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的公交车空荡荡。
两个人在倒数第二排坐下来, 安浔把窗户往后拉到底,吹着风安静眯起眼睛。
临城的夜景简简单单,路灯, 不多的霓虹, 夜空,一轮月亮。
有些老土的红配绿霓虹在写字楼表面闪烁着。
肩膀一沉, 安浔偏头,闫贺安大咧咧地枕着他一指窗外:“我也要吹风。”
安浔挪了挪肩膀示意他一边去, 闫贺安念念叨叨地装傻“你看天上是不是飞机线”, 安浔无言看他两秒,视线随着转了过去,认真看半天后确认闫贺安是在无中生有, 也没拆穿他拙劣的表演。
闫贺安瞥见安浔目光落在窗外,露出一丝狡黠的得逞笑容。
他没再吭声,就这么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感受掠过脸颊的凉意。
深夜和清晨的空气总是有种露水的气息。
等信号灯的时候, 迎面是一辆双层巴士。
闫贺安问安浔坐过没有,安浔回忆了一下点头, 说很小的时候坐过。
次数寥寥, 行驶路线跟他活动的范围不合。
“我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 就是坐的这种双层巴士。”闫贺安气定神闲的, 懒洋洋跟安浔讲起他的光辉叛逆史, “那个旋转楼梯我一直觉得特别酷, 第二层第一排的位置整面都是玻璃, 家用汽车都变得像玩具车一样小, 骑着电瓶车路过的人像火柴人。”
安浔“哦”了一声,“距离导致三维空间有了二维的线性视觉错觉。”
闫贺安从他肩膀上抬头, 无语地睨了他一眼,又懒懒地重重砸回去:“……说人话。”
安浔:“反思一下你为什么听不懂。”
闫贺安:“我就不。爸爸的人生格言是停止反思自己,就要指责别人。”
安浔:“……挺好的。算了你继续说。”
闫贺安没说什么特别的。
他说我坐那辆双层巴士就像坐观光车,大红色的双层巴士,喜庆。整条线路离绕城一周还有一光年的距离,但在小时候看来,绕一圈的时间漫长到快要等同于小学入学到毕业。
那么长,那么久。
坐到第二圈,在经过他最喜欢的有跳跳蛙的湖滨公园时,他下了车。
闫贺安停顿了一下,问安浔是不是他讲的很无聊。
安浔摇头,说还好吧,他小的时候观察蚂蚁搬运屯粮观察了一下午,蹲到腿抽筋,现在想来不比你离家出走去看小跳蛙无聊的多。
闫贺安笑得上不来气,说那确实还是你更无聊。
人这辈子说过的话,本来百分之九十九就都是没什么特殊意义的废话。
这些废话在当下的对话中感受不到值得回忆的地方,是时间将零碎杂乱的一切,酿成了让人回味的酒。
吃葡萄的时候,葡萄只是水果。
但是一瓶82年的葡萄酒却会让人喝醉,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什么变了,什么就是让人喝醉的根源。
回不去的,换不来的。永远失去的,无法拥有的。
过去是遗憾堆积而成的城堡。用沙土堆砌的,海浪退潮时卷走,不留痕迹地带到深不见底的海底去,成为不断下落的泥沙,摸着黑去到天涯海角了。
于是找不回。
安浔把闫贺安的脑袋啪地推开,“到站了,下车。”
闫贺安活动了一下枕了安浔一路有点儿酸痛的脖子,利索地抓着栏杆起身,一步迈下两个台阶,站到了车后门。
下车之前,闫贺安朝司机随手挥了挥打了个招呼,“走了啊师傅!”
司机一脸懵逼地抬头看了眼后视镜,朝闫贺安下意识地笑起来,摸不着头脑地点了点头。
安浔跟着闫贺安下了车,对他这种跟路过的石头都要打招呼行为,逐渐习惯。
“然后往哪走啊?”
“跟着我。”
“哦。”
挺幽默的,真正住在这里的住户不认识回自己家的路,反倒是只来过两次的安浔笃定地在前面领路。
闫贺安跟在安浔后头,嘴上闲不住。
“你经常在这附近活动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去我家怎么走。”
“临城就这么大。虽然我没有离家出走过,但我也有坐过双层巴士。”
安浔扭过头,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走过的路我都记得。”
“脑子真好使。”闫贺安咧嘴呲呲牙,“羡慕。”
“不用羡慕,你即将拥有一个脑子好使的家教老师。”安浔难得诙谐地朝闫贺安耸了耸肩,“为师会不留私的把心得传授给你。”
“我谢谢你。”闫贺安对安浔这种王婆卖瓜的自夸相当过敏,消化不良地在胳膊上使劲搓了搓。
保安认识闫贺安,提前好远就给他打招呼帮忙开门了。
这是安浔第三次踏进浦臣公寓堪称金碧辉煌的电梯。
闫贺安一手抄着口袋,一手拨弄着碎头发,在电梯里特臭屁背着包欣赏:“靠——”
安浔不明所以:“怎么了?”
