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罹等了足足一晚上,都没从自己身体上发现有什么不对。直到凌晨,天蒙蒙亮,都还觉得自己好好的,心情平静,心平气和,好像立马就能起身,当场打一套太极拳。他没等来自己私人医生给他吃的药的副作用,反而因为熬了一个大夜而眼下挂着淡淡青影,睡眠不足有些头疼。

  秦罹有些混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不对。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该是这样的。

  他左思右想,左想右思,终于在清早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溜进来的时候,有了个猜测。

  他觉得,他现在还正常,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昨晚吃的药物还是正常的,是他平日里吃的那些,而不是吃的被替换了的不对劲的药物,不然他怎么着身体都得有些异常反应。

  可是为什么会如此呢?

  他昨天明明透过监控看见青年居心叵测的换药了啊。

  秦罹闭着眼,眉心皱痕愈深,周身笼罩在躁郁阴沉的气场里。

  思来想去,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有可能是青年虽然已经筹谋换药了,可是昨晚给他吃的还是正常的,对方虚晃一枪。不知是昨天那通电话打草惊蛇使得对方察觉到了异常,还是因为青年本就心思缜密,哪怕换药成功了也不立刻出手,而是决定一步步来。放松他的警惕,瓦解他的防线,最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瓶不对劲的药与他身边正常的药彻底调换,从而搞垮他的身体。

  不得不说,他这个私人医生还真是城府极深。

  昨晚他亲眼见着青年喂他吃的药是从他房间里的那些药瓶里取出来的,而他吃了没事,他敢打赌,现在放在他旁边的药瓶里面的还是正常的药。而被替换了了不对劲药物的瓶子目前还在青年的手里,对方虽然找了个一样的瓶子装着,却没有立即放到他身边来。

  如果他能从青年身上携带的那个药瓶里,悄悄取出一片送去化验,再在青年对他下手的关头甩出化验单,人证物证俱在,他不信对方会再一次侥幸地逃出他的手掌心!

  秦罹确定好接下来的目标后,露出了一个阴冷恍惚的笑。

  许昔流清早起来看见一脸萎靡的男人时,被吓了一跳。

  他一再打量,露出点见鬼的表情,忍不住问:“秦先生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这黑眼圈的浓度。

  说他半夜跑山上耕了五里地都有人信。

  男人似乎还是要去上班,一身的西装。只不过西装外套没穿上,上身只有一件熨帖的白衬衫,领带也打的有些散乱,似乎是领口太紧让男人有些难受,而被不耐烦地扯松了点。

  对方脸色就更不好了,不知为何有点苍白,眼下青影十分明显,看着就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眉宇微蹙,眸底神色疲惫,这丝疲惫感使得对方身上阴沉的气质更加明显,阴上加阴,整个人活像是阴云的具象化。

  昨天上班时还是气质阴郁的大帅哥,今天就成了萎靡男,其中的转变让许昔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思量了一下问:“你又失眠了?”

  不对吧,昨晚明明吃药了。

  吃药了都能失眠,这心里得想啥了才能这么精神。

  秦罹听见私人医生温和疑惑的话语,冷笑了一声。他昨晚还能干什么,还不是因为这只小狐狸!

  他黑眸紧紧盯着青年,冷厉骇人。

  可却因为熬夜了一整晚头疼,眸光时不时的恍惚一下,效果便大打折扣,看起来反而有点智障。

  他嘴硬:“没有。”

  如果让这小狐狸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睡不着,还不得让对方尾巴翘到天上去?

  他绝不允许。

  许昔流闻言不信。

  他狐疑地盯着男人看了几眼,忽然眼神定在对方的手心上,忍不住眯了眯桃花眼,上前一把翻开对方的手,果然见着掌心有着几个扭曲的弯月形状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许昔流顿了顿,皮笑肉不笑:“秦先生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看不住身上就能多添点伤。

  现在还疑似一晚上没睡觉。

  许昔流简直是要被气笑了。

  秦罹被青年这种质问的语气搞得极为不虞,眼神一厉,随即涌上来一阵头疼,令他皱了皱眉,再开口时,气势都低弱下去了不少:“......意外。”

  “什么意外能掐在手心?”许昔流微笑。

  这痕迹只能是指甲印掐出来的,而且还不轻,都掐进肉里见血了。一夜过去,伤口结痂,这才形成许昔流如今看见弯月形状的疤痕。

  他忍不住拉过男人的手仔细看了下。

  嗯,指甲平整,秃秃的。

  这都能掐出血来,得是使了多大劲?

