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学子, 趁着夜色,蹑手蹑脚找到宋卫风的房间。

  刚刚摆好东西,宋卫风直接破窗而出, 掰着最前面的学子的胳膊扭到身后, 整个人死死按下学子的脊背。

  “啊!!”这名学子惨叫,“宋学子, 松手,松手!”

  “什么人?敢在欣阳书院胡闹?”宋卫风沉着脸, 借月色看了一下,发现竟然是几名妃色学士服学子,“……”

  宋卫风这才松开手,把人扶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要是再黑一点, 他看不清面容, 现在可能已经把人胳膊卸下来了。

  学子晃晃自己的胳膊, 有点难以启齿,“我们……我们就是……”

  他该如何解释?

  说他们仰慕周家众位,所以偷偷摸摸过来拜神仙, 祈祷神仙能保佑自己考中秀才?

  这番话说出来,也就他们自己信吧!

  周自言披着外袍, 从自己房里走出来, “卫风,你瞧瞧地上。”

  “地上?”宋卫风低头看去,地上竟然摆着一些香烛和贡品,旁边还有一个文曲星的小像。

  这么一看,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卫风顿时也气笑了,“你们怎么想出这等歪门邪道。”

  “唉, 我等实在太想考中秀才了。”被宋卫风扭住胳膊的学子拱手作揖,“惊扰了诸位好梦,是我等之错。”

  “你的胳膊没事吧?”宋卫风深知自己力气之大,害怕这名学子胳膊受伤。

  学子抬上抬下试了试,除了有点疼,别的好像没什么,“无事,好像就扭了一下。”

  “……是我太鲁莽了。”宋卫风伤着的那根胳膊,偏偏还是用来写字的右手。

  “是我们不该才是!”学子们抱起地上的东西,连连告罪。

  周自言靠在围栏上,夜风猎猎,吹起外衫,“你们几个,之前下场过童试吗?”

  扶着胳膊的学子道:“第二次了,上一次就差那么一点点,学生心有不甘。”

  “我……我还是第一次。”另一名学子道。

  身后随机起来四五声回答:‘我已经第三次了’‘明年才是第一次’‘我还没打算去’。

  周自言看向最后那名学子,“你不打算去,为何过来上香?”

  那人挠挠后颈,“我就是想跟着沾沾喜气,好让我平时能变聪明点。”

  “……”如此质朴的愿望,让宋卫风与周自言齐齐语塞。

  “卫风,你困吗?”周自言问。

  宋卫风摇头,“方才还有点困意,现在已经醒了。”

  周自言又问那几个学生,“你们呢?”

  众人也是摇头,“不困。”

  他们都能在晚上出来活动,自然是不困的。

  “那你们若是愿意,就随我进屋,我看看你们的问题,若是不愿,那便回去吧。”周自言转身回屋,找出蜡烛点上。

  如他所想的那样,五六个人,全都追着他进来。

  宋卫风想了想,回去穿好衣衫,拿起纸笔也跟着过来。

  周自言在地上铺开一床被子,让大家坐下,自己就握着书卷盘腿坐在床凳上,周围摆着几根蜡烛与油灯,让整间房明亮如白日。

  这几个人依次说出自己再学问上的疑惑,周自言全都一一解答。

  最后还针对他们各自在考场上遇到的问题,提点了一番。

  这几个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冒冒然过来打扰周解元,却还能获得周解元的授课。

  这样一个人,他不是解元,还有谁能做解元?!

  之前便有的憧憬,在这漫漫长夜彻底转变为崇敬,让他们再不能对周解元说一个不字。

  宋卫风虽然没什么问题,但也坐在最后面,静静看着这一室安静。

  大庆多俊才,文如书中颜如玉,他的周大哥就端坐在床边,耐心回答每一个学子的问题,仿若夜中明珠。

  如此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只看一眼,便叫人新生欢喜。

  宋卫风不看手中书,就盯着周自言看,想把每一刻的周自言都记在心中。

  他们这一坐,便直接坐到天亮。

  等张家旺等人过来敲门时,直接看到一帮同窗七歪八扭地倒在地上,手上还握着纸笔。

  有几个人口中还念念有词。

  “不是……不是这么写的。”

  “秀才,我是秀才了?”

  “……周解元……”

  几个人咂咂嘴,换了个姿势,又睡过去了。

  “这是……怎么了?”张家旺猛地一拍头,“周解元,他们是不是过来打扰你们了?”

  “不妨事。”周自言小小打了个哈欠,虽然他不怎么生气,但还是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张家旺,让张家旺赵夫子,好好警醒一下这几个人。

  半夜做这种事,就算周自言不生气,那也不妥。

  张家旺一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告罪,“周解元,我、我只当他们太过欢迎周解元,不曾想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失礼,实在失礼。”

  “没事。”周自言一夜未眠,现在只想洗把脸,“你叫醒他们,去休息吧。记得让夫子,好好说说他们。”

  “是,一定,一定。”张家旺一脚一个,把这些不像话的人全都踹起来,“快走快走,还睡,还睡!还觉得不够丢人是不是!”

