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莫止脸上一沉:“怎么这么快?”

  他不是没想过东边关难守,但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

  “东边主将尚骑将军本就是去混资历的,没有打仗的经验。后得知此人极其自以为是,原本听军中副将的安排,城门还守得住。结果他听到将士们私下议论,说都是副将的功劳,心生不满,非要证明自己,结果就是城门被破,百姓遭殃!”影七忿忿不已,他跟着苍莫止打过不少仗,从没遇过这种情况,听闻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荒唐!混账!”苍莫止破口大骂,“这是哪个狗爹教出来的混账玩意儿,拿战事当儿戏吗?!”

  越清眠站起来,眼下的情况,就算是发脾气也无济于事:“百姓们如何?”

  影七压着语气中的情绪,说:“原挞人进城后就各种抢烧掳掠,城中一片狼藉。好在副将早有安排,提前让人到城中通知,让能走的百姓赶紧带上细软离开,算是救下了一部分百姓吧。”

  即便有通知,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所有百姓都离开,而且也不是所有百姓都有离开的条件,甚至有些人愿意赌一把,相信边关军能守住。

  苍莫止长长地叹了口气,既气愤又无奈:“让人盯紧朝廷的消息,随时来报。”

  “是!”影七立刻下去吩咐了。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越清眠心情也很沉重,因为一个拎不清的将领而破了城门,哪怕是杀了那个尚骑将军,也换不回百姓的命与家园,又有何用?

  苍莫止面无表情地说:“父皇治国无方,他在位一天,大惠就难有安宁。”

  每一任皇帝都会面临战事,但拿不出粮草,又派不出得力的将领的,恐怕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而他父皇就是其中之一。

  越清眠叹了口气:“眼下最无力的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一则他们离的远,二则应该有的避讳还是要有。他们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等乐月到来,万一皇上因此中途反悔,他们就太被动了。

  东边边关的消息很快传到京中,全京哗然,官员们在朝堂之上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做了那个出头鸟。

  “眼下几员大将都在边关驻守,不宜调动,尚骑将军擅作主张,导致前线溃败,理应就地正法,以宽慰百姓。再调擅战武将,方有可能扭转局面。”有大臣出列启奏。

  周载帝一脸的不耐烦:“派人派人派人!个个都说派人去,但眼下又能派谁?!”

  不是他不想派,而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养了多少废物,这些世家子弟个个混功绩,没一个肯用心的。没战事时,这算是他给信任的臣子一个绵延荣耀的方式。结果好了,真遇上事了,就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以前苍莫止在的时候,无论什么战事,只要无人可用,让他去便是了。但现在……

  堂下再次鸦雀地声。

  周载帝在心里叹了口气,头也跟着疼起来,看着这些大臣就烦,怒道:“明日务必举荐一位将领带兵去应战,一定要把东边关给朕打回来!”

  “是。”大臣们应的有气无力的,大家都不知道,尚骑将军这一失利,再想挽回局面谈何容易?哪怕再是那些略擅排兵布阵的,也不得不考虑自己和家族的利益,面对一个难赢的局面,若无法得胜,必遭治罪,着实不值。

  散朝后,周载帝回到书房,宁禄送了太医院给开的汤药进来:“皇上,您先把药喝了,太医说了,您的药得按时喝,才能保证头疼不复发。”

  周载帝叹了口气:“宁禄啊,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皇上何出此言?”宁禄恭谨地问。

  “当初老三手费了,朕还挺舒心,觉得少了个威胁。现在倒好,真遇上事了,连个能出力的人都没有。宫里这些官员拿着朕给的俸禄,一个个却像草包鹌鹑一般。现在丞相也不在,朕看着这些人就来气。”

  “皇上息怒。”宁禄从旁劝说,“慎王的手伤与陛下无关,就算慎王还在京中,也是无法再领兵打仗了,都是一样的。”

  周载帝略宽心了些:“也是。现在让谁去真成了问题,能打的都去驻守了,剩下的要么能力不行,要么经验不行。若派去的人与尚骑将军一个样,那还不如不派,简直是祸害。”

  这时,达安端着御膳房刚做好的点心进来,正好周载帝喝完药,能去一去嘴里的苦味。放下点心后,达安边观察着周载帝的表情边道:“陛下,刚有消息传来,说药芳山医谷听闻东边关百姓死伤严重,已经重新开谷,准备去东边关救人了!”

