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想要起身,却因为疼痛和无力又躺了回去。

  “你醒了!”

  憔悴不堪的菲丽希缇半蹲在床边,握住他的手,泪一下涌出来,“你终于醒了。”

  “医生,得喊医生!”

  她摁响床头铃,“他醒了!”

  “我还得给布鲁斯他们打电话,你刚醒嘴干不干?要不要喝水?你能不能喝水啊?啊,我的天哪,我应该做点什么?”

  “保持安静,你吵得我头疼。”

  男人勉强侧了下头,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说着。

  “噢噢,对不起。”

  菲丽希缇用手背抹去眼泪,吸了下鼻子,半坐在床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但你这次真的把我吓坏了。”

  她是谁?

  为什么一副倦容满面,疲惫不堪的样子。

  他努力抽出手,反握住她,“别哭。”

  “呜,怎么可能不哭嘛。”

  说着她的泪水就又像是坏了的水龙头一样,“你都不知道你躺在那一动不动的有多吓人。”

  “我,”

  “不好意思,格雷森夫人,请让一下,我们给他做个检查。”

  “噢噢,好的好的,麻烦医生了。”

  菲丽希缇起身给他们和设备腾出位置,走到房间的角落里给布鲁斯他们发消息。

  “格雷森夫人,请过来配合我们一下。”

  “啊,怎么了?”

  “你认识她吗?”

  “不,我不认识。”男人摇了摇头。

  菲丽希缇睁大眼睛,吧嗒吧嗒眨了两下。

  于是医生又掏出手机搜出另个照片,“那你认识他吗?”

  他又摇摇头。

  菲丽希缇凑过去看了一眼,是提姆的照片。

  医生收起手机,转头对菲丽希缇说,“就是你所见到的这样,我们初步判定他为解离性失忆症。”

  “抱歉,我不是很懂,这是?”

  “简单来说,这就是种对个人身份的记忆缺失,它并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影响。”

  菲丽希缇无语的在内心里翻个白眼,她现在想知道的是什么失忆症吗?她想知道的是造成他的这个原因!

  医生可能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补充,“这和外伤没有关系。他的脑部片子并没有显示还有残留的淤血或肿块。”

  “所以是心理因素。”

  “对。”

  迪克听着两人的谈话,无措的躺在床上,蓝眼睛不自觉的朝她透露出迷茫和无助。

  菲丽希缇一直注意着他的情况,自然立刻握住了他伸出来的手,指腹蹭蹭他的手背,“那他的那些伤,特别是后脑勺的那个,恢复的怎么样?”

  “非常好,之后只需要多注意修养。”

  菲丽希缇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情况怎么样?”

  推开门疾步走来的是布鲁斯他们。

  “很好。”她把位子让给他们,“就是失忆了。”

  “失忆!”

  正在和医生沟通有关捐赠事宜的提姆回过头,“原因是什么?”

  “应该是心理因素?”

  在他们来了之后,菲丽希缇终于放松了自己最后一根绷紧的神经,她把自己完全塞到柔软的沙发里,“我觉得这不重要。他活着,四肢健全,能说话,有逻辑,这就行了。”

  原本因为他们震惊的动作而感到有点紧张的迪克也放松了下来,他甚至能勾起嘴角去问他们都是谁了。

  “嗯,说的也是。”

  提姆抽出他的各种片子,一一察看过去,“恢复得确实不错。那他还需要住院吗?”

  他这话问的是布鲁斯。

  布鲁斯扫过这些片子,又上手查了几个伤口,“再住一晚上,明早回家。”

  “行,那我留在这里吧。”

  坐在另个沙发上的杰森也终于有心思挑个苹果了,“从他住进来之后就一直是菲丽希缇守着他,也该换人了。”

  “也行,那我正好回去……”

  菲丽希缇的话戛然而止,看着迪克不安的神情,她无奈地叹口气,“算了,还是我留在这里吧。”

  想着他才受重伤,还失忆,杰森艰难的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换成委婉的,“那我明早来接你们。”

  菲丽希缇点点头。

  大概是看出了迪克的不自在,布鲁斯他们没待太久,差不多半小时左右就走了。

  “呼”

  迪克长舒一口气。

  菲丽希缇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翻出吸管放进水杯,“先抿一口尝尝烫不烫。”

  他微微摇头,咕嘟咕嘟的就把大半杯子的水喝完了。刚想和她说嘴角有溢出来的水渍,菲丽希缇就随手用指腹帮他抹去了。

  这么亲密的动作,再联想起别人对她的称呼,“所以你是我的妻子?”