  “张学长!”

  所有人捂着挨踹的地方爬起来,经过几刻钟的好眠,他们现在也清醒了许多。

  想到昨晚自己做了什么,周自言又是什么态度,脸上立刻涨红,不敢对上周自言的双目。

  只能举着手中纸张,挡住脸,小跑跟着张家旺离开。

  “现在倒知道羞愧了。”看着他们跑走的背影,宋卫风把地上的被子卷起来放好。

  “和你一般大的年纪,都还是孩子。”周自言洗了把脸,舒服许多,“不过这几个人学问都挺扎实的,将来说不定都能考过童试。”

  宋卫风挑眉:“一看便是好学之人,不然也不会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这倒也是。”

  等宋豆丁他们睡醒,这件事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几个小孩打着哈欠从各自的房间走出来,宋豆丁握着林范集的手,“夫子,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啊。”

  他们几个小孩一共分了两间房,蒋庆庆和王小妞一间,中间挂上了帷幕,十分尊重他们。

  其他的小子就挤在一间房里,晚上还能一起聊聊天。

  林范集作为唯一的长辈,单独一间房。

  考虑到老人家的年纪,林范集这间房最靠近书舍外院,只要林范集有什么需要,外院的学子就能听到,第一时间过来帮忙。

  “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去见文山长。”周自言系好自己的大带,带着这帮小孩出门。

  院外,周奇方正等在门口,看见周自言等人,拱手作揖,“周解元,张学长有事先走了,今日是学生带诸位逛逛。”

  “好。”

  欣阳书院的早膳提供很简单,一碗清粥,两个包子,外加一份小咸菜。

  吃的很清淡,却也足够温饱。

  林范集掰开包子,里面还是肉馅的,“不错,没有克扣束脩。”

  周奇方笑:“叔公,您放心吧,我们书院虽然比不上马鸣书院,那也是镇上响当当的书院,绝对不会做那等克扣束脩,虐待学子的事情。”

  林范集现在对外还是声称自己是宋卫风的叔公,所以大家都这么称呼林范集。

  目前还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我问你,你们这可有身份区别?”林范集咬了一口包子,又问出一个问题,“家中有钱的学子,和普通人家的学子,待遇一样吗?”

  “当然一样了。”周奇方不明白叔公为何这么问,但既然问了,他就要好好说一下,“书院有自己的规矩,只要进了书院,那便是同窗,自身都是没有功名的白身,大家都一样。至于家中是什么情况,与学子们无关,也与书院无关。”

  “……这样倒不错。”林范集点点头。

  周自言顺便道:“书院山长可是文家的,庆安一十三年的探花郎。”

  “文家?是那个曲州文氏?”林范集有些惊讶,放下筷子,“听说曲州文氏出了一个不愿做官的探花郎,难不成就是这书院山长?”

  “应该就是了。”

  林范集摸上自己的胡子,“这人倒是奇怪,去了翰林院,待了两年就辞官了,原来是在这儿做山长呢。我与他还有几面之缘,是得见见。”

  吃过早膳,周自言又跟着周奇方看了一下书院早晨的模样。

  还未上课时,书院学子们都已经找到自己喜欢的地方,看书的看书,背书的背书。

  还有那在书院做工的,也已经开始做自己的工作。

  虽然还没上课,可整个书院已经开始运作。

  也有那准备上课的学子,带着自己的布袋,从这间院落赶往那一间院落。

  途中遇到换地方的夫子,还要停下问好。

  袅袅轻烟从书院垂上青天,而书院里,不管是夫子,还是学子,都是一幅谨守礼节,心态平和的模样。

  走在这样的书院中,周自言的心情也平下来。

  只想找一处僻静的地方,享受安宁,好好看书。

  文山长的小屋,一推开门便是一阵浓浓的药味。

  还隐有咳嗽声慢慢传来。

  只从声音来听,文山长确实病的不轻。

  周奇方压低声音道:“山长之前回曲州了,回来便病倒。大概是着凉了吧。”

  “现在这个天气,怎么会着凉?”周自言问。

  “山长走的是水路,海上嘛,温度要比官道低不少。”周奇方觉得并不奇怪,“每年都有人因为不重视水路保暖而着凉,吃几服药就没事了。”

  文山长在屋内听着外面说话的动静,咳嗽两声,“周奇方,谁来了?”

