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璟将买回来的早餐放在桌上, 自然道：“醒了啊，怎么不多睡会儿，现在还早。”
“不困了, ”霍离雪摇头, “你在哪买的早餐？”
夏璟说：“校门口，要不你先去洗漱，趁热吃？”
霍离雪嗯了一声，去了浴室。
夏璟回卧室看了眼玥玥，睡得还很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好在是周末不用去学校，可以多睡会儿。
回到客厅时, 霍离雪还没从浴室出来, 夏璟往那边瞅了一样, 没听见什么声响，也没多想，去橱柜里拿了餐具出来, 几个碟子和刀叉，就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霍离雪没在这里下过厨，自然没添置这些东西。
夏璟见她走了出来, 道：“玥玥还在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给她留了一些, 我们先吃。”
霍离雪嗯了一声, 坐下, 看了看对方买的早餐，种类很多, 有模有样，几乎都是她喜欢吃的。
霍离雪暗自深呼一口气，眼眸中微微波动着某些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情绪，她在想，夏璟是什么时候把这些细节记下来的，又为何要记住这些细节。
夏璟是第一次记住她的口味吗？
不是的，霍离雪想了想之前的相处日常，对方之前就清楚了她的口味，只是她没有留意而已。
一时间，霍离雪陷入了沉思之中。
夏璟见她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怎么吃东西，问道：“不合胃口？”
霍离雪回神：“没有，刚才想事情去了。”
她看着夏璟的眼眸，卷翘的眼睫，清澈的瞳仁，看着人时里面总是盛满了认真与干净。
霍离雪一直觉得夏璟很干净很真诚，就如当年她初次见她时的状态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即使这四年经历了挫折，依旧对她没有影响。
这样的夏璟是很容易吸引一些人的，这部分大概没有对待人的认真与热情，这部分人总是会算计种种，这部分人也不怎么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干净的人，例如她自己。
霍离雪知道自己当初做夏璟家教时，便是被这份干净所吸引，后来重逢后，她也会被这份干净吸引，甚至还有些怀疑，人在经历糟糕的事情后，还能那么干净吗，夏璟还是没有变化吗。
但在短暂的相处中，她发现夏璟真的很干净，她能以最放松的状态和她相处，不像在面对霍家人时，得处处提防着猜测着，不像在工作中，不可避免的总会出现很多勾心斗角，或是更早的阶段，总会出现很多恶心的打量。
所以最开始发现夏璟是自己唯一能接受接触的人时，能借助她缓解自己的瘾时，霍离雪真的很怕自己污染了夏璟的那份干净，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挣扎逃离一段时间后，她发现夏璟也是需要宣泄的缺口时，最终还是和对方发生了身体上的关系。
霍离雪将其形容为互帮互助的关系。
真是是互帮互助吗，其实也不是。
最开始夏璟在那事上像小傻子一样，处处以她的感受为准，并没有考虑过自己，后来霍离雪察觉到了，才将其改变。
但是最近，在做|爱时，她其实能感觉到夏璟也想让她睡她，她只能装作不懂，只能以自己的更多反应来回馈夏璟，即使羞涩得难为情，也不再忍着，会主动发出夏璟喜欢听的声音，会主动缠着夏璟等等。
至于为什么要装作不懂，霍离雪依旧觉得她太干净了，自己这样的人不配去触碰，再有就是，霍离雪自己的人生已经定型了，像一滩死水，激不起什么波澜，即使她才三十岁，但也一眼望得到头。
夏璟不一样，她还能年轻，她的底色是彩色的，以后会遇见更好的人，会拥有真正的恋人，去谈一段美好的恋爱。
