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优念不是在意霍离雪来这里不提前通知她, 她们是朋友,并不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仪式,再者, 这会所霍离雪也投了钱的, 算是股东小老板,想来就来,哪用得找通知谁,都是人家的自由。
若是霍离雪一个人来,或者只带着明悦言来,白优念的反应也不会那么大。
但一道把夏璟带来了,陆予姜正好也在,这叫什么事情嘛, 会闹出什么来?
上次霍离雪虽然说了她和夏璟不是那种关系, 并没有谈, 白优念知道她说的是真的,没必要骗自己。
但以她这些年混迹情场的经验来看,没谈恋爱并不代表没有感情啊, 说不准只是没确定关系,处于暧昧阶段。
这下好了,几人凑到一块了, 不过夏璟知道陆予姜的存在吗?
这事也怪自己, 白优念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早不约晚不约, 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约陆予姜谈新酒吧设计的事情, 还约在这里。
虽不知道等会儿要发生什么, 但她觉得自己作孽了,心中双手合十, 心里祈祷着这次无意间作的孽,可不能影响她以后的财运。
小本生意,迷信这些。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
在听见陆予姜已经回国了,并且在她身后时,霍离雪愣了愣,深呼一口气,而后转身看过去。
陆予姜外形条件不差,可以说得上优越,性格偏冷,老远就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在这里遇见霍离雪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难得地慌神片刻,很快收敛了情绪,虽没笑,但整个人变得柔和许多,朝着霍离雪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站在霍离雪跟前,柔声道:“离雪好久不见。”
霍离雪回神,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陆予姜又朝白优良打了招呼,而后才朝着夏璟那边淡淡看了一眼,好似不经意间的一瞥,或者也能说是没看,她只是动了动脖子,视线恰好落到那边。
夏璟虽加了陆予姜的联系方式,也问过对方一些问题,但并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只是莫名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好久不见。
这句话透露出霍离雪和来者是熟人。
而方才霍离雪在第一眼瞧见陆予姜时的那几秒怔愣,对她十分熟悉的夏璟自然能捕捉到。
在外界得体从容的霍教授,面对学生家长闹事而遭受无端祸事时都十分冷静的霍离雪,又或是前几个月,她们在酒吧重逢的那一次,霍离雪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夏璟深呼一口气,缓缓将目光落到陆予姜身上,穿着剪裁精良的灰色风衣,瘦削但不孱弱,就静静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在十八岁之前,夏婉还没出事离开前,夏璟的生活条件也是极其好,曾跟着夏婉参加过几场晚宴,在那里见过这种与生俱来带着贵气的人。
夏婉对她说:“夏璟,无论我再怎么努力,我也无法将你养成那样。”
那样是哪样?
当时夏璟也只是觉得那种人气质好,除此之外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大家都是人,哪里来的高低贵贱。
这几年经历了些事情后,夏璟才明白当时夏婉想说的并不是高低贵贱这个概念,只是在告诉她,那样的人背后是几代人财富的积累,底蕴的积累,不只是靠钱就能养成的。
站在夏璟身旁的明悦言眼睛瞪得溜溜圆,眼神中带了些震惊,又带了些八卦,目光悄悄在陆予姜和霍离雪之间打转,明显是知道点什么。
夏璟回头看了她一眼。
片刻后,霍离雪走过来:“你们先去泡温泉,我和她们先聊会儿。”
夏璟看着她,嗯了一声。
白优念叫人带她和明悦言去了池子。
场地很大,装修也很有讲究,是个放松的地方。
夏璟泡在温泉中,想着方才明悦言震惊的模样,问道:“你认识刚才那人。”
明悦言点头:“认识,她是姐姐的学姐。”
学姐,夏璟皱了皱眉头,这词听着怪不舒服的,又问:“你刚才为什么这么惊讶?”
按理说,见着姐姐和多年未见的学姐相逢,不该作此反应。
“这个……”明悦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夏璟有些好奇,但也没为难她:“不方面说吗,那算了吧。”
明悦言道:“不是不方面说。”
她忖度片刻,从这几日的相处中能感觉到霍离雪和夏璟的关系很好,和夏璟外婆的关系也很好,而且夏璟的人品也不错。
她犹豫要不要说,不是担心霍离雪介不介意这些事情,霍离雪是不介意的,她只是觉得这事霍离雪的私事,不能随便向外人透露。
但夏璟好像也不是外人,说了也没事。
她道:“那个人是姐姐的前女友。”
闻言,扑腾一声响,夏璟的手机掉进了池子了。
*
茶室。
白优念让人上了茶水,她道:“我那边还有点事情,先过处理一下,你们先聊着。”
霍离雪点头:“你先去忙。”
陆予姜无意见,点头嗯了一声。
白优念快速走出了茶室,轻轻将门掩上,喘了几口大气,天知道她在里面多有压力,虽然真的是工作上有事情要处理,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出来只是个借口罢了。
霍离雪和陆予姜之间的事情她还是不参合为好,毕竟当初她也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突然在一起了,但是没过多久,又突然分手了,紧接着陆予姜就出国了。
白优念那会儿也没问她们,当时她自己都深陷泥潭,一脚跨进了地狱里,抽不出心思去关心其他人。
回头看了眼房门,轻轻叹了一口气。
室内,霍离雪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有一个多周了,回来后一直待老家那边处理事情,这两天才闲下来,”陆予姜缓缓道,“所以没通知大家。”
霍离雪点头。
陆予姜想了想:“这几年你还好吗?”
