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倾慈追过来正好赶上这番热闹,挤到中间,一下就注意到了被白绫五花大绑的江问乔。

  冤家路窄,两人都懵圈了。谢倾慈踱步过去,附身看着江问乔,随后脑袋一歪,开口却是: “这不是小心肝儿吗?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怎么把你捆成一个粽子了,哈哈哈哈。”

  话音一落,周围的所有人都被惊得不轻。

  白羽: “……”

  天宫玄: “……”

  吃瓜群众: “……”

  江问乔: “……哥哥,救我。”

  谢倾慈嘴角一勾: “好说好说,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哥哥替你报仇去。”

  江问乔看了看他背后的天宫玄,谢倾慈顺着看过去,和天宫玄那想要生吞活剥了他的眼神碰撞在一起,瞬间倒抽一口冷气,然后抽了抽嘴角: “我无能为力,你自求多福吧。 “

  说着就退到天宫玄身侧,试图靠近,被天宫玄用眼神警告,连忙笑着解释: “天道长,我不知道你们有过节,对不住呀!”

  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为天宫玄只是因为刚才自己没有站在他这边而这样待自己,反而忽视了天宫玄真正在意的东西。

  最后,这场闹剧还是以白羽出面解释清楚结束,此时,看热闹的人群已经被遣散,此处唯余他们四人。

  “道长,想必您就是轩辕宗禁地的守境者,江问乔偷了您的东西,我代他向您赔个不是,他愿意接受惩罚,只是,我与他交好,对他的为人还算清楚,既然他说那铃铛已经送给了路上的难民,九成是真的。”

  天宫玄这些天和白羽相处,也算对她有所了解,心里已经有些相信了江问乔的说辞,沉默不语。

  而一旁的谢倾慈却炸锅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江问乔,江问乔被他看得发麻,故意恶心道: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不会是没演够断袖,还想恶心我?”

  他话落的瞬间,就看见原本垂着眸子的天宫玄把眼神落在了谢倾慈身上,谢倾慈如获至宝,连忙顺着解释: “天,道长,你现在相信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了吧!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就是在开玩笑。”

  天宫玄没有理他,只是心里不知怎的,轻松了不少,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一旁的江问乔轻哼,看破一切的眼神,十分讨打,冷不防来一句:“ 道长,他暗恋你。”

  话音一落,谢倾慈瞬间炸开,双眼圆睁,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

  说着就要去教训江问乔,白羽连忙挡在中间,她觉得,如果自己不这做,说不定下一秒谢倾慈就要撕了江问乔这个不怕死的家伙。

  四个人里边,大概也只有天宫玄不大明白暗恋是什么意思,在谢倾慈炸毛,白羽阻拦,江问乔持续找死时,忽然道:“ 什么是暗恋?”

  吵闹声戛然而止,其余三人俱惊,呆呆地看着天宫玄。

  江问乔: “暗恋就是偷偷地……”

  他话未说完,就被谢倾慈捂住嘴, 继而补充道: “ 就是偷偷地想和你拜把子的意思。”

  拜把子这个词天宫玄听过,小时候师尊每次外出抓那些擅闯禁地的人都会给他和兄长带点画本子,里面就有写,所谓拜把子,就是结为兄弟。

  他诧异地看着谢倾慈,心里震惊不已,原来,他竟是想和自己拜把子。

  要不要同意?答应吧,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好说话,不答应吧,可是他看起来那么好像还挺期待的。

  半晌寂静,三双目光齐齐地看向天宫玄,他面无波澜,最后,薄唇微启,道:“ 我长你几百岁。”

  众人一愣,还是谢倾慈先反应过来:“ 哦,结拜讲的是志同道合,与年龄何干?”

  天宫玄: “我或许会很严厉。”

  “……我。”谢倾慈一时词穷,一激动,脱口道, “我愿意被你管。”

  话音落下,不禁其余三人,连他自己都被震惊坏了。但天宫玄似乎并不大理解其中的深意,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的落下一个好字。

  谢倾慈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七荤八素,试探性地凑上前,清了清嗓子,喊道: “天兄?宫玄兄?”

