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昔流回房之后,问管家要了两个大花瓶,他把这些娇艳欲滴的玫瑰挨个拆下来,仔仔细细插进花瓶里,足足插了两大瓶。

  玫瑰从白瓷花瓶里横斜出去,花瓣优雅舒展,高贵典雅,艳光四射,衬得整个房间似乎都明媚了些。

  他在桌上放了一瓶,刚刚好,还剩下一瓶,再往桌上放就显得繁冗了。想了想,拿着去敲了敲秦罹的房间。

  反正是对方送的,分给对方一瓶,也不为过。

  “怎么了?”秦罹刚洗完澡出来,就来开门。身上潦草地穿着浴袍,碎发还没彻底擦干,朝后捋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有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顺着胸膛没入敞开的衣领里。他低眸过来,俊美深邃的五官被水汽浸染的愈发深刻,看见许昔流怀里的花瓶,挑挑眉,“你把它拆了?”

  许昔流一过来就被诱人的男色糊了一脸,忍不住目光瞥了几眼男人浴袍深处的风景。解释:“花束太大了,不好放,与其放在那等着它枯萎,不如养在花瓶里,还能多看几日。”

  秦罹嗤了一声,不以为意:“你喜欢,明天再买就是了。”

  许昔流摇摇头,“这不一样。”

  说话间瞧见男人腰间松松垮垮的浴袍系带似乎有要开的趋势,他都能隐隐约约的瞧见里面的腹肌风光,忍不住欲言又止。

  秦罹敏锐的注意到了青年的目光朝向,愣了一下,随即眸光转深。

  心里哼了一声。

  没想到,这还是个色胚狐狸。

  他假装不经意的扭了下身子,果然见着青年的目光也跟着动了动,似乎看得极为专注的模样。秦罹不觉心口热热的,清咳了一声,拉回了青年的注意力:“你来找我做什么?”

  “......哦,”许昔流举了举手里的花瓶,“玫瑰花拆开后足足装了两大瓶,我的房间里放了一瓶,再放就显得的有点多,所以把这瓶给你。”

  “平时没事的时候看看,心情都会变好。”

  秦罹闻言不屑:“我才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

  许昔流眨眨眼,微笑:“那秦先生你要不要呢?”

  “......要。”

  许昔流笑了一声。

  在男人让开位置后,径直走进来,兀自找了个地方把花瓶放下,还顺手调整了一下玫瑰花的位置,让这些玫瑰更舒展。他眯着桃花眼欣赏了下,“就放这吧,不会特别碍事,又能一打眼看见,很棒的位置。”

  秦罹倒是没管花什么的,他心里想着刚才青年还一直盯着他的身体看,怎么现在又不看了?

  难道自己的吸引力还比不上几株破花吗。

  他不虞的抿唇。

  却见下一秒青年就朝他看了过来,定了定,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极为纠结。秦罹心情回升,动作间浴袍不经意敞开的又大了一点,想看青年欣赏喜欢的目光,耳朵里却冷不丁地传来对方含笑温和的声音:“秦先生,虽然有点不地道,但我还是想提醒一下,你的内裤卷边了。”

  许昔流眼神真诚。

  刚才就隐隐约约瞧见了。

  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但男人走路动作间腰带又松了点,他看清楚了,的确是卷边了,性感的人鱼线都露出来大半。

  这样不会特别难受吗?

  想着,还是提醒一下吧。

  秦罹闻言身子一僵,面上愉悦的神情转眼黑了,磨磨牙。

  他重重冷哼一声,伸手裹了裹浴袍,这下是一丝一毫的肌理都没有露出来了。男人下巴微扬,声线阴冷,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知道了,许医生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许昔流憋笑,眨眨眼,尽量使得自己淡定。但即便如此,还是收到了男人好几个阴沉冰冷的眼刀。他索性不装了,笑眯眯地转身往外走,“我走了,秦先生晚上记得按时吃药,晚安。”

  秦罹目送他身影消失在门外。

  第二天一早,秦罹仍旧是敬业的一大清早就准备去公司。

  许昔流起床打着哈欠下楼的时候,男人已经吃完早餐一身西装革履准备出门了。

  身姿被剪裁合体的西装衬得挺拔,肩宽腿长,依稀可见衣服底下的优越躯体,初见时那身病弱苍白的感觉经过多日来的调理,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如今气场格外深沉,黑眸阴沉冷冽,偶尔眸光瞥过来,都叫人心尖一颤,丝毫看不出来一个月多以前精神恍惚虚弱到走路都要人搀扶的模样。

