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贺安有起床困难症, 七八个闹钟摁了再响响了再摁。

  安浔闹钟一响抹把脸就彻底清醒。

  俩人不是一路人,一大早就开始叮叮当当鸡飞狗跳。

  “闫贺安,把你那破闹钟关了。”

  “这才响到第三个, 还不到着急的时候。”

  “你到底订了几个闹钟?”

  “七八六五三*&¥#¥¥%¥@(无意义的梦话)”

  “…………”

  闫贺安迷迷糊糊去摁最后一个闹钟, 摁完努力睁开眼,就看见安浔正浑身散发着黑气站在他床头, 面色憔悴地举着浅蓝色的小怪兽萨利枕头,朝他惨淡扯了扯嘴角。

  下一秒, 闫贺安被正面袭来的枕头击中。

  “这如果不是最后一个闹钟, 你最好在被我暗鲨之前先自行了断。”被停不下来的闹钟折磨的精神衰弱的安浔磨牙,“这样你才能死得比较痛快。”

  闫贺安抱着枕头翻身坐起:“。”

  安浔在闹钟狂响的那几分钟里,本可以煎好两个鸡蛋。

  但是闫贺安家里的冰箱空空如也, 再好的厨子没有粮食也做不了饭。

  “今晚回来之前一起去趟超市。”安浔简单陈述。

  闫贺安胡乱把校服往脑袋上套,套了半天才想起来是拉拉链的外套,看着蠢不拉几地抬头:“去超市干嘛?想吃零食我可以从网上买。”

  “不买零食,买菜。”安浔停顿了一下, 意识到什么,“你从来没买过菜?”

  闫贺安露齿一笑:“bingo.”

  安浔不是很明白这有什么好挺胸抬头一脸自豪的, 但他表示尊重。

  “买点东西可以自己做饭吃。”安浔接下来要经常放学以后来闫贺安家上课, 总不能每次都在外面点东西吃, 自己做经济实惠也更健康。

  闫贺安穿好校服, 开始低头确认今天的课表, 皱着眉扒拉着往书包里塞课本, 他嘴上回应:“我不会做饭, 搬来第一天煮泡面我把锅给烧了, 要买菜那得顺便再买个锅。”

  安浔发现自己已经一点也不震惊,习惯性地接受了闫贺安这种毛手毛脚的设定。

  “总之晚上你跟我一起去趟超市, 我教给你怎么买菜。”安浔一锤定音。

  闫贺安不是很懂:“买菜有什么好教的啊,都明码标价,想吃啥买不就行了。”

  安浔懒得跟他解释,拎着包往玄关那走,握着门把手回头:“再不走迟到了。”

  拜闫贺安所赐,俩人到学校的时候,几乎是踩着预备铃的点。

  算是擦边儿准时到校。

  教导主任齐志明正在门口执勤检查,看见闫贺安张口就要说点儿什么,视线一动就看到了旁边的安浔。

  两人一个时间点到的,批评闫贺安的话,就得一块儿批评安浔。

  渣渣齐对成绩好的学生还是挺假模假式的和蔼可亲,他那句到嘴边的批评,最终又咽了下去,挂起笑来:“快上课了,抓紧进去吧。”

  闫贺安:“?”

  老师你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双标可耻。

  好在还有一个谁都照样批评的张尧在,让闫贺安感受到了王子与庶民同罪的温暖。

  班里乱糟糟的吵吵闹闹,俩人一块儿进教室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了就坐在前排的韩宇南。

  他熟练地转过身,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俩人:“你俩住得很近吗?昨天就算了,怎么今天也一个时间到?”

  “干你屁事。”闫贺安笑眯眯地轻描淡写给他怼了回去。

  学委冯荏一路收作业,不关心八卦的余宙把自己的一摞作业递给他,敲了敲韩宇南的桌面,“你的。”

  韩宇南只写了两科,苦着脸说数学实在不会,问冯荏只蒙了选择题能教吗,冯荏还了他一个假笑。

  冯荏顺手接过安浔递给他的作业,正打算略过闫贺安走人,就看到一摞封皮卷起来的作业本和卷子伸到他眼皮子下面。

  “我的你怎么不收?”闫贺安昂首挺胸,朝冯荏不满地挑眉。

  冯荏:“?”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他简单翻了一下,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

  闫贺安被人拿刀抵着威胁了?竟然全科的作业都写了,一门都不少。

  冯荏表面维持着淡定,实际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他面无表情推推眼镜掐了自己一把,哦,不是做梦。

  学委看了眼安浔,心想你可真有办法。

  张尧都办不到的事儿,安浔能办到。

  怎么看闫贺安这转变都跟安浔脱不了关系。

  果不其然,冯荏抱着作业送到张尧办公室的时候,班主任一口茶呛咳得惊天动地。

  “什么玩……什么?”张尧顺了顺气,傻眼地重复了一遍冯荏的话,“你说闫贺安今天把全套的作业都交了?”