闫贺安严肃地扭过头,指着电梯的镜面一脸认真:“牛逼,我长得真帅。”
安浔:“……………………”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安浔真的很想给闫贺安一脚踹出去。
电梯门在安浔付诸实践前开了。
闫贺安熟练地左右踢了踢堆积的快递盒子,头也不回地招手:“安浔,过来录一下你的指纹。”
安浔一愣,想了想倒是可以理解,他接下来要经常来给闫贺安上课。
但是闫贺安的态度未免也太过自然,搞得安浔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录了指纹进去,才想起来刚才自己本来想说什么,一指背后的电梯间:“你就不能收拾一下这些快递盒子?”
总不能一直在这堆着吧。
闫贺安嘴上答应着:“能,当然能。”
他打开门把书包随手往屋里一扔——书包啪地刚好落在沙发上,闫贺安兴奋地扭头问安浔:“看见没,一扔就准。”
安浔:“?”
罢了。这是个二傻子。
他放弃说服闫贺安收拾电梯间,拽着闫贺安直入正题。
“先检查我给你布置的听写吧。”他抱着书包,歪头询问闫贺安,“你都在哪儿学习?”
闫贺安一听“学习”这两个字,脑袋就隐隐作痛。
但他答应的事儿向来说到做到。
他抓抓头发,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拉开餐桌椅子:“就在这儿学吧。”
言下之意安浔懂了。
他搬过来之后就没学过习,哪有什么正经课桌。
俩人本来是面对面坐着,后来安浔觉着不方便看闫贺安的卷面,就挪到了他旁边的位置。
安浔一贯雷厉风行。
他掏出本子,给闫贺安从本子上撕了张白纸,递给他一支笔:“开始吧。”
“不能先再看一遍复习一下吗?”闫贺安皱着脸讨价还价。
“嗯,不能。”安浔淡定地拒绝,“这样才能检验你是不是短暂的假性记忆。”
闫贺安揉了揉自己的头毛:“行吧。”
听写流程跟二中的随堂检测没什么差别。
对闫贺安来说,唯一不同的是安浔念单词比任课老师声音好听。
闫贺安上的国际学校没有“听写”这种东西,他还是转学到二中这边才有了听写的经验。
“没了?”闫贺安伸了个懒腰。
安浔拿过他跟前的纸张。“嗯。”
一眼扫下来,安浔说实话挺惊讶的。
刚才他只是大体看闫贺安基本都有唰唰写,但是没仔细看正确率。
现在这么一看,闫贺安英语确实还挺不错的。
安浔数了一下,一百个单词,闫贺安只错了五个。
错的是简单的拼写,小问题。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夸赞:“不错。”
闫贺安正要得意,就看见安浔摸着下巴评价:“原来你也不傻。”
“你对我很不友好,警告一次。”闫贺安斜睨着安浔。
安浔敷衍地应声:“好的,几张黄牌罚下?”
闫贺安顺杆爬:“罚下就不必了,但是三张黄牌,换你帮我搞一次大扫除怎么样?”
安浔瞥他,没说话。
闫贺安:“默认同意了?”
安浔扯嘴角假笑:“不反对你做白日梦的权利。”
闫贺安:“……”
“我就错了五个。”大扫除安浔不搭理他,闫贺安将目标转到别的地方,“是不是远远超出你的预期了,有没有奖励啥的。”
安浔叹气。
闫贺安比他教过的初中生难缠得多。
“奖励可以有。”安浔平静地看着闫贺安,条理清晰,“但是以此类推,如果你其他科目错得多了,是不是得有惩罚?”
闫贺安:“……”
拒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干笑两声,掏出今天发的卷子来,直接略过了这个问题,“今天作业是什么来着?做作业,嗯,先做作业。”
安浔不在意闫贺安拙劣的表演,他也掏出卷子来,大体扫了一遍题目,设置了一个倒计时闹钟:“给你一个小时。做不完这套卷子,你明天出去玩的计划就得改成学习了。”
闫贺安:“??”
他睁大眼睛:“你凭什么说改就改?”
这不公平!