霍离雪:“还行,事业挺顺利的。”
陆予姜嗯了一声,给她添茶:“那感情呢?”
霍离雪顿了顿,直白道:“师姐,当初我已经和你说……”
“离雪,”陆予姜打断,放下茶壶,认真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行吗?”
霍离雪:“你说。”仙住腐
陆予姜看着她,也直白道:“我知道你不会爱我,或许还不能提爱这个字,只能提喜欢,你对我没有爱情的喜欢,这个我知道,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我也不介意你不喜欢我,和我在一起你也不必有什么负担,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什么都不需要做。”
“你不喜欢身体接触,你也不用和我有身体接触,你也不必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除了你,我不会再花时间去喜欢另一个人,我这一生也是一个人。”
当初她便知道霍离雪不喜欢她,对她只有朋友的情分,对她只有感激。
是她追求她,利用霍离雪为数不多的心软,恳请她们试一试,如果不合适就分,霍离雪没有像对其他人一样直接了当地址拒绝她,答应试几天,其实不是在给机会,而是想通过这几天来间接告诉陆予姜,她们没有可能,即使试了也不可能,让对方死心,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
几天后,霍离雪就直接了当地表达了她们不可能的想法。
陆予姜后来会出国,和霍离雪没多大关系,但也有一定关系,在她喜欢上霍离雪时,便向家里坦白了自己喜欢女生,只是没说是谁,陆家这一辈中就她一个孩子,自然是不接受。
她当时还没有能力脱离家里的掌控,事业上没有太大的成绩来证明自己,因此在得到霍离雪的回绝后,没有过多纠缠,独自去了国外。
这次回来,陆家已经接受她喜欢女生的事实了,她可以毫无顾虑地追求霍离雪,至于陆家未来传承的事情,她也有了对策,她日后可以去做试管,或者领养,不会让陆家为难。
霍离雪道:“师姐,我不需要人照顾,我很好。”
陆予姜摇头:“我知道你已经回霍家了,当初你为何回去的原因我也知道,霍家那群人,给予别人什么东西,一定会从那人身上收获点什么,他们会为难你,对不对?”
“你调查我?”霍离雪皱眉。
陆予姜:“抱歉,让人查了一些,但是没深入,知道了大概。”
如果她不查,这些事情霍离雪永远也不可能和别人说,只会自己扛着。
霍家老爷子虽有一定声望,但在陆家或者姜家面前,确实算不了什么。
霍离雪深呼一口气:“多谢师姐的好意,我不爱你,我们不可能的。”
陆予姜:“我不介意。”
霍离雪坦诚:“我介意。”
陆予姜顿了顿,轻抿了一口凉掉的茶:“可是你也没有爱其他人,也不会爱其他人,除了爱以外,我们各方面都是合适的,你可以把我当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朋友,亲人,这些都可以。”
“离雪,你不用急着回绝我,你可以考虑一段时间,然后再给我答复。”
陆予姜的电话震动声想起,她拿出来看了眼,接通:“嗯,你让他们等着,我过会儿到。”
挂断电话,她对霍离雪说:“公司有点事要忙,我得先走了。”
霍离雪知道她什么性格,没和她争论下去,送她出了会所,见车子离开后,才叹了口气。
没有会室内,而是找了个凉亭坐着吹了会儿风。
*
陆予姜在车上接到了白优念的电话。
白优念道:“陆师姐你走了?”
陆予姜嗯了一声:“酒吧的事情过几天我再约你。”
白优念:“我不急,你先忙你的事情,就是你和离雪的事……”
见她有些欲言又止,陆予姜主动道:“在她考虑好后,如果她不介意,我准备追求她。”
白优念道:“若是她介意,你会……”
陆予姜:“不怎么样。”
她让人调查霍离雪,都是在合理的范围内调查,没有过界,这只是她的多年来的做事习惯,得了解情况,才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而不是要拿这些调查出来的事情去威胁对方。
那样和霍家那群人有和区别,她不屑那样做。
至于夏璟,陆予姜看向窗外飞驰的建筑物,她并不清楚霍离雪对夏璟是什么感情,爱情吗,她觉得不至于,或许是有些好感。
但好感是多么飘忽的东西,她对此并不介意,她在意的是霍离雪这个人。
当初的她们都不成熟,和现在的处境完全不同,当初不可能,不代表现在不可能。
如果霍离雪会选择和别人一起生活,在飘忽的好感和稳定的状态之间,她觉得选择后者的概率会更大。
*
池子里扑通一声,溅起水花,夏璟有些出神地看着水波,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哎,”明悦言见她没有反应,连忙伸手把手机捞起来,用一旁的干毛巾和纸巾擦干,递给夏璟,“你在想什么啊,看看手机还能不能用。”
夏璟回神,暂时没管手机,问她:“你刚才说那个人是霍离雪的前女友?”
