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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世礼醒的很早。

  陌生环境加之昨晚发生的事想要睡得香都难,不过她这一年在艺人那边跟妆跟习惯了,也习惯了颠三倒四的作息,区区早起不在话下,一点都不觉得困顿。

  “啊……嚏!”

  在喷嚏之前,世礼先一步捂住口鼻,但仍然发出了小小的声音。

  她心有余悸,转头瞥向旁边床上的理绪和一花,看她们没被吵醒,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错,这个房间能睡三个人的秘密是……它是亲子房。

  世礼猜拳输了,去睡的单人小床。

  她小心翼翼起来,洗漱完换好衣服,眼下是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先出房间一个人晃晃,以免把其他人吵醒。

  提着拖鞋,穿着一双毛茸茸的袜子走下楼梯,厨房在一楼,世礼想去看看有什么能作为早餐的东西。

  快走到厨房门口时,里面有动静传来。

  难道有人和她一样早起?世礼觉得大概是其他女同学,毕竟昨晚男生似乎都喝了酒。

  她靠在门沿边,小声地、带着一点亲昵问:“看看是谁起得比我——”

  亲昵戛然而止,手里还还没来得及穿上的拖鞋掉在地上。

  世礼尴尬地续上话尾:“……早啊。”

  “是我呀,”及川彻倒是表现地毫无芥蒂,“早啊,世礼。”

  像是丝毫没注意到她的语气变化一样。

  世礼掩饰般低头去穿鞋子,她以为厨房里是女生,就想当然地用了这样的语气,结果算错及川彻昨晚也没喝酒——或者说,昨晚她是在刻意不去关注他,谁知道一大清早就碰上了。

  刚刚那一眼,及川彻还对她笑,这笑很熟悉,高中时他就是这样笑的。

  不过现在交往过,里面又多了些腻腻的东西。

  但也仅仅止步于眼神了,世礼松了一口气,看来昨晚说“做回朋友”他是认真的。

  该说不说不愧是他,要是今天还是仇大苦深的样子的话,反而不像他了。

  但不管认不认真,和他单独呆在一个空间里难免有些微妙。

  站起身,世礼点点头就转身朝外走去:“我去外面逛一逛,你忙。”

  “外面在下大雪!”及川彻叫住她。

  世礼脚步一僵。

  此时再改目的地,避开的意味未免也太过明显。

  她甚至能想到及川彻会怎么说:

  说好做朋友,你这样避之不及的态度是做朋友的样子嘛?世礼?

  当然不是!

  世礼竟然暗中较上劲来了,她满脑子不能输,硬着头皮原路返回。

  及川彻说:“我正在做早饭,你要来一点吗?我那个……烤面包片做多了。”

  一定是借口。

  及川彻又说:“还找到了苦瓜,冬天的话很难找呢。你知道吗,昨天川下说他喜欢吃苦瓜。”

  苦瓜,世礼爱喝的蔬菜汁,此蔬菜为重要原料之一。

  又来,实在太过明显——

  算了。

  她脚步一顿,生硬地折弯进了厨房。

  早上不抢先吃掉的话,就会被川下这个老同学抢走,世礼给自己又补充了一个借口。

  但这也不是毫无依据,天知道她第一次和事务所的人聚餐,因为不熟练怎么去先吃掉自己想吃的而饿肚子、怀疑人生时,是怎么懵逼地跟在小鸟游纺后面捡漏的,后来小鸟游纺说:你知道吗,看你拿着筷子对空盘子发愣时,我有一种母爱就油然而生了。

  此后世礼有了一个意识:和集体吃饭,要学会照顾到自己的胃口,先下手为强。

  不过嘴上还是说:“是冰箱里冷藏的吧?榨汁出来会不会有些太脆——”

  及川彻却道:“不是冷藏。”