安浔浅浅一笑,定定地看着他没说话。
很简单。闫贺安学习上不配合,安浔在出去玩上当然也可以不配合。
闫贺安咬牙看了眼倒计时,匆匆拔开笔帽开始看题。
没看出来安浔这家伙这么可恶。
一个小时是安浔大体预估的闫贺安的水平。实际如何,还是要看他做题的情况来判断。
“不要随便糊弄。”安浔耐心提醒,“你做完我会检查。”
闫贺安:“……哦。”
十分钟后,闫贺安一脸痛苦面具。
他现在觉得自己大概真的不太聪明。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主动给自己找罪受。
这根本不是找个伴儿陪他打发时间,这简直是找了个祖宗。
安浔笔没停过。
十分钟,闫贺安连第二道题的题目都没琢磨明白,安浔那套一毛一样的卷子已经快要全做完了。
闫贺安余光旁观了安浔做题的过程。
不得不说,好学生确实是有光环在的。
这就好像一个炼气期的菜鸡初入江湖,轻功都还没学会,就看到一个大乘期踩着云彩羽化登仙了。
他还在练两米二的跳高,安浔直接他妈手可摘星辰。
这简直是降维打击。
就像一个豆芽菜看拳王比赛一样,闫贺安头痛欲裂,余光瞥见安浔轻松地玩儿一样,突然有些说不出来的心酸。
妈的,这么牛逼。
安浔在班上绝大多数人眼里应该都有bulingbuling的滤镜。
尤其在那些想要拿到好成绩、却只能看着安浔遥遥领先的同学眼中,爬排名爬的累死在半山腰,仰头连安浔的尾气都看不到。
韩宇南跟他一块儿吃饭的时候,有随口吐槽过安浔上课老睡觉这个毛病。
“学婊都是这样的。”韩宇南明明是在吐槽,眼神里却有不承认的羡慕,“晚上拼命学,上课装悠闲。”
别的人是不是有这种优越的表演欲,闫贺安不知道。
但安浔确实不是这种学婊。
他上课睡觉不是为了装逼,不是为了表现自己“不好好上课也能轻松考出好成绩”,他纯粹是晚上熬夜打工,不在课上睡觉就要累晕了。
闫贺安在烧烤店亲眼见过他打工到凌晨两点,也看过他假期送外卖,他知道安浔真的没时间多学。
班上的范年那么努力,早上第一个到校自习,晚上最后一个锁门走,每个课间都不休息追着老师问问题,也只考赢过安浔一次。
他们在学习上付出的时间和精力真的不成比例。
安浔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操心柴米油盐和账单,他依然能考第一,是因为他真的有天赋。
就像他哥一样。闫贺安想起他曾经早上起来背课文,他哥那种惊讶的眼神。
‘啊,我没别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你那么聪明,看一遍就可以记住。’
是是是。他们一家子都是天才,过目不忘,只有他闫贺安是个需要靠死记硬背的普通人。
啧。闫贺安揪着自己的刘海,破罐子破摔地把笔一放。
“安浔,你教教我。”他撇着嘴耍赖,“我不会做,不会做就是不会做,看多少遍题目都不会做,我要抓狂了,我要变身小怪兽被奥特曼一拳轰出地球了,所以你最好抓紧时间救一下人类形态的我。”
安浔:“……”
他握着笔侧过脸,盯着闫贺安看了一会儿。
察觉到闫贺安浑身散发着的烦躁和抵触的情绪后,安浔“哦”了一声,心平气和地把卷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耐心地用笔尖点了点卷面:“说吧,具体哪里不会?”
……咦。闫贺安都做好安浔不耐烦的准备了,没想到安浔这么平静。
他忍不住看看安浔的侧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闫贺安总觉得这一刻的安浔有一点……有一点点温柔。
闫贺安忍不住发愣。
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包容他无缘无故的烦躁,理解他在别人看来或许有些莫名其妙的胡搅蛮缠。
安浔没等到回答,抬起眼睛看着他,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闫贺安自己也不知道。
“……”安浔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从兜里摸了摸,摸出一颗话梅糖。
“最后一颗了,再多也没有了。”安浔放到他跟前,“提提神。就当这是,嗯,单词对了九十五个的奖励。”
这算什么奖励啊,打扫器材室的时候我还没有答对九十五个单词,你也有给我吃。
明明这么想着,但是闫贺安伸手拿起那颗话梅糖,拆开,吃掉。
那些总是在外界不断刺激下越发容易暴躁的情绪,奇迹般的和缓下来。几乎是在瞬间,那些沮丧失望憋屈空落落的茫然痛苦,像潮水一样褪去了。
原来他只是希望能有一个人愿意认真听他说话,能感知他真实的情绪。
不是左耳进右耳出,不是自顾自的只顾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理解他,去分析判断他。
他只是想有一个人能感受他的喜怒哀乐。
不在他生气的时候火上浇油,不在他伤心的泼更多的冷水,不在他开心的时候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指责他。
闫贺安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被伤害。
但他总是口不择言,他的爸妈和亲哥也总是口不择言。
他们给对方的初衷是关心,结果是憎恶。
那些最想要给你温暖的人,最懂得怎么伤害你。
人就是这样的动物,言行不一,心里想的往往和实际表现出来的一面极端不同。
不像小动物一样简单,喜欢你就把珍贵的食物分享给你,憎恨你就用锋利的爪牙攻击你。
人有时候反倒会因为爱,给彼此留下最深的伤痕。
伤口结痂了,想起来就会隐隐作痛。
闫贺安不跟关系好的路知讲这些事。
他是个好的朋友,不是一个好的倾听者。
闫贺安也没有跟安浔讲什么。
但是他看着他的眼神清楚地告诉他,没关系。
可以发脾气,没关系。
可以沉默,没关系。
闫贺安咬着话梅糖,抬头看着头顶的吊灯闭了闭眼睛。
半晌,他低头猛盯着试卷努力总结:“就是,这个数列,你每个选项都给我讲讲吧。”
“每个选项?递增和递减就是字面意思啊。”
“呃,那就讲C和D。”
“……闫贺安,不是应该先看题目吗?”