  许昔流陷入沉思。

  秦罹垂眸,注意到青年一句话不说拉着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看,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神情又担心又焦急的,心头忍不住一热。他的手被青年两只手捧着,能感受到对方白皙的指尖柔软的指腹在自己手上划过,带起一阵阵战栗的涟漪,令他特别想反客为主,攥过来对方的手,拢在掌心。

  察觉到自己的心思,秦罹先是一愣,继而危险的冷笑。

  诡计多端,又开始蛊惑他了。

  当他吃这一套吗?

  秦罹咬牙,恍惚地眯着黑眸,冷声开口,就是话语和他自己想的有点不太一样:“我可以理解为许医生这是在占我的便宜吗?”

  许昔流一愣,很有礼貌的微笑。

  “你有什么便宜能让我占的?”

  秦罹抿唇。

  怎么没有?

  难道他的手,他的身材,他的肌肉,对对方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吗。

  明明前几天还在对他他又捏又摸又看的,他不信。

  秦罹忍着头疼正欲开口,又被青年问了过来:“你这是要去上班?”

  他张张唇,应了一声:“......对。”

  公司最近忙,离不开他。

  “一晚上没睡觉,一大清早还要去上班,你不要命了?”许昔流难以置信,虽然对方死不承认失眠,但那失眠的萎靡劲却掩饰不掉,就这还要当工作狂,也不怕猝死。

  想到这,他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脸上常带着的温和笑意也消失了大半,整个人瞧起来居然有点疏冷。许昔流道:“不行,你给我回去补觉。依照你的身体状况,一失眠就会头疼,别告诉我你现在不疼,我不信。现在回去睡觉,睡醒了随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医生见不得这事。

  想干什么都可以?

  秦罹耳朵里传进来这一句,神色有点古怪。

  还没等他说出来点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又被推回到了房间里,坐在自己的床边。

  许昔流把男人臂弯里挂着的西装外套毫不留情拿走,微笑:“你现在睡,具体情况我会和钟叔说,相信钟叔也会支持我的决定。”

  真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许昔流一边腹诽,一边十分不客气地将男人摁倒,又顺手将对方颈间的领带也扯下来丢到一边。

  秦罹眨眼间就已经躺回了床上,而他的私人医生还在抿着唇一脸冷怒的脱他衣服,神情和以往温和礼貌的样子截然相反,可这不加掩饰的生气,反而更加灵动明艳,令人心口发热。望着私人医生的脸,鼻端传来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花果香气,身体上还偶尔会被对方指尖触碰到,秦罹半边身子都快酥麻了。

  他眯着眼,飘飘然。

  就这么关心他?

  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只是在做戏?

  “许医生。”他不受控制的抓住青年的手腕,神情晦暗不明。“我睡觉,你......要在这看着我吗?”

  “你想我这样?”许昔流讶异。

  还要人看着才能睡,你当你是幼儿园小朋友?

  可随即他又表情古怪,若有所思,“......也不是不行。”

  要是对方能老老实实睡觉,他在这也没什么。

  总归只是多花费一点点时间,总比对方熬夜又工作,后续身体各种毛病并发、他累死累活加班的强。

  而且,自从上回从管家嘴里听说了男人的悲惨童年,他自己又把对方的经历捋了一遍,心底总有那么点对对方的怜惜。

  狗就狗吧,小问题。

  于是许昔流没忍住摸了把男人的头,温温柔柔的。

  他果断就在一边坐下了,摘下自己的金边眼镜擦了擦,转头向对方展露一个极度温柔的微笑。

  嗓音也柔和的可以:

  “我就在这,秦先生睡吧。”