可就在方才起床时，夏璟类似隐忍的亲吻，也在现在，记住她全部的饮食习惯，或许还有更多，她没留意到的细节。
霍离雪产生了荒唐的念头。
爱情。
夏璟对她是爱情。
爱情是什么东西啊，爱情是霍离雪活了三十年来，从未期待过的东西。
那么多人说爱她，说要对她好一辈子，她毫无波澜。
夏璟没有说过她爱她，要对她好一辈子，霍离雪神奇的发现她是就波澜了，就比如现在，她居然在想爱情是什么样子，何为爱情了，从前她绝不对浪费时间去想这些。
霍离雪深呼一口气，正欲说话：“夏……”
卧室门被推开，玥玥揉着眼睛从里面出来，走到餐桌前：“霍阿姨，夏姐姐早上好。”
霍离雪和夏璟一同道：“早上好。”
玥玥笑了笑：“我先去洗漱了。”
霍离雪：“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霍阿姨，我自己可以的，妈妈教过我的，我会。”玥玥十分乖巧，去了浴室。
这里的洗漱台子比较高，东西不好拿，霍离雪有些不放心，正欲起身跟上去，夏璟说：“我吃得差不都了，我去吧，你接着吃早餐。”
方才霍离雪在走神，盘子里的东西几乎没动，也没争，嗯了一声。
片刻后，夏璟牵着玥玥出来，三人一同吃早餐。
霍离雪问夏璟：“你今天要加班吗？”
夏璟：“今天不去了，外婆前几天去旅游了嘛，下午回来，我得去看看这老太太把自己折腾瘦了没有，你呢，要加班吗？”
霍离雪说：“不加，休息。”
难得听见霍离雪说休息的夏璟小小震惊一下。
霍离雪：“很奇怪？”
“不奇怪，”夏璟笑了一下，“挺好的。”
上午两人都没事，就在宿舍里陪着玥玥玩，但多数时候是夏璟陪玥玥玩，也不是霍离雪不想，而是她带小孩有些手忙脚乱的，被人人夸赞聪明的霍教授居然玩不懂小孩的游戏。
玥玥教了几次都教不会，小小的个子，大大的叹气：“没事的霍阿姨，我刚开始学的时候也不会，我们再多来几次，霍阿姨是最棒的。”
玥玥啊你刚开始学不会是因为你年纪太小了，理解能力不强，你霍阿姨马都三十了，不存在理解能力不好的问题。
站在一旁的夏璟看乐了，但又不敢笑，只能端着杯子咕噜咕噜喝水，杯子遮挡住嘴角时，嘴角疯狂上扬。
放下杯子，立马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
霍离雪见玥玥额头上都教出汗了，丢了老脸，挺不好意思。
她侧头给夏璟使了眼神，意思是：你来
夏璟笑了一下，出声：“玥玥，我和你一起玩行吗？”
玥玥有些犹豫：“可是霍阿姨还没学会。”
霍离雪主动道：“没事的，下次你再教我就行了，夏璟也想玩，”她忽然凑到玥玥耳边小声说，“她很爱哭的，如果我一直玩，不然她玩，她要躲在被窝里哭的。”
声音虽然小，但她们离得很近，夏璟又不聋，听得一清二楚。
爱哭的夏璟：……
玥玥点头，朝夏璟道：“夏璟姐姐，我们一起玩吧。”
夏璟笑着点头：“好。”
换了会玩的人，客厅里没一会儿就响起玥玥和夏璟的笑声。
坐在对面因为无事可做，因此选择在手机上改作业的霍离雪闻声抬头，不由自主扬了扬嘴角，点开相册拍了张照片。
临近十点时，敲门声响起，霍离雪过去开门，礼貌道：“阿姨您来了。”
来者是秦老师的母亲，她道：“你就是秦秦的同事霍老师吧，我是秦秦的母亲，来接玥玥的。”
霍离雪点头：“秦老师已经发消息给我说了您要过来接玥玥。”
“昨晚真是多亏了你帮忙了，”秦母道谢，“太感谢了。”
霍离雪：“都是同事应该的，而且玥玥很乖。”
夏璟牵着玥玥走过来，玥玥喊了声外婆，换好鞋后，她仰头看了看霍离雪，又看了看夏璟，小声道：“我以后能来找夏璟姐姐和霍阿姨玩吗？”
夏璟笑着：“当然可以啊。”
霍离雪也说：“可以的。”
玥玥这才笑了，一左一右快速在她们脸上亲了一下，红着小脸，牵着外婆的手走了。
电梯合上后，夏璟看了看时间，道：“我也得走了。”
霍离雪瞥了她一眼：“走呗，我又没拉着你。”
夏璟：……
这会儿这么拽，玩游戏的时候那么菜，霍离雪真是……
真是有点可爱。
但是不多，更多是气人。
夏璟走到电梯口，按了按钮，电梯很快上来，她刚跨脚进去，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叫住她。