  世礼走到案面前,上面除了苦瓜,还有已经洗净的其他蔬菜。

  都是她喜欢的。

  “倒时差睡不着,我夜里在一楼转了几圈,”他解释道,“在阿根廷我不是会做菜了吗?翻冰箱的时候想到你喜欢喝蔬菜汁,糊状的最好,就把你喜欢的都先挑出来放外面了。”

  厨房没什么暖气,顶多是开关门时泄进去一点点,放一晚上也不会坏。

  过分的体贴。

  世礼终于忍不住:“当朋友的话,也不用做到这份上。”

  “可是我们有这么熟——”

  及川彻似乎早有应对:“父母都是十几二十年的老朋友,小时候睡的婴儿车都是摆在一起的,等到长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二百八十天都在一起吃饭,概率至少超过75%。”

  世礼:“……”

  及川彻向她求证:“所以是至于做到这份上的对吧?”

  要是胡诌的,世礼还能反驳几句,可他说的都是真的。

  以前就是有这么黏,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世礼去按榨汁机的按钮,顿时“嗡”的一声直冲耳膜,她嘶了一下,没想到这不是静音的。

  于是她道:“我说不过你。”

  说完,走出去关上隔音的厨房门,把及川彻关在了里面。

  及川彻捂着耳朵:“!!”

  他愣了一下,但脑子转的很快,下一秒扑在门上,双手十指张开贴在上面——厨房门是半磨砂的材质,这样从外面看过来的话,就像是上面凭空出现了恐怖的手印,还到处乱爬。

  世礼再次:“……”

  及川彻还是被放出来了,他把烤面包片一起带出来,放在前面的餐桌上。

  这里顶灯坏了,比其他地方稍显暗沉。

  两人沉默地各拿一片啃着,坐在凳子上,凳子离得很近,他们却坐得跟背靠背似的,膝盖和脚尖都朝着相背的方向,以一些粗显的心理学知识来说,这是“想要离开这个场合”的潜意识信号。

  不过及川彻很快就改变方向,磨蹭两下,正对厨房门。

  有些傻,可是能只要余光就能瞟见世礼。

  及川彻偷看一眼,两眼,然后正大光明转头过去。

  这太明显了,世礼只好回以应对:“你看我干什么?”

  及川彻眨眨无辜的眼睛:“等你吃完,我收盘子。”

  世礼深呼吸了一下。

  做及川彻的朋友就是这样的感觉吗?她以后再也不腹诽小岩的脾气了。

  可就算如此,真要论的话,这是他们时隔好几年头一次有这么和平和谐的氛围,世礼感到略微不适应时,却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甚至……觉得有些不错。

  这些平静把分手那个夜晚的争执记忆都淡化了。

  但世礼是不会跟及川彻诉说的,早饭过后,她回到房间里静音玩手机,等理绪和一花醒来。

  大家普遍睡到快中午,才在一楼全部就位。

  中午饭就要他们自己做了,世礼看见川下挤在冰箱面前,翻找来翻找去。

  然后听他嚎了一声:“苦瓜呢?那么大的苦瓜呢?!”

  大概是这里没人想吃苦瓜,他抱怨几声,都没有回应,全被糊弄过去了。

  世礼站在后面,看见及川彻对她挤眼睛,有几分狡猾和得逞。

  ——像是什么做了坏事后,回到犯罪现场的共犯。

  十个人里会做饭和不会做饭的比例竟然达到五五开。

  及川彻进了厨房,世礼留在外面和剩下四个人一起收拾昨晚的残局,昨晚只是把骨头、壳之类的残渣一起扔进垃圾桶里,从餐厅到客厅,还有许多类似油污的地方要打扫。

  “噫,奇怪,”一个女生说,“怎么会在这里?”

  世礼抬头:“什么?”

  女生朝地上指:“你看,怎么这里也会有骨头?”

