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深钿整日不是吃就是睡, 日子过得美滋滋。

  白天无聊的时候, 捧着画册,看着白纸上墨黑色小人, 悠闲自在, 晚上睡觉前, 厚着脸皮递话本给许灼睦,让他讲睡前故事。

  许灼睦莫名其妙成了说书人,也不生气。

  原深钿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太美好了,要是这孩子能怀一辈子多好。

  原深钿习惯了许灼睦的照顾,觉得许灼睦也没从前那么可怕了。更重要的是,肚子大了, 原深钿总觉得自己有了保障,觉得自己再怎么厚着脸皮, 要这要那,许灼睦都会看在肚子里的小公子或是小千金的份儿上,不作计较。

  又过了几日, 原深钿准备回去探望父母。沧至民风开放,和原深钿脑海里想像的古代并不完全一致,规矩也没那么多。

  这里出嫁的男子女子, 可以随时回家探亲,娘家的人,也可到嫁出去的孩子那走动。

  未出闺阁的女子们,也不用整日躲在家中绣花,在外抛头露面, 不是什么丑事。

  原深钿出门的时候,许灼睦特地给他换上新衣服,甚至还伸出手来,摸了摸原深钿额角的软发。

  原深钿受宠若惊。

  他不想做个自恋狂,但有时候,原深钿还是会觉得,太子是不是被我这张脸迷惑了?

  又或者是,造孩子的时候我很配合,太子颇为受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道理,在这时候得到了体现?

  原深钿思来想去,觉得得回去请教下将军夫人。

  毕竟将军夫人是过来人,而且她将老将军拿捏得服服帖帖,这么多年来,老将军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

  将军夫人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瞧见原深钿的时候,中年美妇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小心些,别磕着肚子里的孩子。”

  原深钿冲老母亲微微一笑。

  他进了门,才知道老将军还没回来。

  将军夫人问:“我那药有效果吗?”

  原深钿老实回答,“皇后召见我,给我送了新的药,说太子不喜欢原来那药的气味。”

  将军夫人点头道:“听皇后的。”

  原深钿想起相府千金的话,问道:“母亲,我听了一些关于皇帝皇后的事,不知是真是假。”

  他将心中疑惑问出来,将军夫人听后,倒是犹豫了一会儿。她蹙眉,低低道:“我也听过这些传闻,说当今皇上更喜欢之前那位太子妃,但那位留不住孩子,皇帝不能无后,所以只好娶了现皇后。”

  原深钿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皇后母凭子贵可以理解。但皇帝身为沧至最尊贵的人,在男权当道的古代,没有后宫三千佳丽,身边只有一个皇后,有些难以理解。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前提是,皇帝真爱皇后,但从他人口中听到的却是,皇帝喜欢曾经的太子妃。

  原深钿听说,古代皇帝需要娶很多女人,一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二是为了多生孩子,毕竟古代医疗水平有限,皇子夭折几率大,多生几个多点保障。

  当然,男人喜欢美人,左拥右抱,永远不嫌少也是一个理由。

  原深钿迷惑的是,皇帝不爱皇后,为何却只有皇后一个人。皇后有孩子,却不影响皇帝继续花天酒地,美人再怀,也不影响他和其他女人生孩子啊。

  将军夫人愣了半晌,“我儿真心细,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

  原深钿抓抓头,有点尴尬,这毕竟是世界,每件事都要求个逻辑,似乎有些较真了。

  将军夫人沉吟半晌,才道:“沧至开国以来,除了第一任皇帝,有三宫六院外,其他帝王,都只有一位皇后,就算曾有贵妃,也全给废了。”

  原深钿“咦”了一声。

  将军夫人:“大家都说我们沧至的皇帝,是痴情种,每一位,都深爱皇后,所以身边只有皇后一个人。”

  原深钿突然想到,该不会许灼睦在旁人眼里,也是痴情种?而自己,就成为了他的“唯一”?

  这念头刚冒出来,原深钿就连连摇头。

  将军夫人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毕竟事情有些久远了。但我小时候听祖父说过,咱们沧至第二任皇帝的皇后,出生草野,巾帼不让须眉,女子披挂,上阵杀敌,是沧至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将军。后来她嫁给了皇帝,皇帝原本有不少妃子,但皇后善妒,加之那些妃子不知为何,全都生不出孩子,皇后闹来闹去,皇帝又惧内,后头就将妃子全都遣散了。”

  原深钿心道这女将军好厉害,古代女子少有反抗一妻多妾的思想,这姑娘却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长在这种时代,能有这种超出其他人想法的女子,不同凡响。

  将军夫人又道:“后来不知为何,每任皇帝身边都只有一个人,一开始还有大臣反对,觉得不利于皇室发展,但后头有一两个立了妃的皇帝,他们的妃子死活都生不出皇子公主,只有皇后能生,加上每任皇后的孩子,都没什么病痛,长得很好,久而久之,就没人再提这些事了。”

  将军夫人说了半天,把自己给绕晕了,她蹙眉,“我之前一直觉得皇帝是痴情种,但现在看来,怎么有些奇怪?”