  秦罹没想到对方真会同意,愣了愣。

  可随即,他又眯起眼睛来。

  天赐良机。

  他房间里有监控,且隐蔽性极好。正好他睡觉,可以给对方机会,让青年认为他无害,从而趁着他睡觉做出点动作,他一觉醒来,监控也忠诚的记录一切,届时,他只需查看就好了。

  思及此,秦罹勾出一抹阴沉的冷笑,闭上了眼。

  别让他失望啊。

  许医生。

  许昔流冷不丁瞥见了男人闭眼前嘴边那极度抽象的笑,嘴角一抽。

  这人,睡觉也有前摇吗?

  他不懂。

  并大为震撼。

  许昔流原本以为自己只会在秦罹这里待小半天才答应的痛快,毕竟补觉到底不如夜晚睡得香,常人一般睡个小半天就会清醒了,缓解那阵熬夜带来的疲惫,剩下的到晚上了再继续睡。

  谁知道男人一睡就是一天。

  他早上吃完饭回来,在对方卧室里的沙发里窝着,对方在睡着,这很正常,许昔流没管,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偶尔起身出去逛逛。又到中午该吃饭,回来后男人还在睡,也能理解。再然后一整个下午都过去了,临近傍晚,许昔流盯着床上平躺两手交叉放在腹部睡得俊美又安详的男人,怀疑人生。

  这是猪吗?

  一睡一天。

  他站在床边,满脸惊疑地打量着床上的男人,思索着要不要把对方弄醒,毕竟睡多了也不好,谁知手刚伸到一半,就看见对方倏然睁开眼。

  他一顿。

  刚醒的秦罹也是一顿。

  片刻后,清醒了不少的秦罹阴恻恻开口:“许医生,你想对我做什么?”

  对他下手?

  被他抓个现形?

  秦罹冷哼一声。

  许昔流有一瞬的尴尬,毕竟他刚才伸出手来,是想拍对方脸叫醒的来着。如果对方再晚一秒,那么他的手此时此刻就会拍在男人那张英俊的脸上,保不齐还有清脆的声音,更尴尬。

  他清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没什么,刚才是想喊你。”

  “现在已经晚上六点了,你睡了将近一天。”

  秦罹眼神阴郁,眼神里透着怀疑,可却没开口。

  他记起来了监控这回事。

  于是他志得意满的坐起身,也不计较青年的无礼举动了。

  许昔流见对方清醒,也不再在这里待着,松了口气就回房了。

  秦罹又在床边坐了坐醒醒神,这才站起来。

  他没第一时间就去查监控,毕竟有些东西,等上一等,后续才会更满足。他强行按捺住心底的激动,略微平静下来,换上一副冷肃的样子,转头去书房拨通了自己秘书的电话,他得先把今天缺席的工作处理好。

  庄桉今天见老板一天没来,也习惯了,他自己将一切安排好。

  秦罹打来电话的时候,就如实的汇报过去。

  这一汇报,就汇报了快一小时。

  末了庄桉提起了别的事:“秦总,您上回说的找些狗仔去蹲守在秦章远病房跟前,我已经做了,现在那边拍到了有用的东西,也已经按照原来的计划发到了网上。”

  秦罹听了很满意。

  “继续拍,拍到秦章远受不了了为止。”

  他的好叔父一向喜欢这种上不来台面的手段,他每次出门,身后跟着的苍蝇都要一大串,得花时间才能除掉,虽然伤害不大,但很恶心人,透着秦章远味道的恶心人。但是很不巧,他恰巧很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样肮脏的手段,用在对方身上,想必他叔父一定会很高兴。

  秦罹重重地发出一声冷笑。

  庄桉已经对自家老板时不时发疯的精神状态了解的很深了,听见了也只是嘴角一抽,继而又恢复成兢兢业业打工人的样子。

  秦罹又和庄桉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此时此刻,网上一些娱乐大号,也经过授意纷纷放出来了秦章远腿断受伤后在病房的日常,多是一些视频。