  “山长,是周解元,他们来看你了。”周奇方关好门,把三个大人带了进去。

  其他孩子年纪还太小了,容易被传染,周自言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文山长脸色苍白,却还是披上外袍,坐起来。

  周自言连忙让文山长坐好,“山长,不用下床,这里没有外人,无需那些俗礼。”

  “哎,文某失礼了,竟然在这个时间感染风寒。”文山长十分惭愧,结果又打了两个喷嚏。

  周自言笑着帮文山长掖好被子,“那您更应该好好休息,早日恢复,咱们应当还能好好聚一聚。”

  “是这个道理。”文山长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目光看到周奇方身后的林范集,眼眶登时睁圆,“林……林林林林!”

  林范集越过众人,握住文山长的手,“文山长,我是宋小哥的远房叔公,特来拜访你的啊!”

  “远房……叔公?”文山长生着病,还要努力理解林范集的话。

  “正是,正是。”林范集拍拍文山长的手背。

  文山长瞬间明悟,“是、是啊……是宋小哥的远房叔公啊,远道而来,奇方,可得好好照顾老人家,万不可让老人家受委屈。明白吗?”

  “山长放心吧。”周奇方应道,“山长,学生该去上课了,那您继续与周解元叙话吧,学生先走了。”

  “去吧。”

  周奇方离开后,文山长不顾病体,说什么都要下床行礼。

  林范集赶紧把人按住,斥责他:“一把年纪了,还折腾什么!”

  “林大人……林大人,多年不见,我却是这个模样……”文山长羞愧,羞愧啊!

  “不过是一阵小小的风寒,怎的让你憔悴如此?”林范集瞧着文山长发白的面色,觉得没那么简单。

  文山长长叹一声,“风寒好治,我这心病不好治。”

  林范集想到文山长之前去了哪里,问道:“可是曲州文家说什么了?”

  “都是一些陈年旧事,就是我这心里,纾解不开。”文山长躺回到床上,望着床幔摇头,“每次回家,家中长辈都要数落我给家中丢脸,考上探花却不留京中,宁愿在外面做一家小小书院的山长,也不愿回去教授族中子弟。”

  “可我当真不想回去啊,教完族中子弟,然后呢?他们倒是可以继续去科举了,可外面的老百姓们怎么办,他们又有何途径去读书……”

  “陛下当初曾和我说过,想要天下百姓人人都能读书,人人都能科举。”

  “我的家中,却与陛下的想法背道而驰,他们整日、整日催促,要我在翰林院里用心经营,壮大文氏的关系。林大人,我实在不愿,我实在不愿啊!”

  周自言这才明白,文山长和曲州文氏的矛盾是什么。

  宋卫风听着,觉得心中有些压抑,忍不住贴近周自言。

  周自言握住宋卫风的手,用口型道:“没事。”

  “……”宋卫风也只能点点头。

  “你这老小子,原来是为了这个辞官的。”林范集握着文山长的手,宽慰他,“我方才一路走过来,你这书院办理的井井有条,数十年下来,培养了不少人才。”

  提到自己的书院,文山长终于笑了,“都是学生们自己争气。不过起先这里也不行的,没有多少人家愿意送孩子过来读书,后来换了新的县令,大力推行朝廷的识字班,这才多了这么多识字的孩子。”

  “此地确实上下齐心,才能有如今的模样。”林范集说,“陛下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老夫过来看看,为何这里能有这么浓厚的读书氛围。”

  “陛下……可还好?”文山长想到陛下,就想到自己被点为探花郎那一年,“那年陛下点我为探花时,我与陛下都还年轻……是我辜负了陛下的厚望。”

  “陛下身体好着呢。”文山长年纪和林范集一般大,看着却比林范集苍老许多,林范集是真怕文山长过不去这个坎儿,于是道,“你现在做一方书院的山长,不正是为陛下效力吗?何谈辜负,何谈辜负!”

  “真的?”文山长的目光轻轻移开,不自觉落到周自言身上。

  周自言和宋卫风一起点头。

  周自言走到文山长面前,道:“文山长,大庆子民不论在哪里,都是陛下的子民,您在这儿做的努力,远在京中的陛下,自然会感知到。”

  “从您这走出去的学子,都能为陛下效力,这难道不算您的功绩吗?”

  “说的也是。”文山长咳嗽一声,看着脸上轻松许多。

  他这风寒并不严重,严重的是积压在心中多年的郁气,说不好治,确实不好治,但是要治,那也好治。

  考问的就是一个心态。

  “行了,你就好好休息吧。”林范集把文山长的手放回到被子中,“我随周小子过来看看你这书院,老文啊,你不会不欢迎吧?”