  那个方向是电视茶几下的角落,昨晚应该没有人到那里去过。

  另一个人说:“应该是没扔进去的、然后被路过踹到那边去的吧。”

  女生唔了一声:“也许吧。”

  这只是个小插曲。

  同学会的第二天比对第一天晚要顺利的多,大家吃过午餐,又用小游戏抽签去洗碗。

  大家下午到四楼去找些玩的,这栋房子看着老,里面装修倒是很新鲜,卡拉OK厅和游戏室都有,这和在温泉旅馆里穿着浴衣打乒乓球的感觉可不一样,都是年轻人喜欢的东西。

  世礼先跟着理绪一花去K歌,她唱歌不算好,就坐在沙发的一角认真听,偶尔鼓掌,认真地像个气氛组。

  可能是早上起太早,没过一会儿,她竟然开始犯困。

  这里不是什么打瞌睡的好地方,恰巧在座的都是关系最好的那几个,唱歌没那么多架子,很容易就开始乱嚎。好几次世礼都要进入深度睡眠,又被一嗓子给惊醒了。

  理绪:“下一曲,让我们走进卢浮宫!”

  世礼实在不行,她扒拉有马一花说:“我去外面走一走。”

  一花没听太清:“什么!”

  “我说——我去外面——”

  世礼一边大声地,一边背景音是理绪唱的“噢噢噢噢喔~哦——”

  她站起来,反正歌词还没开始,就着理绪手上的话筒和她面对面道:“我去外面走一走,你们先玩。”

  理绪:“好好好。”

  等世礼出去,理绪正好唱到:“I love you more than you’ll ever know……”

  世礼又打了个喷嚏。

  这下倒不是温差的原因了,而是一直处在暖气充足的环境下,鼻炎有些蠢蠢欲动。

  什么时候犯、什么时候好都很难说,有时通风透气时反而会发作的更厉害,全靠心情和命运。

  她吸吸鼻子,找到一个书房,里面竟然有个壁炉——

  呃,电子的。

  只能说那个火还很逼真。

  壁炉前有个躺椅,氛围直接拉满。世礼躺上去发出一声喟叹,摇啊摇的,陷入了睡眠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偶尔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是劈啪作响的炉火,即使是假的却也让人有种暖意……而稍微动一动,躺椅就像婴儿摇篮一样摇晃,世礼抵抗不了,像是回到了妈妈的怀里,晃悠晃悠又继续睡过去。

  醒来时,房间昏暗,唯一的光源是那虚假的炉火。

  世礼茫然地坐起来,身上有东西滑下去。

  她下意思拎住,又开始发呆,睡了太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耳边KTV的热闹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啊。”

  世礼懵住,谁给她披了件羽绒服?

  她站起来,发现羽绒服还挺大件,本身就是长款,竟然直接打到她脚踝的地方。

  一看就是男款。世礼心里隐隐约约知道了是谁。

  正巧这时房间门被敲响,随后打开,及川彻探进来一个头,“世礼,你醒了啊。”

  他索性完全打开,把灯也亮了,“正好,要吃晚饭咯。”

  “好,”世礼下来走了几步,“这件外套是你的吧?”

  “嗯,”似乎是怕她嫌弃,“是新买的,我还没穿过。下午的时候怕你着凉了。”

  世礼把羽绒服还给他,鼓鼓囊囊的,搭在她手上像是被子:“谢谢。”

  晚饭时理绪还笑话世礼:“大好的时光,怎么还拿去睡觉了?”