  天宫玄一九面不改色,只是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谢倾慈: “……”

  这下真实了。

  此事告一段落,才又回到最初的正题上来,谢倾慈粗略的了解了一切,微微探过去半个脑袋,问道: “宫玄兄,原来你丢的东西是个铃铛,你且等着,我去搜他一搜,要是真如他所言,我再陪你去找。”

  天宫玄冷眼看他,不用二字还未出口,谢倾慈就已经再次走到江问乔身边,然后伸出手,在他身上各处都搜了搜,江问乔嘴角一勾,看了眼天宫玄,骚包又轻佻地说:“ 我说你好能不能要点脸,对我一个美男子上下其手,成何体统,你再这样,我可是会误会你对我图谋不轨的。”

  谢倾慈轻哼两声,继续手上动作:“ 我就是对你图谋不轨了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

  江问乔看着天宫玄眼底的寒意一点点深重,得逞一笑,狎昵道: “ 我也是你们拜把子的一环吗?”

  谢倾慈: “闭嘴吧你。”

  一遍下来,什么都没有搜到,谢倾慈有些失落地回到天宫玄身边:“ 宫玄兄,他身上确实没有。”

  天宫玄冷着脸看了他一眼,谢倾慈立马挺直了背,歪着脑袋冲他一笑。

  “接下来怎么办?”谢倾慈问道,“ 把他绑回轩辕宗,戒鞭伺候?”

  话音刚落,江问乔啊的一声哀嚎出声,丧着脸朝白羽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白羽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闯了轩辕宗的禁地,这顿戒鞭是逃不掉的,不过你放心,届时我回去接你,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江问乔仰着脸,心如死灰。

  随后,白羽走向天宫玄,问候完,从怀里拿出了先前江问乔给自己的净元珠,递上前:“ 道长,我替江问乔向您赔个不是,他虽然嗜偷,但并不坏,所盗之物也用来接济难民了,所以希望您能从轻处罚。这个净元珠本是您的,但是…… “

  “送你了。”她话还未说完,天宫玄如早就预料到她要说什么一般,直接道, “净元珠留在这儿更能发挥它的价值。”

  白羽欣喜不已,高兴得连连道谢,高兴之余,脑中灵光乍现,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天宫玄,有些结巴地说: “您,您难道,是,天舒姑娘?”

  天宫玄微微点头,面上不显露山水,但眼神明显有些闪躲。

  突然,谢倾慈从旁边跳出来,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丰富,有惊诧,有好奇,有跳脱,还有一丝不甘,喃喃问道: “我说白姑娘,你怎么一下就认出他们是同一个人了,怎么看出来的?”

  说着不自觉去看天宫玄,火辣辣的眼神正好撞上对方霜雪一般的眸子,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两个人同时慌忙移开视线。

  白羽隐约看出了什么,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这很难认吗?道长的男相和女相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你看不出来只能说明你……嗯,不够关注道长。”

  谢倾慈顿时炸毛道:“ 我我我哪有,我明明很关注宫玄兄的好不好?我最关注的就是他了,上天入地,就没人比我更关注宫玄兄。 “

  白羽脸上的笑容逐渐旖旎,而天宫玄,早已经逃走。

  谢倾慈: “……”

  他挠着脑袋,一脸迷惑,心道自己难道又说错话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叫得太亲昵了?可是他们都已经这么熟了,也不算冒犯吧!

  此时夜色正浓,天宫玄直接回了屋子,先前因为情况特殊,所以拒绝了白羽一同睡的 邀请,独自住一间。他前脚刚她进门,谢倾慈后脚就跟了上来,既礼貌又粗鲁地挡住将要被关上的门。

  “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那么叫你了,老老实实叫你道长。”

  “……??”