  周载帝一脸惊讶,医谷重新开谷,对百姓们来说当然是好事,东边关的百姓也急需救助,但这个时候开谷,太容易让医谷积攒好口碑了,这是周载帝不乐意看到的。

  “除了去东边关,医谷可还是其他动向?”周载帝问。

  “暂时没有。”达安道,“奴才已经让人去打听了。”

  周载帝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眼中更沉了。

  *

  经过多日路程,乐月公主一行终于抵达延州。

  因为丞相蔡屹在,所以乐月不能表现出自己来过延州的样子。好在她因为“毁容”一直带着面巾,不容易露出破绽。

  “三哥!”见到迎到门口的苍莫止,乐月一下就扑进了他怀里,然后开始假哭。

  戏得做全嘛,苍莫止也是知道的,于是冷着脸,耷拉着手臂继续装不能动,只是嘴上安慰:“没事,清眠在呢,让他给你看看。”

  此刻,蔡屹实在不好说什么,只是向他行了礼。

  随后苍锦商也下了车,说自己是来请越清眠帮着调养的。苍莫止依旧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大皇兄与乐月一起便是,反正清眠看一个也是看,看两个也是看。”

  苍锦商点点头,道了谢,又问了子郁。

  蔡屹第一次来延州接苍锦商,就是为着子郁的事,这会苍锦商问起属实正常。

  苍莫止道:“他不知你今日到,一早就出门去了。”

  “无妨,我等他回来便是。”这次分开的时间不长,可苍锦商还是相当想念子郁的。

  让良伯带乐月和苍锦商进府,随后苍莫止对蔡屹道:“丞相大人,招待不周了。我府上地方不大,原本应该请你到府上住,但乐月在府上,再招待别人就显得不方便了。所以我为丞相和一路护送乐月而来的侍卫们包了客栈,请诸位好生休息,”

  他的做法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这次没有乐月,他于情于理,哪怕是看在苍锦商的面子上都得招待蔡屹入府,但现在不一样了,乐月一女子,是不便与外男同住的。

  “慎王安排妥当,我等没有问题。”蔡屹是明理的,他跟来也是希望知道大皇子现在的身体情况,由越清眠帮着看看,他能放心些。虽然他从未见过越清眠,可越清眠的医术他是信得过的。

  于是苍莫止又吩咐了人带蔡屹他们去客栈休息,如此,王府内就没有外人了。

  安顿好一切,越清眠才去给乐月把了脉,其实乐月的脉象没有大问题,就是路程上劳累了些,稍微补一补就行了。

  “你脸上的疤要用特殊的药水才能去掉,回头我配好了再给你送来。”越清眠道。

  “不急的,等丞相他们走了再说。以免露馅。”乐月是相当谨慎了。

  越清眠点点头。

  “对了,嫂子,我听说东边的战事不太乐观,我哥可有什么打算?”乐月一本正经地问。

  越清眠也随她叫了,并未纠正:“你哥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你二哥可有让你带信来?”

  “有的有的!”乐月赶紧从包袱里找出一封厚信,不见外地交给越清眠,那意思完全是他可以先看。

  越清眠倒是不关心这兄弟两有什么谋划,只道:“你晚些时候拿给莫止吧,我还得去看看大殿下。”

  乐月认真地点头:“那嫂子你快去吧,大皇兄为了能跟我一起回来,好长时间没正经吃饭了。”

  越清眠笑道:“知道了。这府上没多少丫鬟,肯定有准备不周的地方,若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跟良伯说,或者跟我说也行。”

  “好,嫂子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现在名正言顺地到了三哥的地盘,她真的没什么好怕的了,心情自然也跟着放松下来。

  越清眠去找苍锦商时,才知道他已经去了苍莫止的书房,两个人正在讨论东边的战事。毕竟是皇子,不可能对这件事视而不见。苍锦商也是这时才知道东边城门破了,整个人震惊不已。

  “现在要怎么办?”苍锦商问。

  “依父皇的性子,眼下没有可用的将领,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挑一个差不多的,到东边关试试水,总不能一直没有作为。”这几日苍莫止越想对朝廷越是失望,真的是矬子里面挑不出一个高个来。

  苍锦商沉默了一会儿:“你说父皇会不会让你去?”

  苍莫止没有犹豫地说:“应该不会。说句不好听的,先不考虑我的手,父皇大概更忌惮我万一得胜,会积攒更多的威望,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既然他已经决定不再坐以待毙,那有些话他就不怕和苍锦商说。

  苍锦商对他的说法一点都不意外:“如果你不去,我真的想不出合适的人选。”

  苍莫止面无表情道:“再看吧。别的不说,百姓总是无辜的。”

  越清眠这边刚走到书房所在的院子,还没迈进去,影四就赶了过来,没等向苍莫止汇报,就先对越清眠道:“越大夫,刚听到消息,医谷开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