  秦章远自从断腿被迫卧床后,脾气就绷不住了,再加上那天给许昔流打电话,不仅没被接通,反而自己的手机还被标记成了骚扰电话,让他也没办法给别人打,就更破防了。

  秦罹也顺势一个劲的打压过来,秦章远又气又急,以往儒雅风度的假面彻底破功,也不装了,时不时的就在病房谩骂下属,又或者是阴狠狠的诅咒秦罹,这一切都被狗仔悄无声息的拍下来。

  狰狞的面目在视频里看起来尤为清晰,令人心惊。

  水军带动,网友纷纷辣评:

  【这人是秦章远?哈哈哈,那天被轮椅创飞后就在医院躺了?】

  【天啊他好可怕,又是骂人又是砸东西的,还朝人吼,是不是有易怒症啊?隔着屏幕我都害怕他一个杯子砸我身上,我记得他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笑死了他以前当然不是这样,我记得秦章远以前名声好的嘞,没几天就有各种各样的报道,比如说参加了什么慈善宴会,捐出了多少多少钱,又去了哪哪哪关怀弱势群体,每次都有他,每次都报道一堆,恨不得背后长俩翅膀头上安个光圈满世界巡回,老营销咖了】

  【确实,我也记得,他不仅喜欢营销,还喜欢拉踩,每次吹嘘他有多儒雅脾气有多好的报道里面,都会暗戳戳提一句疑似有精神病脾气暴戾的秦罹,或者是直接就给秦罹安排一个爆料,老心机了】

  【天哪,忽然怜爱秦总了】

  【他怎么敢骂秦总疯批的啊,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嘛,天天骂人,身为打工人我真的怒了!和他比起来,秦总简直正常的要死,毕竟就没听秦总骂过人,两个人都是姓秦的,还是亲叔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那当然是他忌惮咱们秦总啦,咱们秦总人又帅又年轻还有能力,简直完美,他要是不踩秦总疑似精神不正常这一条,简直找不到缺点啦】

  ......

  秦章远看到这些评论,眼前又是一黑,牙都要咬碎了。

  秦罹看着这些,却是很满意。

  他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叔父身上太多,只大致扫了几眼确保大方向没错,就懒得再关注了。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仿佛是知道他所想什么一般,房门外传来一声温润好听的声音,敲了敲门,随即门被打开,青年医生的半个身子进了来。

  “今天山庄采购的人买了火龙果,很甜很新鲜,厨房的人切了果盘,咱俩一人一份。”

  许昔流在山庄里属于包吃包住还领工资的状态,平时男人健健康康的时候,他就是一整个混吃等死。虽然他对这种生活很满意,但有时也不吝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说,领到自己份的果盘的时候,顺手把对方的捎上来。

  许昔流笑眯眯,对鲜艳的红心火龙果很馋。

  他微笑的看向男人,惯例询问几句:“秦先生,睡醒一觉起来后,头还疼吗?”

  男人换了身衣服,穿上较为日常的居家服,身上阴沉躁郁的气息稍有减轻,但那种骨子里透过来的凛冽,还是叫人不敢轻视。

  秦罹没在意什么果盘,他目光第一时间放在了许昔流身上,唇角轻轻勾起一个莫测的笑:“还好,不疼了。”

  睡了一觉后,早晨隐隐作痛的头部减轻了不少,那种心脏鼓动的焦躁感也少了很多,补觉确实挺有用。

  秦罹落在自己私人医生身上的目光复杂了些许。

  他现在忽然有些看不清了,对方到底是想害他,还是单纯的对他好。

  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如果对方现在主动朝他坦白一切,他或许不会追究......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秦罹被自己吓到。

  他居然心底是这样想的吗......

  秦罹眸光愈发深沉,其中还掺杂着一些看不懂的东西。他斟酌着开口想再说些什么,青年的名字在他嘴里转了一圈,还没冒出一个字音,便看见眼前的青年朝他露出一个非常温和好看的笑:“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随即书房的门被啪地一声关上,毫不留情。

  秦罹:“......”

