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宋闻清打算把剩下的四坛杨梅白兰地拉到集市上卖。村长走时同他说要是没板车可以去他家取。

  虽说赵临他们也有,但宋闻清并不想麻烦他们,再者说了,要入冬了,他们都忙着打猎呢。

  这样想着,他套上外衫往村长家方向去。

  取好板车后,宋闻清和裴瑾容一起把酒坛抱上板车,又拿上前几日他描述完后让裴瑾容画的医用器械图。他今日将酒卖了后要去刀匠那儿走一趟,尽快锻造出来才好。

  差不多晌午他才到集市,宋闻清也不着急,他拿了一筐竹筒,往每个竹筒里都盛了酒。

  路过的行人被他这架势吸引,围了一堆人上来。

  刚开始没人说话,后面这味道实在勾人,一大哥扬声:“小郎君,你这是在作何?”

  宋闻清孕痣浅,被喊习惯了,也不多做解释,道:“大哥可要尝尝,这是家里人自己酿的酒。”

  大哥有些犹豫,宋闻清又说:“只是尝尝,不要钱的。”

  这样一说,不止大哥,围上来的一堆人也都蠢蠢欲动。

  “各位若是心仪,皆可试试。味道不错,想买也不迟。”

  宋闻清笑着说,既然大家伙儿都需要台阶,那就他来给好了。

  果然,他这样一说,其余人半信半疑地互相对视后,拿起桌上竹筒。

  一杯冰凉下肚,入口清冽甘爽,饮后微甜,尾劲余长,直叫人恨不得多喝几筒才过瘾。

  “好酒!”大哥喝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般,“小郎君这酒如何卖?”

  宋闻清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用手比了个三。

  “三文一斤?如此便宜!”

  他摇摇头,道:“三十文。”

  这下围着看戏的人顿时哄闹起来。

  “这小郎君怕不是得了失心疯,怎么将价抬得如此高。”

  “眼高于顶啊,酿酒这条路走不长咯!”

  “他还当真以为自己的酒是从京城来的不是,京城的酒都不敢那么贵!”

  “小哥运气不好啊,柳无三刚才也试了酒,也不怕被砸场子。”

  “……”

  他们口中的柳无三正是刚才上前尝酒的其中一人。这人在京城最大的酒楼做工,什么好酒没喝过。恰好这几日中秋,酒楼给他们这些长工放了长假,他便回来了。

  前几年集市上有个人卖假酒,自己在家里随便酿了点,拿出来卖说是从京城运过来的好酒。柳无三是个爱酒的,尝了一口差点没掀了那小摊。还放言说以后被他在集市上抓到一个卖假酒的,他就掀一个铺子。

  当时这事闹得还挺大,他们印象都深得很呢。

  有了这事做铺垫,围上来看戏的人一方面觉得宋闻清运气是真的差,一方面又想看热闹。

  只见柳无三微微皱眉,半晌也不说话。

  “看来柳无三是生气了。”一夫郎拉着自家相公侧身说悄悄话。

  宋闻清假装没听见他们的议论声,继续云淡风轻地往竹筒里打着酒。

  柳无三动了,周围人都怕他直接抡着拳头上去。这卖酒的小哥又是个柔柔弱弱的,一拳下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怎料柳无三却低低笑出声,说:“小郎君这神情倒是不怕我把你这摊子给掀了。”

  宋闻清抿唇笑笑,刚才旁边人说的话他大概知晓是怎么回事,他说:“怕倒是不怕,毕竟我这酒也没说是京城运过来的。”

  再者说他对自己酿造的酒有自信,在集市上卖不出去,他就拿去青雨县卖,总有一个识货的。

  柳无三闻言愣了愣,随即大笑:“实在有趣。”

  他从胸口掏出一两银子,拍在桌上,豪迈道:“给我来一两的!”

  此言一出,周围人倒吸一口气。

  “一两的酒!柳无三怕不是疯了吧?”

  “那这样是不是也能说明这小郎君的酒味道确实极佳。”

  “……”

  柳无三道:“小郎君这酒若是在京城开店,必有一席之地。味道甘醇,实在让人心痒难耐啊。”

  直到他走了,周围的人才缓过神来,连忙争着买。

  酒卖得快,宋闻清抬头看了看,估摸现在可能才申时,剩下的时间去找刀匠绰绰有余了。

  收拾好摊子,他拉着板车往另一条街去。

  打铁的铺子离得远,走了好长时间,宋闻清才听见深巷里传来“铛铛铛”的声响。

  他停下擦了把汗,把板车拉到阴凉处去,小心地从背篓底拿出图来。

  走近了,“哧啦”一声,热气腾起,刀匠将塑好型的刀从冷水里夹出来。

  淬好火后,刀匠又将刀重新放回火炉回火加温来调整硬度。

  这一套工序下来,花了不少时间。

  宋闻清见刀匠坐下休息,这才上前问:“师傅,您这儿可以锻造什么样的器具?”

  刀匠抬眼看了下宋闻清,慢吞吞道:“只要你能说出来的,我这里都可以锻造。”

  宋闻清一听,心头一喜,连忙将图纸摆开:“您看一下能锻造吗?”

  刀匠接过他手中的图纸,站起身,借着外面的光看了眼,挑眉,盯着他看了半晌才说:“你这图纸做得不错。”

  宋闻清松了口气,就听见刀匠继续说:“尺寸有些小,做起来要些时日。”

  “能做就行。”他笑着道。

  刀匠点点头:“先把定金交了,十日后来拿再付剩下的。”

  将银两付完后,宋闻清才彻底放下心来。

  身上有了银两,置备衣物和粮食自然提上前来,他又拉着板车往卖冬粮的地方去。其实算下来要买的东西也不算多,很多东西存不了太久,宋闻清要买的也就是米和腌肉,还有用来练习缝针的猪皮。

  衣衫也不急,他和裴瑾容一人买三套就行。关键是被褥里的棉花要多塞一点,古代的冬天冷得很,又难捱,冬天没事做,被子暖和些,他还能和裴瑾容一起窝在被子中看话本。

  汤婆子也要买几个,冬天手脚容易冷,有汤婆子的话抱在手里比烤火更有用呢。

  再说裴瑾容左脚虽每日都在按摩,但宋闻清心里也是担心的。他这几个月也没闲着,之前的猜测越来越坚信。裴瑾容应当是左脚里碎骨压迫神经,长时间不取出来才没了知觉。他打算冬天天气很冷的时候给他开刀,取出里面的碎骨。

  到时候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身体肯定要好好养着,要是冻伤了可就不好了。怎么看买这些能暖身子也重要得很。

  这样想着,宋闻清已经到了卖米的铺子。一口气买了好几袋,他将米扔在板车上,又往旁边的成衣铺去。

  前前后后逛了整整一个时辰,宋闻清才把东西都备好。

  东西太多,他嫌重,又借了匹马,把缰绳套好,同店家说明日再给他牵回来。

  店家脸上都笑开了花,这可是整整六套冬衣的生意咧,当即把马给他牵了过去。

  回到家中,天已经黑了,宋闻清驾着马,村头那一团小小的烛火映在窗纸上,他知道,那是裴瑾容给他留的,劳碌一天的疲惫感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