  许昔流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掠过,脑子里不由闪过昨天看见的对方堪称健美的身体,又看向不远处餐厅桌上的被吃光的盘子上,感到无比的欣慰。

  终于,在他的耳提面命之下,对方已经开始合理饮食了。

  好事,好事啊。

  于是许昔流笑容也越发真诚温和,早上刚起来还带着一丝慵懒的感觉,清润的嗓音也不自觉地拉长,朝秦罹打了个招呼:“秦先生,早啊。”

  “嗯。”秦罹应了一声,原本马上就要走的动作慢了一些,眸光若有似无地又落在许昔流身上。他看见青年早上刚起来一身软绵慵懒的模样,和平时端正的样子大相径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很想把对方一起带到公司里去。

  但是他这段时间很忙,在秦氏里恐怕不能照料好对方。

  于是秦罹只能遗憾地打消这个想法。

  他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临走前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许医生,我去上班了。”

  许昔流闻言眨眨眼,整个人还有些懒意,思维就不如平时灵敏。他听见男人这一句也只是哦了一声,随即思索今天早上有什么吃的,他好像闻见蟹黄小笼包的味道了。

  秦罹被他这轻描淡写的回应弄的不太爽,皱了皱眉,再次加重了语气:“我说我去上班了。”

  许昔流被蟹黄小笼包勾走的注意力又被他拉回来,这回目光定在男人脸上。他看见对方脸色有点黑,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不由腹诽狗男人一大清早又发什么臭脾气。可脑子里却好像某根弦突然接上似的,眨眨眼,试探着说了一句:“......那秦先生一路顺风,工作加油,晚上早点回来?”

  秦罹闻言黑眸睨了青年一眼,矜持地淡淡嗯了一声,面上的不高兴之色终于消失了。

  他带着心里的暗爽长腿一迈出门离开。

  许昔流表情有点古怪。

  搞不通男人这通举动是为什么。

  他原地站了站,决定不去想这些,愉快的准备去吃早餐。

  早餐吃完的时候,本来想继续养生走一走逛一逛的,可一想到自己几天前住进山庄时从家里拿来了一堆糖,又忍不住有点心热。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他都没时间去把糖分装一下,买来的时候老老实实的放在快递盒子里,现在还在快递盒子里,而他随身携带的分装好的糖这段时间都快吃完了。

  想着,许昔流往兜里一摸,果然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瓶子。

  手捏着瓶子晃了晃,哗啦啦的响,重量又很轻,里面的糖估计只剩下几颗了。

  趁着现在有空,回去把糖分一下吧,以后吃的时候也省心。

  这么一想,许昔流待不住了,当即起身回房。回房路上还没忍住把装糖的瓶子从兜里掏出来,打开,倒了一粒塞进嘴里。他喜欢的独特的玫瑰荔枝味在嘴里逸散开,甜甜的,许昔流高兴的眯了眯眼,心情又好了一个度。

  手里拿着瓶子,许昔流听见旁边突然传来一声门开的声音,他回望过去,发现是那边的书房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肩宽腿长,身姿挺拔,分明是片刻之前才离开的秦罹。

  许昔流愣了愣,下意识问:“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有东西忘了拿,又回来了一趟。”秦罹手里拿着刚才出门漏了的文件,黑眸又不自觉地定在青年身上了。这回大约是过了清早那阵慵懒困劲,对方看起来利落了不少,桃花眼清亮,鼻梁上依然一如既往的架着金边眼镜。

  没看到对方不设防的慵懒劲,秦罹有些遗憾,嘴上却是淡淡问:“你吃完早饭了?”

  许昔流嗯了一声,把嘴里的糖抵到一边,对厨师的手艺夸了又夸:“郑哥的厨艺很好,做的很好吃。”

  郑哥?谁啊?

  秦罹愣了下,随即记起来自己招回来的厨师似乎就姓郑。

  他抿了抿唇。

  这就叫上哥了,他们很熟?

  许昔流眼睁睁瞧着男人的眸光逐渐由正常变得犀利阴沉,连带着走廊上的光线都跟着暗了不少,盯在他身上怪不自在的。

  忍不住催促:“秦先生你不急吗,上班要迟到了。”

  言下之意就是快走吧。

  觉得自己这句意图太明显怪不好意思的,许昔流又温和笑笑补充了一句:“在公司里秦先生别忘记吃药啊。”

  秦罹自然听出来了青年的催促之意,哼了一声,随即迈开长腿。

  临走前,他看见青年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握的很紧,只露出来底下一个边,白色的,似乎是圆柱体,有点像盛放东西的什么瓶子。着急上班的他没在意,瞥了一眼就过了,出了山庄门坐上车直奔公司,直到在公司里开完一场早会出来坐在自己办公室里,静下来,秦罹才又想起这回事,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瓶子?这小狐狸没事拿着个小瓶子干什么?