  冯荏点头肯定:“嗯。”张尧张了张口,伸手接过作业:“……我看看。”

  简单翻了翻,张尧不由得更为惊讶。

  竟然不是糊弄着“写完”,而是一看就认真做的,解题步骤都有。

  你别说,闫贺安写字本来就好看,这么一认真做题,看着还挺唬人的。

  一打眼像个成绩不错的学生的作业。

  张尧先是怀疑人生,紧接着就是喜上心头。

  好啊。

  好啊!

  闫贺安这小子表面一套一套的,看来真的有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啊?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张尧翻了翻语文作业,只觉闫贺安跟被人冒名顶替魂穿了一样,写得还挺像回事的。

  班主任不知道的是安浔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让闫贺安写成这样。

  “好好好。”张尧满面春风,心情一片大好。

  冯荏晃悠着走回教室,一踏进门就看见安浔在给闫贺安讲题。

  啧。

  冯荏看看自己的同桌,竟然有那么点儿小小的羡慕。

  这种神仙同桌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早自习张尧偷偷在教室后门“偷窥”观察,发现闫贺安竟然在学习,安浔也没睡觉之后,那嘴角比ak都难压,止不住地上扬。

  闫贺安说到做到,课间、午休、晚自习,全都用来写作业。

  当然,是在安浔的辅导之下。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闫贺安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能什么都会了,他目前还是需要安浔给他一道一道讲解。

  他主要问题在于好几年没正儿八经听过课,相当于没学过就直接做题,基础太差。但闫贺安实际上没笨到安浔让他带公式他也听不懂的程度,还算有救。

  安浔自己做作业速度飞快,所以有功夫顺带辅导闫贺安。

  前排的余宙倒是没想听墙角,只是他们坐的位置离得太近,俩人说话的声音时不时传进他耳朵里,想听不见都不行。

  “安浔,这道题怎么做啊?”

  “安浔,你帮我看看这句话啥意思呗。”

  “安浔……”

  几次三番后,余宙忍不住扭头。

  服了,安浔可真有耐心。

  闫贺安基本每道题都会打搅安浔一次。

  安浔脾气超乎想象的好,跟第一印象那种冷淡劲不一样,外冷内热这个词简直是为安浔量身定做的。

  换余宙早就受不了想把闫贺安从窗户那扔出去了。

  任清华课间来找安浔问问题。

  安浔正给闫贺安讲题,目光看向第一排,微微摇头:“去问范年吧,我在忙。”

  第一次来找安浔讲题被变相拒绝的任清华:“?”

  韩宇南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应该义愤填膺。

  任清华视线转向闫贺安。

  在她的视角中,闫贺安一整个小人得志的嘴脸,朝她抬下巴飞快做了个鬼脸。

  任清华:“……”

  妈的突然有点嫉妒,拳头也有点硬。

  以前安浔都是只搭理她的!!

  安浔没想很多,他就是纯粹觉得他是收钱办事,多少欠闫贺安点人情,而他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所以要尽职尽责。

  再者他还没给闫贺安讲完,先来后到是基本原则。

  范年人挺好的,谁问他问题,他都不会拒绝。

  唯一的一点小问题就是对范年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他坚信每一分一秒都是他通往清北的台阶,绝对不能浪费,否则向上攀登的时候会踩空。所以给人讲题总是语速又快又简略,前十的估计能一点就透,任清华这种中游水平的就容易听不明白。

  所以任清华才不好意思找范年,更倾向于找解答详细的安浔问问题。

  找安浔的话,听不明白她可以一直问。

  找范年,任清华问第二遍的时候,范年就开始肉眼可见的焦虑了,语速都快得人心慌,时不时就要看一眼时间,对范年来说不让他闷头学习就是要他的命,这任清华哪好意思继续打扰。

