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阳平发大火, 谢瑜赶紧给宁楚楚使眼色,宁楚楚立马会意,表现出低眉顺眼:“对不起爸爸, 我知道错了, 我下次不会的了。”
宁阳平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不想多说。宁楚楚装模作样地帮宁阳平拍拍后背顺气,说道:“爸,你别气了,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
到底是亲生的女儿, 宁阳平气了会儿后见宁楚楚确实像是知道错了,心中那道火气慢慢消了点, 只是面色冰冷。
“你都几岁了,怎么就不能学乖一点?”宁阳平教训道。
谢瑜插嘴说:“楚楚一直都很听话的, 这次祭祖活动她专门赶回来就是想为你尽孝,明天你不是要去医院检查吗,楚楚陪你去。”
宁楚楚站在宁阳平的背后,对着谢瑜呲牙, 明显是对她刚才说的话很是不爽。
宁阳平说:“既然楚楚有这份心,那明天就你陪爸爸去。”
宁楚楚皮笑肉不笑,送宁阳平回了房间之后, 她才对着谢瑜发脾气,“搞什么飞机,医院那种地方又臭又脏,我才不要陪他去!”
谢瑜一巴掌打在了宁楚楚的脑门上,气急道:“你长没长脑子?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没听超市老板说那女的都主动找上门了吗?再这样下去她随时都有可能会登门拜访, 我让你陪那老不死的去医院,就是为了防止中途有人趁机跟他认亲。”
“这你都不懂, 你是不是我生的?”
宁楚楚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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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梨在村口附近的一个旅馆住下。
办理好入住之后,她站在房间的窗前往外看新乡村,此时此刻,村子的巷道几乎都挂满了红色的帐篷,看着像是准备祭祖用的流水席。
在佛山,宗族文化非常盛行,祭祖更是非常隆重又盛大的集体仪式。如此重要的日子里同宗族的男性不会缺席,双梨想,她要找的那个人肯定就在这里。
明天再去打听一下。
她拉上窗帘,在浴室洗完澡后出来就躺到了床上,双眼无神地面对着天花板。
不知道明天去那户人家会发生什么?
宁阳平真的是她爸爸吗?
要不要打电话跟妈妈说一下?算了算,妈妈那么排斥说到爸爸的事,要是让她知道她自己一个人跑来顺德寻亲,肯定是要发火的。
双梨在床上翻了个身,下巴搁在枕头上,双手捧着手机。
不知道陆源现在在做什么呢?今天他遣人来帮她找人,她还没跟他说谢谢呢。双梨看了眼时间,正好是晚上十点。
这个时间点,陆源应该忙完工作了吧?现在打电话过去给他应该不会打搅到他。
双梨从通讯录中找到陆源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与此同时。
陆源坐在会议室的主位,听着底下的高管汇报工作,英眉微蹙,右手不耐烦地拽着领带扯开。
废话连篇,一点建设性的内容都没有,他的忍耐渐渐到达了极限,正欲发火。忽地,放置在桌面的手机嗡嗡响起。
他随意地瞄了眼,来电显示的名字让他微微怔了下。
陆源将手机拿在手里,起身的同时又做了另一个手势,示意散会。众人见状如释重负,纷纷鱼贯而出离开低气压的会议室。
陆源走到安静的过道走廊,接起电话。那边的女孩还没说话,他静静地等了三秒,那边才试探性地说。
“陆、陆叔叔。”双梨小声道,见那边不出声,她没话找话,“你吃了吗?”
陆源嗤笑,“十点了还不吃,你想饿死我?”他边说着边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大晚上的找我干嘛?想我了?”