  那个时间段对方刚吃完饭回房,身上怎么会拿着个瓶子,那个瓶子是用来装什么的?

  秦罹心里的疑问一个接一个。

  他垂眸沉思,将自己回去拿文件时的经过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他是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才看见青年的,那时候青年站在他不远处和他说话,两人之间隔了段距离,秦罹没注意对方的手,但估计那时候青年手里就已经捏着那个奇怪的白色瓶子了。

  白色圆柱形状的瓶子给秦罹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他总觉得自己在哪见过,而且还不是偶尔见见,是很熟悉很经常的见,似乎充斥在他日常生活中的每一处......

  琢磨着,秦罹眉头皱的愈深,眸光一转,不经意的瞥到了自己桌边放着的药瓶子上。

  药瓶。

  白色,圆柱形状。

  他突然醍醐灌顶,黑眸睁大。

  也是,能被许昔流这个医生拿在手里的瓶子,除了药瓶,还能有别的什么瓶子?

  秦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回事。

  可对方无缘无故,突然拿着个药瓶做什么?

  新的疑问产生,秦罹盯着摆在他桌角的药瓶,依稀记得这个瓶子还是上回他把对方带到秦氏时,对方顺手带过来摆在他桌边的,就是为了提醒他记得在公司也按时吃药。脑中不由回放起自己出门时被青年叮嘱的那一句好好吃药,秦罹不由得眯了眯眸子,眸底一瞬温情。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关键是要弄清对方要做什么。

  秦罹没温和两秒的眼神又重新阴沉冷肃起来,俊脸紧绷。

  他左思右想,忽然觉得青年手里拿着的那个白色药瓶,和自己桌上的有点相像。大小、形状都很类似。这让他不禁联想起来不久之前山庄里发生的管事偷偷潜进书房给他换药一事,再和青年疑似被秦章远安插进来的身份结合,令秦罹不由自主的冒出个可怕的猜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许昔流就是在换药呢?

  白色药瓶和他常吃的那个很像,青年作为自己的私人医生,能够接触到自己的药,这个身份也能使自己下意识地放下警惕。如果青年趁他不在家不注意,偷偷把他的药换成别的,那他在什么都不知道先入为主的情况下,根本发现不了。

  等他有所察觉的时候,已经......

  而且仔细一想,早上青年回房的动作似乎也有点古怪,若说那个方向是去他的书房或者卧室,也完全能说得通。

  只是恰巧被他撞到了。

  甚至对方被撞到后,还假装不经意的催促他离开。

  一瞬间,秦罹思路通了,勾起一个阴鸷可怖的冷笑。

  呵。

  好好好。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指向了那个正确答案。

  他这位私人医生如他所想,的确狼子野心所谋不轨,在他面前装温和装无辜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有了要露出狐狸尾巴的趋势。

  真是好算计。

  小看他的私人医生了。

  只可惜,他早有准

  备!

  秦罹冷笑着放下手头的工作,当即打开家里的监控,直接查看起来。

  家里的监控遍布各处,且控制权都在秦罹这里。他想要查看,随时随地都可以,只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工夫。

  电脑屏幕上,画面清晰,逐渐映出青年的身影。

  看清青年在做什么的那一刻,秦罹又是一声冷笑发出,握着鼠标的手背青筋绷起,面容阴鸷,眸底透着不加掩饰的冰寒。

  终于让他逮到了吧,许昔流!

  看他这回把录像甩到对方脸上,对方还怎么装!

