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本家是盗墓头子的世家, 就算几十年没有人再做老本行,该有的本事朱子殷也一样不落。

  之前是她思虑过重,诚惶诚恐又想得太多, 等到了倪泉村三山之下的无名墓穴中, 该走的冤枉路几人是一点没走, 遇到的也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尸变玩意儿。

  这墓出现在大山里,越是深入, 才越是惊叹它仿佛是把山给掏空了建造似的, 虽然壁画不比襄王神女墓的恢弘气魄古朴不朽, 但就算这样,它也同样不容小觑。

  盗墓贼探墓走的还算干净, 并没有将这座墓地完全损毁, 约是探了外三层就收手了, 存放金银珠宝陪葬布匹的墓室空了两间, 其余是不那么能经得起历史沉淀的杂室空屋。

  几人有惊无险的来到坤关墓口,经朱子殷反复测量过, 这墓主人当是个女人, 整座以方底座为均衡, 上层修了好几层,回廊多得数不过来,恐怕越到上面就越朝山顶的灵关道门汇集,吸星揽月华, 易对坤女修炼有益。

  墓穴机关精巧为重,但又不乏一些无用装饰的雕梁画栋, 坤门向阴, 又与倪泉村地脉联通一气,那些个散落在墓地门口的小貔貅恰恰说明了这点。

  “看着倒像是个完全闭合的墓室, 就是不知道进去了会不会把尘气放进去。”朱子殷抽回塞进主棺室石门缝隙里的水银尺,形似巨型水银温度计的水银尺中间是银是调制的血红秘银,对阴鬼尸气极为敏感。

  朱子殷那它在石门的边边角角试了数次,血银均巍然不动,她们算过,这墓地造的极为规整,八卦镜像只差把整座墓给竖起来按着刻度方位标出来了。

  生门有两个,一个通天乾,一个往地坤,左不过是要她们往上走或者往下走。但无论哪个,主棺室都在路过的范围里,无法避过。

  季鳞只犹豫了一会儿,就下了决心:“开室!”手里的老式手电筒散发着白光,她蹲下在地砖上硬是用手抠出两指多宽的砖缝,把电筒塞了进去,歪斜的白光照到墓道口。

  朱子殷二话不说放下背包,挥动手臂把爆破符贴到它该在的地方。狼族被两人的手段惊了一路,上手过来帮忙,季鳞递给他一根蜡烛,让他点燃了放到最先开缝的石门缝隙边缘,时刻观察她们破门的时候烛火光泽和明灭。

  就怕灵眼探测不准,里面除了棺椁外,还有另外的惊喜。

  “准备好了吗?”季鳞躲在一处墙壁的后面,身后猫着腰的蹲着几人,她把引火线在手腕上翻转绕了一圈,勒出手背上两条红痕。

  朱子殷匆忙捂住耳朵,细声轻道:“好了,炸吧。”

  按理说,她们用的工具虽简陋,但火药管里的成分计量都是按照减两成的成分放的,不该有那么大动静,可当季鳞拉下阴线,转身扑在最近的虞七璃背上时,碎成渣的石子还是铺天盖地的四处横飞,把他们几个打得措手不及。

  不过好在,硝烟与粉尘过后,季鳞用手臂挡住口鼻,眯眼去看石门边缘地上的蜡烛,烛火正旺,火苗晃了一下就正常了。

  她心里放心下来,走出墙后,去地上收拾东西。

  没多会儿,就从门口清楚一条入室的路。

  棺室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只要有人开墓,就会从挂壁的油灯里跳出火星或者照明的器具,事实上,她们清完了石子都还没有看清楚漆黑的室内有些什么。

  阴阳眼也不是万能的,季鳞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放弃了在一片绿幕里找寻蛛丝马迹。

  她们正要大着胆子进棺室找生路,不想刚刚的爆炸声引来了一阵摩擦地面的响声,季鳞率先做出防御的姿态,望向石道路口。

  人影未来,白光先行,几道颀长的人影映在墙壁上,朱子殷顿时松了一口气,等来人进到视野里,她又立马露出警惕的眼神戒备,将惊头耸背饰演得活灵活现。

  施麟此人体弱多病,行走靠的都是轮椅推动,发出滚轮沙沙声的就是他。除了他身边的两人家仆外,让人意外的是季鳞见过的陈雪和李安覃也在。

  他们的队伍显然比季鳞他们经历的危险更多,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着灰暗和颓然,身上均挂了彩,李安覃的右手臂甚至都断了,临时用从陈雪身上扯下来的一只袖子扎紧了断口从脖子上吊起来。

