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交给四皇子办,这事的确让很多朝臣感到意外。可转念一想,四皇子带了个神医医好了前几日子皇上的不适,弄得太医院上下都挺没面子,所以皇上现在器重四皇子几分,也说得过去。

  谁都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吩咐苍闻启的,只知道连皇上的生辰宴苍闻启都会错过,于第二日就带着人出发前往延州了。

  而为了生辰礼疑似被调包的事,皇上也找了苍川之来。一副只是不想误会苍莫止,以免父子之间有嫌隙的样子,来美化派苍闻启到延州调查的事。

  这事在苍川之看来,根本不用多此一举。苍莫止根本不可能送那样的礼物过来,又不是不要命了,只要查一下到京后是谁接手过,就能有个大致的判断。

  苍川之多聪明啊,自然也怀疑起了其中的门道,只是面上不显,一副“谢父皇明察”的样子。

  “你与莫止平时信件往来多吗?”周载帝突然这样问。

  苍川之恭谨道:“是有书信,但不多。莫止本就不擅表达感情,加上手不能用,就算写信也是他人代笔,所以并不多来信。至多就是向儿臣报个平安。”

  周载帝点点头,又问:“他可有跟你提过越清眠?”

  苍川之回:“几乎没有,只说过越清眠跟他去了延州,以及暂时住在府上。”

  就算苍莫止提过很多次,他都不可能告诉周载帝。

  周载帝表情略有失望,好像是想打听什么结果没打听到的样子。最后捏了捏眉心,说:“朕乏了,你退下吧。”

  出了书房,苍川之望了望天。此时,一片云遮住了太阳,让这里显得阴暗又冷清。

  他之所以确定苍莫止一定是被陷害的,除了他对苍莫止的了解外,更重要的是对方的手脚做的不够聪明。如果把生辰礼中加入那条蛇,可比现在难解释多了。现在是原本作为生辰礼的笔不见了,换成了蛇,而礼单上也写明了是四支笔。如果苍莫止意在以蛇冒充,那礼单大可以写的漂亮些,而不是这样“寒碜”。

  不过现在不管他怎么想,他们的父皇已经动起来了,他能做的就是尽快通知苍莫止,好让其有个防范,毕竟去的是老四,会不会做其他手脚尚未可知。

  苍川之的信先苍闻启一步送到延州。苍莫止也没想到苍闻启居然在这里等着他呢。

  越清眠看着信冷笑:“这可不是咱们不想好好给皇上庆祝生辰,而是他和他四儿子不想过了。”

  这话难听,却是事实。苍莫止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话说回来,皇上没出面,而是让苍闻启来了,我反倒放心了。”只要不是皇上下旨要人,一切都好办。也可以说是苍莫止足够了解皇上,知道皇上还是要点脸的。

  苍莫止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他来我更不高兴。”

  越清眠喝着茶:“为什么?”

  苍莫止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怕那厮不安好心,总往你面前凑。我跟你说,你可不要被他骗了,再心一软,又觉得他是好人了。”

  越清眠没忍住笑出了声:“什么玩意?就他,我还能觉得他是好人?而且他已经成亲了,再往我面前凑我都得抽他。”

  越清眠能理解苍莫止的小醋意,苍莫止一直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自然也不知道他能有多恨苍闻启。

  “他惯能说会道的。”苍莫止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不是给苍闻启留面子,而是不希望越清眠觉得他说话狠毒。

  “他爱怎么说我是管不着,但我可不是什么心软的人。”越清眠觉得自己没计划着怎么把苍闻启的命留在延州,以绝后患,都算是非常仁慈了。

  “胡说。你是嘴硬心软。”苍莫止一直这样认为,就好像越清眠说话再难听,脾气再不好的时候,只要对方是病人,需要帮助,越清眠都不会坐视不理。

  越清眠并不反驳,在苍莫止心里,他的形象好一些没什么不好。且当苍莫止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了。

  苍莫止试探性地问:“你能不能不见他?”

  这个要求挺过分的,他心里明白,但一想到越清眠和苍闻启见面,他心里就开始冒酸水。

  “可以啊。”越清眠答的很痛快,“你要不提我还没想到,子郁也不方便让苍闻启看到。”

  苍莫止没想到越清眠答应的这么痛快,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考虑了片刻,说:“我若不让他住府里,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怀疑我府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让他住府上吧,又的确不大方便。”

  越清眠思索了一会儿:“如果他这次的目的真的是阿凤,那肯定会想着尽快解决,以免节外生枝。而且他心里估计很慌,毕竟这是延州,哪有他在京中安全?所以我猜他不会待太久。我可以带阿凤到药铺小住,子郁可以去笔坊住几天,纪叔最好也留在笔坊,以免苍闻启多疑,再给你扣帽子。”

  苍莫止心里是不乐意的,这不就表示他有好几天见不到越清眠了吗?但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如果来的是别人,苍莫止禁止他们到后院来,倒是有可行性。但苍闻启可不好管。而且众所周知,苍莫止身边没侍妾通房,就更没理由不让苍闻启到后院去了。

  “真烦。”苍莫止把越清眠拉起来,随即把他圈到自己腿上坐着,“我得想想办法,赶紧把他打发了。”

  越清眠也不乱动,只是捏着苍莫止的手指:“随他吧,你越想赶他,说不定越容易被他捏住错处做文章。反正只要我们提前把所有应对方法都想好,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也是。”苍莫止抱着越清眠,脸埋在他的衣服上,“晚上我去药铺找你,好不好?”