  原深钿道:“母亲你之前还担心太子会要小妾,我管不住小妾呢。”

  将军夫人咳嗽一声,“儿啊,我这做母亲的,自然担心得有些多,就算太子骨子里流着痴情种的血,我也要替你防着点呀,对了,不说这些了,你在太子府上住得可好,太子待你如何?”

  原深钿想起造孩子的种种,脸色微红,道:“太子待我很好。”

  将军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她盯了原深钿一会儿,道:“你好像胖了些。”

  原深钿点头,他这几日怀孕,吃喝都是最好的,所以长了些肉。

  将军夫人替原深钿担心,“你若是胖太多,可就不好看了,不好看了,太子若是不宠你了,那可如何是好?”

  原深钿嘴角抽搐,他这老母亲,怎么比自己担心得还要多。

  按将军夫人意思,太子只是个肤浅的颜控。原深钿想反驳,若太子是颜控,那沈合音早就成了侧妃。

  他张开嘴,却又憋了回去。

  沈合音重伤未愈,现在的确不是侧妃,可若是伤势好转,许灼睦会不会将美人接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原深钿觉得,自己还是暂且不反驳为妙。

  提到颜值,原深钿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他道:“母亲,当时皇帝为何要将我赐婚给太子?”

  要知道原主是个病秧子,长得又枯又瘦,和美人搭不上边。而且原主那身子,半条腿都踏进了棺材,皇帝给他唯一的儿子,要个快要死的太子妃,难不成是铁了心要许灼睦当鳏夫?

  这实在不合逻辑。

  将军夫人道:“我儿啊,这是你有福气,得了上天的宠爱啊。”

  原深钿迷茫看着她。

  将军夫人神秘兮兮道:“儿啊,你忘记了?那夜晚上,天降异象,我们府上金光大盛,第二日,皇帝就赐婚了。”

  将军夫人满脸欣喜之色,“后来,你身子也养好了,刺杀太子这么大的事儿,皇上也没计较,一定是我儿突然有了福气,那金光,是祥瑞之兆啊。”

  原深钿愣了许久,天降祥瑞?

  可他只是个穿越人士,原主更是早早就亡了,这祥瑞……原深钿不忍心告诉将军夫人事实,只好尴尬地笑着。

  回府的路上,原深钿心里惦记着将军夫人的话。将军府出了怪象,皇帝第二日就突然赐婚,这两件事,到底有没有联系?

  原深钿左思右想,越想心越麻。他很想以剧情需要,或者是世界,无需多想搪塞过去,但奇怪的是,越是如此这般劝说自己,原深钿就越是忍不住想要探究。

  许灼睦给他添吃食的时候,原深钿突然问了一句,“殿下,你知道要娶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许灼睦抬眼瞧他。

  原深钿摸着肚子,给自己壮胆。

  “我那时候病怏怏的,快要死了,又丑又瘦,殿下是不是,其实是不想要我的。”

  许灼睦眼突然笑了笑。

  “病怏怏快死了?”

  原深钿不知许灼睦为何要重复这句话,他不依不挠道:“殿下,我从前对你做了那些事,皇上和殿下大恩大德饶恕了我,后头更是愿意继续赐婚,我、我实在担不起。”

  许灼睦道:“怎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太子妃了,却说担不起,难不成是想离府?”

  原深钿没料到太子会这么想,急着解释,许灼睦眼神却轻飘飘扫过去,“你怀了我的孩子,就别想走了。”

  原深钿沉默了。

  许灼睦给他送上甜汤,“就算没怀上,也不能走。”

  原深钿讶然,没怀上也不让走?这么霸道?

  “殿下,要是我一直生不出孩子,你是不是会休了我。”原深钿想起那位慕小姐了。

  许灼睦道:“你这话,是盼着我休了你,还是担心我休了你呢?”

  原深钿没料到许灼睦如此厉害,他生怕许灼睦戳破自己想跑路的小心思,硬着头皮道:“我只怕没了孩子,殿下就不要我了。”

  虽说外头都道皇帝这一家子,都是痴情种,但原深钿听着总觉得,这一家人,似乎更看中肚子能不能用。

  许灼睦看了原深钿几眼,看得原深钿头皮发麻,脸都快要有菜色了。

  “多吃点东西,少想些奇怪的事。”

  许灼睦终于愿意开口了。

  他慢悠悠道:“你能不能生,我不在乎,但你嫁给了我,还要走,想都别想。”

  原深钿下意识道:“殿下,是因为我当时想给你下毒捅刀子,所以,你才……”不让我走?留着我伺机吓死我?

  许灼睦正在给原深钿加饭,闻言似乎有些无奈,他道:“是你有孕了,晚上我不能对你做什么,才让你有时间去想这些事吗?”

  原深钿还是觉得这一家子太过宽宏大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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