  “算了,我也不是很着急,过会儿我再来问你吧。”任清华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去占用范年宝贵的时间了,她极大概率听不懂学霸描述过于简略的思路,再问的话光看范年坐立难安她都跟着有强烈负罪感。

  安浔“嗯”了一声,简单道:“那等我给闫贺安讲完,我过去找你。”

  任清华特别容易满足,又开心起来:“噢好哒。”

  韩宇南在心里默念三遍:他们是24k纯友谊。

  目送任清华离开后,韩宇南忍不住用诡异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闫贺安瞧。

  无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闫贺安都不像是在装模作样,而是真的在认真做题。

  哥们儿真的昏了头了,竟然连课间都在学习。韩宇南惊疑不定,摸着下巴思考,安浔到底给闫贺安灌了什么迷魂汤。

  “诶。”韩宇南老早就想跟闫贺安说了,但是他一直在学习,导致韩宇南有种跟他搭话会打扰他的错觉,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我跟一中的人约好了,周末,在旁边临城大学的校内篮球场打,你ok吧?”

  临城大学没有门禁什么的,也不检查身份,随便谁都可以进。

  在那打球各方面最合适。

  安全,免费,离他家还近。

  闫贺安头也不抬:“知道了,具体的时间发我,I will be there.”

  他说完并起两根手指,做了一个潇洒的敬礼手势。

  韩宇南:“……”

  又他妈说鸟语。中二哥还挺帅。:)

  这一天过得太充实,闫贺安满脑子都是各种刚学会的公式。

  晚自习张尧经过闫贺安背后好几回,闫贺安压根都没发现,精力完全集中。

  张尧以为闫贺安开窍了爱上学习了,只顾着欣慰。他显然是想不到的,闫贺安这么用功是为了能更开心的玩儿。

  他这辈子第一次在放学前把作业正儿八经全做完。

  晚自习的下课铃响起时,闫贺安“啪”地放下笔,长出了一口气。

  闫贺安仰天瘫倒在椅背上,沉浸在新奇的、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中。

  啧,路知那家伙肯定想象不到,他哥们儿如今摇身一变就他妈快成为模范生了,真的牛逼。

  他神清气爽地站起身,把作业本子一股脑往桌洞里一塞,背着包催促安浔:“走走走,抓紧撤。”

  累死累活学了一整天,就是为了这根悬在眼皮子底下的胡萝卜。

  安浔把书整齐摞起来,问他:“去哪?”

  闫贺安花两秒钟琢磨了一下,果断决定:“先唱k。”

  他拨弄了一下碎头发,四仰八叉地抬头:“好久没去了,对我这种麦霸来说,简直是精神折磨。”

  想当年,他在首都唱遍ktv,唱完去打篮球,打完再去游戏厅,别提有多快活了,简直是他最完美的第二个

  家。

  鬼哭狼嚎无敌解压。

  不爱唱歌的安浔不是很懂,他点头“哦”了声,提醒闫贺安:“唱完别忘了去买菜。”

  闫贺安服了:“……喂你今年八十吗,你这个没生活乐趣的家伙。”

  安浔背上包往教室外头走,留闫贺安一个人在那表演。

  “你又不知道去哪儿,走那么快干嘛?”闫贺安跟上去,胳膊勾住安浔的肩膀,搭着他往前走。

  “所以去哪。”安浔冷静发问。

  闫贺安属于走哪看哪的类型:“呃,随便找一家离得近的呗。你知道附近有哪家有好吃的吗?”

  安浔瞥了闫贺安一眼,满脸写着“你看我像是会给你推荐在哪唱k的人吗”。

  他无言:“你不是去唱歌的吗,为什么不找设备好曲库全的,反而问有没有好吃的。”

  闫贺安这个人简直是没有逻辑。

  “你不懂。”闫贺安摆摆手,表示跟安浔没法沟通,“唱歌的时候吃东西快乐会加倍。”

  他描述的时候很显然是想起了愉快的回忆,眼里直冒星星,自顾自搁那傻乐。

  安浔看着闫贺安,有点理解为什么医生说养猫或者狗会给人疗愈感了。

  嗯,脑袋一根筋的动物无论大只还是小只,都很容易快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