  越清眠失笑着掐他手背:“好什么好?你这是生怕他看不到阿凤是吧?”

  “好吧。”苍莫止又在心里把苍闻启骂了一百遍。

  越清眠安抚他:“没事,我可以隔几天单独回来一趟,就说给你请平安脉。这样既不用见到苍闻启,又可以见你。”

  “这个方法好!”苍莫止欣然同意,虽说还是不如天天见面好,却也是没办法中的好办法了。

  *

  估摸着苍闻启快到的时间,王府上下都忙了起来。

  越清眠带着阿凤和十六去了芝草药铺,反正现在药铺还没正式开,他们可以住在二楼。子郁和纪叔则去了制笔坊,由影二和影四跟着,负责他们的安全。

  后院的四个院子全都做了简单的清扫,然后上了大锁,就是要表示没人居住。如此,苍闻启应该也不会要强行进去看。

  至于后花园的草药,那肯定是不能挖的,若苍闻启问起来,就说是越清眠暂住王府时撒的种子,没想到入春就长起来了,府上没有园丁,苍莫止又不赏花,就这么长着了。

  没在芳苓院蹭床的第一晚,苍莫止起床没看到越清眠,一整个都阴沉了。

  有火发不出怎么办?自然是得到院子里过两招,发泄一下了。

  “影七!”苍莫止换好衣服出来,就冲门口叫了一声。

  影七跑进来,还没开口,苍莫止就把手里的另一把剑丢给他:“陪我过两招。”

  影七正犹豫着,苍莫止的剑已经指过来了。无奈,影七只能迎上,动作还不敢太大。

  之前是他有看到自家王爷在练剑,但幅度非常小,看起来用力不足。当时他想到越大夫之前说的话,心中已是感念上天眷顾,至少现在王爷的右手已经能用了,就算武功无法完全恢复,也已经是奇迹了。

  而这期间,苍莫止并没找他们对练过,甚至都没跟越清眠比划过。其他当职的影卫也看到苍莫止练了,个个都激动的不得了,只是面上不能显出来,一来是怕人知道,二来是不清楚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怕欢喜过了,最后还是白高兴一场。

  所以苍莫止让影七陪他练,影七真的是提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就把苍莫止伤了,那就真的罪该万死了。

  可练着练着,影七发现他们王爷不仅动作很灵活,而且力道也很足,根本不像有伤的!于是他尝试着加快动作,没想到他们王爷应对自如。

  影七没忍住,惊道:“王爷,您……”

  苍莫止一笑:“认真点,我的影卫疏于练武可不好。”

  影七眼睛一酸,明白他们王爷是真的好了,随即抹把把眼睛,认真起来。

  两个人打了一刻才停下来,苍莫止终于觉得痛快了些。影七却激动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苍莫止把自己的剑丢给他:“保密还是要做好。”

  “是!”影七大声应道——如此,他们真的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而心里的那份激动,真的无法言表,就想去给越清眠磕个头。

  越清眠是不知道影七怎么想的,他一早起来便去了后院烧火做饭。现在药铺就他们三个,不能指望阿凤和十六做饭,必然得他自己动手。

  越清眠没跟阿凤说宫里来人是要抓他的,以免阿凤睡不着觉,心里害怕。只说是来人查些事情,他们待在王府不方便,所以出来住几天。

  阿凤没有多问,反正有越清眠和十六在的地方他都可以的。

  十六是知道其中缘由的,也知道自己跟出来是为了保护阿凤,所以即便面上不显,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几乎每天都要出门去探听一下城中的事情。

  这不,昨天晚上阿凤说想吃油条了,十六便早早出去买了,顺便打听一下四皇子进城的情况,他们也不确定四皇子什么时候到,只知道是这两天了,又不好总跑回王府问,所以就自己多留意些。

  越清眠早上磨好了豆子,这会儿正在煮豆浆,想着剩下喝不完的可以点了豆腐,中午做个卤汁,弄成豆腐脑。

  十六提着油条飞快地跑回来,谨慎地留意了没有人跟着,也没有注意这边,才蹿进药铺关上门。

  “越大夫,四皇子一行到了。我买油条时看到他们进城了。”十六向他汇报。

  越清眠倒没他那么紧张,笑道:“知道了。一会儿你出去多买点菜回来,咱们这几日就不出门了。”

  “诶!”十六立刻应道,他也觉得不出门对阿凤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越清眠则琢磨着得给药铺周围撒上药,万一苍闻启查到这里,再用些下三滥的方法,他也得有个应对。以免自己真急了,把苍闻启的脑袋留下了,想想还怪晦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