  “那怎会!”文山长笑,“林大人来我这小小书院,我这书院才是蓬荜生辉。”

  周自言和宋卫风帮文山长温好水,放到床头。

  又换了换屋内的熏香,轻轻推开一扇窗户,让屋内空气流通。

  才和已经谈完话的林范集离开文山长的屋子。

  一门之隔,屋内是文山长压在心口十多年的烦闷,屋外是孩子们在院中,和几个学子闲聊玩耍。

  嬉笑怒骂,一片升平之景。

  宋卫风看着暖和的旭日,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还好吗?”周自言捏捏宋卫风的手。

  宋卫风握紧周自言,“周大哥,做官的话……都会这么累么?”

  像钟知县那样,只是一方知县,却还是尽心尽力,要做百姓的父母官。

  像林相公那样,这般年纪了,还要为陛下的打算四处奔波。

  像文山长那样,哪怕离开庙堂,心中也始终惦记着陛下和江山社稷。

  像周大哥这样……明明已经拥有新的姓名身份,依旧还是想回到京城,履行自己的职责。

  难不成做官,都这么累吗?

  “累啊。”周自言想到自己前几年点灯熬夜的模样,轻笑,“怎么会不累。当官并不是说只要带上拿顶乌纱帽便算了的。带上乌纱帽,才是第一步。”

  “陛下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和自己的想法,有时候官员与陛下的想法不一致,要怎么办?听陛下的,还是听官员的?”

  “官员和官员之间背景身份不一样,若是起了争执,又该怎么缓和关系。”

  “除此之外,每天还有大庆各地传来的信息要处理,这里可能出山匪了,那里可能有海难了……这还只是天灾的部分,还要算上人与人之间的问题。”

  “而且这还只是维持现状,要是想让大庆再前进一步,就要继续去研究大庆的根本制度,去研究怎么能让国库更加充盈,兵力更加强盛……”

  “这些都不是简单的一道考题,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做错一步,可能就万劫不复。”

  回想以前当官的那几年,周自言竟然想不到一件轻松的事情。

  唯一比较舒服的,就是走在路上,会有人尊称他一句‘游大人’‘总宪大人’。

  平时采买也不用自己费心,只等朝廷分发便可。

  “这么累……”宋卫风喃喃,“为何还有那么多人愿意去做官呢?”

  大家好像都前仆后继,渴望成为大权在握的官员。

  周自言歪头,问林范集:“老头,你为什么要做官?”

  “老夫一身学识本事,不去做官岂不是浪费了?”林范集摸上长髯,“老夫虽然是家中嫡子,可老夫家里并不能和世家相比,也比不上氏族的关系紧密。老夫读书时有许多同窗,读到一半,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黯然退出,他们其中有些人学问极好,老夫十分惋惜。”

  “或许是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老夫想让大庆少一些这样的情况吧。”

  林范集看着自己手中的胡子,摇头自嘲,“一晃都几十年过去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再坚持几年。徒留遗憾,悲长叹!”

  “祸害遗千年,你定能长命百岁的。”周自言不忘讽刺林范集,却也打断林范集这个老头子的伤春悲秋。

  那股悲伤氛围顿时消失无踪影,林范集确信自己和周自言话不投机半句多,去找宋豆丁他们了。

  还是小娃娃们可爱,让他感觉自己也年轻许多年。

  宋卫风背起双手,“周大哥,你又为何愿意做官?哪怕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回京了,依然还是要回去。”

  “我么?起初只是想了解一个心愿,毕竟读了那么多念书,卖与帝王家是最终愿望。”周自言按按额头,说的是原身的愿望,轮到他自己时,他说,“后来带上那顶乌纱帽,披上那条大绶后,身上自然而然就有了一份责任,轻飘飘两个东西,穿到身上却好像扛了两座大山。”

  “一座叫大庆,一座叫百姓。”

  周自言说完自己先抖了两下,觉得有些矫情,又道:“等你以后亲自穿上,你就知道我这个感受了。”

  “卫风,你以前只说想去京城,我知道你去京城是想解决什么事情,可解决之后呢?你有想过你要做什么吗?”

  “……”宋卫风以前只想去京城,真的没有想过之后的事情。

  宋豆丁年纪比他小一轮,却已经想好以后要当大官,要做和游大人一样的好官。

  他虽然嘴上说着崇拜游大人,做的事情却和游大人完全不一样。

  游大人年纪轻轻,已经官居二品。

  而他,却连自己以后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卫风,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可能比较严重。”周自言说,“但你不能只顾着这些东西,而忘了你要什么。”

  是啊,他要什么呢?

  宋卫风虽然心头麻乱,却有惊世之恍然。

  眼前像被揭去一层雾气,再看什么,都比以前清晰许多。

  宋卫风侧过身,弯腰作揖,“多谢周夫子教诲,学生知道了。”

  周自言重新握住宋卫风的手,给他鼓励,“走吧,不想了。咱们先去看看欣阳书院是怎么上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