“等等。”
夏璟嘴角扬了一下，转身，按了下电梯的开门按钮，之间霍离雪走过来，将一袋东西递给她：“你带回去。”
夏璟：？？？
垂眸看了眼，全是陪着玥玥一起玩的玩具，刚才没想着让玥玥带走，留了下来。
“给我干什么？”
霍离雪：“你不是喜欢嘛，带走。”
“我……”我那么大人了，其实也说不上喜欢，不要。
但刚说了一个字，夏璟就没说了，而是将其咽下去，笑着接手：“好，我带回玩。”
她或许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让她带着，因为霍离雪怎么学都学不会，放在家里看着多气人，多丢面。
嗯，大概是这样没错。
还真要，霍离雪愣了一秒，给她后，就离开了。
霍离雪回到家里，静静在沙发上坐着，如果吃早餐时玥玥没出来，她把要问的话问了出来，又会发生什么？
当时霍离雪想问：夏璟，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与其自己瞎想，不如直接挑明，当时的脑子很乱，在混乱中能直接问出来。
但这会儿冷静下来了，她反倒是不太能问出口，毕竟太过于无厘头。
答案如果是否定，她能笑着说开个玩笑，将其一步带过。
如果是肯定呢，她又该如何，她对夏璟又是什么感情？
*
下午一点半，夏璟在机场接到了张秀溪和王奶奶，两个太太一人提着一大包东西，和负责人沟通好了，让院里的大巴把她们的行李带回养老院，她们得和夏璟回趟家，明天再回养老院。
招了一辆出租车，夏璟将两大包东西放进去，回来巷子。
路过巷子时，邻居们打招呼：“秀溪啊，怎么搬那么多东西回来？”
“出去玩了一趟，带了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张秀溪说。
夏璟扛着东西，腾不开手，张秀溪开门，她把东西放进院子里的椅子上。
王奶奶提醒她：“小夏你轻点放，里面的东西摔不得。”
夏璟应了声好，什么东西还摔不得啊，死沉死沉的，将其打开。
夏璟：……
丝巾，小包这些东西她能理解，但是这两盆盆栽又是为什么？
“外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买这个吗？”
“好看，”张秀溪说，“你不觉得好看吗？”
确实好看，夏璟竟无言反驳。
将其搬出来放在院子里其他花花草草旁边。
张秀溪眼尖，忽然道：“那两盆是哪来的，怎么养成这幅奄呆呆的样子？”
夏璟想了想，没将怕丢老脸的霍离雪供出来，含糊道：“就……没养好。”
张秀溪低头看了看：“想救活有点难，哎，这花盆底座的边沿有字。”
只关注植物，从没关注过花盆的夏璟：“嗯？写的什么？”
“九月十号霍离雪购，”张秀溪笑了一声，“原来是小霍养的啊。”
夏璟笑了一声，这可怪不了她了，反正她没说，待张秀溪进屋后，她蹲下来细细看了眼，还真有，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夏璟，”张秀溪在屋里叫她，她起身走进去，“怎么了？”
霍离雪的房门没关，一眼就能看见里面屋内放着的那五个大箱子，张秀溪问：“小霍怎么收拾行李了，要搬走？”
“不是。”夏璟简单说了些事情的经过。
张秀溪：“小霍的妹妹来了啊，还要在你读书的学校交换学习，这样吧，她们今天有空没，叫过来一起吃顿饭，我正好把带回来的佛珠给她。”
她也没让夏璟问，直接给霍离雪打了电话，片刻后挂断，笑着说：“她们要来，你赶紧出去买些菜回来。”
夏璟骑着小电动很方便，除了有些冷，没别的毛病，很快就回来了。
张秀溪和王奶奶厨艺好，做菜。
夏璟厨艺虽然也不错，但和她们比不了，就摘菜洗菜，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外婆你一会儿别提霍离雪盆栽的事情。”
王奶奶好奇：“为什么？”
“是啊，为啥不能提？”张秀溪也好奇。
夏璟想了想，胡说：“您都说了可能养不活了，若是提了，她可能会伤心啊，对不对？”
“也是，我年轻的时候没把花草养活，也得难过好一阵。”张秀溪说，“不提就不提，做饭吧。”