  秦罹强压下心头的战栗和冷怒,勉强静下来仔细看着画面里青年的动作。

  青年此时此刻应该是在房间里,也就是秦罹给安排的那一间。屏幕里,身形挺拔好看的青年正盘腿坐在小沙发里,身上穿着早晨见过的浅色衣服,十分柔软的面料,将他的身体也衬得愈发纤薄柔软。

  脱下了在人前“许医生”端正温和的形象,此时的青年更像是一只优雅懒散的狐狸了,骨子里深藏着的韵味一点点的透露出来,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微眯着,一脸享受愉悦的表情,白皙修长的手指翻飞。

  阳台浓郁的灿色阳光铺洒在他脸侧、发梢,整个画面唯美的可以,如果忽略他此时此刻正在做的事话。

  秦罹被这美色惊的呼吸一瞬屏住,有些恍惚,随即不虞地阴沉下来脸。

  ......该死的,隔着屏幕也能蛊惑到他。

  这小狐狸果然有点东西。

  他仔细的看,发现青年身前桌子上堆着一大堆不知名的花花绿绿的东西,一看就很毒的样子。而青年的手里,正拿着一个熟悉的白色瓶子,正将一个个白色片状、疑似药品的东西悉心装进瓶子里。

  秦罹震怒。

  果然是在换药!

  这一瞬间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感觉,秦罹气怒交加,呼吸急促,大脑不加思考,头脑一热,冷笑着就拨通了许昔流的电话。

  “喂,秦先生,有什么事吗?”

  青年温润好听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平静带笑,一如往常。像是一阵轻柔的风一般抚平了不少秦罹心头的惊怒,让他短暂地冷静下来。

  稍微冷静下来后,秦罹才发现他现在做了什么事。

  他居然给许昔流打了电话。

  打电话过去想做什么?

  质问对方为什么要给他换药,为什么要和秦章远那个畜生混在一起谋害他?

  太愚蠢了。

  而且,这样问,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他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这狡猾小狐狸的一条尾巴,不能给对方逃跑的机会。

  秦罹忽略自己心头的那一阵诡异的难受和不爽,咬咬牙,尽可能语气平静的说话:“许医生......你现在在做什么?”

  然而即便他努力平复了,阴沉泛冷的音调还是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阴恻恻的,极有个人风格。

  更别说话到最后,还不受控制的冷笑了一声。

  山庄里接到电话的许昔流嘴角一抽。

  这主角攻又吃错什么药了?

  他迟疑了两秒,道:“当然是......在房间里待着了。”

  他当然是正在房间里开开心心分装糖了。

  只不过装糖这两个字许昔流没说。

  因为觉得说了有点丢脸。

  估计会被男人嘲笑。

  为了避免这个可能,索性直接没说,反正对方又看不见。

  他反客为主的继续问:“秦先生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说着,还拨弄了两下桌子上花花绿绿的糖果。

  早上吃完饭回房后,许昔流就马不停蹄得将自己的快递拆开,快递盒子丢进垃圾桶,那一大堆的糖果直接铺在茶几上。他自己则是舒舒服服盘腿坐沙发上,将糖分类好之后,拿出自己兜里撕了标签的空维c瓶,将常吃的糖剥开糖纸放进去。

  这个习惯是他一直都有的。

  他喜欢吃糖,心情好与坏都喜欢吃,没事就往嘴里丢一颗。但是吧,吃糖这个习惯和他的身份不太相符,口袋里装着花花绿绿的糖,难免给人一种轻浮感,为了在病人面前显得稳重且值得信任,许昔流就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把糖剥好都放在维c空瓶子里。

  撕去了标签的维c瓶,小小的,方便携带,兜里随便一放就行。而且保护程度很好,里面的糖不会坏。最重要的是,这样弄好之后,什么时候吃都行,就算被人看见了,也只会被以为是在吃维c片,降低关注。

  尤其是他最喜欢吃的那款玫瑰荔枝口味的糖,是糖片形状,圆圆薄薄的,乍一看,就跟维生素c一样。

  每次想到这个的时候,许昔流都不由感叹自己一句他真是天才。

  他高高兴兴把自己最喜欢吃的糖装瓶子里,刚装到一半就接到了来自主角攻的电话。

  许昔流只好先将自己手头上的事放一放,接通。

  谁知道接通了之后,对面男人的话听起来怪怪的,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很有一种电视剧里演的捉奸在床的美感。那种阴冷的感觉似乎都要透过手机从屏幕里钻出来,更别说许昔流最后还疑似听见了对方一声冷笑。

  思及此,他嘴角又抽了抽,见男人半天没说话,极有耐心地主动问过去:“秦先生,你还好吧?”

  该不会是在公司里遇到什么事情又要发疯吧?

  瞧这语气,都不对劲了。

  秦罹望着实时监控录像上青年顿住的动作,和那即便接电话手里也没放下的药瓶,心里一哽,更气了。

  他还好吗?

  他当然好!

  有什么不好的,也不过就是发现自己的私人医生背着他偷偷给他换药罢了,也不过就是通过监控直接看见医生正在换药罢了,也不过就是打电话过去,他的医生还在糊弄他罢了......

