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眠一路赶回来,本就挺累的,再被苍莫止这样一折腾,整个人都昏昏欲睡的。

  苍莫止轻吻着他的脸,精神明显比越清眠不在的时候好多了。帮越清眠简单合了衣裳,就把人抱起来去了主院——芳苓院人多,他怕越清眠不好意思。

  下人们非常有眼色地送来热水,苍莫止帮越清眠脱掉衣服,又把他抱进热水里。

  越清眠舒服地叹了一声,人也没那么想睡了。

  苍莫止没敢在旁边陪着,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把越清眠累坏了,明天他可能就要收获一个不理他的越清眠了。

  晚上,越清眠是睡在苍莫止房里的。两个人说起了嵊山关现状,越清眠又跟他说了公主的情况。

  知道乐月在嵊山关挺适应,苍莫止便放心了。

  “还有一事现在可以去办了。”越清眠心里一直记着,只是之前时机不到。

  “你说。”

  “我需要你派人到南方的村落去,假装只是路过借宿,然后把京中有养药人的毒医一事传开。”越清眠觉得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毒医多半不会离开京中了。而毒医在京中,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危险。

  苍莫止不解:“是有什么说法吗?”

  越清眠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听闻养药人的毒医在南方有毒医的村落里是被人所不容的。所以养阿凤的毒医多半是被赶出来的。但同样,这些村落里也有一些人是专门处置这些毒医的,为的就是怕他们用歪门手段害人。只是每个村落的习俗不同,有的是赶走,有的是直接杀掉。我们对那毒医的了解有限,还是得找专门做这些事的人来才成。”

  其实他自己是能杀的,但如果是在其他地方,这个手他动了就动了,但是在京城里,皇上还指望毒医给他做长生不老药了,他去杀皇上多半是不愿意信的,所以还得找对口的人来,这样皇上才会相信哪有什么长生不老药,都是别人诓骗他的谎言罢了。如此,皇上才会知道养药人的毒医的危险,才会愿意杀掉此人。

  “原来如此。”苍莫止觉得这事刻不容缓,“明天我就安排下去。”

  “嗯。我并不清楚能处置这种毒医的人到底在哪些村落,所以只能让你派人去大面积撒网了。”越清眠是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有做这些事的人,毕竟这样的毒医在南方那也是相当危险的存在。

  “好,有目标总比没有好。”这次是去散布消息,不是换粮,速度肯定比换粮快的。

  越清眠开始犯困了,打了个哈欠。

  苍莫止便自然地把他搂进怀里:“睡吧,这些日子在嵊山你也辛苦了。明天早上不让人来打扰你,你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越清眠轻声笑了笑,说:“你陪我。”

  “好。”

  两个人相拥而眠,以解相思。

  *

  淳信侯在事发地查了几日都没有结果,只知道这山上的确有山匪,这一大段绕山的路都不安宁,山匪、山贼频出,官府虽然也派人剿匪数次,但收效甚微,因为山太大了,这些匪贼多半都是狡兔三窟的,很难一网打尽。

  另外,这些人并不抢寻常百姓,只抢富人或者商队,基本杀人的少,就以抢东西为主,所以寻常百姓怨声并不强列,对官府未能剿尽的行为并不是那么在意。

  淳信侯又带着人在周围数里找了一圈,依旧是什么都没找到。

  皇宫内,周载帝也不得安生。

  苍莫止的折子就摆在桌上,明显写折子的时候语气焦急,有些语句不通顺的地方。但字写的很工整,并不急躁,显然是别人听他说后代写的。

  他让乐月去和亲,意图逼苍莫止送药人来,结果什么都没得到,女儿和大儿子还下落不明了。这若传开,就算百姓们不知药人一事,也会对大惠的安全以及官府是否治理得当产生怀疑,公主和亲的队伍都敢抢,寻常百姓的安危哪还有保障了?

  如果这次不能查个清楚,给出合理的解释,苍莫止那边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这才是最麻烦的。在周载帝看来,苍莫止手虽然废了,也被赶去封地了,但他在军中的威望还是很高的,难保军中将士不被他煽动,尤其是苍莫止多半已经知道药人的作用以及毒医的存在了,游说起来恐怕更得心应手。

  而让周载帝闹心的还不止这些,皇后天天来问情况,对着蓉妃和苍闻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弄得现在苍闻启也不敢轻易进宫了,就怕遇上皇后,不仅要被骂,还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以免口不择言,泄露了什么。周载帝也不能说皇后什么,毕竟那是嫡长子,皇后急是必然的,如果他斥责皇后,别人就会觉得他这个作父亲的凉薄,就只能任皇后闹着。

  今日,皇后又来了,她是得了消息,说淳信侯又来信了,所以她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行过礼后,皇后焦急地问:“皇上,淳信侯那边可有好消息?”