双梨一听这话,立马从床上坐直了腰,面红耳赤地结巴道:“肯、肯定不是啊,我之所以晚上找你是因为白天你要工作,怕打搅到你。”
她急切地解释着,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很好听,非常悦耳,像是一阵柔和的春风轻轻拂过耳畔。双梨的脸颊微微发热起来。
她咬了咬下唇,低语道:“我想跟你说我来佛山了。”
陆源嘴角衔着烟嘴,单手把烟点着,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双梨惊讶了一秒,随即马上想明白了,古烨伟是他的人,她去哪里陆源肯定知道。
“谢谢你帮我找人,我这边忙完马上就会回港城的了,你放心。”
陆源漫不经心地抽着烟,“大晚上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双梨在那边点头。
陆源呼出烟雾,抬眸望向天空,夜色融融的天幕布满了繁星,他放缓了语调,“早点睡吧,我后天启程返港,到时候经过禅城区接你。”
“真的吗,你来接我?”双梨很是惊异。
“什么真的假的,我就在顺德,离你那里就一个小时车程,你抓紧把你的事情办完,跟我回家。”
双梨应声:“好。”
后天返港,那她得抓紧时间登门拜访,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于是第二天,双梨起了个大早,从旅馆出来,立即朝老板昨日说的那个地方过去。
这是一栋自建私宅,有五层高,坐北朝南,整栋房子的外立面均铺贴了青色仿古砖,门口还弄了一个宽大的庭院门,非常气派,一看就知道户主相当有经济实力。
双梨站在这户人家的门前,顿住了脚步,心中犹豫不定,一时想不出要怎么开口。她在原地踟蹰着,想不出所以然来,日头又晒,她退回到门口前方的河边,站在柳树下遮阴。
就在这时,那户人家的庭园门吱呀一声往两边拉开,随即走出了一道她熟悉的身影。
是宁楚楚。
双梨心中大骇,瞬间浑身一紧,手足无措。
宁楚楚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宁双梨,宁楚楚,她们都姓宁,难道……不会吧,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双梨的脚像是冻僵了似的站在原地,而当她看到从宁楚楚身后缓缓走出来的,那道瘦削的男人身影时,心几乎就凉了一大半。
因为这个瘦削的男人跟照片上的那个人长的一模一样,是宁阳平。
谢瑜把车开过来,宁楚楚扶着宁阳平上了车。
这一幕映入双梨眼帘时,她的太阳穴呼呼作痛,脑子嗡嗡的,似乎有很多事情一下就想通了。
开车的那个女人,就是她那天在警署见到的咋咋呼呼的女人,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她就是宁楚楚的妈妈了。
而现在她却和宁楚楚一起,还有宁阳平三人一同从一间房子中出来,还上了同一辆车,可想而知,他们的关系一定是非比寻常。
如果宁阳平真的是她爸,那她和宁楚楚就会是同父异母的姐姐或妹妹。
意识到有这种可能,双梨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似的那么恶心。
她竟然和宁楚楚那么可恶的人身上流的是同一种血!
顾不了这么多,眼看车子越走越远,双梨赶紧也招手拦停了一辆出租车,与司机示意跟在他们的后面。
结果没想到谢瑜的车子驶来了医院。
双梨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悄默默跟随在宁楚楚一行人的后面,瞧见她进医院后办理挂号等手续,最后搀扶着宁阳平进了病房。
现在她人都来了,就没必要做无谓的猜测,还不如当面问个清楚。
于是双梨也跟着上到了病房,她站在门外,清楚地看到宁楚楚对那人喊爸,她站在门口直愣神,被谢瑜发现了。
谢瑜猛地就想起那天在警署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就是她,又见现在她双目失神地盯着宁阳平看,顿时心中警铃大作,砰的一声,将病房的门给关上了,隔绝了双梨可以看到病房里面的可能。
谢瑜恶狠狠地说:“你谁啊你,在这里乱看什么?”
双梨也不甘示弱,她站在医院的走廊,又没碍着谁,关她什么事?她直接回怼道:“我又不是在看你,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许是听到了门口的吵闹声,宁阳平扯着嗓子问:“谁啊,谁来了?”
谢瑜立马回复:“没有谁来。”
说完,她扯着双梨来到了楼梯间,恶狠狠地警告说:“我不管你是谁,但我们宁家的遗产,跟你没有关系,你别妄想跟我们楚楚抢。”
谢瑜说的话双梨一句都听不懂,什么遗产,谁的遗产?