  谢倾慈说的突然,让天宫玄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抿了抿唇,道: “无妨,称呼而已,随意。”

  而且不是都已经拜把子了吗?

  谢倾慈心一暖,笑得更加灿烂,这大概是两人相处以来天宫玄为数不多态度温和的时候。

  他得到了正向反馈,话匣子一下就被打开: “宫玄兄,其实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在轩辕宗,我最关注的认真的是你,每次练剑都会去禁地外面转转。还有吧,你的女相那么漂亮圣洁,我连都多看一眼都觉得冒犯,哪还能想那么多。所以才没有那么快认出来,不过下次,我一定能认出来,不管你变成什么,哪怕是一条狗我也……”

  他一着急,话没过脑就蹦了出来,慢了半拍后才反应过来,有些心虚地去看天宫玄的表情,但对方似乎并没有生气,谢倾慈又惊又喜。

  隔着一个门槛的距离,四目相对,此时月华如水,谢倾慈觉得,今晚天宫玄那双终年被冰雪覆盖的眼睛里冰雪消融,染上了一层朦胧和温柔。

  他看得出神,连天宫玄是什么时候把门关上的都不知道,望着这扇紧闭的门,手里的已经被握到有些变形的香囊,在风中吹了许久也未送出去,芍药花的香味也已经淡淡快要闻不见,无奈失笑。

  最后,谢倾慈把香囊揣进了怀里,连同那尚未被意识到,没有名分的汹涌情|潮一起藏进心底。

  第二日一早,谢倾慈就端着提前做好的豆包去找天宫玄,他正和白羽在说着什么。谢倾慈只好暂时在旁边看着,目光不受控制地锁定在天宫玄身上。

  白羽拿出一根白玉簪递到天宫玄面前,道:“ 道长,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帮。”

  “请说。”

  “传言说,浮生铃里见浮生,所以,我想,您找到浮生铃以后,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

  天宫玄看着她手中的白玉簪,原本的雕花已经变得圆滑,显然被认拿在手里摩梭,足以见得此物之珍贵。

  “此簪的主人?”

  “没错。”

  天宫玄接过来,算是答应,继而问道: “白姑娘对我似乎很了解?”

  他并没有说过所要找的铃铛名为浮生,也没有说过关于轩辕宗禁地的一切,但白羽却全都知道。

  白羽微微一笑,直接坦白道:“ 其实我曾是道长师尊所养过的一只仙鹤,我还见过道长小时候,想必道长应该也想起来了吧。”

  天宫玄微微笑了笑,有一丝惊喜:“ 你是……仙鹤?”

  自五百年前,赤元道长仙逝之后,不近轩里所养的灵宠还了恩,没了羁绊,大部分都离开了不近轩。

  这一副故人相逢的和谐景象落入谢倾慈眼中全都变了味儿。当白羽把白玉簪拿出来递给天宫玄时,他想的是女子把定情信物害羞地递给情郎,当天宫玄拿过白玉簪,微微一笑时,他想的是妾有意,郎亦有情。

  谢倾慈陡然一惊,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下一秒就冲到他二人跟前,笑嘻嘻道:“ 呃,宫玄兄,白姑娘,你们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

  天宫玄看见他的瞬间,眼睛亮了一下。

  白羽早已看穿一切,掩唇一笑:“ 哪有什么悄悄话,不过就是请道长帮我寻个故人罢了。”

  “寻人?”谢倾慈嘟囔道,“ 寻人,为何要给那个东西。”

  说完还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什么?” 白羽一怔,随即想到他说的是什么,忍不住发笑,便知他那连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心思, “哦,簪子呀。那原本是我那位故人的,我只是托道长帮我带给她。”

  谢倾慈这才无话可说,同时松了口气,傻傻地愣在原地,等意识到自己这奇怪的心思和举动时,天宫玄已经离开了。

  “呃,宫玄兄,你等等我。”

  他连忙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