年,他与生活在大汉土地上的百姓深深共情,注定了与那些世家大族走不到一起。

  开局太难了!

  刘隆睡觉之前忧心忡忡,睡醒之后想开了。历史大势浩浩汤汤,他能做一点就是一点。或许作为皇帝能做的这一点,对当时的百姓而言却是极为巨大的改变。

  抱着这样的心态,刘隆来到学堂。刚踏进宫殿,他就看见门口的六个少年。六人分作四堆,独自一人的胡人少年、美貌少年、以及两两一起的另外四人。

  这六人见到刘隆前来,纷纷上前拜见,又一一报了名字。

  刘隆颔首,道:“进去吧。”这六人簇拥着刘隆进了宫殿。

  伴读的年龄多在十到十三岁之间,年龄比刘隆大,个头也都高上刘隆许多,尤其是兜楼储和耿晔。

  刘隆坐在前排最中间,左右分别是刘翼和阴泰。兜楼储自动走到后排靠墙的位置,从里往外依次是耿晔和郭盛。

  才坐定没多久,马融就过来上课了。邓绥为刘隆选了六位师傅,但这里面的五位都不是正课的师傅,每人每隔五天上一次课,讲的类似于专题课。

  剩下的那位师傅是学识渊博的窦章,他和马融许慎一样负责给陛下讲解五经。

  马融出自扶风马氏,是伏波将军马援的从孙。窦章出自扶风窦氏,与章帝的窦皇后是同族。

  马融扫了一眼下面的学员,顿时感到头疼起来。

  皇太后突发奇想要为圣上找伴读。他家族的人闻讯推了几个孩子出来,让他找圣上说情,甚至还给他下了死命令,说至少得选上一个。

  马融当场就拒绝了,明确告知这些人马家有他当圣上师傅,陛下根本不会再考虑马家的孩子当伴读。

  族人不信,上蹿下跳一个月,结果什么也没捞着。马融熟读经史,一看皇太后这架势就知道她在拉拢朝臣权贵。邓氏回乡守孝,皇太后得力的臂膀暂时少了一个,不得不考虑拉拢其他人。

  伴读的资质不是首先考虑的,放在首位的是家世。果然不出

  他所料,这伴读的人选除了宗亲和外夷,其他人选背后几乎都代表着两三重势力。

  先不提学生背后复杂的势力,只说每个学生的学习进度就让马融头疼不已,尤其是那个连汉话都说不全的兜楼储。

  马融先根据刘隆的进度,把课讲了。讲完,他发了一张试卷,考查学生的知识范围。

  刘隆拿到试卷,扫了一眼,然后低头做起来。

  马融在室内走动巡视,看到梁不疑和刘翼的试卷连连点头,路过阴泰和郭盛时眉头微微皱起,走到耿晔面前眉毛都拧成毛毛虫,最后到兜楼储案前时,他伸手将兜楼储的试卷调转过来。

  兜楼储的试卷拿翻了!

  连汉话都说不利索的兜楼储浑身烧起来,脸一阵红一阵白,周围传来不知是谁的窃笑声。

  马融轻咳一声,坐下,取过兜楼储的笔在试卷下写下“兜楼储”三个字,然而冲兜楼储微笑,低声道:“这是你的名字。”

  马融起身又开始巡视,半个时辰后,收了卷子,宣布下课,然后就离开了。

  阴泰起身来到刘隆的身边,行完礼,问道:“圣上,我们每日都要考试吗?”听到考试,其他踌躇的几人也纷纷围过来。

  阴泰十分自得自己提起的话题,以考试打开话题,不仅不突兀,还能迅速拉进和圣上的距离。

  刘隆抬头,只见几个少年围在案边,仰得脖子看人不舒服,遂道:“你们都坐下。”

  “谢圣上。”几人连忙围坐在刘隆身边,有意无意地把兜楼储挤在外面。

  刘隆见状,对阴泰和刘翼说道:“表兄堂兄,你们往外挪一挪,给兜楼储空个位置。从今往后,咱们要一起读书习字。”

  被叫表兄的阴泰一面往外挪位置,一面笑道:“不敢当圣上一声表兄。”刘翼也道君臣有别。

  刘隆见兜楼储坐下来,冲他点了下头,再看向众人道:“咱们一起进学,不必多礼。马师傅和许师傅都是学识渊博之人,讲课很有意思,不经常考试,但布置作业。”

  阴泰哀嚎一声,倒在郭盛的身上,道:“还有作业。”

  郭盛抿着嘴问:“作业多吗?”

  刘隆肯定地点点头,道:“他们会在课上提问,看你回答的情况

  就能判断你学没学。”

  郭盛闻言也哀嚎不已。他和阴泰其实都不想来,但他们的父母都积极地很。族中比他们聪明好学的人有很多,但偏偏他俩被选中了。

  邓绥深藏功与名。刘隆年幼,和他一样大的孩子大部分是一团孩子气,邓绥只好将年龄拔高,选一些懂事的少年。

  但这些少年的学习进度比刘隆快,因此邓绥选了两个学渣,以免刘隆学业落后,打击了积极性。

  梁不疑问:“还有个窦师傅,听说也是大儒。”梁不疑喜好经学,手不释卷,如今能跟着大儒学习,心中十分高兴。

  刘隆道:“朕未上过他的课。”

  刘翼道:“我听闻,这几位师傅都是极好的朋友。”

  阴泰惊呼道:“那岂不是一份作业不能交两次了?”

  阴泰说完,看见众人的目光都盯着他,疑惑道:“你们都没这样做过?随便改一改,就可以当成一份新的作业。”

  刘隆听到这熟悉的操作,不禁笑起来。

  郭盛给了阴泰一个肘击,提醒道:“别乱说话,小心师傅罚你写大字。”

  刘翼疑惑:“罚写大字?这不是三五岁时老师的惩罚手段吗?”