她对这些通通不感兴趣,她就是想进到病房去问宁阳平,他跟妈妈有什么关系?除此之外的其余事情她都不关心。
“你放开我!”双梨甩掉谢瑜的手,“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瑜冷笑一声,整个人横在楼梯口,不让双梨走,还打电话叫宁楚楚过来。
宁楚楚来的时候见到双梨在这里,同样非常吃惊,指着她说,“你怎么在这里?”
意识到自己和双梨都姓宁,宁楚楚恍然大悟,有些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响都呆滞住,过了一会才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她最看不顺眼的那个人居然会是她爸前妻的孩子?现在正值关键时期,她好不容易哄的爸爸对她有一点点改观,绝不能让宁双梨出来坏事。
“你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宁楚楚怒斥道。
双梨被气笑了。两母女还真的是一个德行。
“这里是医院,你算老几啊?还轮得着你欢不欢迎?”
她说着就要离开,结果谢瑜挡在了双梨面前让她没办法开门。宁楚楚见双梨准备充分,戒备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跟你有关系吗?”双梨冷声道。
谢瑜和宁楚楚两人对视一眼。这里是医院,事情闹大没法收场,两人稍稍一合谋,决定先回病房控制住宁阳平再说。
他一个病人,行动不便,没人照顾的情况下连病房的门口都出不了,她们只要守住病房门不让双梨有机会进去就行了。
双梨眼瞅着这两个人忽然又转身走了出去,虽然不明所以,但她也赶紧跟上重新回到病房门口。
但此时病房门已被关上,也没有窗户之类的。现在的情况就是她既进不去,也看不到里面的人。看样子,是宁楚楚和谢瑜故意这么做的,怕她直接找到宁阳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在这里跟宁阳平接触不了,那干脆直接回新乡村在他家来个守株待兔。
不过宁楚楚和谢瑜对她的防备心这么重,如果是在家附近见到她,也一定不会让她找到机会,所以得换个法子。
双梨出了医院就直奔小镇上的集市,在服装店买了一套中性风的运动装,还买了一顶棒球帽,以防万一,又去照相馆把照片洗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她乘车返回了新乡村。不过她没有直接去往宁阳平的家,而是围绕着他家附近,与周边的村民打听他的情况。
兜了一圈下来,她掌握了一点消息。
大约在2000年的时候宁阳平在港城做小学老师,后来辞职下海经商开始办厂,攒了点家底,谢瑜是他二婚的老婆。
双梨算了算时间线。
发现宁阳平与他现任的妻子谢瑜在一起的时候,妈妈正怀着她。
也就是说,这个宁阳平是孕期出轨。
认知到这点的双梨,心中一阵发蒙过后,立即就气炸了
这个故事的版本,简而言之地概括,就是一个男人在发家之后抛弃了糟糠之妻。
她看着这栋有五层高繁华精美的私宅。
小时候,妈妈既要打工赚钱又要带她,根本兼顾不了,只能把她放在老家,让她过了好多年留守儿童的生活。
在宁阳平一家三口在这栋房子吃喝享乐的时候,她和妈妈却窝在出住屋相依为命,每年刮台风下雨,出租屋的门窗总是会渗雨飘湿家里的家具。因为没钱换,只能将就着用用。
如果不是陆源好心帮她把家里的旧沙发给换了,她还得继续用这些破烂发霉的家具。
这一刹那,愤怒染上了双梨的眸子,继而缓缓在她的身上蔓延开来。如果纵火不犯法,她真的想一把火把这栋楼给烧了。
渣男,难怪妈妈一听到她提起爸爸的事就发火。
要是她不知道这件事的话还好说,现在她知道了,就必须做点什么泄了心头的这道火气。
回想起宁楚楚的态度,肯定是触犯到了她的利益了,才会拦着她不让她和宁阳平有什么接触。
虽然她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环绕,但她不会让她们得逞。
想了想,双梨把头发都扎了起来,然后戴上棒球帽,将运动服的领口拉高,遮住自己的脖子,装成一副假小子的模样,等在了宁阳平家门口不远处的一个小卖铺,等了半天的光景,终于等到宁阳平三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