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深钿很有自知之明, 他当然不觉得太子爱自己爱得深沉, 但在外人面前, 原深钿是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

  原深钿寻了个位子,坐下来, 面色淡淡。他没说对也没说不对, 相府千金抬眼, 越发觉得, 原深钿有种“高人气质”。她想了想, 原深钿应当是底气十足,所以不用解释, 这模样,大概就是得手后的气定神闲之势吧。

  相府千金也不愁了,她凑过来, “我与你也算老相识了。”

  原深钿现在很怕“旧识”这称呼,赶紧往后挪了挪。

  相府千金道:“你还未出嫁, 也没变得这么好看之前,我见过你几次,那时候你离我很远, 很是阴冷,几乎不和人说话。”

  原深钿心中点头, 这样的人设,很符合原主脑袋被门夹的事实。

  相府千金道:“你是用了什么药?怎的突然这么漂亮了?”

  原深钿自然不知,他只不过穿越后好吃好喝一阵,就将骨瘦如柴的身子养得白白嫩嫩。据说原主病入膏肓, 走一步喘两口气,吊着一条命,可原深钿过来后,吃啥啥香,身体倍有劲儿,一点生病的感觉都没有。

  原深钿想了想,难道这就是穿越附带的馈赠?有得必有失,送了这么好的身子给自己,那就得打包个许灼睦,增加下存活难度了。

  相府千金见原深钿走神了,认定对方“功成名就”后,得意洋洋,不把她这个老相识放在眼里了。相府千金不由嘟囔道:“只不过是个太子妃,谱儿这么大。”

  原深钿听见了,提醒道:“我记得你之前去太子府自荐过,为的就是这太子妃之位。”

  相府千金越发放飞自我了,也不顾大家闺秀的身份,闻言大大咧咧道:“往事无需再提。”

  她摸着酒杯,撑起下巴,又开始惆怅起来。

  原深钿突然想起那奇怪的男人,道:“之前你搭上的青衣男子是谁?”

  相府千金,“你还真贵人多忘事了?”

  原深钿嘴贱道:“我怀孕了,脑子自然有些糊涂。”

  相府千金没好气道:“你是大将军之子,他也出身望族,你们之前肯定见过。我听他说,你和他还好过呢。”

  原深钿倒是奇了,什么样的人,居然敢把自己和太子妃好过的事说出去,再想想此人在许灼睦面前的举动,似乎对当今太子没半点畏惧之心。

  原深钿仔细听着。

  相府千金说了半晌,干巴巴喝了口茶。

  原深钿倒是听懂了,这青衣男子来头还不小,他爷爷曾是先帝的太尉,也是皇子们的老师,青衣男子的父亲,官职虽没有青衣男子的祖父高,却也不低。

  总之,这位和相府千金门当户对,也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高门子弟。

  原深钿心中叹气,这人来头虽不小,但许灼睦可是当今皇帝亲儿子啊,而且,据原深钿所知,当今皇帝是个痴情种,只有一个皇后,皇后更是只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许灼睦是含着金勺子的宝贝啊。

  这样的宝贝,怎么会被一个爷爷曾是太尉的青衣男子,如此怠慢?

  原深钿突然心疼起许灼睦来了。

  相府千金皱起眉头,“你和慕竟然不是早就认识了吗,怎的还要问我这些?”

  慕竟然就是那青衣男子。

  原深钿对这名字很陌生,不管原主过去如何,现在的原深钿,是要和此人划分好界限的。

  原深钿正色道:“此人对太子大不敬,你以后别在乱传我和他有的没的事了。”

  原深钿觉得,他现在和太子绑在一起,自然应该帮着太子说话。

  相府千金喝了口酒,面色酡红,原深钿觉得她好像醉了。

  相府千金嘿嘿一笑,用事实证明,她确实醉了。穿着浅黄色华服的女子撑着胳膊,半眯着眼,“原深钿,太子娶了你,可真是受了大罪。你和慕竟然有这么一段过去,慕竟然她姑母又……哈哈哈,太子可真是倒霉了。”

  原深钿皱眉,“什么?”