“选项也是题目嘛。”
“……”
时针即将指向十二点的时候,闫贺安终于在安浔的帮助下,把所有科目的作业成功做完。
这看起来没什么难的,只有安浔知道这是多么历史性的一大步。
闫贺安的基础差到超乎安浔的想象。如果没有安浔的帮助,闫贺安光做简单的作业都要抓瞎。
“第一天是个好的开始。”
安浔看出来了,闫贺安喜欢别人夸他。
夸一句又不要钱,安浔发现闫贺安一夸就来劲,不介意随口夸他。
“今天把所有的作业做完了,这在昨天的你看来都是不可想象的吧?”安浔心态一向都挺好的,他开始对闫贺安进行鼓励式洗脑,“接下来我们就一步步继续努力,说不定有一天你能考上985211。”
“是吧?”闫贺安转着笔笑眯眯,“我也觉得我可以。”
闫贺安确实如安浔所料特别来劲,不存在的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看着不太聪明。
安浔默默拿起手机,表情不变,点开微信,把闫贺安的备注改成了[闫耶耶]。
萨摩耶一只。
不管是不是耶,反正是狗。
“你给谁聊天呢,任清华?”闫贺安看他敲手机,随口一问。
“哦,我妈。”安浔面不改色地瞎扯。
“啊,阿姨还没睡啊。”闫贺安看了眼时间,打了个呵欠,“那你跟你妈说一声呗,今天也在我这睡得了,这么晚了都,你回去都没车。别跟我说扫共享单车,没那个必要,又不是第一回住这。”
他这又不是龙潭虎穴,犯不着大半夜的还非得骑共享单车逃离。
安浔跟闫贺安相处了几天,跟以前做决定的思路发生了一点改变。
要是认识闫贺安以前的他,肯定会选择坚持回家。
“那我跟我妈说一声。”
安浔应了一声,检查了一下第二天的闹钟。
他跟他妈发消息说了,以后把烧烤店的晚班改成给同学补习了,这样压力没那么大,也没那么累。
没提他过呼吸发作导致被变相开了这事儿。
夜班改成家教,文静雅当然支持。
“明天该你履行承诺跟我出去玩一天了吧?”闫贺安本来还犯困,眼皮子打架,说起这事儿又精神起来。
“嗯。”安浔点了下头,没等闫贺安开心得咧个大牙,及时补充了一句,“但是作业你必须得先做完,才能出去玩,否则耽误学习这条就作废。”
“……行。”闫贺安一咬牙,有动力就能学,“大不了牺牲一下明天的课间呗,提高效率。”
安浔挑眉。
提高效率,做个作业做到半夜十二点,你倒是挺有信心说这种话。
不过有安浔在,这倒是真有可能达成,毕竟还有午休和晚自习。
他看了眼哼着歌往牙刷上挤牙膏的闫贺安,默默摇头。
每天下楼玩扔球游戏两小时,就能在家里消停一整天,果然是大型犬。
闫耶……不,闫贺安顺便帮安浔把牙膏也给挤好了,叼着牙刷扭头找他,含含糊糊喊:“你愣着嘛呢,抓紧刷完睡觉。”
安浔走到他旁边接过牙刷:“别吵,刷得比你快。”
闫贺安口吐白沫:“你就吹吧——”
安浔淡定地伸手一推他的脑袋:“别正对着我说,会喷。”
闫贺安拍他爪子:“……喂,这是我家,你就这么对我?”
安浔:“禁止汪汪。”
闫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