  “嗯哼。”

  “可是我想不起来了,我是说,我和你在一起的那些,记忆。”

  他看着好像在发呆的她,小心翼翼地问她,“你真的不在意吗?”

  “还好?”

  菲丽希缇其实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床好大。

  特别是在医护人员把那些设备拆除后,显得床更大了。

  说真的,贵宾包间就是不一样。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洗浴室不说,就连沙发都是长条形带贵妃椅的!她这几晚一直都是睡在那上面,宽敞的她甚至能翻个身。

  但是嘛,沙发是沙发,床是床……

  菲丽希缇做贼心虚的出去看了一眼。

  对,这个贵宾病房它甚至还有很小的客厅和走道。然后她折返回来,让他往边上挪了一点,脱了外套躺上去,“我睡一会儿,等会儿要是医生进来查房你就把我推醒。”

  “嗯?”迪克有点懵。

  “你要是想喝水或者想上厕所也得推醒我喔。”

  菲丽希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还有别的”

  迪克吃惊于她这份不合时宜的松弛感,但听着她的呼噜声越来越响,他就好像是被这份困意所感染一样,也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他嘴干的不行,迷迷糊糊的想要喝水,吸管就被递到了嘴边。

  “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的话带着刚睡醒的含糊不清。

  “就刚才,也是才醒没多久。”

  听着她的话,迪克下意识的就去摸了床铺那边的温度,确实还有余温。他一边诧异着自己的反应,一边不露声色的和她聊起别的事来。

  他的反应没有错。

  如果此时他有着过去的记忆,他就会清楚的知道菲丽希缇就是在哄骗他。

  可他没有,所以他只能轻易地被她糊弄过去。

  俩人聊不上几句话,迪克就再次难挡沉重的眼皮,接着合眼睡了过去。

  知道他需要足够多的睡眠来恢复身体,菲丽希缇放缓呼吸,不再动作,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从他出手术室,到躺在转移床上被搬运到这,她陪进来,她就是这么从早到晚的坐在这里这么看着他。

  70个小时,没离开过这房间一步。

  说她有吃不下、睡不着的时候吧,也没有。

  她每顿都能吃,每个觉都能睡。

  只是吃完了就吐,睡着了就被惊醒,这样来回往复。然后像个困兽一样,在这个不小的房间里不停踱步。

  不过还好,他现在总算是醒过来了。

  只要人还活着,剩下的就什么都还好说。

  菲丽希缇无声地躺在沙发上,放任自己闭眼休息上一会儿。

  但出院回家后的第三天,

  “吵架?”

  趁着哥谭难得的好天,洗了头在晒头发的菲丽希缇,“谁和谁?”

  在晒狗的达米安,“父亲和迪克。”

  菲丽希缇梳头的动作停了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她无语的哈了声,“有什么事不能等他身体好了再说?非得现在?”

  “你小子。”提姆端着咖啡参与进来,“不是和你讲了过几天再告诉菲丽希缇的嘛。”

  达米安撇嘴,“在安抚和驯服这件事上,你们根本没有她做得好。”

  “那你也得让她缓口气。她这几天照顾迪克照顾的还不够累吗?”

  “所以,”

  菲丽希缇把头发编起来,“有哪位好心人能跟我讲讲,他们又是因为什么吵架的吗?”

  提姆和达米安对视一眼,最后是提姆耸耸肩,开口说,“布鲁斯希望他早点恢复记忆。”

  “为什么?”她不是很能理解。

  “呃,因为布鲁德海文需要夜翼?还有一些各种联盟什么的?”

  “嗯?”

  菲丽希缇大惑不解,“这个时候?喔,你们也希望他恢复记忆。”

  她后半句话的语气变得很冷淡。

  “嗯……”

  提姆在迪克面前的能言善辩消失了,他在菲丽希缇这儿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达米安从不放过任何可以嘲笑他的机会,“怎么这时候就变哑巴了?昨天不是很能说吗?”

  “啧,你干嘛非得挑这时候落井下石?”

  达米安冷哼一声以作回应。

  在昨天的那场争吵里,他极其少见的和杰森意见一致,反对了布鲁斯的看法。

  菲丽希缇叹口气,把辫子草草收尾,准备去找理查德德给他做情绪疏导。

  不过刚走出没两步,她就转过身来,“他知道自己是夜翼了。”

  提姆点头。

  “那他,知不知道我知道他是夜翼啊?”

  提姆:?

  他谨慎地回答,“我们昨天没聊到你,但是他会不会反应过来,我就不清楚了。”

  菲丽希缇闻言,只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