  周载帝觉得自己烦躁的头都要炸了,但还是得耐着性子安抚皇后:“暂时没有消息。不过现在没有消息也算是最好的消息。”

  皇后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失望,她现在还能每天起身把自己打扮一番,而不是自暴自弃地以泪洗面,就是因为还没等到最后的消息。

  这时,达安来报,说李太医求见。

  周载帝就感觉眼皮跳了几下,苍川之因为乐月的失踪再次倒下后,就是这个李太医负责每日去请脉开药。也是因为苍川之病了,所以周载帝对苍莫止的怀疑更小了。他知道苍莫止重情义,对他的兄长妹妹格外看重,所以如果是他干的,一定会提前跟苍川之说,不会让苍川之上这么大的火,都病倒了。至于李太医,那是他的人,不可能帮着苍川之装病。

  “宣。”周载帝道。

  李太医快步走了进来,跪下行礼后道:“启禀皇上,二皇子病情一直不见好转,臣已尽力。今日再去看诊时,发现二皇子手指发紫,不像寻常病症,倒更像是……”

  说到这儿,李太医的语气有些犹豫。

  周载帝眉头皱的更紧了:“更像什么?”

  “更像是中毒了啊!”说完,李太医一个头磕在地上。如果二皇子只是忧思过度,急火攻心还好说,可现在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明显就是种毒的症状!

  “中毒?!”没等周载帝说什么,皇后先惊叫起来。

  “是。”李太医颤颤巍巍地说。

  “中的什么毒?!”皇上撑着桌案问。

  “臣、臣无能!实在没有头绪。”这也是他惶恐的原因所在。

  皇后像抓到了把柄,立刻对周载帝道:“皇上,连太医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肯定是不常见的啊!像这样的毒谁能弄到,二皇子又是谁的阻碍,您难道想不明白吗?!”

  皇后就差把苍闻启的名字直接说出来了。

  周载帝心里也开始没底了,正如皇后所说,这些情况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人。可想到自己的长生不老药,周载帝还是没有立刻发难,而是对李太医道:“叫上其他太医一起,再去给二皇子看看。”

  比起苍川之身中奇毒,他更希望是李太医医术不精。否则皇后的话就会成为他最担忧的情况。

  “是!”李太医一刻都不敢耽搁,退下后立刻跑去太医院搬救兵了。

  *

  苍莫止这边收到了蔡屹送来的信,问的当然是大皇子是否在延州。虽然这封信在这个时间送来,十分不合时宜,甚至会得罪苍莫止,但蔡屹属实管不了那么多,必须要问一问才安心。

  苍莫止倒是没有自己做主回信,而是请了苍锦商来商议,

  苍锦商十分干脆:“你不必顾忌我。如今若告知了舅舅我的所在,你为乐月的谋划就白费了。”

  “多谢大皇兄体谅。”既然苍锦商这样为他的妹妹着想,这声谢他是必然要道的。

  苍锦商摆摆手:“我并非要让你承我的情,而是我也不赞同乐月和亲。只不过在父皇那里,我不能多说什么,只有二弟自己去求,父皇才不会生疑。如今你只是做了一件正确一事,我这边你不必担心,我既然跟着来延州了,那种们就是一条船上的。”

  “好。”如此,苍莫止便不犹豫了,让影七帮他写了信回丞相,就说自己完全不知情,没有皇上的旨意不敢擅离去找人,只能请丞相多费心了。

  至于他手臂恢复的事,苍锦商没多问,苍莫止也没多说。子郁在府里,府上一切事他都知道,现在苍锦商来了,子郁肯定会跟他说。至于苍锦商会不会往外说,之前苍莫止还不确定,但现在知道苍锦商是懂分寸的,便更放心了。

  越清眠自嵊山关回来后,好好地歇息了几日,这才准备回芝草药铺继续坐诊。

  他脖子上的印子已经淡的看不出来了,想到他回来第二日,阿凤就一时盯着他的脖子瞧,估计脑子里全是疑惑,就是不知道从哪儿问起,最后是被十六拖走的,就觉得很好笑。

  天气热起来,大家穿衣也越发单薄了,越清眠怕药铺人一多了会热,便在出门前去了一趟苍莫止的书房,想找把扇子带着。

  刚进门,就见苍莫止一脸要笑不笑地坐在桌前看信。

  “你这是什么表情?发生什么有越的事了?”越清眠问着,便轻车熟路地去架子上挑扇子。一般苍莫止喜欢的扇子都是放在房间的,这里都是些不大值钱,他又不太喜欢的。随便拿哪一把都行。

  苍莫止抖了抖手上的纸:“因为乐月不见了,原挞族不信会有人敢截公主的出嫁队伍,认为大惠并非真心要与他们和亲,觉得受到了侮辱,这会族人已经集结完毕,准备向大惠开战了。”

  开战肯定不是好事,但想到现在最难受的应该是周载帝和苍闻启,苍莫止就打心底里觉得畅快!如果不是四皇搞出个长生不老药的名头,若不是父皇贪心太过,就不会想出让乐月和亲来逼他交出药人,自然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而现在这个结果,只能说是他们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