  世礼说:“那是被你唱困了啦。”

  他们一整天都没出过屋子,都在楼上活动,也没去拉开一楼窗户的帘子。

  第二天饭桌上就没昨晚那么久违热烈,一花想去外面看看天气如何,厚重的帘子一拉开,就哇了一声。

  她喊道:“你们快过来看。”

  大家纷纷过来,一楼的窗户很大,几近于落地窗,但又有浮雕的边框,于是多了几分情调。

  这里有些偏,不远处就是山,所以很容易就下很大的雪。估计管理人也知道这一点,在外面的窗边修了一座暖色的灯,晚上会自动亮起,晕黄色的灯光不仅照亮窗前,还有纷纷扬扬降落的雪。

  雪花都被染成温暖的颜色,有一瞬间这座灯就像是海上灯塔,黑夜中,人们站在窗前,看向往外延伸的黑暗,就像是在等谁回家。

  这和平时看到的雪的感觉不一样。

  所以他们站在那里,沉浸了好一阵。

  世礼也在看雪。

  而及川彻趁机在看她。

  他下午在四楼的健身室,设备都是基础的,却也够他做几组训练保底了。

  做完之后他先去了唱歌厅,又去了游戏室,大家都不知道世礼在哪里,都以为在互相的地方。

  而也只有及川彻,于这个下午在这栋小洋房里寻找世礼。

  书房的门有些偏,他一眼望过去的时候还没看到,所以还去了三楼,敲她的房间没有回应,后来才找到书房。

  进去时,世礼蜷缩在躺椅上。

  因为有暖气,大家在室内只穿了打底较薄的衣服,活动起来没什么,睡觉毫无防备的话就会有些发冷。

  及川彻看着世礼抱着自己的手臂,靠向电子壁炉,微红的光衬得她脸颊也有红晕,嘴唇有些起皮,看起来很干燥。

  他去拿了自己的外套给她盖上,又把加湿器放在角落。

  像是掖被子一样按按,及川彻起身要走时,手指被世礼抓住。

  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世礼没醒,或者说是在说梦话。

  她呓语的声音像只小猫,“……你要去哪里?”

  及川彻扯了扯,没能拯救自己的手指,他在躺椅前蹲下,把她伸出来的手带进羽绒服里。

  他晃晃手指,像是拉钩一样,小声哄她:“我出去,免得吵着你睡觉。”

  “喔,”世礼往羽绒服缩了缩,眼睛都没睁开,“那注意……安全……”

  及川彻憋住笑:“嗯。”

  看来这些世礼醒来后就不记得了。

  世礼在窗边看雪,她以前很讨厌这样的天气,因为一般都和病痛挂钩,不过现在身体好了,心胸也开阔许多,也能欣赏到几分。

  隐约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她都不猜,直接转头看向及川彻。

  及川彻像是偶然见面似的,跟她小幅度招招手,嘴里对着口型。

  ‘呀吼~’

  世礼也对着口型无声道:‘应该是晚上好。’

  及川彻笑了一下。

  ‘那提前跟你说,晚安。’

  现在不说的话,他害怕等下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个完美的夜晚。

  本该一夜好眠——但是。

  第三天早晨世礼起床时,察觉到自己感冒了。

  但比起感冒更令人在意的是,手伸出被子之外冰冷的空气。

  “理绪,一花,”她扑向大床,带着厚厚的鼻音道,“醒一醒,暖气停了?”

  “唔……”

  理绪晕了两秒,拿出正在充电的手机一看。

  “不是暖气停了,”她看着屏幕右上角的电量显示,只有百分之二十,“应该是停电了吧。”

  之前已经有过一次停电,世礼倒不觉得意外,她说:“那要去配电房么?”

  理绪和管理人打电话:“等下。”

  不管怎么样,先问责再说。

  她半坐起来,脱离温暖的被窝也陡然打了个喷嚏,电话拨过去很久都没接通,也没听见“嘟嘟”的声音。

  理绪:“还不接……”

  “应该不是不接,”和她睡一起的一花也捧着手机,她盯着屏幕,转头问两人,“你们手机有信号么?”

  理绪这才发现:“没有。”

  世礼找到手机。

  “……我也没有。”

  她的喉咙有些沙哑,茫然地看着她们。

  下章简介预告:挑战失败

  理绪唱的歌是one last kiss~

  小岩:做朋友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作证

  沉思,大家会喜欢这种日常里的小暧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