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悦一愣,他不知道为什么岑溪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况且他只来了那么一次,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他何必如此。

  陆悦跪着拉住岑溪的衣角,竖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溪哥儿,我只去了一次。我还没来得及碰他呢,你就来了。”

  岑溪用力甩开他,嫌弃地拍拍衣角:“你们三个在那儿杵着干嘛呢,还不赶快把他拉下去。”

  三个护卫迟疑了会儿,听岑溪那么说,才继续上前拉住哭得瘫软的陆悦。小少爷的神情不似打闹,看来是又厌倦了。这次都在准备婚事了,他们这些跟了小少年好多年的心腹背地里都偷偷地讨论,说小少爷真动了心。

  没想到闹那么一出,其中一个护卫撇嘴,不动声色地踢了脚陆悦,若不是有辱岑府家风,他恨不得当众啐他一脸口水,不知好歹的东西。

  陆悦心如死灰,他大声哀嚎:“岑溪,我今年若高中,到时候你求我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岑溪正打算走,闻言冷笑,动了动手让护卫放开陆悦。

  “溪哥儿,溪哥儿,我真的不会再犯了。”陆悦连滚带爬,满脸泪水地仰头,笑着说。

  岑溪微微蹲下身,和陆悦平视。一只手猛地抓住陆悦的头发,面无表情地道:“供一个读书人要花多少银两你心里清楚,没我岑家又怎会有今日的你。”顿了顿,他继续说,“陆悦,这一步是你走错了。”

  岑溪拍拍陆悦的脸:“若不是因为你这张脸,我又怎会任由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到处勾搭人。”

  他看向陆悦的神色复杂,愣愣地看了半晌才放手,站起身拿出方帕细细擦拭着:“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是。”护卫丝毫不手软,一人架着一只手离开。

  岑溪转身,笑着扬声道:“打扰大家伙儿的兴致了,今晚凡是在我岑家酒楼破费的一律七折!”

  周围人一听,立马哄闹起来。

  “不愧是岑家,大手笔!”

  “走走走,今晚去岑家酒楼。”

  “以为会成就一段佳话,没想到这陆悦竟是个白眼狼。”

  “……”

  吵闹声渐渐散去,岑溪仰头,中秋节的月亮挂在树梢,朦胧中带着一丝孤寂,他下意识地拢紧衣衫,苦涩地勾唇。

  那么像的一张脸,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呢。

  不知过了多久,岑溪的身后又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三个护卫。

  他停下脚,问:“可有处理好了?”

  护卫上前,点头:“已经丢出青雨县了。”

  闻言,岑溪继续往前走,想到什么,他说:“今夜是中秋节,你们也早些回家陪家人吧。”

  “是。”

  —

  这边宋闻清饶有兴趣地看完全程,还不忘点评一句:“这岑溪是个狠人。”

  半点委屈都不吃,最后还轻松断绝看热闹的这些人乱说闲话的可能性。

  “阿闻,我们回去吧。”

  宋闻清推着裴瑾容往客栈走,轻快地说着自己的推论:“岑溪应当是因为陆悦的脸才相中他的。”

  裴瑾容有些疑惑:“陆悦长得很好看吗?”

  宋闻清笑着摇头:“没呢。”他哼着小曲,心情颇好道,“透着他看另一个人。”

  至于这人是谁宋闻清就不知道了,不过见陆悦出糗他心中高兴得不得了。没想到出来一趟还有这种收获,倒也不枉来青雨县了。

  隔日,宋闻清和裴瑾容二人把东西收拾好后便打算回去。

  他昨日和济世堂说好,往后每月初一将草药送到云寒村。现在离初一还有小半个月呢,他得抓紧时间义诊,有名声了,往后开医馆什么的也要轻松得多。

  再说他酿造的杨梅白兰地时候也到了,应该能小赚一笔。宋闻清打算把这笔钱用来买过冬粮食和衣物,最重要的是还要去找刀匠锻造一套外科手术要用到的器械来。

  算下来银两也剩不了多少,更别说他好久没碰刀,动作怕都生疏了不少,还得买猪皮来练习缝合的能力。

  裴瑾容腿脚不方便,云寒村离青雨县又远,两人只能同来的时候一样,雇了辆马车回去。

  天都黑了才到家中,还没到家,宋闻清便听到了灰球哼哼唧唧的声音。

  他们临走时托隔壁夫郎帮忙喂养灰球和鸡崽,果不其然,刚进门灰球就不认人了,摇着尾巴绕着隔壁夫郎的小腿转。

  “闻哥儿,你们回来了?”夫郎笑着将手中逗灰球的肉骨头放下,“我还以为你们要明日回来呢。”

  宋闻清将门关上,朝夫郎躬身:“这几日劳烦宣哥儿了。”

  宣哥儿摆手:“都是顺手的事。”

  裴瑾容进里屋去做饭了,外院只有宋闻清和宣哥儿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宣哥儿突然说:“闻哥儿,你们在回来的路上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宋闻清皱眉,思索了会儿摇头:“未曾,可是村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倒不是我们村发生的。”宣哥儿四处张望了会儿,掩嘴小声说,“是灵山那儿。”

  灵山离云寒村远得很,不过灵山发生的事怎会传到这边来。

  宣哥儿继续说:“灵山那儿不是有一个土匪窝嘛,坏事干尽,这不总算有了报应。一个月前那土匪头子大婚,其余人都喝多了,哪知被人夺了命去,全都被捅死了。”

  宣哥儿边说还边唏嘘:“隔了整整一个月才被发现,若不是有狗叫得厉害,怕是永远发现不了了,那新娘还没被送上山呢,逃了一命,是个命硬的。”

  宋闻清闻言微微一顿,过了半晌,他问:“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何人杀的吗?”

  “哪儿会知道啊,都惊动官府了。一窝土匪全部死了,没一个活下来的。”

  宣哥儿还在说,宋闻清却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日给江枝换下来的衣衫上有不少血迹。其实因为有污泥,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但他当时给江枝洗衣衫时,浓重的血腥味还让他觉得奇怪。

  当时他也没细想,以为是她伤口渗的血,毕竟她才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宋闻清垂眼,看不出什么情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