  他隐忍不发,见到季鳞后甚至惜字如金,唇上一排的破洞,想必是咬出来的。季鳞心里不由敬他是条汉子。

  陈雪的心思更好懂些,她一见到几人,惶惶提心吊胆的心思都歇了下来,忍不住向她们亲近道:“学妹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朱子殷见他人没有说话的意思,主动笑着应道:“学姐,你们也到墓里来了,真是好巧啊,就是不知道其他的同学怎么样了,有没有逃过活尸的追踪。”

  陈雪眼眶红了一大圈,差点落泪,她身上的衣服被活尸撕扯得差不多了,露出了里面的小背心和裹着腰身和大腿的短裤牛仔。

  她喃喃道:“如果大家都能活着出去,那就好了。”

  朱子殷在一瞬间被她的话牵引得想到了难道其他人都死了的方向去?只是她的疑惑困扰一瞬,就被她压了下去,她不忍地安慰陈雪:“学姐,没事的,我们都会平安出去的,我们找到了这座墓穴的主棺室,刚刚把门炸开,你们就来了。”

  “等出了这里,估计得到山顶去。到时候我们再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天师局的人来救援,就能安全回家了。”

  陈雪被她说的心花怒放,就连李安覃也露出了动容。

  从前总是占众人视线焦点的施麟竟然一反常态没有出声,季鳞忍不住还是去看了他的脸色。

  发现她的视线,施麟忽然抬头,朝她蔚然一笑,稀奇的是季鳞一看到那如沐春风但不合时宜的“友善”的微笑,只觉得心里一阵敲鼓的警惕,节节攀升。

  施麟道:“学妹,还要麻烦你们领路了。”

  季鳞不算讨厌他的话,其实自始至终她和施麟也没有太多焦急,说过的话也不超过十句。

  她点点头,却闻身后狼族举着蜡烛走上前,一脸等得不耐烦的道:“行了,你们人族就是麻烦,叙完旧就快走吧。”

  说完,他抬步第一个就往棺室里冲,烛火的光照亮了室内,盈盈之火如跳珠,炸裂的火中精灵,往墓室里传扬开。

  第二个进去的是早已苏醒的水母,她一袭藕色长裙,粉长的发好似缠人的毛线,披肩到脚,发量多的让女性们都羡慕。

  施麟五人也才发现她们中间还有妖族在,本以为只有虞七璃在季鳞身边,没想到……出了意外之喜。

  施麟的脸色迅速回转,他主动道:“我们也进去吧,先找到出路再说。”

  季鳞才不想跟他打交道,拉上虞七璃转身,朱子殷咽了下口水,松了口气离开陈雪跟了上去。

  众人进了主棺室,里面的景象映入眼中。烛火之光究竟是没有白炽灯照的通明,强光灯的照射让这片神秘之地的无名恐惧感少了很多。

  狼族按照季鳞的吩咐,又把四根蜡烛放到四方墓室的角落,烛火跳了许多次才安稳下来。

  朱子殷却总是怕它突然变成油绿色,然后再唰唰熄灭,那可真是闹了大造化。

  几人看到了棺室上空占据了三分之二空间部分的锁链,就和很多墓室里差不多,但这里的锁链的尾端却牢牢集中锁在中间的棺椁上,将本就比普通棺材庞大了三倍的棺椁拉扯着掉在两人高的半空。

  除此之外,主墓室空空如也,就连富丽堂皇的壁画也被氧化得看不清面貌,角落里的貔貅仍是安静的待在脚落,季鳞一眼看过去,就知棺椁年份不低,像是从别的地方移过来似的。墓地建造不超三百年,棺椁却超过了千年,被横掉在半空的样子,活像秦史记载里描述的五马分尸,车裂之刑。

  几人见此,不由愁道:室内无暗门,难道要开棺一看?