  相对千金虽醉了,却还是紧紧闭住嘴。原深钿心里一直有根刺,不拔掉总觉得会有危险,原主当年刺杀许灼睦的事,往简单说,是因为他脑袋被门夹了,但就算是脑袋被门夹,也总得有个把脑袋送到门里的理由。

  原深钿觉得,相府千金酒后的这段话,或许对自己有些帮助。

  他循循善诱道:“为什么太子娶了我就是不幸,只要你告诉我,我就把我变美的独家秘方,全都传授给你。”

  相府千金本就很好骗,加上醉酒,更加好骗了。原深钿几句话就把憋着不说的相府千金摆平了,她张开嘴,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原深钿仔细听着,听完后,有些沉默。

  慕竟然的姑母,居然是当今皇帝还是太子之时,身边的太子妃?

  相府千金道:“嘿嘿,我爹什么事儿都跟我说,可宠我了。其实也不算什么秘辛,大家都知道,但却闭口不提,毕竟当今皇后,可不是好惹的。谁都晓得,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娶的是慕家小姐,现在的皇后才是后来的。慕家小姐可是糟糠之妻啊,就因为生不出孩子,说让位就让位,当了这么多年太子妃,却捞不着一个皇后的位子,最后活活气死了。听说啊,慕家小姐本来死不了的,是皇后派人过去,说了一些话,她才气急吐血。”

  相府千金一通乱说,皇后在她嘴里,简直成了恶毒女配。

  原深钿赶紧制止她,好在四下无人。

  相府千金醉醺醺的,“你的变美秘方呢?”

  原深钿随便说了句,“多吃多睡。”

  相府千金赶紧当作宝贝记下来,她边点头边说,“慕家本就和太子皇后有隔阂,你作为太子妃,居然和慕家的人有一段过往,太子这心里,不膈应才怪。”

  原深钿没心思听下去了。

  还以为当今皇帝只有皇后一个女人,两人浓情蜜意。可相府千金却说,年纪稍长些的,都晓得皇帝当年真爱是第一任太子妃,慕小姐。只因为慕小姐太过倒霉,第一胎流产,第二胎死婴,第三胎总算生出来了,却早早夭折。

  现皇后有孩子,只凭孩子这一点,就赢了真爱慕小姐。

  原深钿晕头转向坐着骄子回家,路上掰着手指分析今天听到的秘闻,掰到一半的时候,却发现这秘辛里诡异的一点。

  按照相府千金的话,慕小姐死去那年,许灼睦已经五岁了,可当今皇后,是在慕小姐病死那年,才进的太子府。

  原深钿第一反应,太子不是亲生的,然而他很快就摇了摇头。太子眉眼里有皇帝的影子,皇帝绿了的可能性很低,那皇后难不成是皇帝养在外面的……

  原深钿马上又断了这念头,倘若皇帝真心喜欢慕小姐,就不会在外偷吃,况且当今皇后也是名门千金,不至于被养在外头,抬回来做个侧妃,并不是什么难事。

  到底是什么原因,皇后生了许灼睦五年,却没进太子府的门?

  原深钿咬着手指,越发觉得事情扑朔迷离,倘若相府千金没有胡说八道,那皇后生许灼睦的时间,还比慕小姐嫁给皇帝,当太子妃要早上一年。

  这也太神奇了。

  原深钿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捏了捏脑壳,得出一个完美解决办法。

  就当相府千金喝醉了,说的全是假话!

  原深钿突然觉得神清气爽,他舒服地吁出一口气,闭上眼,很是惬意。

  回到府中,原深钿刚坐好,就来了好几个大夫。大夫们神色严肃,把脉观察,原深钿紧张兮兮地等了半天,那几个大夫摸摸胡子,终于开口,“胎儿很稳。”

  原深钿松了口气。

  大夫们开始交代注意事项,这个不能吃那个少吃。原深钿拿出毛笔,一一记下。

  最后,一个头发黑白交杂的大夫道:“虽然为时尚早,但老夫还是要提醒太子妃。太子妃您是孕男,与女子孕妇不一样。孕男体质特殊,胎儿到七八月的时候,您身子可能会有些特殊情况。”

  原深钿赶紧坐直身子。

  大夫道:“这些情况因人而异,有些孕男会嗜睡,有些会心情低落,郁郁寡欢。”

  原深钿不怕嗜睡,抱个枕头随身携带就行,至于心情低落,原深钿想了想,准备点小玩意儿,拿些通俗翻阅,就可了。

  大夫顿了顿,补充道:“孕男遇到这些事,还得看丈夫,太子妃可得好好跟太子说说。”

  原深钿表示不必,他可以自己睡觉,也可以自己找乐子,无需他人作陪。

  大夫咳嗽一声,“前两种是大部分孕男会出现的情况,最后一种……很少会出现,太子妃不必担心,但严谨起见,我还是说一说。极少部分孕男,怀孕后会极度依赖自己的夫君。”

  极度依赖?原深钿很有信心,这种事,绝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大夫停顿片刻,又道:“他们会产生生理变化,非常想和男人行欢好之事,这时候,就需要夫君陪在身边了。”

  原深钿还在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是个独立的孕夫,什么都能自己解决,冷不防听到大夫后半句话,险些喷出来。

  还有这一出?