明悦言:“你不会歧视同性恋吧?”
都什么年代了,那么老古董?
“没有,”夏璟说,“就是有点惊讶。”
明悦言说:“姐姐那么好,肯定有很多人追求,这有什么惊讶的,”过两秒又道,“其实我也挺惊讶的,姐姐看起来不像是会谈恋爱的人,但是她就谈过这一段,这样一想又很正常。”
那会儿她周末放假,霍离雪也还在上学,她瞒着她妈妈去,悄悄去找霍离雪玩了,来接她的人不只有霍离雪,还有陆予姜。
陆予姜的气场真的很强,冷冰冰的,她都不太敢同她说话。
只有在和霍离雪说话时,才会带上些温度。
看过那么多小说的她一下瞧着这情况,一下就来劲了,在怕和八卦之间,她选着了八卦,壮着胆子问霍离雪:“姐姐你们是什么关系?”
还没等霍离雪回答,陆予姜就说话了:“情侣。”
她一脸震惊,看着霍离雪,而霍离雪也没反驳,只是拍了拍她的头。
不过,她当时会那么震惊,是因为她年纪小,见的事情少,夏璟现在干嘛那么震惊?
“坏了。”夏璟说。
明悦言问她:“坏什么了?”
夏璟按了按手机:“它坏了,开不起机了。”
手机里有重要的东西,明天还得上班,时不时要用上那些资料,拿去修可能来不及了,只能立马去买一部。
好在夏璟平时又是备份在云空间的习惯,出不了大问题。
没再泡下去,两人分别去换了衣服,走了出去。
明悦言说:“我们要不要叫姐姐?”
夏璟抿了抿唇:“不知道。”
明悦言想了想:“要不还是算了,老情人叙旧,说不定聊着聊着就复合了,还是不打扰她们了。”
走出大厅,夏璟就看霍离雪坐在不远处的亭子下面,一动不动。
“你看,姐姐在那里,”明悦言也看见了,“不过怎么只有她一个人?”
对她,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前女友去哪了,而且外面风那么大,霍离雪又穿得不多,自己体质怎么样,心里没点数吗,居然还吹风,夏璟皱眉。
夏璟说:“ 你去问问她要不要走,她不走你就在这里接着玩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明悦言也没多想,外面风太大了,跑着过去:“姐姐。”
霍离雪抬眸:“怎么出来了,不泡了?”
“不泡了,准备回去了,你要回去吗?”明悦言问。
霍离雪点头:“夏璟呢?”
“夏璟在……”明悦言转身,刚才还在身后,这会儿怎么不见了,“夏璟呢?”
霍离雪:“她不是和你一起的吗?”
“对啊,和我一起的,”明悦言道,“怎么不见了?”
那么大一个人了,还能走丢不成,霍离雪正欲拿出电话给对方打过去,就见一辆出租车从前面的马路上开过。
速度不快,窗户没关,后排坐着的人不就是夏璟?
而且还恰巧和霍离雪对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开了。
霍离雪:???
生气了?
难得见到夏璟生气的霍离雪有些震惊,为什么生气,因为她没陪她去泡温泉?
夏璟同学那么幼稚吗,因为这个气到话都不说一声就走了?
霍离雪觉得不太可能,问道:“你刚才看见夏璟在出租车上没?”
“看见了。”明悦言说。
霍离雪:“她看着是不是有点心情不好?”
明悦言点头:“不是看着,她就是心情不好。”
霍离雪:“为什么吗?”
不会真因为泡温泉的事情吧。
明悦言说:“她手机掉池子里了,黑屏,坏了,她心情不好。”
原来是这样,霍离雪点头,那和自己没关系,笑了一下:“走吧,我们也回去了。”不过夏璟今天脾气有点大啊,又不是她把她手机丢进池里的,刚刚那么冷淡,呵呵。
明悦言明天就得开始上课了,师大那边的宿舍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就不用回盛景园了,霍离雪直接把送回师大,然后自己回理工大的实验室加会儿班,霍离雪是这样打算的。
只是还没到师大,在最后一个路口等绿灯时,手机铃声就响了,霍离雪拿起来看了看,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霍离雪接通:“喂。”
开口的是个中年男性,大嗓门,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吼道:“喂,夏璟的朋友吗,她坐霸王车,快点来赎她,在xxxx路。”
xxxx路,离这里不远,霍离雪道:“你把电话给她,让她和我说句话。”
司机:“不给,万一你们商量逃票策略怎么办。”
还担心他诈骗的霍离雪:……
“这样,你开免提,让她出个声。”
片刻后,霍离雪听见电话里传开一声低低的:“那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