  “呵。”

  他心里的热意霎时间湮灭。

  秦罹看见果盘被放在他的书桌上,便起身坐过去,顺便打开电脑,查看监控。

  他倒要看看,今天一天,趁他睡着的时候,这小狐狸在他房间里都做了什么。

  为了营造一种气氛,秦罹还特意起身把灯给关上了。

  就在这样一种黑暗里的环境里,电脑屏幕发着幽幽的白光,秦罹脸上带着幽幽的冷笑,看起了监控。

  他势在必得,觉得一定会发现什么。

  然而看了好久,从他开始睡着,到他醒来,这其中都没发生过什么异常的情况。

  青年就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房间里的沙发里,懒洋洋的,手里拿着本书看。看累了,就伸个懒腰,肩背纤薄,腰肢柔韧得叫人心热,偶尔还会朝他睡觉的方向瞥过来一眼,继而又继续换个姿势窝在沙发里。

  最多的时候,也就出门吃饭散步,最后大约是记挂着对他的约定,又拐回来待在房间里,乖乖的,像个小狐狸。

  整个监控,与其说是潜在的犯罪罪证,不如说是主人睡觉时家里小宠物的动态记录。

  秦罹看得心里也软软的,但表情却硬硬的,脾气臭臭的,眸底惊疑不定。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居然这么乖?什么都没做?这不可能。

  一定是他看漏了什么!

  秦罹于是怀着某种不可言说的信念感,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了十几遍小狐狸伸懒腰,看了十几遍小狐狸打哈欠,看了十几遍小狐狸在他房间里轻盈的遛弯,都没能找出来什么。

  几次循环之后,他逐渐陷入了恍惚之中。

  眼里映着一帧帧播放的监控录像,电脑屏幕发出的刺眼白光令他更恍惚,心里的信念感在逐步崩塌。

  秦罹握着鼠标的手松开又紧握,力道大的鼠标都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他心里念着不可能,机械的一遍又一遍重复,几次过后,手里的鼠标不知何时变得软塌塌的,还有点凉,汁水丰盈。

  秦罹于黑暗里恍惚的看了一眼,看到红色的液体从自己指缝间溢出,顺着手腕往下流。

  而周边更是一派狼藉,那种红色的液体溅的到处都是,他眸底也被映上一点暗红。

  白瓷盘掉落在地,摔碎,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房间里的许昔流隐隐约约听见了,皱起眉,估摸着可能是男人那边的声音。

  他刚美滋滋吃完红心火龙果果盘,漱过口,为了防止男人那边出了什么事,还是走出去看了看。

  旁边的卧室门开着,里面没人,那就只能在不远处的书房了。

  许昔流走过去,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房间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这个准则适用一切多动生物。

  走到书房门前的许昔流谨慎地敲了下门,听见里面没动静,而后手压下门把手,悄悄把门开了一条缝:“秦先生?”

  里面黑黑的,没开灯,看不真切。

  但许昔流确定对方在里面,他听见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了。

  许昔流一把把门打开,反手把灯开了。

  大晚上关什么灯,什么毛病。

  许昔流没好气,嘴里的疑问还没出来,却在眼睛看清里面场面的那一刻,温和尽失,变成了一声惊恐的卧槽。

  里面堪比恐怖片现场。

  地上到处都是红色的液体,地板上,地毯上,到处都是,呈飞溅状。桌上也一片狼藉,鼠标滚到一边,桌面上一滩红色不明物体,软塌塌的一片,看着像是被暴力捶出来的。

  而男人就更一言难尽了,坐在里面,衣服上大片大片的染着红,手上也是,红色的汁水淅淅沥沥的顺着流下来。

  对方俊美的脸侧也飞溅上去了几滴,黑眸幽深,表情阴戾骇人。

  男人勾着恍惚的笑,尝了一口手上的红色不明液体,盯着他,咬牙:

  “许、医、生。”

  如果不是认出来了掉在地上摔碎的白瓷盘,知道这是被糟蹋的红心火龙果,他还真以为这是什么杀人犯罪现场。

  许昔流平静的闭了闭眼,微笑,深呼吸,有一种想关上门,再重启看看的冲动。

  谁准你这么吃火龙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