  大夫道:“那时候,太子妃您有可能非常想和殿下做那些事情,但切记,为了胎儿稳定,一定不可行房.事。但倘若得不到满足,孕男便会脾气暴躁,那时候,就需要殿下好好抚慰你了。”

  原深钿尴尬了。

  他想了想,自己抑制住本能的可能性,最终选择放弃。

  原深钿觉得,他断不可能如此倒霉,成为这“极少部分”中的一份子,想到这点,原深钿僵硬的身子,放松了些。

  大夫还在叮嘱,“太子妃和殿下都是头一回,千万别当回事,您等太子回来后,一定要把这些注意点都告诉他,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原深钿大手一挥,表示懂了。

  晚上,许灼睦终于回府了。

  他看了眼原深钿,“听说今日大夫过来了,有什么交待吗?”

  原深钿啃着鸡腿,想了半天,道:“好像没什么大事。”

  许灼睦点点头,道:“你吃完饭后,我伺候你洗澡。”

  原深钿受宠若惊,吓得手里鸡腿都掉了。他吞了吞口水,迟疑道:“殿下……你不会是。”

  他有了孩子,可不能和许灼睦胡来了。

  许灼睦道:“只是洗澡。”

  原深钿这才松口气。

  泡入热水里的时候,原深钿呆愣愣瞧着许灼睦被浸湿的胸膛,他衣服贴在肉上,有种极为惊人的诱惑感。

  原深钿看见对方结实美妙的肌肉,不由思绪乱飞。

  太子养尊处优,身材保持得这么好,还有一手高强武功。

  原深钿好奇心冒出来了,许灼睦贵为皇子,从哪里学得这些招式,居然和主角攻这样的高手,不相上下。

  他心里想着,趁着水雾让脑子放松的功夫,直接问出来了。

  许灼睦蹲着,小心翼翼给原深钿擦着身子,闻言随口道:“母后教的。”

  原深钿:“唉?”

  皇后不是名门千金吗?

  哪家千金打打杀杀?

  许灼睦抬眼,瞧见原深钿一副“不可能,你骗我”的表情后,淡淡道:“母后小时候,曾流落在外,在江湖上长到二十几岁后,才被找回来。”

  原深钿突然想起相府千金的话,他壮着胆,试探道:“殿下,您小时候在江湖上走动过吗?”

  空气突然凝滞了。

  原深钿话一出口,就后悔不迭。他到底在问什么,许灼睦和他不过是表面夫夫,哪会掏心窝子把一切都说出来,原深钿觉得,自己是在找死。

  许灼睦拧干毛巾,擦去原深钿身上的水珠。

  就在原深钿快绝望的时候,耳边传来许灼睦的话。

  “我五岁前,是江湖上人养着的。”

  原深钿很想问,皇帝和皇后当年是怎么造出你的,但他没那个胆。

  许灼睦瞧见原深钿纠结的表情,倒是笑了,“父皇那时候,外出历练,在江湖上遇到母后,所以有了我。”

  原深钿捧着水,乍听之下,好像很浪漫,但结合慕小姐的事,总感觉怪怪的。先有许灼睦,再有慕小姐这个真爱?

  而且,许灼睦出生后,没被带回来,连同他老妈,被丢在外头五年……

  原深钿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别再问了。

  于是他没入水中,开始吐泡泡。

  一向冷脸的许灼睦,被原深钿吐水的动作给惊到了。

  原深钿也觉得自己这举动太过冒傻气,他很不好意思地从水里钻出来,许灼睦愣了一会儿,道:“挺可爱。”

  原深钿噎住了。

  太子不会是在揶揄他吧。

  原深钿伸出手,许灼睦给他套好衣服,没等原深钿抬脚,许灼睦就一把将人抱起,送回床上。

  原深钿习惯了这种不用自己动手动脚的待遇,颇为理所当然地享受着。

  他眯起眼睛,反正我是孕夫,尽情压榨太子,他也拿我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