  秦罹咬牙,黑眸里酝酿着风暴,胸膛不住起伏,周身气场冷凝可怖,眸底在情绪的影响下,恍惚起来。明知道此时此刻不能打草惊蛇问对方在做什么,可他偏偏还不肯挂电话,非要找话题。

  他一字一句:“许、医、生。”

  “嗯,我在。”

  许昔流闻声愈发奇怪了,这究竟是怎么了?他似乎还听见对方的呼吸声粗重起来了。

  担心男人出了什么事刺激到,他连原本就温和的语气都放的更轻柔了些,温柔似水,“你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又头疼了?不舒服的话,就别在公司里待着了,回家办公就好。”

  不得不说,男人在这方面真是劳模。

  身体刚好就跑去上班。

  一辈子不想上班只想躺平的许昔流由衷的感到敬佩。

  恍惚中的秦罹耳朵里传进青年温柔好听的音调,越听,就越气闷,对方越温柔,他就越感到心情复杂震怒。

  事到如今,手里做着谋害他的恶心的事,对他说话时居然还能这么柔和无辜!

  秦罹指甲掐进掌心里,掐出血痕了也没管。他借着手心传来的刺痛清醒,眉心紧蹙,最终疲惫的闭了闭眼。

  “......没事。”

  “晚上,等我回去。”

  声音艰涩没头没脑地说完了这一句,秦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没有意义。

  只要他回家,今晚过去,一切都明了了。

  对方一定会被他逮个现形。

  秦罹看着监控录像里青年被挂断电话疑惑歪头的画面,眸色深幽无比。他静静坐了片刻之后,关掉了监控。

  许昔流被挂断电话,很不理解。

  但他也不能直接跑去公司把男人揪回来,反正等对方回来后,发生什么就清楚了。

  于是他又高高兴兴做起来自己手头上的事。

  傍晚的时候,秦罹回到了山庄。

  许昔流原本都快忘记了白天的事,看见男人一身西装风尘仆仆裹挟着冷怒从他门口经过,才又想起来,招呼了一声:“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秦罹声音阴冷,语气莫名。

  他在自己房间里换好衣服,才慢吞吞将青年叫到自己这边。

  叫来了也没第一时间说话,只是拿一种非常复杂非常阴沉非常古怪的眼神盯着许昔流,盯的许昔流满脸疑惑,才幽幽开口:“许医生,你为什么不提醒我该吃药了?”

  今天给他换了药,这小狐狸一定会千方百计要他吃下去才对。

  怎么如此坐得住?

  呵,他不介意推对方一把,让这把火烧得更猛烈些!

  思及此,郁闷气怒了一下午的秦罹唇边勾起一抹阴寒冷戾的笑,黑眸恍惚。

  许昔流瞧着男人不对劲的神态,和一进来就奇奇怪怪的话语,没忍住起身过去,拿手背贴了贴对方的额头。

  正常的温度。

  没发烧啊,怎么好好的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心里正涌现暴戾念头的秦罹被额头上柔软的触感惊了一瞬,反应过来是什么后,他一把抓住了青年的手腕,指腹下意识地摩挲着对方手腕内侧柔软的皮肤,危险且怜悯的眯着黑眸,低语:“许医生,你现在讨好我也没用了,我不吃你这一套......”

  “......什么?”

  许昔流不由得又摸了摸男人的额头,看见男人被他触碰时眯着眼一瞬舒爽的表情。

  确认对方真的没发烧,也没发疯后,他没好气:“现在吃药也行,那晚上就要早睡点,松手,我去给你拿药。”

  “哼!”

  秦罹冷笑一声,还是松了手。

  就是动作显得有点不情不愿。

  男人的药瓶就摆在显眼的地方,许昔流直接过去,取了出来,又去接了一杯温水,回来递给对方。

  “喏,吃吧。”

  “药吃多了也不好,你身体情况稳定下来之后,这些药就可以停一停了......”

  秦罹直接忽略了青年后面一句话,不假思索,直接吞了。

  他倒要看看这小狐狸会给他吃什么样的药!

  秦罹等了又等,从吃完药等到晚饭,又从吃完晚饭等到深更半夜,等到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着,都没从自己身上发现过什么异常。

  头不疼,肚子不疼,也不想发疯。

  反而心情平静的很,对着月亮,也没有以前那种自身体深处涌起的冲动了,平静的他面无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剃发出家。

  黑暗里,秦罹狠狠皱起眉头。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