  一直没说话的耿晔突然插嘴道:“不是啊,前几天我就被罚了大字。”

  梁不疑道:“我前些天因为背错一个字,罚了抄书,一整本书,手都要抄断了。”

  刘隆神情愉悦地听着众人说话,目光落到局促不安想要说话但一直插不上嘴的兜楼储身上,问道:“兜楼储,你想说什么?”

  众人听到刘隆发话都听了下来,看向兜楼储。兜楼储紧张道:“圣上,我……我可以……不交作业吗?我不识字。”

  众人:……

  刘隆道:“兜楼储,你不必担心,师傅们会因材施教。除了文化课,我们还有骑射课。朕听闻南匈奴人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想必你的骑射不错。”

  考虑到兜楼储的汉话水平,刘隆说得很慢。兜楼储听到骑射,眼睛瞬间亮起来,拍着胸脯道:“我骑射可好啦。”

  耿晔闻言不服气道:“我也从小开始学骑马,骑射也很好。”

  阴泰起哄道:“到时候你们试试,我听说耿晔

  你族伯把南匈奴打败了,你俩再比划比划,我们到时看看谁最厉害。”

  耿晔挺了挺胸脯,看了眼兜楼储,兜楼储面红耳赤,手脚难安。

  刘隆道:“南单于迷途知返重新归汉,守卫大汉边疆,仍是大汉诸侯王。单于与耿太守乃是同僚,又同为大汉子民。兜楼储和耿晔,你们以后切磋可以,但不可轻贱对方。”

  耿晔和兜楼储道:“遵命,圣上。”

  阴泰闻言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讪讪道:“我心直口快,不是那个意思。”

  刘隆道:“以后不要说这些惹人误会的话了。”阴泰连忙应了。

  刘翼见气氛冷淡了许多,于是说起试卷的内容,询问他人做的怎么样。梁不疑自信满满地和刘翼对答案,刘隆时不时地说上几句,其他人完全不想现在对答案。

  几人正说着话,许慎过来上课,众人散了回到自己的位上。

  吃完午饭,众人跟着虎贲中郎将去校场学习骑射。现在已经是寒冬腊月,午后阳光明媚,天气暖和。

  刘隆人小筋骨柔弱,骑射师傅只教了他如何射箭,耿晔和兜楼储骑射根本不用教,而其他人则被将士训练地精疲力尽。

  阴泰心中被选上的自得和兴奋被后悔代替,这伴读是真学真练啊。阴泰还以为是替陛下挨手板而已,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要学习啊。

  未时末,骑射课结束了,耿晔和兜楼储似乎还有余力,刘隆运动量少,但其他人都累坏了。

  刘隆回到崇德殿前殿,先把今日的课业做完,然后去了后殿。母后召见大臣时,他就坐在一边旁听;母后伏案处理公务时,他就在旁边温书。

  今日是刘隆第一天见新同学,邓绥见他回来,问了他在学堂的情况。刘隆一一答了,笑道:“多几个人一起学习,倒是挺有意思的。表兄和郭盛活泼,堂兄和梁不疑好学,耿晔和兜楼储擅骑射,学堂里比往日要热闹许多。”

  邓绥笑道:“阴泰那小儿素来调皮,又被妹妹娇惯坏了。他若扰乱课堂,我把他撵回家。”

  刘隆笑起来道:“不至于,不至于。”

  邓绥又提醒他道:“兜楼储是匈奴侍子,不要过分看重他而忽视他人,免得伤了诸侯大臣的心。”刘隆点头:“我心里记着呢

  。”

  临近年终,朝廷的赋税户册汇总已经做好。今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从年初的两线开战、到六州蝗灾,再到益州地震……东汉像渡劫似的又渡过了一年。

  邓绥把赋税册子递给刘隆让他看。刘隆先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的数字,惊呼道:“今年的收入竟然比去年还多。”

  邓绥笑着给他解释道:“今年水旱比去年少一些,蝗虫虽然造成一些损失,但应对得当,没对秋收造成太大的损害。少府在各地经商的收入逐年增加,因此看起来比去年还多。”

  刘隆十分欣慰,但凡老天给了好脸,百姓的生活就能好上很多。

  “我不求明年能风调雨顺,但求比今年好上一些。”刘隆祈祷道。

  邓绥附和道:“一定会好的。”

  但是,母子俩的期望并没有被上天听到。

  新年的正月里,雒阳发生日食,众人皆恐。又有郡国传来急报,有十郡发生地震,而且是强地震,似乎在验证日食这个不祥之兆。

  刘隆不畏惧日食,但朝臣们畏惧。日食在他们看来,是比水旱更严重的灾异,即使皇太后不喜言灾异,大臣们依然上书皇太后,请下罪己诏。

  邓绥不愿意下罪己诏,皇帝年幼,现在执政的是她自己。若下了罪己诏,岂不是给这些大臣把柄?

  于是,从刘隆即位之日起就开始录尚书事的太尉张禹被推了出来,步入同僚徐防等人的后尘,因灾异免职。光禄勋李脩接替太尉一职,但并未加封录尚书事。

  张禹品性忠厚清廉,任职期间处理政务勤勉,做事恪尽职守,虽无大功,亦无大过。

  张禹听到诏令之后,叹息一口声,这两年他身子一直不好,虽然想等到圣上亲政,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之前上了几封请求回乡的奏表都被驳回,继续担任太尉。

  张禹现在却被皇太后下诏因灾异免职,心中五味杂陈,在离开之前他请求见皇帝一面,虽然可能知道这个请求会被拒绝,但他依然请求了。

  出于张禹的意料,皇太后邓绥答应了他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