这顿饭吃得很热闹，明悦言和两位老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她性格开朗外向嘴巴又甜，一点也不见外。
饭后年轻人收拾厨房，原本霍离雪也是要去的，张秀溪拉着她：“厨房小，让她俩去就行了。”
霍离雪没和张秀溪争，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便坐下了。
张秀溪拿出从寺庙里求来的佛珠，给她戴上：“主持说开过光的，能保平安，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万一有用呢，我给你和夏璟都求了一串。”
霍离雪垂眸看着手腕上的佛珠，眼睫颤了颤，心口忽然一热，缓缓道：“谢谢外婆。”
张秀溪笑：“谢什么谢啊，你都叫我外婆了，不准说谢。”
“我还悄悄让大师算了一卦，给夏璟算的感情，大师说她最近有桃花运，可能要谈恋爱了，就是吧这孩子这几年除了学习就是工作，大概率根本不懂怎么谈恋爱，什么也不会，唉，这个可没人能帮她。”
霍离雪眨了眨眼。
见夏璟和明悦言从厨房出来了，张秀溪道：“你们几个玩吧，我和你王奶奶回房休息了。”
她们回房后，客厅有片刻的安静。
明悦言玩了会儿手机，忽然说：“你们明天有事吗？”
“没有。”
“没事。”
明悦言又道：“要不我们明天去泡温泉吧，这几天好冷啊。”
周一开始明悦言就要去师大忙活了，就剩明天一天玩的时间，加上霍离雪之前也想过要去温泉泡泡，白优念名下新开了一家泡温泉的会所，她也投了些钱进去，正好可以过去看看，霍离雪对此并没有异议。
夏璟明天不去公司下班，把张秀溪她们送回养老院后就没事了，也不反对。
时间不早了，夏璟送她们出了院子，看着霍离雪开车离开。
回房洗漱好后，夏璟躺在床上，忽然在想，霍离雪会不会像昨晚那样发消息让自己去理工大的宿舍等着。
昨天对方为何会那样，应该是吃醋了。
为何会吃醋，因学姐二字吃醋，或者还有其她不知道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会因为称呼吃醋，夏璟深呼一口气，那刻被自己藏着，安耐不住的关于对方喜欢她的念头，又在一点点地往外冒出来。
逐渐突破霍离雪所说的不会谈恋爱，不会喜欢人的那层壳。
昨晚如果不是玥玥的到来，她和吃醋的霍离雪之间又会发生什么？
*
翌日大晴天，夏璟早早地送张秀溪和王奶奶回了养老院。
张秀溪知道她们要去泡温泉，早上霍离雪打了电话给她，询问了她们要不要一起去玩。
若是平时，她们大概回去，但她们刚旅游那么多天回来，只想好好休息，就不去了。
张秀溪乐意夏璟多和朋友玩，笑着说：“好好玩，多拍几张照片给我们瞧瞧。”
夏璟说：“我们是去泡温泉，拍很多照片不太合适吧。”
张秀溪哈哈哈笑了几声：“好像是不太合适拍照，那我给你们打视频吧。”
夏璟：？？？
“外婆你说真的吗？”
张秀溪笑：“假的，你这傻孩子，你别站着了，快去找小霍她们吧。”
夏璟先回家一趟，把泳衣装好，出门去盛景园和霍离雪她们会和。
白优念开的会所没在市中心，但也没隔多远，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就到了。
停好车，在服务人员的带领下，三人一同进去，刚进大厅就碰见了白优念。
霍离雪笑了笑，同她打招呼：“白总好。”
白优念愣了几秒，看了眼夏璟，又想霍离雪：“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总念叨让我来吗，不欢迎？”霍离雪说，“放心付钱的，不白嫖。”
白优念：“不是，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霍离雪困惑：“嗯？”
白优念将她拉到一旁，很小声地说：“陆予姜也来了，比你先到一会儿。”
霍离雪愣几秒：“她……已经回国了？”
“回了，”白优念哎了一声，“进来了，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